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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_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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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我在丽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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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_girl
2012-4-30 05:35 PM
火车顺利的到达了大理,好像是专程为我所准备的,没有早点也没有晚点。

到大理时已是半夜,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休息了一夜,晚上顺便给快没电的手机充了下电,虽然不能做通讯工具,但至少我可以通过它知道时间。

清晨醒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手机上有十个未接来电,就在我醒来不久前拨打的。

手机不是停机了么?难懂是杨翼为我充了话费?他知道我离开了,在打电话找我么?

一看未接来电的号码,果然全是杨翼的名字,正在发愣的当头,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上杨翼的名字一闪一闪的,我犹豫了。

该不该接呢?接了的话我又该怎么说?

我答应了杜非凡的,不再介入他们的世界,既然都离开了,就要彻底和他们断绝联系,我一狠心,将手机扔到了床的另一头,又用被子蒙住头躺下了。

手机在脚边不断地震动着,像是当初喝醉了酒时冒出的疹子,不断地向我示威。

过了片刻,它似乎终于感到疲倦了,不再震动了,安静顺从的匍匐在了我的脚边。

我爬起来,把手机握在手心。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杨翼,我决定了,彻底的消失于你们的生命,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

再摊开手心时,屏幕上闪着一条信息。

是杨翼发来的。

他说刘苏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赶紧给我回来,不然我报警。

还是那样强硬命令的口气,就像初到丽江时遇到他那样。

看到信息,我的嘴角竟不由自主的上扬了。

原来我的离开,还是有人在乎的。

我想还是和他说清楚的好,平静了下心绪,我拨通了杨翼的号码。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接通了的,他应该紧握着手机,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他没有说话,即使他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始终压抑着,他一直沉默的等我发言。

我说杨翼,我是夏流苏,不是刘苏。我姓夏,夏天的夏,流水的流,苏州的苏。

他沉默了一会,只说出了四个字,他说你在哪里?

我说杨翼,我已经离开丽江了,我们现在已经天南地北了。

你在哪里?他固执的问道。

这次换我沉默了。

他说我会报警的,夏流苏!说我名字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以表示他的愤怒。

我说杨翼,我离开了大家都清净,你又何必再自找麻烦呢?

杨翼就说夏流苏你知道我的耐性总是不足的,你知道我会这么做的。

我说杨翼我也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再反悔的。我之所以会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

你在哪里?他又问到。

杨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固执让我心痛。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似乎妥协了,他低沉的说好吧,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不会去找你。

杨翼,我不会上当的,你会把我带回丽江,我告诉你,我不会回去了,绝对不会回去的。我拼命地摇头。

你要知道,我是没有时间的,你也知道,我想把夏橙转到北京的医院去,现在正在周转这个事情。杨翼语速平静,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急躁了,他的语气,显然透着丝丝疲惫。听到他说夏橙,我又觉得内心愧疚了起来,为了夏橙的事,他已经心神疲惫了,现在我又给他添堵。

我的语气便也软了起来,我说杨翼我很好,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杨翼说你只要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不会去找你的,手机不要丢了,我知道你安全就好。

听到他这样关心的话语,我的眼睛竟再度湿润,喉咙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以为我在犹豫,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温柔,他说流苏,告诉我你在哪里。

大理。我轻声说到。

杨翼缓了一会儿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麻烦了或者缺钱用了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再独自逞强。

原来一个人善良起来是如此的让人心动,听到这些温柔亲切的话语,我顿时就觉得被暖流包围,包围得密不透风。

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来到大理后,我不再像十八岁前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女孩初到丽江时那般茫然失措,在火车上我已经买好了大理的地图,在旅馆的一夜我便在筹划着今后的计划,尽管现实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跟旅馆老板交房时我询问了这里的一些大致情况,包括怎么去市里以及关于洱海的一些车程路线,热心的老板很详细的告诉了我这些信息。

幸好随身的行李不多,虽然拖着个箱子上公交车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眼神,但总体路程还不算麻烦。

先去古城看了下。

大理和丽江果然存在着很大的区别,丽江是小桥流水,石道柳荫,而大理是白墙黑瓦,雕梁画栋,毕竟是古时繁华的南诏,相比丽江,大理更有城池的感觉。

然而我幸运的发现它们还是有相同点的,于我而言,它们的相同之处便是,走在路上仰望天空时,白色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总是划分得十分清明。

云南的天空总是给人一种纯净、安定的感觉。

每当我仰望大理的天空时,我就会这样想:有多少人想和过去告别,却始终缺乏勇气,现在我变成了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一个人,再也不会有白均雨,再也不会有夏橙,再也不会有杨翼,正因为是生命新的伊始,更不能轻易辜负了自己。

我在上鸡邑租了个房子,上鸡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能会觉得挺古怪的吧,我看地图的时候也觉得这名字让人印象深刻,但是这地方确实不错,靠近洱海,从我的房子往西望过去还可以遥望苍山。

我住的是那种普通人家自己出租的房子,在那种深深的巷弄里,必须要左转右绕几段石板路才可以到公路上坐车,庆幸的是那家人都是汉族人,知道我是初到大理,对我很是周到,因为他们的女儿出国了,他们才决定把房子腾出来出租的,他们总是喜欢热闹。

房子不大却布置的很温馨,无论是米色的窗帘还是卫生间里的三人卡通牙刷架,处处都充满了家的味道。

房东姓王,年龄已愈五十,说话很温和,我管他和他太太叫王伯伯和王伯母。

入住第一天也没怎么收拾,虽说他们的女儿一直没在家里,但他们还是天天打扫她的房间。

那是一个很温馨可爱的房间,淡粉色的墙壁,白色的蕾丝边窗帘,镶着各式花纹的公主床,在靠窗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巧的浅蓝色书架,里面陈列着一些中外名著,在单独的白色衣橱旁边,挂着年轻少女的照片,她头发卷曲,眼睛很大,有点混血的感觉,是个漂亮阳光的女孩。

看到他们女儿的照片,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她真幸福,现在我竟也有幸来接手她的幸福了。

打开衣橱时惊讶的发现里面还有很多他们女儿的衣服,那些衣服一看就是质量上乘的,摸上去手感很是舒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动她的衣服,默默的把自己那些寒酸的衣服放到了衣橱的最底层。

窗户打开往外望去全是白墙黑瓦,有些人家种了些花草,斑斓的点缀在了单调的黑白之中,成了整片风景中的点睛之笔。

我随手又取下书架里的一本书,是中文版的《廊桥遗梦》 。

如果说那座罗斯曼桥承载了弗朗西斯所有的爱情,那么泸沽湖那座走婚桥就承载了夏橙所有的爱情。

我尚记得她把相机给我把我支开随后在光影里与杨翼相拥的场景,其实她爱他,完全不必那么顾忌我,爱情若真是属于她的,谁又抢的走呢?

何况我完全没那想法!

看吧,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丽江去了,又想到那些人去了,我又忍不住抱怨起自己来,怎么可以这么没用,发誓要遗忘的,是谁说的,说频频回头的人总走不了远路,我这样频频回头,又能走多远呢?
w_girl
2012-4-30 05:36 PM
漫步在大理的石板路上,任古城的风拂过脸上的沧桑,这是来大理之后唯一一次素面朝天的在人群里穿梭,此刻我穿着深灰的毛呢大衣,带着厚实的牛皮毡帽,黑色骑士靴的响声在路上高调的回响。

即使秋日将过,大理城还是如此繁华,游客依旧大批大批的涌入,鲜花次第盛开,树叶开始枯黄却让人感觉不到萧条,反而更加觉得气势磅礴,已经来大理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唯一没变的还是那份仰望苍穹的心情。

我已经把头发剪成了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刘海前一簇快速长长已经快要遮住半只右眼,我在左耳打了一个耳洞,戴了一颗小水钻,这颗水钻足以证明我现在的心情。

它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着实灼人。

同时,像所有成熟女人一样,我已经能熟练的运用长长的眼线笔和浓黑的睫毛膏来掩饰自己的年轻和单纯,极具诱惑的璀璨唇彩能让我更具女人魅力,通过化妆,我已经成功的从那个稚气未消的未成年少女成功的脱胎换骨为成熟知性的女人,或者可以概括为沈苏---也就是我那所谓成功母亲的前半生。

我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我已经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谁若再鄙视我,伤害我,我不会再忍气吞声,我一定会予以还击。

刚走到洱海旁边,电话便响了起来,是我的在大理认的义父打过来的,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派车来接我。

我微笑的说到时再打电话给他。

之后便坐在靠近洱海的一块大石头上,水面风平浪静,整个洱海就像一条长长的蓝色绸缎,温润丝滑,让人有想要触摸的冲动。

想到义父的电话,又想起在洱海的际遇,我的嘴角竟不由自主的上扬了。

那场际遇,可以说是我人生最重大的转折点。

记得当初刚到大理时决定先到洱海写生,因为隔得近,而且洱海的风光也相当不错,于是就买了些画具在洱海附近写生,画了些风景画,当然,其中也或多或少的结识了一些人。

但都是过客,便也没什么好提及的。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小男孩的出现,他就像一粒石子,打破了我本来平静的人生平面图。

当时我即将结束在洱海的写生并计划谋求一份正式的工作来养活自己,犹记得那天天已接近黄昏,天边的云都已经开始变色,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变成了神奇的一米阳光。

我收拾好画具准备坐公交赶回在上鸡邑租的房子。

突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说实话,他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

他个子不高,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眉眼却生的漂亮,很有灵气,他表情羞怯,像是要跟我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我便微笑着问他: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他仍是怯怯的笑,然后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姐姐的画画的真好。

我不好意思的说姐姐可不是什么专业的画家,姐姐只是爱好而已哦。

听我说话这么温柔,他这才咧开嘴笑,他笑的时候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说姐姐,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当时心里一惊,不是吧,这么小的孩子--------

但我随即排除了这可笑的想法,从他那天真的眼神便可得知这个孩子是极其单纯的。

我便十分有耐心的问道:你要我的电话号码做什么呢?

