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和後完全不同,最後一個人有著美麗的銀紫長發——幸好不是銀色,這樣會讓人感覺到有點難以親近;修長的身體以及一雙像是剛從睡夢中清醒的銀色眼眸。
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他和後期待很久很久的弟弟,眼眸並沒有認識焦距,而且身上也沒有原本精靈石應該有的精靈祝福守護者。
這個發現讓臣有一瞬間幾乎失去理智,他將侵入的鬼族全部殺了,身上到處都是那種斑點點的黑灰,直到最後將發號施令的人攔腰斬斷,那個即將死的人才掙紮著要下詛咒,並說他是妖師一族的少數遺後者,他的族人會來替他報仇。
沒有給他詛咒的機會,臣將那人的頭劈成兩半,一半的頭頸被大地精靈吞噬,一半的頭頸以及身體被火焰精靈燒毀。
他抛下凶器,奔到他的手足旁邊。
一靠過去時候,有著銀發的兄弟明顯畏懼著他,正確來說,是他身上那些死亡濃厚的鬼族氣息。
帝並沒有精靈石的守護,在成型的時候被鬼族給破壞掉了。
已經遭受破壞的精靈石之刃無法跟任何不善的氣息接觸。
「帝看不見星星了嗎?」
他們離開墓園之後,找了一處清淨的山中之地暫時落腳,後找來輕柔的衣物讓他們換上。將還在半昏睡狀態的帝安置好之後,他與後到附近的水流將身上的汙穢給清洗幹淨。
而後就如此哀傷的問著他:「如果會變成這樣子,後甯願帝不要成形,對不對……」綠發的少女落下了淚水,然後融化在水流之間。
臣無言的將少女擁入懷抱,沈默的看著不斷奔動的水流。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是不是當初的他就不會逼著帝努力的練成形體……?
從那天之後他們就暫居在山中,後陪著還未成熟的帝王,而臣只要知道附近哪邊有鬼族消息就會直接到那邊將所有的鬼族都給剿滅。
他們越走越生疏,有時候短短一日沒見面,有時候好幾天沒有見面,或者臣會一次出去很久很久,直到這一帶下方的村人再也沒有說過鬼族出沒的消息。
不知道是誰開始疲累,後也逐漸的不再發表意見了。
有時候,帝會在其他兩人不在或者不注意的時候走出暫時的住所,在山中晃蕩,感覺到不同動物的同的氣味,有時候讓應該是老虎或者鹿還是其他什麽有毛的大型野獸駝著到處走,偶爾會有青草的氣味或者水流冰涼的感覺。
直到後來,他大概將整個山中逛遍了,也逐漸發現自己可以用不同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
「那又這樣。」將發現興奮的告訴了臣之後,那個已經迷失道路的兄長只是淡淡的這樣回答他,然後准備前往下一個地方討伐:「我要讓那些鬼族付出代價……」
于是那天,帝與他賭氣。
沒聽完全部的話,他在臣驚訝的喊聲中沖出了暫時住所,因爲遠比對方更知道山中的狀況,所以他很快就把後面追來的人給甩開,沖進了山中的熊洞穴,跟一團白色的小熊蜷在一起,有著觸角的巨熊大概也知道他的意思,橫著身體塞在洞口,讓外面那個氣急敗壞的人這樣都進不來。
「反正我是弟弟嗎……現在生氣的話,你們別管我去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啊!」
朝著洞外喊,然後完全不聽外面的人還要說些什麽,他抱著擠過來的小熊,蹭著小小的角閉上眼睛,讓那些幼小的動物靠在自己的身體提供暖意。
他並不想要這樣,如果成形之後,臣跟後變得如此古怪的話,他甯願不要成形……
含著眼淚睡著之後,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人在旁邊歎氣的聲音。
搖搖晃晃的被人給背起來走了好一段路之後,帝才慢慢的恢複了意識。四周有著熟悉的氣息和流動的空氣,有人背著他正在往住所回去。
很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
基于正在賭氣,帝把頭偏開,一句話也不想說。
背著他的人還是微微的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要前往討伐鬼族的事情,反而是幽幽的開口:「我一直以爲你會是很可愛的小娃,爲什麽會變得比我還高……」
