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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文转载】下堂妇重生之又见花开【已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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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5 PM
42 缘来否

  

  出门才想起,如今不能随便露出颜容了。让宋子秀等人在前面等一下,田娘又回身进去拿帷帽,三顺自然的就跟在她身后。

  “三顺,三位爷的随从可是安排了?”田娘一边戴上帷帽,一边问道。如今她也大了,今天要不是他们三个,田娘是不会出面招呼的。

  “小姐放心,我让掌柜的在楼下给安排了一桌。”

  “嗯,做的好。”田娘才想去这些少爷该是带了随从过来的。她刚刚忙乱,倒是忘了安排,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机灵。

  “你们主子奴才的说什么呢,还不过来给我们带路。”宋子秀回头喊了句。

  “安静一会吧,到底她的女儿家,你这样随便,让她恼了你可怎么好。”龙文殊拉了宋子秀一下。

  “来了,三顺前面带路。三位请。”田娘连忙过去说道。

  一行人进了雅间,宋子秀扫了眼满桌的美味佳肴,摇着头笑嘻嘻的找了个靠窗子的位子坐下。

  “小丫头,如今也会糊弄人了,这两位爷什么菜没吃过,就是御厨做的,也是吃过的。你最好是自己去做几个,才能显示你的诚意呢。”宋子秀沾了块桂花糕放到嘴里。

  “郑小姐,你别听他胡说。我和文殊最主要的想过来看看你这个故人,吃东西还是其次的。”尹承宗拍了宋子秀一下,然后大家分宾主落座。

  几个人说笑,三顺子坚持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昌柏兄弟这是捡了个什么啊,田娘,不如把他送我吧。”宋子秀几次催三顺子出去无果后说道。

  “宋少爷,你不是酒又多了。他是个人,又不是物件,还给你,你想都别想啊你。”田娘皱眉,这位受什么刺激了,越发的放荡不羁,这传出去,估计又多一条,不止喜欢女人,又开始喜欢男人。

  几个人正说笑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三顺不用田娘开口就开门出去了。

  “小姐,崔大娘找你。”三顺匆匆进来上前回道。

  田娘楞了下,崔大娘找她找到这里来,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不成。她看宋子秀几人,“几位慢用,我去看看。”田娘歉意的说道。

  “郑小姐,你去忙好了,我们兄弟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尹承宗开口说道。

  “去吧,一会你不用过来了,回头我再去找你。”宋子秀看田娘眼角眉梢都带着倦意,不由的挥手说道。

  田娘微微的笑了笑,敛衽施礼后,随着三顺出了雅间。在雅间外面,田娘看着崔氏一脸的急切表情在那里走来走去。

  “大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田娘上前拉着崔氏的胳膊问道。

  “田娘,平西侯爷来咱们这吃饭了。呵呵,是你秀芝表姐夫陪施侯爷过来吃饭,吃的挺高兴的,还要各色点心带走。”崔氏一脸兴奋的说道,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面色有些迟疑“只是侯爷听说点心都是你琢磨出来的,想见见你。是我不好,没说你还是未出阁的闺女,侯爷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老婆子呢。”崔氏说道。

田娘一楞,施南生来了,他怎么会来她这样的小店。虽然百香居如今有些名气,那也是在南城这样平民区域里。那些高官大户,还是不屑于来这里吃饭的。

  “大娘,你也知道,这个店有我一半,我那里能不见客人,何况还是这样的英雄?我去就是。”田娘稳了心神,笑着说道。初一十五的上香祷告,给这个人祈福,这个名字已经印在心里了。

  崔氏来时,她就说了实话。其实除了张氏,大家都知道这个店就是田娘开的。这种事情,日子长了,那里能瞒得住。崔氏最初很吃惊,觉得田娘这么小,能支起这样的店面很厉害。

  她是从乡下来的,对于女子出来谋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村里多得是家里男人去当兵了,或是出去跑船什么的,就剩下老弱妇幼,女人不下地干活,那一年到头吃什么,喝什么。什么男女大防,她看到不重,说白了,普通人家的闺女没出阁的时候,不都得下地去种田。

  “可是那里还有他的两个侍卫。”虽然崔氏不觉得女子谋生活如何,可是对于让田娘见三个陌生的男人,她还是觉得不妥当。

  “大娘,我带着面纱就是。有您陪着,谁也说不出什么的。”田娘伸手从怀里抽了条丝巾出来。

  施南生也在二楼的雅间,和宋子秀的房间就隔着一个。田娘随着崔氏进去的时候,屋里剩下的只有一个人了,崔氏楞了下。

  “姑爷啊,你们侯爷呢?”崔氏问道。

  “姑妈,侯爷有事,先走了。这是饭钱,我也得马上追上去。”田茁风匆匆说完看了眼田娘,然后放了一锭银子就转身出去下楼了。

  “你看,这事弄的,我还想着,”崔氏有些惋惜的说道。

  “大娘,这有什么,侯爷是贵人事多,能来咱们这里,都是咱们的福气。刚刚你不是还怕我见他不妥当吗,如今不是和了您的心意。走吧,大娘,我忙了这阵子,也累了,想回去歇会。”田娘笑着挽起崔氏的胳膊。