我最近遇到了困难,我觉得姐姐可以帮我。他像是找到了救星般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哦?画画?我问。

那个小男孩便把头点的像离不开地心引力似的。

我说那好吧,便把号码抄了给他。

那绝对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当时极其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且把我的号码存在了上面,然后按了拨号键。

这一系列熟练敏捷的动作让我当时大吃了一惊,我的内心不由得升起了几丝多余的顾虑来。

确认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之后他才挂掉电话,他说姐姐,到时打你电话你一定要接哦。说完便飞快的跑开了,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我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有点东南西北摸不清状况。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孩,出生于一个世代都是木雕艺术家的家庭,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现在的义父,是大理赫赫有名的木雕艺术家及企业家。

他后来果然打电话给我了,不过是以欺骗的形式,并且顺利的利用了我单纯的思维以及与生俱来的同情心把我骗到了他的家里。

他当时打电话跟我求救,他说他的老师布置了一幅画作为作业,但是他完成不了,希望我可以去帮他,然后他很详细的跟我说了去他家的乘车路线,他说他会在我下车的车站等我。他说话语速很快我都没有说话的空隙,所以还没等到我说句拒绝的话他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帮他一次,虽然是萍水相逢,但终究还是缘分。我想。

于是按着他给我说的路线我到达了他说的地点。

果然,在车上隔着玻璃我就已经看到了在大风里站立着的瘦弱的孩子。

他依着站牌,穿的衣服有些少,手臂紧紧抱着,不时的看着手心里紧握的手机。

直到我下车,他才欢喜的冲过来,他说我就知道姐姐是个善良的女孩,姐姐一定会来帮我的。

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往人烟稀少的郊区走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的路程,穿越过新建的楼群和一些有待拆迁的旧房,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黄绿色的草坪,在偌大的草坪尽头,遗世独立般的坐落着一栋城堡似的别墅。

那栋别墅的墙壁刷着温暖的奶黄色,屋顶好像是沉着的砖红。

白色的篱笆从屋后延伸到我们的脚前。

有那么一瞬间我误以为自己走入了童话中,此情此景,不是只有童话中才有的么,还是,我现在是在做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慌忙拼命摇头以促使自己清醒,旁边的男孩见我这副滑稽的模样,便好心提醒我说姐姐,这是我家哦。

我的大脑仍处于游离状态,我便傻笑着直点头,现在回想起那时的窘样,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后来就不用说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作业什么的,那只是那个男孩把我骗来的借口,他的父亲要他传承家族的木雕艺术,而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的父亲一气之下便说他只要找到传承人便可以不予继承,这个年少叛逆的孩子果然就开始四处寻找他父亲口里的所谓传承人。

当然,我已经不是他寻觅的第一个。

初次与他那威严父亲的见面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时他把我领到他父亲的书房,跟他父亲讲我很适合作为他们家族的传承人。

听到他一开口便说让我做什么传承人的时候我便吓了一大跳,毕竟他可从没跟我商量过这种大事。

他的父亲当时一脸鄙夷的望着他,都没有用正眼瞟我,他对男孩说你还是专心学好木雕吧,不要再把心思花在找一些滥竽充数的人的身上。

我当时本来无心介入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但是这句话却激怒了我那脆弱的自尊心,于是我当时极其愤怒的回了他那高傲父亲一句,谁说我是滥竽充数的?

现在想来,着实佩服自己的勇气,人或许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便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惧了。

男孩没想到我会顶撞他的父亲,他看到我的反应反而得寸进尺的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和他的父亲对抗。

我当时就一脸不卑不亢的表情,他的父亲没想到我会那么胆大的反驳他,竟然对我产生了一些兴趣,他将嘲笑的表情换成了微笑,他说:你拿什么来证明你不是滥竽充数?

在那一刻我不知多么的感谢沈苏,因为在丽江的时候我曾跟她学过一段时间的木雕,她是个对艺术悟性极高的人,当时她用她自己学习的方式教我,使我少走了很多弯路,学木雕那段日子,我进步的速度几乎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我当时没用任何稿就直接在黄花梨木上雕了个牡丹,把作品拿给他的父亲时,男孩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同时眼神里还透露着几丝侥幸。

当然,后来的整个结果毫无悬念,他的父亲成了我的义父,我成了他们家族的木雕传承人。

义父在第二天便派人为我付了租金,并且把我所有的行李运到了别墅。

整个过程就像做梦般的顺利,也是通过那件事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不可能倒霉一辈子,只要活着,只要不放弃,上天终有一天会眷顾我。

看吧,上天对我的考验终于结束了,就在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次苦难的时刻。
w_girl
2012-4-30 05:37 PM
我是杨翼,我的父亲叫杨建帆,身居高位.

在别人眼里,我是依靠他享尽了荣华富贵的纨绔公子。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杨建帆说她死于心脏病,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在我懂事之日起,我便发现杨建帆身边总是围满了各色女人,年轻清纯的,成熟风骚的,他总是不缺乏。

从小到大,我的瞳孔里便布满了这些女人的阴影。

杨建帆也年愈五十了吧,他身边的女人就像流水一样,来了又走,去了又来,这么多年,不曾间断过。

后来的后来我就知道了,那些女人大概不是爱他的人,而是爱他的地位,爱他的金钱。

记得有一次他的一个女人来找过我,那个女人说其实她爱的不是杨建帆而是我。

她长得确实漂亮,皮肤通透柔软,眉眼无可挑剔,说爱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表情仿佛发自内心。

她笑得妩媚,我年轻的心被她一丝丝的挑逗着。

我知道,她想背叛我的父亲,她想得到杨建帆的金钱又想得到我的心,嗨,真是个贪婪的女人。

于是我做了一件让那个女人悔恨终生的事情。

我带着那个女人在我们那里最好的宾馆过了一个极其缠绵的晚上,然后在半夜我又打了电话给杨建帆,叫他到宾馆接他的女人回去。

杨建帆来了之后就激动地扇了那个女人两个耳光,而那个女人,当时连衣服都没穿。

看着他们彼此狼狈的模样,我的心里冒出从来都没有过的快感,背叛者得到了报复,被背叛者也接受了惩罚。

我当时对杨建帆鄙视的笑着,我说你们的家事就自己慢慢算吧,我先走了。


杨建帆气的脸都绿了,他大声吼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我冷哼道:是你的女人背叛了你,不是我去勾引你的女人的,杨先生,请搞清楚了。

杨建帆气的说不出话,站在床边握紧了拳头。

是的,我恨杨建帆,虽然他给我用不完的金钱,供我读最好的音乐学院,但是我还是恨他。

因为他,害死了我的母亲。

因为他,使母亲的概念在我年轻的生命里就早早夭折。

也正是因为他,我不再相信爱情,我的潜意识里,生长着一个顽固的概念,女人不会真心爱我,她们总是有所图的,要么贪慕你的地位,要么贪慕你的荣华。

母亲唯一留给我的纪念只有一台钢琴,杨建帆是个绝情的人,她死后,他把她的所有东西一把火烧了,照片都没有留一张。

与此同时,杨建帆唯一没有对我做的缺德事便是他没有再婚。

也是,结婚不过是让另一个年轻女人在日积月累中逐渐变成怨妇,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结。

所以,杨建帆的行为让我再次领悟到他思想的跨越式的高明。

因为那台钢琴的缘故,我开始喜欢音乐,进音乐学院后,我毫不犹豫的将主修选择了钢琴。

钢琴是高贵的音乐,只有指尖在黑白键上弹跃的时候我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真正意义上的灵魂愉悦感。

之所以会到丽江来是因为和杨建帆吵了一架。

我把我的大学女友带回家过了一夜,准确的说是把大学女友中的其中一个带回家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吃早餐的时候,保姆向日理万机的他打了小报告。