帝把頭轉回來:「你比我矮?」
因爲成形之後幾乎從來沒碰過鞘的形體也沒有看過自己的樣子,依照自己還是刃時候的記憶,他一直認爲臣比他高上很多。
前面的人有一瞬間的僵硬,幾乎可以看見他的臉上出現了某種咬牙切齒的表情:「你至少高了我兩個腦袋。」
「噗——」
帝笑了出來,修長的指尖開始按著還背著自己的那個肩膀,果然的確不是很寬厚,能大概描繪出對方的身形:「我並沒有在成形時候可以比你高。」
「我知道,如果你是刻意的,我絕對現在把你摔在地上讓你自己走回去。」話雖然這樣說著,臣依舊小心翼翼的護著背上的人,選擇安全平穩的小路折回。
「這樣在外人眼中看起來,我像哥哥一點。」勾起微笑,帝趴在他的背上。
「賭氣就往外跑的人,一點也不像哥哥的樣子。」沒好奇的回答他,臣還是勾起了唇角。
「你也往外跑的,對吧。」輕輕松松回敬了過去,他可以想到前面人的尴尬表情:「哪,臣哥……鞘是做來保護劍的吧?」
「……廢話。」
「所以,你別再跑去討伐鬼族了,我們跟後,一起離開這邊吧。」描繪著曾經爲刃時修看過的景色,他閉上眼睛:「即使看不見星星,但是我們仍然能夠一起在星星的天空之下,如果誰先離開,那連一起的時間都沒有了。」
即使看見的是黑暗,但是黑暗之外是美麗的天空。
他們都在天空之下,不是在黑暗之中。
「……我明白了。」臣點點頭,釋懷了。
他們花了一小段的時間才緩慢的走回去。
遠遠的,臣就看見綠發的少女用一種驚恐的表情站在臨時住所的外面。他很快的將背上的人先行放置在一旁,快步的跑過去。
「有怪人在家裏面。」還沒等到他開口詢問,後立即縮到他身後。
眯起眼睛往竹搭的屋子裏看,臣看見有個穿著盛裝的女人把別人家當作自己家的舒適坐在裏頭,她的衣服是白色的但有著美麗的紋路,以藍色鑲邊,手上還拿著扇子一下一下搖著:「又多了一個小弟,我感覺到是三個的氣息,可不可以再見見另外一位呢?」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族,我感覺不到你身上其他種族的味道,你是誰?」走進屋子當中,臣警戒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嗯……這樣自我介紹好了,我有一所學院大概准備的七七八八了,老師、學校結界什麽都弄好了,不過還是缺不少人手。」搖著扇,陌生人勾出讓人看起來像是有點狡猾的微笑:「我察覺在這邊有很有意思的力量,所以專程來問問的,你們三位願意到我的學院幫忙嗎?」
「想都別……」
「請問,是怎樣的學院呢?」打斷了臣拒絕的話,讓後扶著走過來,循著聲音面對著那位給人怪異感覺的陌生客人,帝提出了疑問。
「喔喔,原來你是最大的啊,那正好,我想說這裏只有兩個小不點還不曉得溝通好不好。」收起扇子,陌生人愉快的笑著:「我的學校,只要他有能力,什麽人都可以進去,殺人強盜還是整個世界的通緝犯,只要他在學院中遵守共同學習的約定,我就爲他們打開大門,至于他是好是壞,能不能順利走出去就看他個人運氣了。」
「您想要培養出一個混亂的學院嗎?」眨了眨紫色的眼眸,帝感覺到後面有人輕輕的推了一下他的手腕,他知道臣想拒絕這個莫名奇妙的人。
但是,他起了興趣。
「不,我想要的是一個混亂世界中可以制造出共同的學院。」盯著眼前的人,陌生人刷開了扇面站起身,走了幾步到達他的面前:「不管是殺人也好或是通緝犯也好,只要他們能夠達到標准我就讓他們進到學校,于是他們在學院中學到共同,這裏會讓他們得到一點小小的幫助,直到走出學院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重複從前。」
「所以,您想要的是透過學院開始重整守世界的秩序。」是的,現在的世界種族太過混亂,族與族有著敵對或是隔閡,到處都充滿不同。
「而且做這件事情的不是只有我,還有聯名的各大學院。」頓了頓,陌生人有著強悍不容懷疑的氣勢:「我將成爲守世界所有學院最頂尖的龍首,所有學院將透過我的學院將這個世界的秩序重新整合,直到種族與種族之間可以共通合作。」