  “难为你了,这么小,要支起这样一大家子。我看三顺跟着你到底不大妥当,还是该买个丫头才是。”崔氏叹口气说道。

  “大娘,我现在那里养得起啊,以后再说吧,我如今自己料理惯了,用不着。”田娘苦笑,现在她虽然赚了些钱,可是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先不说田娘这里,单说施南生,打马飞奔回府,一脸怒气的冲向海棠苑。“丝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她今天本来挺开心,尤其是侯爷早上还答应她一起吃晚饭。可是中午,不知道四小姐又说了什么,小姐就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里,直哭到现在。如今老夫人病着,奴婢不敢去打扰,可又怕小姐这样哭坏了身子,就只好让人去请侯爷回来。”一身葱绿绢丝衫子的丝丝,一脸焦急的说道。

施南生听到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觉得头都大了,他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哭的毛病让人头疼。

  “我去看看,你把这些都装盘,端进来。”他随手把打包的点心递给丝丝。

  海棠苑的丫头婆子如今都躬身侍立,鸦雀无声。这位侯爷谁不知道杀人不眨眼,大热天的,他一路走过,这些人都觉得像寒风过境。

  “颜卿,哥哥给你买好吃的点心了,你打开门,咱们一起吃好不好?”哄女孩,施南生实在是没经验,他捏着嗓子说道。

  “哥哥,我是个不详之人,我以后不要见你了。”里面传出沙哑的声音。

  “又胡说,你这样岂不是让哥哥无地自容。颜卿,听话,把门打开。你都多大了,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他们兄妹这里正说着,院里忽然进来一群人。二夫人拉着玉卿,怒气冲冲的过来。

  “大侄子,都是这死丫头乱说话,颜卿啊,我把你妹妹带来了,你快些出来,要打要罚都由你。哎呦,我的好闺女,你这样婶娘心里难受啊。”

  “娘,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指责我干什么。大哥,虽然我不是你亲妹妹,可是我从来当你是我亲哥哥。大姐,我到底说什么了,让你如此委屈。”玉卿白嫩的小脸全是委屈。

  颜卿只是哭泣不开门,施南生皱着眉头,“婶娘,颜卿并没有说是因为玉卿才如此,您这是干什么。”

  “哥哥,我是个不详的人,你不要管我了。”颜卿终于打开门。

  “我一直在老太太那里伺候,没顾上这里。刚刚有人说,是因为这丫头说了什么不中听,让大侄女啼哭。我想着,天热,不管对错,她做妹妹也该哄姐姐才是,免得颜卿哭坏了身子。”柳氏一脸诚恳的说道。

  “我说过,不要在府里提什么命啊,运的。颜卿是个孩子,她那里受得了这个。”施南生上前给颜卿擦了泪,然后说道。

  “大哥,我娘这话我可担不起。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凤卿说,如今有这样的传闻,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新嫂子,祖母也病了,是不是府里有什么不吉利的人和东西,要不要去道观拜拜。这和大姐有什么关系吗?”玉卿也垂泪说道。

  “玉卿,你大姐是个心思重的,看在我的份上,只能委屈你们以后说话注意些了。”看着瘦弱的妹妹眼泪盈漫的样子,施南生也觉得这话没什么,可妹妹怎么就会哭成这样。这家务事,可比上战场杀敌还让人为难。

  “这还真没什么,那你以后也少说话。你们兄妹聊着,我还得去老太太那里,如今刚好些,可不敢再大意了。”柳氏扫了眼颜卿,颜卿哆嗦了下,然后带着女儿和下人呼啦啦的又走了。

  施南生又安慰了半晌,叹口气“颜卿,你要宽心,那些不相干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怎么老是不自信呢。我看你院里的人也不顶用,已经托人找了两个丫头,明个就该进来了,你以后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哥哥就你一个至亲的人了。”

  “哥哥,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可是她分明就是在说我。”颜卿怯怯的说道。

  “她比你还小,那里懂得那些,不过是小孩子顺口胡说罢了。”施南生真没觉得那话有什么,都是小女孩的一些无聊话而已。

  颜卿就搞不懂,玉卿怎么那么会做戏,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呢。每次她挖苦自己,回头都会变成是和自己玩笑。如今连哥哥也认为那些不算什么了,难道都是她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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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6 PM
43 施家人施家事