结果他以火箭般的速度从他的工作地点赶回了家,我当时看着他还没缓过神来,他就当着我女朋友的面猝不及防的甩了我一耳光。

我当时感到所有的血液都灌上了头顶,我绝对是杨建帆的亲生儿子,因为我的遗传基因丝毫不逊于他。

当时一冲动就什么都没说的冲到了楼上,然后提了个箱子就跑出了别墅,至于我那个女朋友后来怎么办的,我也不清楚。

杨建帆当时没有追上来,估计是愣了还没反应过来,确实,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一激动,就冲到丽江来了。

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够混账的。

丽江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用稍微文学点的话来说便是适合养生,初到的那几天,丽江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着小雨。

在那段缠绵湿润的日子里,我遇见了一个于我而言很重要的女人,她叫夏橙。

和名字一样,她年轻美丽,充满着香甜的诱惑。

但在最初的最初,我以为她和其他女人没有区别,当时我坐在酒吧靠窗的地方喝酒,她在台上唱歌。

那首歌我现在还记得,之所以不会忘记是因为丽江的每个角落都散落着这首歌的音符,当时她唱的是那首歌叫做滴答。

她弹着吉他,神情忧郁,声音苍凉。

她一丝一丝的唱着那些悲伤的歌词,我竟感觉自己也沦陷其中。

于是我为她点了最贵的鸡尾酒,并付了她昂贵的小费。我想她总是值这些的。

酒吧里灯光明明灭灭,我当时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的面容。

大概是因为好奇,下台之后她便端着我为她点的鸡尾酒径直朝我走来。

我说你唱的歌很好听,声音游离到了我的灵魂深处。说完我便朝他举杯。

她当时笑得羞涩,我说今晚可不可以陪我过夜?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样直接就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当时的氛围太暧昧,我已经迷失在当时的世界里了,如果换到现在,我想我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的。

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答应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

我一直以为,她是贪慕我的金钱,所以在第二天清晨我便甩了一叠钱给她叫她离开。

所有我睡过的女人,再美丽再温柔我也不会留恋的,女人是祸水,我总是这样想。

她走之后我才知道那个晚上,是她珍贵的第一次。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竟然将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给了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当时除了小小的意外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后来才知道有个词叫一见钟情。那个叫夏橙的傻女人,便是对我一见钟情。

所以在她出车祸之后我总是在想自己亏欠她太多,一直想要好好弥补她。我甚至想只要她醒过来,我一定要和她结婚,我要给她一辈子的守护和承诺。


杜非凡那一拳确实打醒了我,我想我为夏橙做的真的太少了,所以我开始准备把她换到更好的地方去治疗,毕竟丽江这边的医疗水平和资源总是有限的,只要她活着,总是会有一线希望,虽然她内心有些小脆弱,但我觉得她肯定在坚强的支撑着,她听得到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闻得到我为她准备的白玫瑰的香味,我答应过她为她写一百首歌,而第九十九首歌即将完成。

为了夏橙,我决定去恳求一个人。

我打电话给杨建帆说了夏橙的事,电话一通我就毕恭毕敬的叫了声父亲。

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母亲死后,我和杨建帆的关系总是像紧绷的弦,仿佛随时都会绷断。

我一遍又一遍的挑战他的耐心,但他毕竟是在官场里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的人了,好像压根就不吃我这一套。

估计是因为他那些外面的女人没能给他生儿子,所以无论我多么混账多么荒唐,他对我这个杨家独苗也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

我已经对父亲这个称谓生疏了。那天打电话叫的时候还觉得很是别扭。

果然,杨建帆听到我叫他时也觉得很意外,很久没有出声,估计当时在核对看看是不是谁家的儿子打错了电话。

我说父亲,是我,杨翼。

他这才淡淡地应了声:有什么事么?

我说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那边又没说话了,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什么缘故,过了一阵他才低低地问道是不是缺钱了。

我说不是。

绕弯子也没什么好绕的,以前我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爽快的答应,我想帮夏橙转院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跟他直说了。

我想把一个朋友转到北京的医院去。我跟杨建帆说。

什么病?杨建帆问。

总之是很严重的病。我不耐烦的答道。

那边竟然就此沉默了,我想难不成杨建帆还在犹豫,可是他在犹豫什么呢,凭他的关系,转到北京最好的医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钱的问题就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难道他还想让我态度更谦卑点,或是,又在想拿什么条件和我做交换?

瞧,我把我的父亲想的多么龌龊。

良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杨建帆的声音,他说杨翼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感觉有人突然对着我的头猛泼了一盆凉水。

这回换到我说不出话了。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夏橙躺在病床上的情景,我有些气急败坏了,我对杨建帆吼道:你到底是有多看我不爽,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帮我,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啊,是,这么多年我确实对你态度不好,可这次我是认真的,这个人对我而言多么重要你知道么?

吼完之后才发现电话那边早已挂断了。

我就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打了叉的通话时间,那些唾沫横飞的话语仿佛还在空气中纠结,然后再支离破碎。

最大的希望在瞬间溃不成军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我竟天真的以为夏橙的事也就是一个电话能解决的,杨建帆的拒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理由拒绝我的,他不是那种舍不得花钱或者嫌麻烦的人,在怒火平息后我开始冷静的思考。

难不成,杨建帆自己也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应该是这样,不然他不会拒绝我的,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我的思绪便像一团麻花变得更加纠缠不清了。

那天晚上,我去了夏橙原来驻唱的酒吧。

那个酒吧还是那么歌舞繁华,DJ又换了,是个年轻的小女孩。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我要去还是怎么的,那个靠窗的座位依旧空着,似乎已久候我多时。

那个小女孩稚气未消,却在那里唱起了滴答。

我冲上去把她的话筒抢过,换歌。我冷冷的说。

这首歌会让我心生悲凉的,我想。

被抢过话筒后小女孩表现得极其冷静,更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笑着问我:帅哥,你想听什么歌呢?

什么歌都行,只要不唱这首歌。我说,说完就把话筒扔到了她手里回到了座位,而此刻我点的酒正好送到了桌上。

我便拿起瓶子一饮而尽。

是法国典藏的威士忌,用小瓶装的,刚入口时有些清爽,喝完就觉得头脑发热,酒的烈性开始发作了。

那个小姑娘很听话,果然没有再唱滴答,后来唱的什么歌也不记得了,随着酒精的作用,音乐的声音显得越来越嘈杂,人群在眼睛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后来的后来,就记不清了。

第二天在厢房吃饭时才知道是酒吧的waiter打电话给白均雨,然后白均雨把我扶回来的。看手机上的已拨电话,发现那个waiter竟然打了三个电话,有两个号码没通,第一个是夏橙,第二个是刘苏。

而白均雨的号码,是我前两天才存的,他原来的手机在回去的时候掉了,所以自上次他从丽江离开后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

跟白均雨说谢谢的时候他微笑的摆手,他说杨翼你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心热了一下,以前夏橙在身边,总是会把我当做她的生活重心,她会提醒我哪天该穿薄穿厚,她会在我写歌的时候为我煮好热咖啡,她会在我睡[粗俗词语过滤-#0028]的时候叫老板娘为我把厨房的饭菜热着,我说想出门了她甚至会为我拍去外套上的灰尘然后送到我手里。

摸摸下巴,才发现浅浅的胡渣已经开始刺手了。

原来没有了夏橙,我的生活已经一片狼藉,甚至都不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w_girl
2012-4-30 05:39 PM
关于另外一个在丽江遇到的人,便是刘苏。

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特殊的女孩。

她性格倔强,内心脆弱却总喜欢伪装,还带点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正义感。

老实说来,她给我留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还记得那是在纳西族的篝火晚会上,杜非凡叫我看夏橙,我看错人了结果看到了她,她个子比夏橙要矮点,头发微黄,身体瘦瘦的,穿得邋里邋遢,活像个流浪的小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印象也不好,那时候我们一见面就感觉飞机撞大炮,火药味就重了,现在仔细想想,大概还是因为夏橙,她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在心里为夏橙鸣不平吧,真是个小丫头片子。

白均雨风风雨雨的来医院找我时我才知道她不见了。

白均雨是美院的学生,和我年龄相当,他有着很好的性格和脾气,处事从容,是个不错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慌张,他在病房门口扶着门边喘不过气来。

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刘苏不见了。

我说什么叫不见了。

当时我确实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好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就说刘苏这几天一直很不对劲,叫她吃饭她也不出来,去敲门时基本人都不在房间里,下午老板娘去找刘苏的时候发现钥匙在门口,打开门后发现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刘苏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听到她的突然消失,我顿时就像再度听到夏橙遭遇车祸般震惊。

这几天她神情萎靡,仿佛遭遇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莫非,她一直觉得内心愧疚,去找她的父亲了?我立马就想到她在从苏州回云南的火车上呢喃自语的情景。

她一直很难过,难过他的父亲为了寻找她而远走他乡。

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离开呢,简直是毫无预兆的。这让我始终想不通,难道她忘了当初因为冲动所遇到的不幸么?哎,当初她不和我讲她在火车上被扒的事,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小乞丐呢。

听到流苏消失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便是车站,汽车站和火车站。

我跟白均雨说她可能去泸沽湖那边了,当初我带她去过泸沽湖,她是个路痴,这里的很多地方她都不熟悉,赶紧去汽车站找她。

白均雨听我这么说便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奔,他大脑大概已经停止思考了,令人万分不解的是杜非凡竟挡在门口不让白均雨出去。

忘了提一件事,自从我回来后,我开始在病房照顾夏橙,而杜非凡就一直在病房外面候着。白均雨作为中间人一直在维持这种状态。

我不否认,之所以会想到替夏橙转院,也掺杂了这么些原因在里面。

有时候回头想想,也觉得命运弄人,当初是杜非凡看上了夏橙,借我之手去追她的,阴差阳错,我和夏橙却相爱了,真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被杜非凡拦住的白均雨很是焦急,他已经像是饱受煎熬般的蚂蚁了,他对杜非凡说你拦在门口做什么?