「那要很久的時間。」帝偏過頭,他知道旁邊還有著另外兩個人:「你們認爲呢?」
「後沒意見,跟大家在一起就好了。」綠發的少女握住他的手腕。
「如果你想要去,我會陪著他們一起去,反正不管在哪邊都可以看見天空,只要這個女人說的不是謊話就好了。」瞥了一眼陌生人,臣冷哼了一聲。
「唉,小不點,你該學學你老大善良的器度。」聳聳肩,陌生人以扇勾了一下帝的下颚,立即就被旁邊的少年皺著眉打掉。
「咳……」尴尬的微笑了下,帝對著看不見的目光:「我們還不曉得您是哪一位呢,先自我介紹了,我是精靈石之刃化體、帝,而旁邊是簪之化體的姊姊、後。另外這位是鞘之化體……也是我們的大哥、臣。」
「啊哈哈,不用這麽嚴謹啦,我是扇,來自于無殿、無之地,你們的名字也真有意思……等等,你剛剛說什麽?」礙眼的扇子直指少年:「這個小不點是你們的大哥!爲什麽你們身高順倒過來!他的臉看起來也不像老大啊,還這麽小一只……」
「咳,他真的是我們的大哥,而且他並不小……」
「明明就是一只小不點。」
「你還說!」直接抽出砍鬼族的厚刀,一直被矮字往下壓的臣完全沒有人類不打女性的某種意識,厚刃一翻就追著那個聽說是要來招納他們的未來上司滿房子砍。
「呀——這麽計較身高幹嘛啦——」某個搖著扇的人遊刃有余的到處閃。
「那你也不要計較你的腦袋!」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臣只要一看到這個董事就會開始進行追殺活動,所以交接手續是由另外一名黃發的少女爲他們辦理的。
他們就住在學院之中,負責起了校舍事宜。
那裏的天空很漂亮,即使有人看不見,但是他們依舊在相同的星光下。
被結界保護著的學院守護著日益增多的學生,也保護著所有人共同而行的未來。
他們經曆一年又一年,看著學院逐漸如同陌生人所說的踏上最高地位,引領著不同學院往這裏集中起來。
時間變得快而忙碌,天空也寬廣而美,在這裏一切超出他們所想像的,也學習到更多他們意料之外的。
臣還是很計較他的身高問題,雖然有大半時間他沒表情的臉上一點都不在意,不過在有新人報到時候都將他當成小的那個的時間,他的臉上肌肉還是會可疑的抽動。
帝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向那些人解釋著這位是他們的兄長,雖然說有大半時間他是被其他兩人給強制關在房間裏面休養。
于是,時間不斷的往前推流。
他在夢中先勾起了微笑,然後再睜開了仍然讓人覺得美麗的紫色眼睛。
「清醒了?」拿下他額上的濕巾,臣探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鬼族氣息的影響應該也減弱了,會不舒服嗎?」
「……嗯,其實從一開始就沒事情的。」在旁邊人的幫忙下半坐起身,帝微笑的轉過頭:「我感覺到後跟你的情緒不穩定,你們別因爲褚……同學的事情而生氣,他並未做過什麽。」他聽見了那個鬼族在衆人面前喊著那名沒有心機的學生爲妖師。
那一瞬間,後動搖了。
「他的族人對你做過什麽,我想後應該比我還要痛惡這點。」盯著還有點蒼白的面孔,臣按著要讓他繼續睡一下:「只要證明他是妖師相關者,我也不會隨便就放人。」
「不用這樣做的。」側過身,帝按著兄長的手腕:「精靈石在世界上有很多,有誰能保證不會有把精靈石之刃在戰鬥當中傷害了妖師或人。」
「……」臣沈默了。
微笑著終止了話題,帝知道眼前的人其實從以前到現在考慮的都比他還要多。
「我做了一個夢。」
「嗯?」
嗅著學院中特有的幹淨空氣,帝微微眯起了眼,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你在熊洞前面時候跟母熊吵架吵很久,它快要傍晚才放你進來的。」
「你那個時候不是睡著了嗎?」
「是呢,可是我就是知道了。」蹭著柔軟的枕頭,他半入了迷濛:「其實化成型體也不壞……臣哥會背著我跟後呢。」
「廢話,我是大哥啊。」
「嗯……臣哥晚安……」
替對方拉上了薄被,臣彈了手指,室內也立即跟著暗了起來。
其實,化成形體還是不錯。
「晚安,好好睡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