  

  施南生这里安慰着娇弱的妹妹,好不容易颜卿展露笑颜。他又陪着她说笑一阵,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脱了外面的袍服,打算去洗漱一下,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音。

  “谁在外面,不知道侯爷在屋里休息吗?”丝丝皱着眉头朝外说了句。

  “哎呦,我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不是老夫人的那边的人过来了,才说了几句。侯爷,老夫人那边请你过去。”一个清丽的女子笑着掀帘进来说道。

  “蓝叶,刚刚不是说老夫人睡下了吗?”给施南生整理衣服的丝丝问道。

  “是啊,刚刚我去送人参的时候,二夫人是这么说的。你如果不信,就该自己去一趟才是。”蓝叶看了眼丝丝,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一会谁有空,把我昨个带回来的茶叶给大小姐送去,那个是她喜欢的龙井,昨个忘了说。丝丝,给我件衣服,我这就过去。”施南生皱了下眉头,他本想洗漱后过去看祖母。什么事情这么急,等不及找到他这来了。

  到了外面一看,原来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琴兰,如风摆杨柳似的蹲身行礼 “奴婢给侯爷请安,老夫人请你过去商量事情。”

  “这就走吧。”施南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一身粉红衫裙的琴兰,狠劲的扭着手里的丝帕,跟在施南生身后。看着前面大步行走的男子,想着自己为了这趟差事,重新梳的新式发髻,戴的新式的金簪,刚得的步摇,新画的眉,新涂的口脂,这位爷就跟看不见似的。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下贱。”蓝叶看着身子扭成三四节的琴兰,撇撇嘴说道。

  “你就积点口德吧,谁到了你嘴里都变成了勾引侯爷的了。”丝丝觉得这话刺耳的很,不由的说了句。

  “我不过白说句大实话罢了,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的。不要以为飞上梧桐枝都是凤凰,哼,还有乌鸦。”蓝叶哼了声,转身进去。

  丝丝一下子就噎住了,半晌才说句“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得,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施南生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老夫人的祥瑞院。院里的丫头婆子,看到施南生到来,都纷纷行礼问安,有那聪明伶俐的赶紧跑去给他帘子。“侯爷,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吧。”琴兰说道。

  “不必,我自进去就是。”,施南生淡声说完,就穿过门廊转过槅扇,来到老夫人的内室。

  一身茄花色薄缎大衫的老夫人,正靠坐在大迎枕上和身边的婆子丫头说笑,看见施南生进来,不由的更是笑的眼睛都没了。“这正说着呢,你就来了。外面天气可是热的很吧?”

  “是有点热,不过还好。子恒给祖母请安,祖母今日可好?”施南生躬身给老夫人行礼
“快给侯爷上二夫人刚刚送来的那个冰绿豆汤,那个解暑气。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很好?”老夫人笑着说道。

  “味道不错,您看着气色比昨个好多了,看来这个太医的药还是吃得的。”施南生接过绿豆汤喝了口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这身子比前几天松快多了。这阵子可是给你累坏了。”老夫人笑着说道。

  “明个他来,让他再给你多配些调养的药丸来。缺什么少什么珍稀药材的,和我说,我去找。”施南生面色柔和的说道。

  “那里需要哪些,这就挺好了。琴兰,你带她们下去吧。”老夫人挥手把婆子和丫头都打发出去。

  施南生默然无语,他知道老夫人找他,无外乎就是二叔家的事情。可他那二婶娘,想到这,他不愿再想。

  “子恒啊,我如今老了,最想看的就是儿孙满堂。本想给你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可我这身子不中用,你自己可有看上的人家?”老夫人提起施南生的婚事来。

  “祖母,您好好的养身子,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我现在常年不在京城,对这些也不熟悉。祖母不找我,一会我也是要过来的,刚刚接到圣旨,让我去江南一趟,娶妻之事等我回来再议吧。”

  “这刚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去多长时间,有没有危险?”老夫人紧张的说道。她这个孙子真让她骄傲,可这婚事还真有些坎坷,本想趁着他在京城,给他办了,没想到这又要走。

  “祖母放心,这回不是打仗,没什么危险的。皇上让去办些事情,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他这时候才想去,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和颜卿说,估计一说,小姑娘又该哭个不停。想到这个,他就头疼。

  “无量天尊,三清祖师爷保佑你。不去打仗就好,祖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不然你要是有个好歹的,我到时候去了地下,可没脸见你爹。”提起大儿子,老夫人一脸伤感。