杜非凡说她走了就走了吧,不要去找她了。

他说的那么绝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白均雨就瞪着他冷冷的说你让开。

杜非凡说你醒醒吧,她是个害人精,她走了大家都安生,不要再把她找回来了。

白均雨背对着我,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当时就听到了他从牙缝挤出来的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的对杜非凡说:是不是你逼她走的?

杜非凡没有说话。

我再问一次,她去了哪里?白均雨语气明显夹杂着愤怒和痛苦,估计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抽搐得厉害。

杜非凡像是隐忍了很久般爆发了,他说就是我让她走的,我看着她就不爽。

听到这里,我立马冲上去给了他一拳,白均雨的拳头举在半空还没有落下来。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杜非凡可以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可以对我唾沫横飞破口大骂,可是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刘苏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孩,她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了,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残忍?

杜非凡没想到我会猝不及防的给他一拳,他竟像个胜利者般对着我大笑道:那个女的走了,你也心痛了是吧,是不是感觉心在滴血,你说她离开前怎么不跟你告个别呢?

我对白均雨说别管这个疯子了,现在你去汽车站我去火车站,马上。

白均雨这才意识到我们此刻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他说非凡你真是做的太过分了。说完便拔腿跑下楼去了。

杜非凡仍是用那种报复感得到满足的眼神盯着我,我说你等着,说完便也慌忙跑下楼赶往火车站。

售票厅人潮涌动,站在茫茫人海中,我像只猎犬般搜寻刘苏的影子。

我是真的渴望自己当时能变成一只猎犬,这样我就能靠我灵敏的嗅觉而搜寻到她的气味。

然而事实总是令人万般无奈的,整个下午,我都没看到她的影子,我穿越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都没有看到一个貌似她的人。

打电话问白均雨情况,结果也是一样一无所获,突然想起可以打刘苏的手机,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了她一部手机。

那边很快便传来了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她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什么叫绝望,就是在打过那个电话之后我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那种绝望,就像有一股寒流从后脊梁骨从下往上不断的冒出。

站在售票厅出口,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叫刘苏的女子,会就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此生或许都不会再见了。

在回古镇的路上,我才记起一件事-----给刘苏充话费。

如果能早点做这一件事的话,或许便不会发生这样悲剧的事了,或许可以挽留住她,不至于使她就这样孤身沦落到了异乡。

万事万物总是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的,因为忙于夏橙的事,我都几乎快把她忽略了,以至于她的手机停机我都不知道。

晚上满怀希望的拨打了她的电话号码,却失望的听到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又固执的反复拨打那个号码,直到根本就打不通了我才放弃对手机的虐待。

她向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又把手机掉了,还有,身上的钱充不充足,够用多久,会不会又遇到扒手,诸如此类的问题开始在我脑海反复盘旋,挂完电话后,我的心又紧悬了起来。

白均雨一宿未归,估计是在车站守候到天明,他大概天真的想着那个固执的女孩会突然反悔折回丽江,他大概是担心她若是回来冷清的车站没有一个人可以迎接她。

他大概是喜欢她的,我想。

大多数的男人,对爱情是有所图的,唯独他,让我觉得,他对她,是毫无所图的,是一份纯洁的感情,纯洁到只剩下爱。

当初他不得不离开丽江,对我再三叮嘱要好好照顾她,那时我还不能理解一个男人的深情,他是眷恋她的,可是为了不让她看他离去,他竟连告别都没跟她说就离开了,现如今,他来了,她竟悄悄的走了,跟当初的他一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首钢琴曲,那首曲子给人一种后会无期的感觉。

后会无期,后会无期!

到早上电话终于打通了,但是始终没有人接,难道是她不想接,还是,手机已经不在她那里了,我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但是我始终没有放弃拨打,我想应该不是被偷了的,被偷了的话现在她的电话卡应该在垃圾桶里躺着了。

那边一直没有人接,我想或许她在干别的,说不定那丫头开的是震动,而现在说不定正在卫生间里呆着,她若是看到这么多未接来电,应该会回过来的,

我就揣着手机安静的等着。

当时还在床上没有起来,我就窝在被窝里傻傻的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刘苏的来电。

她若是不回电,我便打到她烦为止,我暗自思忖着。

大概开始真是处于人机分离的状态,过了一会,她果真给我回电了。

她说杨翼,我是夏流苏,不是刘苏。

我已经不想和她纠结名字的虚实了,莫名其妙的,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跳竟没来由的加速了。

那场谈话很短暂的就结束了,唯一重要的是我知道了她在大理。

我好话歹话都说了她还是不肯回来,最后我选择了放弃,好吧,等我处理完夏橙的事我便亲自去大理把你接回来。当时我暗暗的想。

夏橙转院的事很棘手,杨建帆这条路走不通,我开始求助于以前的那些朋友。

我很少主动联系他们,虽然他们会隔三差五的问候我。

他们都是家境宽厚的独生子女,没来丽江之前,我们总是一起去高档的酒吧迪厅饭店挥霍,挥金如土,用在我们身上,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可是叫我跟他们借钱,我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但是为了夏橙,我豁出去了,纠结了一个晚上,我打了第一个电话给我最好的哥们,他接到我的电话很是兴奋,他说杨翼,在丽江过得舒服吧。

我和他乱七八糟的扯了很多,每次想提借钱的事,却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又吞下去了。

打了两个小时的长途,最终还是没能提借钱的事。

毕竟是一大笔医药费,不是在丽江玩几天缺个零花钱的事。

挂断电话我又后悔又难过,这么多年过着尊宠的生活,变得太爱面子,竟连最好的哥们都不敢说出心里的话,这是何等的悲哀。

原来我真是这样的悲哀!在病房里,我看着夏橙,突然觉得深深的无奈。

流苏离开后沈苏找到我,那几日她一直神情憔悴,容颜开始明显苍老。

她说杨翼我想回苏州一趟,这个店还得麻烦你帮我打理一下。当时我正准备从客栈赶往医院。

我说阿姨准备去多久呢?不知怎么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或许很久,或许不太久。老板娘低沉的说,她皱眉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也随着冒了出来。

我当时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十分可怜,我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但我切切实实的难过了。

后来老板娘离开了,临走时她还交代她的当地朋友帮我一起照看。

那个黝黑的云南妇女告诉我她叫沈苏,原来是苏州人,她说她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孤身一人,她从来没见过她的老公和孩子。

但是,她是有老公和孩子的。她说。

估计这次回苏州是去找老公孩子了,妇女告诉我。

她应该是日日夜夜思念他们的,可是为什么却要这样天涯海角的分开不见,为什么现在又会想回去找他们,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

苏州,苏州,我默念着,忽然想起电话里流苏跟我说她真实的名字,她说她叫夏流苏,夏天的夏,流水的流,苏州的苏。

苏州的苏?真巧,老板娘也叫沈苏,也是苏州的苏。
w_girl
2012-4-30 05:40 PM
我没有将流苏在大理的事情告诉白均雨,人世间的聚散浮沉都太过平常,她已经执意离去,一定是想要重新开始了,而白均雨,也应该继续他自己的人生。

她好好的平安的活在这个世界的一隅,他把她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等时光再来冲淡她的回忆,如此,便好了。

流苏走后,白均雨也离开了,他孤身去了香格里拉,此后没有再回丽江了。

令人意外的是杜非凡没有离去,真看不出来这个花花公子还挺痴情的。

他当初一眼就看上了夏橙,后来也是为了成全她的爱情才离开的,原来若深爱一个人,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的。

沈苏走了,流苏走了,白均雨走了,世界忽然安静了。

我在夏橙的病床边拿着乐谱写歌,杜非凡在走廊上寂寞的抽烟,不时有护士来提醒他医院不允许抽烟,他也不争执,默默的把烟掐灭。

夏橙的头发长得真快,浓密的黑发眨眼就覆盖了整个脖子,我帮她把头发理好,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安静的面容,她还是如此漂亮,还是那个让人心生怜爱的天使。

可惜脸颊消瘦了,苍白了许多。

氧气罩罩在她的脸上,她像个婴儿般恬睡,你一定会好的,只要有我在。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

