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站在这里,等待着他所想要的,不是吗?
他转身望望盥洗间紧闭的大门,再低头看着桌子——那里放着赫敏换下的霍格沃兹的校服.他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校服上那刺眼的格兰分多的标记——她将这个鲜红的荣耀作为了她的枷锁,牢牢地固定在身上,既束缚自己也拒绝着他的靠近——愚蠢的女人,她并不知道拒绝给他带来的疼痛是什么滋味.
他苦苦地想,因此总觉得标记出现了烫手的热量,所以他飞快地缩回了手,却将校服碰在了地上.带着几分不情愿,他俯身将它拾起来,却摸到了衣服口袋里有硬梆梆的东西.
他将它掏了出来——是梳子,还有一张绣着'M'字母的手绢.
突然有很多温柔的回忆涌进大脑.
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了,不疼,只是越发地沉甸甸的,将很温暖的热量泛滥到他的全身.
他甚至怀疑自己颤抖的双手无法承受它们的重量.
他将身体靠在梳妆台上,先是闻闻手绢,那里充满了他和她混合在一起的香气;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梳子上.
梳子的齿间缠绕着几缕褐色的秀发,他凝神地望着——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就像她闪光的眼睛和嘴唇.带着几缕温柔的笑,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下来,缠绕在一起,然后扣开了戒指上的徽章,将头发放在了徽章下的暗槽中,然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将它们小心地放了回去.
她将他给她的东西一直小心地贴身保存,他还记得她对着镜子告诉他有关梳子的含意.
这说明了什么?
他感到沉重的灵魂正得到解脱,他看到了希望的光辉还在闪耀.
"赫敏……我们……该走了."沉吟了半晌,他轻快地走到盥洗室门口敲敲门.
里边的水还哗哗地响着,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是否能听到.但是他就是那样迫切地想对她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情不自禁.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和你相处,来让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我对你……"
他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他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也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说那样的话.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因为他是个马尔福,他的家族从来不相信这些.
"开开门,我希望……我能看着你说那样的话."他的脸不可遏制地发红了,他第一感到自己的肌肤散发出了灼人的热量.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恨他,这是当然的.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情.
就像她会不动声色地将梳子和手绢随身珍藏一样,他希望她也能明白他的内心有一个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太明白却一定要让她知道的情感.
门没有开,水依然哗哗响着.
"赫敏!"他终于感到一切变得有些不正常,便毫不犹豫地用魔杖打开门闯了进去.
盥洗室空空如也,唯一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从窗口俯身下看,绿色的天鹅绒窗帘被做成了绳索,它从这里垂坠在四楼的地面.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刮得摇摆不定的绳索让德拉科感到了自己的愚蠢.
"赫敏•格兰杰!"他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耀眼的白光烧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离开你了,毫不留念,即使知道出去很有可能会被杀死,她也不愿意呆在你的身边——她厌恶你到了极至了."
听到这个声音如此嘲弄地对他说,他抓起了盥洗台上的香水座,狠狠地砸向镜子,镜中那个愚蠢的德拉科•马尔福在瞬间粉碎了.
"赫敏•格兰杰!!"他疯了般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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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猛地停下了脚步——是幻觉还是他就在附近?她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尊女神像的后面紧张地四处张望.
是自己太紧张了吧?
在心跳慢慢恢复了平静之后,她尝试着从雕像后走出来——地宫比她想象中大了不知道几百倍.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椰塔到底是从何处带他们进来的?
她一开始并不打算逃走的,已经很恍惚的她只是想呼吸一点空气,所以打开了盥洗室的窗户.
真的好奇怪,房间各处都被施了魔法,唯独这扇窗户没有.她也是在无意中突然发觉——我怎么可以打开它?
看到落地的窗帘,以及楼下空无一人的地宫走廊,离开这里的念头在顷刻间就让她再也顾忌不了其它任何事情了.
其实她并不奢望能够逃走——因为她根本没有要回到哈利身边的念头.她是食死徒们的帮凶,是她害了哈利,她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回去.
她只是不想去面对门外的男孩.
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既恨又疼.
她恨不得杀了他,却又心疼到连见到他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他还要参加食死徒,他还要她去当见证人.
天呀,难道他堕落得还不够?还要将她也拉到地狱中吗?
所以她必须离开他.
纯麻瓜式的逃走方式,和傲罗的特有的身手,让她轻易地从四楼脱逃了.
没有魔杖,穿着这样的礼服在到处是食死徒的地宫中行动或许会被杀死吧?
虽然觉得自己万死也不足以弥补自己的过失,但是赫敏发现自己还是本能地渴求活着.
'要活着啊……'
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个声音很耳熟,很年轻.
她前进的步伐被搅乱了,它不再按照她的意愿前进,而是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的方向前进.直到挡在她面前的一面黑色墙壁无声无息地移开,赫敏嗅到了一阵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想也不想地跨入了墙内,然后墙立即合拢在了一起.
这里虽然同样是不见阳光的地宫,但是它的顶端却有被施加了魔法制造出的苍穹,显现着让赫敏感到诧异的蔚蓝和明亮的光线,让她总错觉自己来到地面.
有这种错觉的,不仅是她,还有那些正在盛开的欧石楠.
这里的欧石楠比地面长得要高大得多,它们形成了一人多高的花墙,留下了仅供一人行走其间的小路在赫敏脚下延伸.
叹息声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赫敏却目标明确地向前行走.这里的构造如迷宫般的复杂,她却能感到自己正在被一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细线牵引着,目标明确的前进着.
不知道踩碎了多少落在地上的欧石楠,也不知道自己的肌肤是不是已经完全被欧石楠的香气浸透了.她终于走到了花海的尽头——这里有一座不算太宏伟的宫殿,但是却显得非常的庄严气派.守在门口的是两个中世纪的骑士雕像,他们穿戴着盔甲,手中握着宝剑.虽然完全是用大理石制造的,可赫敏总觉得雕像中渗透着令人紧张的杀气.
'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宫殿看上去死气沉沉的,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但是这里的大理石台阶却干净得出人意料.她快步走上台阶,将那两尊吓人得雕像抛在了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