  “祖母又胡说,您要长命百岁的。我这一去,妹妹的订婚的事情还要祖母多操心些。”施南生想起颜卿的眼泪,不由的叹口气。

  “本想是给你想看媳妇的,没想到倒是误打误撞的给颜卿找了个好人家。那孙家是个好的,我都打听多少人家了。你也和他父亲同朝为官,不也打听说是个守礼的人家吗。她定亲的事情有你二婶娘呢,你放心就是。”老夫人提起颜卿的婆家,一脸笑意。

  “孙儿打听了,长瑞是个好的,只是颜卿这个性子还劳祖母多教导才是。”

  “颜卿怎么样了,可还在伤心?玉卿凤卿都是有口没心的,偏这个丫头是个心细的。刚刚你婶娘在我这她们姐妹好一通说,你回头也说说颜卿,都是自家姐妹,大度些。”提起颜卿,老夫人皱了皱眉头。


“是,我知道,刚刚已经和她说了。只是请祖母以后还要约束一下,不要提及命硬克父母之事,不止颜卿接受不了,孙儿也不喜欢,不想听到府里有这种言论。”施南生想起这个脸色就有些沉。

  提到这个施南生难免生气,本来妹妹性格挺开朗的,可是二夫人不知道有意无意的,说起他父母过世都是颜卿命硬引起来的。

  “为了这个,那年我不是已经罚过你婶娘了吗,以后也再没人提起过。她也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要再怪她了,好歹她也照顾了我和你妹妹这几年。”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妇一向满意。

  柳玉蝉娘家算是没落了,只是她亲娘是商家出身,自幼她受她娘的熏陶,最是个能说会道的。她又长的好,面相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最关键是她会生,十年里生了四个。头两个都是男孩,长子施南云,今年十八岁,早就定下了亲事,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就等着明年金榜题名然后成亲,大登科之后再来个小登科,想要双喜临门。

  次子施南雨,十五岁,据说长的最是像老太爷,如今在族学里读书。长女玉卿十二岁,次女凤卿十岁。二房里还有个庶子,十岁的施南风,是贤姨娘生的,这也是老夫人最满意的一点,贤惠还不妒忌,能容得下姨娘通房。

  “祖母这些年照顾我和妹妹,孙儿终身不敢忘的。”施南生抿抿嘴说道。他知道,即使母亲在世,也是不讨祖母欢心的。就母亲那清冷的性子,那里能和二夫人又是秧歌又是戏的会哄老夫人欢心。

  “子恒啊,祖母知道你心疼颜卿,可是她这个性格也太敏感了。唉,我知道你心里对于你二叔一家有想法。”老夫人终于提起本次面谈的主题。

  “孙儿没有,我只是希望颜卿能开心些,毕竟她如今也定亲了,在家里也待不了两年了。”

  想起柔弱的妹妹,他心里烦躁,这样性格如何去人家做主母。可如何能改变呢,面对万马千军没皱过眉头的施南生,对于女子的眼泪,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小时候,你二叔很疼你的,虽然当年你父亲病重提出分家,是他不对,可后来他不是也悔过了吗。你去了军中,还不是他照应我和你妹妹。”老夫人说起这个多少有些心虚。

  大儿子多才多艺,可惜才高命薄。小儿子最会讨她欢心,只是自小不爱读书,当年勉强得了个同进士。外放舍不得,在礼部做个八品的书记官。蹉跎多年,好不容易靠着侄子的面子,去年提到了五品。

  “祖母,您心疼二叔我没想法,毕竟他是您的儿子。他照应您和妹妹孙儿从来没忘,但是祖母,那已经是到军中三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已经是中军令,每年都给二叔一千两银子家用的。”施南生忍耐的说道。


祖母总是这样,事事都为二叔着想。可是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是祖母这些抚养妹妹也不容易,他离家的时候,妹妹才那样一点点大。

  “你还是怨我,不该让他们入住当年的将军府如今的侯府是吧。可我也是为你着想,你常年驻扎西疆。我年老 ,颜卿年幼,你又没娶妻,这府里没个能干的女主人怎么行?你二婶那人,自来就心疼你们兄妹,是个热心人,这府里这几年多亏了她。”老夫人说的有些口干,喝口茶水,然后喘息了一会才又说道。

  “祖母,我不怨,只要您高兴比什么都强。”施南生看老夫人喘息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今天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你二叔的事情。”老夫人看了眼施南生说道。

  “二叔怎么了,年前才升到五品员外郎了,出什么事情了吗?”施南生问道。

  他二叔施庭,字陆言,今年三十八岁,当年施南生的父亲去世后,他闹着分家,把施家老宅给了施南生,却把家里的庄子铺子都划到他的名下。可是他自幼就会讨老夫人欢心,老夫人一向宠爱,也都依着他。后来看侄子在军中崛起,又以赡养母亲照顾侄女住了进来,等施南生得知的时候,人家都以施家主人自居了,绝口不提当年分家的事情。