我知道,她一定听得到的,她只是不能言语罢了,她也一定会好的,只要我们都不放弃。

五楼是个寂寞的地方,五楼的所有病房都是植物人,很多都是没有家属来看望的,他们只是出了些钱让他们在这里呼吸氧气,然后直至死亡。说到底,这些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为医院做了些贡献。

在五楼长长的空旷的过道上,杜非凡一个人在座椅上寂寞的抽烟。

我挨着他坐了下来。

给我一根烟。我说。

他将烟盒递给我,我取了一根,他又将火机扔给了我。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在乎她。我说。

杜非凡就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抽第一口就呛到了,我咳嗽不止,喉咙被烟呛得酸酸的,我的脸立马也涨红了。

不会抽就不要抽。看着我的狼狈模样,杜非凡说。

抽烟会使人减寿,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这让我很好奇。

杜非凡就笑了,他说人生太长,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我就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香烟这玩意我确实抽不来,便掐灭扔了。

你爱她么?杜非凡边问边若无其事的将烟灰抖去。

我知道她爱我。我说。

杜非凡又笑了,他说女人啊,真是愚蠢至极的动物。

她是很傻。我说。

随后便是长长的沉默,两头长廊杳无人迹,我们就在长椅上各自沉思,烟圈在有些清冷的空气中盘旋,然后支离破碎。

沈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音信,打过她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幸好客栈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事情要处理,只是厨房冷清了,客人们不会再聚在厢房一起吃饭了。

也会有熟客再次光临,会问老板娘怎么不在。

杜非凡在医院照顾夏橙,他也在四处找关系筹钱,他说只要她苏醒了,他这一辈子都没什么遗憾的了。

偶尔一天从市里看到有个钢琴培训机构招聘钢琴老师,工资还不错,我便去试了试。

当时有几十个人应聘,培训机构要求每个应聘者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现场弹奏一曲钢琴曲。

我谈了一首为夏橙写的曲子。

培训机构的人听完后问这首曲子是哪个名家的叫什么名字,我说是我为我女朋友作的,名字是第九十九支舞曲。

他们说你女朋友真幸福,你也很幸运,欢迎你的加入。

握手之后,又填了些表,整个应聘过程十分顺利。

我成了一名钢琴教师-----我的第一份职业,学生有六七岁的小孩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们都是抱着对钢琴的热爱前来学习的,简单有简单的教法,复杂有复杂的教法,我总是因人而异的,我不想让他们感觉学习钢琴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会手把手的不厌其烦的教那些初学者,沉睡了太久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复苏是极其快乐的事。

看着他们一天天的进步,我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课程一般是在上午,每次上完课我总会兴奋的跑到医院去和夏橙说每天所发生的新鲜事,原来当老师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我跟夏橙说。

杜非凡就在旁边看着我喋喋不休,心情竟也被我带动了许多。

所有安静的日子在两个陌生男人的闯入中宣告结束。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杨建帆都没有再联系,我们彼此所遇到的问题彼此都无能为力。

那是十月了,那天我没有课,杜非凡在医院照顾夏橙,我在账房里清点账目,刚准备打电话给沈苏。

那个云南阿姨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似乎保养得很好,走路生风,像是个大老板,而另外一个男人虽然也穿了崭新的黑色西装,面容却极其沧桑,皮肤有些黑,像是经过了许多日晒雨淋,他眼睛深邃,像是个埋藏着很多故事的人。

我微笑着上前招呼他们。

客栈有间客房,是沈苏专门用来迎接贵宾的,沈苏临走前便说会有宾客到来,叫我好好招呼,我想他们应该就是沈苏口里的宾客了,我便叫服务员把行李送至沈苏为他们留的套房,并叫阿姨泡最好的茶叶,随后才将他们引至客房。

在沙发上坐下后,那个面容沧桑的男人便把外套脱下甩在一边,他笑着说穿这个我真的很不习惯。

我说在这里便像在你们自己家一样吧,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她临时有些急事,回苏州去了,她特意叫我好好招待二位,如果有哪些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那个面色红润的男人便爽朗的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不忙,这次特意到丽江来玩的,我们可以等她回来。

那个沧桑的男人听到苏州二字极其敏感的说道:苏州!我也是苏州人呢。

我说那您和老板娘还是老乡呢,她回来看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接着我想起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便先做了自我介绍,我说我叫杨翼,木易杨,两位贵姓。

面容富贵的男人说我姓李,叫我李哥就好了,面容沧桑的男人说我姓夏。

姓夏,真巧,和夏橙流苏是一个姓。天下姓夏的人还真是多啊。

接着我又对他们说老板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两位之前到丽江玩过没有?

这时,阿姨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我双手将茶端给了他们两位。

姓夏的男人接茶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双手满手疮痍,手指甲里还有残留的颜料。他的本来身份应该是个油漆匠或者画匠之类的。

姓李的男人手指微黄,应该是被雪茄熏的。

二人身份应该是存在着很大的对比的,我想,可是,他们又怎么会走在一起,是同学还是故人?这些疑问直到沈苏回来才明了。

那个叫我称呼他李哥的人果然是个老板,身家雄厚,中国的很多城市都有他的投资,前几年在房地产业内混的风生水起,这两年房地产虽然不是很景气,在其他领域却也是获利不少,这些信息,都是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告诉我的,那个男人,准确的说来,是个流浪画家,他说那个李老板是他的伯乐,没有他或许他现在还在流浪。

他曾经是一个流浪汉,睡地铁,睡桥下,白天在行人多的地方卖画为生,如果那个男人不出现,他现在应该还在继续这种生活,可是,他又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呢?

我希望他能把我心中的疑惑解开,却又不好开口,一个人他若愿意讲出他的故事,定不会让你逼问的,他定是不想讲。

那我就不问。

李哥已经来过丽江很多次了,他说以前都是老板娘带他去游玩的,他说之清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该带之清好好逛逛。

那个流浪画家叫夏之清,李哥说他第一次来丽江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低落,虽然不明显,却被我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我们先后去了黑龙潭和束河,在路上看风景时夏之清一直面无表情,好似常住这里,对这一切已经十分熟稔一样,这令我有些小小的意外。

沈苏一直没有音讯,夏之清开始在黑龙潭写生,而那个李老板便到处游山玩水,他跟我说几乎丽江的每家店都留下过他的人民币,由此可见他对丽江已经是多么熟悉。

他说每次过来都是和沈苏一起逛,他说沈苏是个完美的女人。

在酒吧里,他喝了很多酒,他说我这一辈子,金钱名誉地位都有了,就差这个女人。

我便开玩笑说像您这种人,不是完全可以找那种年轻漂亮的么,什么样的女人会拒绝你呢?

他就诡异的笑,他说往你身上靠的东西永远都是廉价的,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属于你的,只有你自己追求的才是最有价值的。

我说未必吧。

他就举起酒杯和我干杯,他说杨翼,品女人就好似品这酒,女人啊,沉淀得越久便越香醇。

我说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便也笑着举杯。

那天他估计是喝多了点,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沈苏的事,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他知道沈苏心里住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他永远替代不了的,可是他还是爱她,想要得到她。

我说你应该跟她明讲,老板娘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终究是需要依靠的,不能孤单一辈子。

可是她不会离开丽江,丽江才是她整个生命的重心!他笑得讽刺。

那你也在这里陪她好了,两个人在这终老应该是件幸福的事啊。我说。

听我这么说李哥冷笑了两声,他说杨翼你的想法真够天真的,呆在丽江,我的公司怎么办,我的那么多投资怎么办,杨翼,我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说完他又猛啜了一口酒。

有没有办法说服她跟你一起走呢?我问。

不好说,但我一直在尝试。

只要你不放弃,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打动她的。我说。

李哥就呵呵的笑,他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部因为酒精已经涨得通红,他说杨翼你谈恋爱没有?

我的脸色便立马变得阴沉,我低低地说我女朋友现在在医院。

啊!李哥惊讶的答了一声,怎么?

一场车祸,成植物人了。我说。

多久的事?他关心的问。

有几个月了,想要帮她转到北京那边的医院去,遇到了些麻烦。

这样,杨翼,我在北京认识一家医院的院长,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听到李哥说在北京有关系,我顿时觉得有人在无边的黑夜里为我点燃了一盏明灯,是啊,这个人这么有能力,这点事怎么可能难到他呢,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找他帮忙。

我当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夏橙有希望了。

这个李老板就像天上掉下来的救星一样,整个过程都十分顺利,北京那边的医院已经联系好,关于医药费也是由李老板做的担保,期间李老板之找我商量了一件事。

他说医院方面还要我呈出一张财产证明作为抵押,这让我有些束手无策,我不可能回去把杨建帆的房子和车子都拿来做抵押吧。

他就有些为难的说杨翼如果没有这个的话就不好办了。

后来我和杜非凡商量过后,杜非凡出了个主意,他说要不借老板娘的客栈做抵押,到时咱们筹钱付了医药费就没事了。

我说这样不好吧,客栈是老板娘的啊。

杜非凡就说杨翼你想客栈就一房子也不会飞走游走,现在就借它做个抵押,夏橙要紧啊。

我想想也是,先治夏橙,好不容易有贵人相助,怎么能轻易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便下定了决心将客栈做抵押。

沈苏是极其信任我的,临走前,她将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我,我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客栈的房产证和注册证。

李哥就给他的秘书打了电话,没过两天他的秘书便带了几个人到了丽江带着客栈的证件和夏橙去了北京。

我一辈子记得那个姓李的人从我手里拿走客栈证件时脸上满意的笑容,他当时还极其自信的拍着我的肩膀宽慰我道:杨翼,她一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我说谢谢你,我也觉得她很快就可以健康快乐的出现在我面前。
w_girl
2012-4-30 05:55 PM
夏橙去北京之后,杜非凡便去了香格里拉,临走前他说夏橙回丽江的话一定要通知他,不管她恢复或没恢复,都要告诉他结果。

我说一定。

关于客栈已被抵押的事我一直隐瞒沈苏,第一个原因是因为电话一直打不通,第二个原因便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开始想要拼命地赚钱,白天在钢琴培训机构教别人弹钢琴,晚上在各个酒吧驻唱。

在那段时间,我疯狂的迷恋爵士音乐和萨克斯。

依然有很多年轻的女孩找我搭讪,我都会微笑的告诉她们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叫夏橙,长得很漂亮。

她们总是失望地离开,看着她们有些落寞的背影,我微微笑了笑,爱情,是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只是我不是她们的那一个。

半个月后,沈苏终于回来了。

她明显瘦了很多,神情低落,像是经历了重大的不幸。

她没有化妆,岁月的痕迹很明显的显示在了她的脸上,她回来的时候我和李哥正好从木府回来。

李哥见她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在门口,见到沈苏,他便慌忙走上前去,他说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沈苏头也没抬,微微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会儿,晚上你们出去吃饭就别叫我了。

说完便往她自己的卧室去了。

我和李哥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对视,此时,夏之清也刚好回来,他背着沉重累赘的画具,风尘仆仆。

他看着我们,有点意外,便问道:你们傻傻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板娘回来了。

夏之清便笑道:这是好事啊,李老板正是让我来认识认识这位知音的。

我有些顾虑的说:但是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老板娘似乎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夏之清的脸色立马便变凝重了,他说那我先回房间去把画具放好。

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李哥还是去敲了老板娘的门,我和夏之清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夏之清有个习惯,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抽烟,李哥去敲门的空当,他便倚着门栏点燃了一支烟叼在了口里。

他见我望着他,便也拿出一根烟给我,我摆手拒绝了,我说我不抽烟。。

他就有些不相信的笑,他说这年头不抽烟的男人真是稀有的很啊。

我笑了笑说或许吧,我天生就抽不来。

嗯,年轻人这个习惯好。夏之清笑着点头。

他笑完便猛吸了一口烟,他正准备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老板娘和李哥一起朝我们走来,她穿着深灰色的毛呢外套,黑色的皮鞋上尚有来不及擦去的灰尘。

她看见夏之清的时候也顿时停顿住了脚步,她的脸上写满了诧异、慌张甚至惊喜,各种复杂的表情使她的脸扭曲成了一团。

她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们彼此的模样,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传闻中的高山流水遇知音难道就是这副场景?简直就像故人重逢啊。

李哥也察觉到了,他笑着说看来毕竟是同行,果然是心有灵犀啊,竟是这般一见如故了。

夏之清此刻才缓过神来,他走上前,伸出了手,对老板娘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夏之清。令人有些疑惑的是他走近她的时候面无表情,好似又恢复了彼此是陌生人的情景。

沈苏明显很激动,但她仍假装平静的伸出右手与夏之清相握,她说:之前李老板跟我提起他遇上的艺术家,原来就是你,夏之清!她说她名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握过手后,两人却没有再说话了,场面有些尴尬,李哥便笑道:大家肚子应该都饿了吧,尤其是我们的沈老板娘,刚结束一段旅程回来,现在该好好补充补充啦。

我便也笑着和道:就是就是,老板娘也辛苦了。

沈苏和夏之清还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似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般。
w_girl
2012-4-30 05:57 PM
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会成为劫数。

这已经是躺在病床上的第六十天整,自从醒来的那一天起,我便开始计算自己的日子。

或许,不能说是醒来,确切的说是听到流苏的声音那一刻起。

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无力,疲惫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听到流苏对我说,你不想要杨翼了么?

她就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喘息。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只觉得万分欣喜,我想和她说我是她的姐姐,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姐姐。

可是奇怪的是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我的肢体也无法动弹。

于是我就一直听她在我旁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刺激我的话。

都是与杨翼有关的,她说她也爱杨翼,她说如果我不快些醒来,她就要把杨翼从我身边带走。

对于爱情,我确实是个自私彻底的人,毫不否认。

如果她和我真是两个陌生人,我还是不会做丝毫让步的,然而现在,世界已经换了模样了。

她是我的亲妹妹,她想要什么,我都不该和她争抢,即使是爱人。

即使是最最心爱的东西,也该成全她。

我本想微笑的点头,温柔的回应她。

好流苏,你爱杨翼的话就用力去爱吧,我不爱他了。

可是我的喉咙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我感觉她在哭泣,我拼了命的挣扎,我想要安慰她,想要用双手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珠,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只剩一具干瘪的尸体。

徒劳无功的挣扎后,我才恍然大悟,或许我已经死去,只是死得不彻底,灵魂在唱歌,肢体却无法跳舞。

我成了一个植物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

原来因果真是有报的,我对妹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始终得到上天的惩罚了。

我便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苦笑。

杨翼刚到病房的时候很激动,我一直听到他在发怒,他就像暴怒的狮子,对着每个人都大吼大叫。

他一直都是个冷静的人,对什么事都似乎很漫不经心,但他失控的时候却很是让人颤抖。

我想阻止他的盛怒,可是我的肢体已经毫无知觉,眼睛也无法睁开。

旁观者,彻彻底底沦落成了一个孤独的旁观者。

一个患有绝症的人尚有选择生死的权利,而我却连生死都不能自决。

氧气不断的输入,维持着我那懦弱的生命,很多次我都有拔掉它的冲动,我每天都在思考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除了花费金钱,占用昂贵的资源和空间,让他们看到我伤神难过,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再也无法深爱一个人,再也无法弥补前世的过错,内心分分秒秒都在承受折磨,世界黑暗到只剩他们的声音。

流苏成为了我活着的唯一力量。

她的存在让我知道原来我在这世上并不是孤独的,我有妹妹,有父亲,还有未知的母亲。

那么多秘密还不曾知晓,我还没和家人相聚,我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还有杨翼,他每天在我身边呢喃自语,他为我带来清香的玫瑰,他为我擦拭冰凉的身体,他说等我醒来就带我去很多地方,他说他的一百首歌马上就会写好,他说夏橙你快点醒来,我唱歌给你听。

那个丢失的戒指,你在哪里呢?

是不是像我可怜的爱情一样,将永远被深埋了。

流苏和杨翼吵架的时候我多想阻止他们,我不希望流苏再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丁点。可是我根本就是一个已经与世隔绝的人了,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却无法加以干涉。

瞧,上天是多么的残忍啊。

或许正是我做错了太多事,他刻意要来惩罚我的吧,每当这个病房里发生不愉快的事,我总是会这样想。

从我躺在这个病床上的那一天起,我便开始计算自己的日子,如果哪天我死去了的话,那将是杨翼陪在我身边的第多少天,而如果我运气好还能再活一次的话那便是杨翼陪我的最后多少天。

是的,从我知道流苏是我的亲妹妹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即使是爱情,我也会拱手相让。

所以在他们第一次告别我说要去苏州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流泪了,我希望他们幸福,如果我还健康的活着的话,我一定要微笑的为他们送行,然而,然而,这些我都做不到。

我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病房里度过,在住进这个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死亡于我而言并不可怕,令我痛心的是拖累了杨翼。

我的爱情,于他而言,终究成了一种负担。

杜非凡的出现是令我始料不及的,这个人,就像是一阵风,轻轻地不经意的在我的生命中一闪而过,他到酒吧找过我一次,我还记得那天傍晚酒吧的人不是很多,他捧着大束玫瑰在酒吧门口大声叫我的名字,我当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当时还在纳闷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后来才记起在束河古镇见过,他是杨翼的朋友。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我当然是受宠若惊,但我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冷静,我的心里已经住了杨翼,其他人在我眼里都变得极其渺小了。

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我说这一辈子我都只爱杨翼一个,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

他当时脸色明显就黯淡了,玫瑰花从怀里掉落在地上,花瓣碎落在门前的石板上。

但他仍微笑的说那祝你幸福。

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来送我么?

我说不知道忙不忙,到时再说吧。当然,第二天我没有去送他,我总是一个不想牵扯太多的人。

现在回头想想会觉得于心不忍,我当初竟是对他那般绝情!