  “我活不了几天了,以后的事情我看不到了。我只有一个心愿,想看自己儿孙满堂,你爹为了你娘,不顾你们兄妹而去。祖母在这世上没什么人了,就剩下你二叔这个一个儿子了,看着祖母拉扯你和你妹妹这么些年,你也拉扯他们一把,那可是你亲叔叔和弟弟妹妹。”老夫人说完,长出一口气。

  “祖母,您好好的养身体,我明白您的意思。回头有机会我给他想法子,只是他刚刚升一级了,太快了也不好,毕竟我是武将,文官这里不是很熟悉。有机会我会提的,您放心就是。”施南生心里苦笑,这一定是他那个好二叔二婶提出来的。

  这些事情,他真的不愿意办,可是祖母如今病重,他舍不得老人伤心上火,这世上,除了妹妹就是祖母是他最亲的人了。至于二叔一家,他心里明白,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老夫人看施南生答应,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睡去。

  施南生不知道,这算是他最后一次和祖母长谈,他也没想到,他这趟差事办的那么久。当他再回京城却是为老祖母奔丧,没能见到祖母最后一面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天元十年七月,施南生奉命去江南查官员贪贿,公盐私卖之事。历时十个月,牵连江南四省,官员下马无数。

  天元十一年五月,施南生祖母逝,施南生守孝一年。

  天元十二年八月,南疆土司暴乱,施南生奉命挂帅,帅大军十万南征,历时近十个月,南疆平定。

  天元十三年五月,施南生回京给祖母办两年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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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7 PM
44 婚嫁路

  

  天元十三年的五月初,百香居的后院。

  “大舅母,这个味道如何,这个我可是请教过高人指点的。”一身淡蓝细布衫子的田娘笑吟吟的说道。

  坐在田娘对面的正是张家的大奶奶刘氏,身穿淡绿绣百蝶穿花绢纱褙子和金丝绣团蝶百花十二幅长裙。一如三年前,还是白皙鹅蛋脸,温柔娴静的样子,只是神色却是比那时候要开朗的多。

  “味道不错,你的手艺越发好了。今年十六了吧,大姑娘了。”刘浅语看着眼前的女子点头说道。

  刘氏看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淡蓝的衫子虽然是细布的,可是剪裁合体,更衬得田娘的体态轻盈,气质优雅。乌鸦鸦的头发上只简单的插了根银钗。白嫩的瓜子脸,弯眉杏眼的,那里还有当年那个黄头发,瘦小微黑的乡下丫头的影子。红润的樱桃小嘴越发的显出面容的精致,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的女子,让人看到了就觉得舒服。

  “嗯,我是四月生的,虚岁十六了。”田娘微笑着给刘氏把茶续满。

  “如今这店面也扩大了,这几年可是辛苦你了。”刘浅语看着院子里小小的假山,树木葱茏,鲜花似锦。听着前面传来客人的说笑声,不由的赞叹道。

  “我年轻,不觉得辛苦。关键还是舅母的支持,不然我光有想法也没有用,我自己如何做的来这些。”田娘微笑着说道。

  “那也是你聪慧能干,舅母不过是坐享其成了。”刘浅语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最初这店的收入她并没看在眼里。可是这两年,她的分红可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

  “大舅母,你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这个是我和李师傅一起想的,不太甜,还软和,适合老人家用的。您尝尝,可不可以拿出来卖。”田娘笑着又递给刘氏一块小点心。

  “嗯,这个味道不错,还绵软可口,很好吃。唉,可惜老太太不在了,不然她吃到你做的这些点心一定很高兴。”刘浅语笑着接过来,然后叹口气说道。

  “老太太她,都是我没福气,不能多服侍她老人家几年。”想起那个慈善的老人,田娘眼圈一红,低头说道。

  “好孩子,你做的够好的了。老太太一生最牵挂的是你娘,你把你娘和弟弟都照顾的很好,老太太在天上也是高兴的。”

  “到底是因为我的事情,才让老人家发生那样的事情。不然也许现在还能吃到我做的点心。”田娘想起那年母亲的糊涂事,不由的叹口气。

  “老太太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有错,我说句诛心的话,那也是两房太太的错,做什么跑老太太那里吵闹,和你没相干的。话说回来,老人家去的时候,已经是六十九了,算是喜丧,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刘氏拉着田娘的手叹息着说道。


“大舅母,多谢你这些年对我们家的帮助,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天。”田娘由衷的说道。

  田娘想起当年被劫,幸好平西侯爷从天而降,不然自己和昌柏的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以后不再被人欺辱,自己下决心拿着全部家产去找刘氏合作,老太太突然离世,张氏卧病在床的往事,让田娘从心里感激刘氏当年的信任。