虽然他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打了杨翼让我很是心痛,但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却让我一直觉得想流泪,他对杨翼说我再也不会轻易让出这个女人,以后就算她死了,也是我为她举办丧礼。

对天发誓,那句话,比我在杨翼那里听过的所有情话都要好听。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在对的时间就遇到了对的人呢。
w_girl
2012-4-30 06:04 PM
我在这个干燥浮华的城市呆了四十天整,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有预感我马上就能恢复健康,马上就能睁开眼睛再次见到这个繁华的世界,或许是现代医学技术的高超,又或许是我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四十天后,我终于睁开了紧闭了三千多个小时的双眼。

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还是天然卷,还是健康的乌发。

我像是做了个冗长的梦,一不小心就从夏天睡到了秋天。

刚睁开眼睛时还不能适应光线,脸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暂时处于冻结状态,我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张脸,那是一张年轻红润的脸,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应该是护士。

她见到我瞳仁里的光,当时赶忙惊喜的按响了我床头的提示器,通知我的主治医生说我已经醒来。

氧气罩还在我的鼻子上,脸上的细胞终于开始有了感知,氧气罩弄得我的脸有些痒,我想叫护士帮我取了。

可是喉咙却还是像被什么堵住了般没有力气,这让我有些难受。

没多久,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开始涌入病房,他们拿着各种仪器开始对我进行测量,确定我的身体一切正常后,他们才帮我取下氧气罩。

细心的女医生帮我把病房的窗帘都拉拢了,我的眼睛终于变得舒服了些。

主治医生年纪很老,看来资历很深,他温和的问你能听得到我说话么?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我能听见。

他又说你还能记得以前的事和以前的人么?

我略略犹豫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于是,医院最后给我下了结论,身体恢复正常,静养数日即可出院,因脑部重创导致选择性失忆后遗症。

于是,最后的最后,我被定论成了一个患有失忆症的人。

然后,便回到丽江。

坐在医院的专车上,我的内心就像煮沸了的开水一样澎湃起伏,天知道我多么希望看到杨翼和流苏,尽管这两个人在我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可是这么多日子没见过他们却使我的印象日渐模糊。

再好的记忆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纵使我曾付出过那么多执着的深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哪一天我真是死去了,杨翼和流苏终归是会把我忘记的,到最后,我也仅仅是他们人生中浅薄的一片浮光掠影而已。

幸运的是老天没有收去我的性命,他大概是觉得我在这人世的罪蔑尚未赎清所以让我继续赎罪,好吧,我就顺应上天的旨意,我要找出毁了流苏清白的那些畜生,然后把他们送上法庭,即使面临牢狱之灾也在所不惜。

我甚至都设想好了回丽江后的所有计划,我会继续失忆,然后成全杨翼和流苏。

我会把那些人送进监狱,然后让流苏和杨翼知道我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女人,至于我和流苏的关系,我将永远不会告诉她,为她做完我该做的事,接受我该接受的惩罚,然后她能够幸福快乐,这样,世界就太平了吧。

到客栈的时候才发现杨翼已经在客栈门口久候多时,看到我时,他表情十分激动,但他并没有冲上来,他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凝视着我,然后晶莹的泪花就从他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这个男人,竟然流泪了,第一次看见他流泪,是因为我,是喜极而泣。

当时见他那副模样,我多想冲上去紧紧的拥抱住他,然后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对他温柔的说傻瓜,我很好。

然而,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对自己发过誓要重新开始,如今的我已是个没有前半生的人,是没有牵挂,没有爱情的。

杨翼,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爱你了,因为,你本不应该属于我。

所以,在回到丽江,踏进客栈门口的那一刻起,我就变得面无表情,即使面对如此心爱的杨翼,亦是如此。

往四周望去,厢房里冷冷清清,好似很久没人吃饭,客栈的生意好像也不太好,很多门都紧闭着,没有游客的声音,现在是清晨,按理说应该是煮咖啡的好时辰,为什么却闻不到咖啡的香味。整个客栈就像空了一样,气氛异常诡异。

杨翼当时笑得有些苍白,他说夏橙你回来了。

我强忍住内心的喜悦面无表情地向他问道:你是?

他的表情在那么一瞬间就冻结成冰,他激动地冲上前来,紧紧的捏住我的肩膀,他说夏橙,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的脸和我靠的很近,他那炙热的呼吸在我脸颊的皮肤上匆忙划过。

我就睁大着眼睛盯着他那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分明已经多了许多沧桑,全然不是当初我认识他时的单纯了,他定是吃了很多苦,杨翼,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内心一遍遍的翻江倒海的自责着,表面上却仍是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我说先生你弄疼我了,我真的对你没印象,你是谁?

杨翼愣愣地看着我,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看了看抓住我肩膀的双手,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把手松开,他的双手腾在半空,似乎无处安放。

他突然很礼貌的说对不起。

我故作礼貌的伸出右手,我说:很高兴认识你。

杨翼愣了一下,随后伸出了左手,他说夏橙,我是杨翼,我一直在丽江等你。

听到他说我一直在丽江等你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就冒出来了,天知道那句话是多么的温暖,温暖到让我觉得生命仿佛正在重来,年少时的梦境正在变成现实,然而现在的现实却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当年我一直觉得有个人在丽江等我,后来遇到了杨翼,现在杨翼亲口告诉我,他一直在丽江等我。

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物是人非了。

后来才知道流苏离开丽江去了大理,后来才知道客栈里住着一位艺术家叫做夏之清的是我亲生父亲,后来才知道杨翼私自拿着客栈换回了我的清醒,后来才知道我的父亲与客栈的老板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原来最亲的人就在身边竟然从未知觉。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回丽江的第一件事是寻找那些**流苏的坏蛋,就算要赔进自己的性命,我也要为流苏报仇,我已经下定决心。

杨翼有自己的工作,白天在市里的一个钢琴培训机构当老师,我每天都会特意路过那条街,隔着窗户与人群高高的朝他仰望,他极具音乐天赋,他的手指也是修长而好看的,适合弹钢琴,可惜性格太过不羁,不然他一定是个优雅的王子。

隔着玻璃,我似乎能听到他弹奏的美妙音乐,于是从泸沽湖回来后的那段甜蜜岁月就开始浮上脑海。

联想到那段美好的回忆,幸福就像浪花在心海次第盛开,美好总是会枯萎,悲伤也会有终结的一天,我们开始过,却无法结束。
w_girl
2012-4-30 06:11 PM
我像只猎犬一样开始四处寻找那些伤害过流苏的人,终于,在十一月的一个晚上,我在曾经唱过歌的酒吧看到了他们。

一点都不出乎我的意料,他们总是摆脱不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十一月的丽江,夜晚已经有些清冷,酒吧人烟稀少。

我走进酒吧,随便从桌上拿起两个空啤酒瓶便径直朝恣意欢谑的他们走去,他们尚在谈笑划拳,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我走过去,抡起手中的酒瓶狠狠地朝着为首的人砸去,那个人是他们的老大,穿着灰色的大衣,头发乱七八糟的卷成一团,典型的流浪汉形象。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碎片四溅,鲜红的血液从那个人的头顶开始往下流。

待他身边的人反应过来,我已抡起手里的另外一个瓶子往他们其中一个砸去,顿时,那个人也开始血流不止,他痛苦的尖叫着,像是一只猴子被拔了毛一样上蹿下跳。

因为那个人怪异的动作和叫声,酒吧里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零星酒客开始向我们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剩下那个我没有砸到的小混混乘虚拉扯住我的头发,他嘶吼道:臭娘们你不想活了是吧。

酒吧的酒客开始向我们这边簇拥,我对那个混混吼道:放开我,不然我们一起进警局。

酒吧的灯光忽明忽暗,当灯光打到我脸上的时候,那个小混混看清了我的面容,他惊吓得立马松开了抓握头发的手,颤抖的说道:是你-----

他定是把我错认成了流苏了。

我说:没错,今天我就是来报仇的,欠我的,我都要讨回来。

那个小混混便也顾不得他的同伴和老大了,当时就心虚的准备落荒而逃,看着他狼狈仓皇的背影,我冷笑一声,随后从桌子上拿起还有半瓶白酒的酒瓶,用力的朝他头部砸去。

顿时水花四溅,玻璃嵌进了他的后脑勺,鲜血随着缺口汨汨流出。

他背对着我,背一下子变的佝偻了,因为剧痛,他开始捂着头痛苦的怪叫呻吟。

其他的两个人正捂着流血的头部,气势汹汹的盯着我,尤其是他们的老大,那双眼睛,已经撑满了血丝。

我从桌子上又拿起两个空酒瓶,朝他们走去。

他们刚才应该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刚才被我狠狠一击,已经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正准备再次用酒瓶砸向他们,右手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拉住了。

我当时火气正大,正准备用力摆脱,却始终摆脱不了,回头一看,竟是杨翼。

他一直在跟踪我。

看着眼前的人,我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他神情极其悲伤,眼神布满失望,他说夏橙,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当时我的心里满是仇恨的火焰,流苏所承受的痛毫无保留的过渡到了我的身上。