  “那些不算什么,都是你做的好。绿锦,你带着红娟先出去走走,我和表小姐有话说。”刘氏东看西看的,半晌后把身后的丫头婆子打发了出去。

  “舅母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田娘看刘氏言不由衷的,猜想她有什么事情不好说。

  “唉,这个事情我真不好开口。你看你十六了,要不是连着守了四年的孝,早该嫁人,我像你这么大时候, 都有了老大了。”刘氏不知道想什么,半晌才说了句。

  “不急,我想等昌柏成家后再说。”田娘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回答。守孝结束后,最近很多人开始关注她的婚事,包括她的娘和井妈妈等一干人。

  “那怎么行,那你可就是老姑娘了。十六就不小了,要是前朝,早就强制婚配了。我这里有个人选,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想越过你娘,先直接和你说。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你要是同意我再和你娘说。这个人你也熟悉,就是春熙。人品你比我还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刘氏一口气说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水。

  田娘半晌无语,刘春熙如今二十五了吧。大小且不论,他娶过一房妻子,只是四年前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了。留下一个男孩,如今房里只得两个通房丫头看护那孩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见得同意,只是家里如今催他娶妻,他和我提了很多次了,我无法才来问你。”刘氏想起侄子殷切的眼神,牙一咬,催问道。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两个人不般配。凭着田娘的样貌和资质,做一个官家太太都绰绰有余。

  “舅母,这个,我真的不急。如今家里刚刚好点,今年昌柏还要参加院试,我还等着他过了去参加乡试,虽然他还小,学里的教授说他不适合参加明年的会试,可我看他的意思还是想试试的,这个时候,我不想他因为我的婚事分心。”田娘缓慢的开口说道。

  这几年三太太管的严,刘氏很少出府,因为过继的事情,连带着田娘也不受三太太待见。因为这个,田娘也不好常去张府找刘氏。

  刘春熙人挺好,很多事情都是他帮着田娘,可是田娘从没想过要和他一起生活。她如今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他只想好好的守着母亲和弟弟。就算将来年龄大了,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弟弟一定会成家,等他们有了孩子,她抱一个养在身边也就是了。


“看来你是不同意了,我早就和他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不死心,非让我来问问。我的事完了,这就回去了,你表弟也该下学了。”刘氏像完成一个任务一样,长出了口气说道。

  “大舅母,刘家表哥是个好人,这些年多亏他照应我,我能有今天,除了舅母,最该感谢的就是刘家表哥了。您不要伤了他,还请他不要生我的气,是我没那份福气。”田娘扭着手绢,一脸尴尬的说道。

  她知道刘氏也是好心,毕竟刘家虽然不是官家,可是京城首富里还是能排上名号的。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家的身影,而刘春熙是这一代的掌门人。她如今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就凭他们孤儿寡母,她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知道该怎么说,日后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他那个人,老好人一个,是不会生你的气的。”刘氏安慰田娘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绿锦笑盈盈的进来,“奶奶,大少爷和表少爷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看绿锦姐姐乐的,今天一定是你们家那口子跟着表弟去上的学。”田娘笑着打趣道。

  “表小姐就知道打趣我,那天小姐嫁了,我看你拿什么说嘴。”绿锦脸一红说道。

  绿锦一年前由刘氏做主,嫁给了他们大少爷的跟班长庆,如今已经成了刘氏院里的管事妈妈了。

  两个人都看着远远过来的两个少年,都是长身玉立,斯文俊秀的样子,不过是一个穿蓝,一个穿月白。

  “昌柏给大舅母请安。”如今已经高了田娘不止一头的昌柏躬身给刘氏行礼。

  “给娘请安,给表姐请安。”刘氏的长子,十四岁的张鹏,一脸严肃的给她们两个行礼。

  “表弟好,快请坐下。”田娘笑着起身回了半礼说道。

  “呵呵,好好,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都快坐下,热了吧。”刘氏笑着招手。

  “今个都学了什么,怎么想起来这里?”刘氏慈爱的看向张鹏。

  “听说娘出府,我想着可能是到表姐这里来了,走到半路碰到表哥,就一起过来了。”张鹏白嫩的脸蛋绷得紧紧的,明明是个稚气少年,却偏偏做老成状,让田娘每次看了都想乐。

  “大舅母,我本想回家,刚好看到表弟就结伴过来了,顺便接我姐回家。”昌柏微笑着解释。

  今年十五岁的昌柏,清瘦的脸庞上,长着和张鹏相似的眼睛,都是有些狭长的大眼睛,眼尾有些向上,给人清贵优雅的感觉。

  “这日子真不禁过,这一转眼,昌柏都这么大了,上次我看到还和鹏哥差不多,现在看好像比鹏哥还高半头。”刘氏看着斯文优雅的昌柏感叹道。


“他就高一点点,没有半头。”张鹏抿嘴说道。

  大家说笑了会,天色不早,刘氏带着张鹏坐车回府,田娘也和昌柏一起坐车回家,两拨人在百香居后门分开。

  “娘,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表姐这里,平是不都是表姐去府里?”张鹏有些疑惑的问向刘氏。