流苏是我的亲妹妹啊,这些人曾经对她那么残忍,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们。

我便冷冷的对杨翼说道: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说完便试图甩开杨翼的手。

杨翼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说:你再这样砸下去会出人命的。

这些本来就是人渣,活在社会上就是祸害,我现在是为民除害。我义正言辞地回答他。

我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那是我人生中最为错误的一刻,真的,因为杨翼最终没能拦住我。

我挣脱了他并继续朝那三个人砸东西,酒瓶,椅子,甚至桌上的碟子,直到有人报警。

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被带往警局,那三个恶贯满盈的人竟被送去了医院。

走出酒吧门的时候,再次跨过门前的木板,整条街灯火辉煌,往天上望去,没有月亮,乌云阴沉,杨翼一直在和警察解释发生的状况,可是那些穿制服的人天生都是一副扑克脸,任杨翼怎么说都无动于衷,最后他们说先生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这位小姐恐怕是要在警局度过了。

临走告别的时候他们还不忘宽慰杨翼一句,放心,我们不会虐待你的女朋友的。

在警局的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警察说了个清楚,他们调出流苏的案卷,和我所说的进行比对,发现事实确实如此,审查的最后,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内心的谴责。

然后闭上眼睛忏悔,再睁开眼,便是天亮了。

第二天大清早杨翼便赶到警局将我保释了出去,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沿着墙壁步伐缓慢,那些古老的斑驳的墙壁,白色的石灰外壳即将脱落,埋伏在里面的红砖毫无保留的被裸露了出来,像所有的真相一样,埋藏得再深,终有一天是也还是见了太阳。

杨翼走在我的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

他说夏橙,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他说夏橙,你还是不是你?

我就一路走着,始终没有回头。

走到客栈门口发现老板娘正倚在门口抽烟,她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感觉正在被很痛苦的事所纠缠着。

我走到她的面前却没有说话。,我该说什么呢?

说阿姨,我昨天进警局只是因为去告发自己,还是说阿姨,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抽烟。

她抬起头直盯着我的眼睛,她已经憔悴了很多,全然不如原来那般年轻了,似乎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重大的变故一样。

她有气无力的问:杨翼呢?

听她这么问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等杨翼,我便站到她旁边,没有了我的遮挡,杨翼便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她一看到杨翼便扔掉手里的烟头,激动得冲上前去,她朝杨翼歇斯底里的叫道:你都做了什么,杨翼,你知道这个客栈对我多么重要么,这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回忆啊,是我至死都不能挪动的,你知道么,你叫我以后怎么去面对他们的在天之灵。

面对老板娘如此反常的态度,杨翼竟显得十分镇静,他说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老板娘突然变得安静了,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失态,她看了看我,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事情,她说我应该理解你的,可是你还是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杨翼说:阿姨,我会挣钱把它换回来的。

老板娘就摇了摇头,她说杨翼,你真是天真啊。说完就苦笑。

看着老板娘复杂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我的心头,感觉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w_girl
2012-4-30 06:11 PM
杨翼打电话跟我说夏橙回来了,他说你也回来吧,他说你再不回来或许就看不到她了。

我那时一只手拿着沉重的铁锤,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整个人当时还坐在一块大木桩上。

那是一块上好的紫檀,义父却直接把它拿来给我做练习,他总说我天资聪颖,一雕到位。

我知道那些话都是表面的,他就是要用那些昂贵的木材来刺激我,逼迫我早日成才。

和杨翼通话的时候我正穿着工装和义父在学木雕,那些曾经被我无视的铁锤和刻刀如今已经变成了我最为珍爱的工具了。

听说夏橙已经恢复并已回到丽江,我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我何尝不想回丽江,多少次午夜梦回在那些参差纵横的古老小巷,多少次以为自己还站在那灯红柳绿之间感受丽江的繁华,可是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天花板,水晶灯,在这豪华的别墅也住了许多岁月,每次从丽江的旧梦中惊醒时却还是会觉得身处异境,会觉得陌生,觉得没有归属感。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根,即使再坚强也抵挡不住孤独的侵袭,秋天如此苍凉,冬天平添悲伤。

其实,我也想杨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在想哭的时候会记起在火车上的那个吻,看着脚上的高跟鞋会想起他在丽江为我买的那双布鞋,尽管跟现在脚上的鞋子比起来,那双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有些东西终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无法取代就是无法取代。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会变得惊喜,会觉得心脏温暖加速,会觉得平淡的生命正在被某种尖锐的东西触动,回忆便会毫不逊色的一摞摞粉墨登场。

这种感觉,和白均雨不一样,白均雨是个温暖的人,他给我的爱像亲人的爱,那种爱,是流在血液里而不是心脏里,他的爱,让我温暖,而关于杨翼,却让我甜蜜并痛苦着。

真是荒唐啊,我不禁自嘲。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杨翼变得有些急躁了,他的性格总是这样的,带些孩子气。

他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过去找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听他那么说,我的心里竟升起了一丝小虚荣,我说好啊杨翼,你有本事就来找我啊,找到我我就跟你回去。

杨翼沉默了许久说你真要我去大理把你接回来?

我没说话。

杨翼说天凉了,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等我安排一下,我尽早动身来大理。

听到他那么一说,我的眼泪又不听话的冒了出来,杨翼,你真的要来大理么,你若是真来了我便一定紧紧的拥抱你。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座桥,背景是如烟的丽江古镇,红灯笼在雾气里神秘的摇摆着,那个穿着深蓝色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子,在古老的石板桥上和我擦肩而过。

她像清风一般轻快的拂掠过去,而我却忍不住对她的背影频频回首。

她是夏橙,梦里的她是我们初遇时的样子,犹记得梦境的末梢,她的蓝绿色流苏耳环优雅的消失在了雾气里。

那首滴答不知从何方飘渺的传来,忽然间樱花如雪,落英缤纷。

不知道什么缘故,看着她的背影消逝于空气中,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以为自己真的在流泪,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用指关节触碰,发现眼角是干涸的。

她走了么,远走高飞了么?我想。

白天杨翼的话一直在耳畔回响,他说如果我再不回去可能就见不到她了,难道是真的,拉开床头的台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四时。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拨打了杨翼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看来他正熟睡。

我说杨翼,夏橙没有离开丽江吧。

杨翼很困的打着哈欠,他边打哈欠边慵懒的说没有啊。

我就低低地说:哦。

哈欠打完他似乎清醒了些,竟然换了副极其温柔的语调,他说都这时候了还没睡,看吧,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了。

我有些忧伤的说:杨翼,我刚做了个梦,梦见夏橙离开了。

他说她现在是遇到了麻烦事,不过不会离开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安下心来,跟他道了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杨翼最终没有来大理接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联系我,关于他,关于夏橙,关于客栈,关于沈苏,一切都变得杳无音讯了。

后来才知道那段于我而言无比冗长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重大的事情,那场梦境,最后也演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夏橙从北京回来之后去原来唱歌的酒吧找了三个混混复仇,她不但把那个为首的打成了脑震荡,还在警局自首说她是七月那起**案的策划者,那三个被她打进医院的人是同伙。

当然,虽然那个为首的人被打成了脑震荡,但意识却清醒的很,他一口咬死与七月案件无关,拒不承认就算了,反而还告夏橙诬陷,后来夏橙拿出当时他们谈话的录音,那些人才三缄其口。

他们央求过夏橙,据说那个为首的还下跪了,但夏橙铁了心要将他们送进监狱,夏橙说伤害别人尚可,但是唯独这个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打成脑震荡是你们的幸运,因为我想要的是你们的命。

当然,这些,都是杨翼后来转述给我听的,那个时候,夏橙已经离开丽江了。

他说警察还是以证据不足取消了关于夏橙举报的案件,值得庆幸的是警察搜查到了那些罪犯其他犯罪的证据,他们曾经涉及过很多起盗窃案和抢劫案,夏橙还算是立了功了。

那些人终究免不了牢狱之灾,直到那三个人定案,确定最近这十几年他们都将失去自由后,夏橙才决定离开。

杨翼说她离开的前一夜他至今记忆犹新,她精神很好,像是沐浴过圣水的信徒。

她跟他解释了警局所发生的一切,唯独没有说出那个被伤害少女的名字。

她说杨翼,我没有失忆,原谅我的冷漠,我只是想要报仇,现在,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也该离开了。

她的眼睛当时噙着泪水,却伪装坚强。

杨翼说那时的她像极了我,明明内心很难过,却固执的拼命**。

杨翼说当时没有挽留她,他那个时候对她存有偏见,他没想过她会去害别人,她那天在酒吧用酒瓶砸那些人的场面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

他说他心目中的她早已死去,大概从她出车祸时的那一刻起,她便死去了。

最后他有些忧伤的说:流苏,我突然发现从头到尾我都是个被命运愚弄的人,因为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那段话,是我回丽江后杨翼在夏橙住过的房子里跟我说的。

他说夏橙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就带走了一个信封和一把吉他,她将那个信封用左手紧紧捏住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像是紧握着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他说流苏,七月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那个可怜的女生是谁,夏橙为什么要伤害她,又为什么要帮她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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