  “唉,是你表哥求我来,他想娶你表姐。”刘氏叹口气,她是真的喜欢田娘。可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也不知道这样好的女子最终便宜了谁。

  “娘,你真是胡来,表哥多大岁数了,那里配得上田娘。而且昌柏是个有大志向的,您这样,我怎么有脸见他。这个不行。”张鹏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

  “你懂什么,田娘有什么,一个普通女子,能嫁给你表哥都是她的福气。”刘氏看着大儿子,不由的逗弄他道。

  “娘,这事您别管,田娘那样诗情画意的女子,怎么能给表哥做填房去。”张鹏绷着脸说道。

  “诗情画意?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昌柏说的。行了,你急什么,我也知道不合适,不过是白问问,不然无法和你表哥交代。田娘的身份,你舅母并不喜欢。如今你大舅母已经相看好几家,这事情了结,你很快就有表嫂进门了。”刘氏笑着说道。

  张鹏长出了口气“嗯,娘你做的对,表姐是张家的外甥女,怎么能随便嫁入商家。”

  刘氏皱眉“你这是嫌弃你表哥,还是嫌弃你娘,就是田娘,她如今难道不是商家?”

  “娘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昌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田娘又是聪慧的,不该委屈。”张鹏不理会她娘的怒意,淡然的说道。那一脸的淡然,真不像十四岁,倒像四十岁。

  “你倒是帮理不帮亲啊,你爹要是有你的一半,娘也不至于如此费尽心机为你们兄弟谋划。”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挣回来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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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8 PM
45 仗义每从屠狗辈

  

  田娘姐弟目送刘氏母子离开,才上得车去。姐弟两个分两侧坐下,昌柏帮田娘把车窗门帘卷起,放下薄纱,然后才招呼车夫赶车。

  “姐,你拿下面纱吧,这车里也没旁人。”昌柏收起手里附庸风雅用的纸扇,探手拿出一把大蒲扇,给田娘扇着。

  “看你,姐那里就那样怕热了。喝水吗?”田娘取下面纱,迎着习习的凉风,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她这车外面很普通,青布罩子,里面却被田娘弄得很舒适。前面有个小小的茶几,左墙壁上还嵌有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有小点心和茶叶什么的。右侧有个小小的棉槽,里面放着热水壶。两侧有座位,一道纱帘隔开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睡榻。

  “不喝,刚刚我都喝饱了。姐,大舅母来做什么?”昌柏一边扇着,一边皱着修长的眉毛问道。

  “没什么事情,就是闷了,过来看看。你昨个你写的那篇,先生看了说了什么?”田娘笑笑一句就带过去,她不想昌柏知道这些。

  “先生说下个月推荐我去下场参加院试,他说没有意外的话,我一定能过。”提起这个昌柏双眼晶亮,却努力压抑着兴奋说道。

  “嗯,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让娘也高兴高兴,娘等这一天太久了。”田娘笑着说道。

  “今天我约了崔二哥,想让他帮我看看文章。”昌柏看了田娘一眼说道。

  “他来咱们家大娘知道吗,我怎么没听大娘提起?”想起崔贤,田娘不由的一愣。

  三年前,崔贤进了国子监,天元十年的乡试,他中了举人。可是转过年的会试他却落了榜,他也不急,毕竟他那年才十七岁,多少人七八十岁了,连个举人都考不中的。

  如今这二年就是埋头苦学,准备明年的会试。平时听昌柏的意思,进士是稳拿的,状元榜眼什么的,就得看运气了。

  “我来的时候和崔大哥说了,请二哥来家给我讲篇文章,如果晚了崔二哥就睡在我那里。”

  三年下来,崔浩如今是百香居的掌柜的了。来京城之前,他已经和邻村的姑娘定了亲事。他是个重情义的,天元十一年十月就把妻子迎进门。如今两口子恩恩爱爱,去年又得了个儿子,如今一岁多了,小日子过得特是红火。

  “大娘现在对二哥的学业看的很重,你这样不会打扰到他吧?”田娘问道。

  她也没想到,平时看着粗门大嗓的崔氏,其实细心的很。平时对崔贤和什么人来往,都去哪里,了解的很详细。难怪当年不肯让崔贤一人进京,她那样的有心的母亲,怎么能放儿子一个人,来京城这样繁华的城镇。

  “怎么会,这和他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读书做文章。大娘如今一天都在店里,二哥回家还不是他一个人,我听说偶尔还得照顾他的小侄子呢,只是大娘不知道罢了。”昌柏笑笑。


崔家紧张崔贤,崔贤其实很苦恼,却又没法说。他和昌柏虽然差了四岁,可是昌柏早熟,又是同乡,很多不能对人说的话,倒是能和昌柏说说。

  “鹏哥也要下场吗?”田娘想起那个一脸老成的少年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要的,如今他们家的姨娘和姨娘生的弟弟最是得宠,他憋足了劲,打算考第一给他娘提气呢。”

  想起刘浅语房里的事情,田娘皱了皱眉。大表舅如今这还不过是个八品官,哦,刚刚升了一级,如今是七品了,这在皇亲贵戚多如牛毛的京城里,实在不算什么。

  可就是这样的人家,姨娘通房,小妾丫头,嫡出庶出的,也闹个不休。纵然刘氏不争,可架不住那新进来的姨娘挑事。这三年,三房里不管是老爷还是少爷,都不消停。

  “他难道还和你说家里的事情不成?”

  这么看来,她前世房里算是简单的了,只是她自己笨,被个表妹给算计了。田娘微闭了下眼睛,不再去想,如今那些都淡如烟雾了。纵然是看到那个人,她都没情没绪的了。

  “他怎么会,整天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就是闷头读书写字。我们交好也是相互交流学业,这些事情倒是默哥偶尔会说起。他们兄弟两个,脾气秉性南辕北辙,默哥一天上串下跳没个消停,可他又极其聪慧,先生即生气又喜欢的紧。”张默,刘氏的小儿子。

  “嗯,他们兄弟倒是和大表舅不同。”一路说笑着姐弟两个回到家中。

  田娘一进院子,就听到屋里有说话声音。她微微笑了笑,一听就知道是她娘和崔贤在唠嗑。

  “崔二哥来了,走,姐,咱们进去。”昌柏笑着拉着田娘进了客厅。

  三年后,这屋里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摆设都没什么变化,田娘不意外的看到崔贤坐在那里和母亲闲谈。

  “你们回来了,昌柏,你看谁来了。呵呵,贤哥你先坐,婶娘去后边看看,妈妈在那里洗菜呢。贤哥今天就在这吃,一会让你妹子亲手给你做几个菜。”一身兰花纺绸大衫的张氏,笑呵呵的起身说道。

  如今的张氏可比三年前年年轻多了,就连白头发也看不到多少。脸色不再蜡黄,人胖了些,脸上皱纹也开了,如今三十的人了,看着倒像二十七八了。

  “伯言叨扰了,婶娘您去忙,您做的都是我爱吃的。”如今有了字的崔贤,可不同与三年前了。

  身材和昌柏倒是差不多高,只是他肩宽腰窄,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体魄了,同样还是消瘦,却是风姿俊秀,儒雅温文。

  “崔二哥来了,你和昌柏先坐,我和娘一起去看看,添几个菜。”田娘笑着和崔贤打招呼。

  “有劳云裳妹妹了。”崔贤微笑着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笑着拱手说道。
“二哥客气了,回头你可不要嫌弃,都是些家常小菜。”田娘笑着说完就随着崔氏朝厨房而去。

  “贤哥是个好的,也不知道那家的闺女有福气。这要是嫁进去,明年就算做不了状元娘子,那一个进士夫人却也是稳稳的。”张氏一边走一边感叹。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娘她对二哥的婚事看的很重的。”田娘笑笑,她娘的心思她多少明白些。

  只是她娘又忘了他们家如今的情形,孤儿寡妇的。虽然这两年也置了些田地,可毕竟还是平民之家。崔贤自然是好的,放到那里那都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二年崔大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让崔贤找个高门大户的女子,提升一下他们崔家的地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情为人子女的,那里有置喙的余地。别说她没有想法,就是有,那也没用。

  她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如果她要嫁,也不会选什么读书人的。

  “你也大了,如今孝期也过来,我听说谢家也来了京城,只是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缘分,唉。”张氏叹口气。

  “娘,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那样的人家不是咱们能攀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一无声息,你还提他做什么,也许人家如今早就成家生子了。”田娘皱眉,她娘怎么总是念念不忘这个事情。

  “不提,不提,你这孩子,我这不是看到贤哥才想去那家的少爷,也是这么风姿俊秀的。”张氏看着美丽雅致的女儿,不想她不开心,赶紧笑着说道。

  田娘没有吭声,低头默然,那个人这一年来,她其实常常会看见的。只是她知道他,而他不知道她罢了。

  世事轮回,人事变迁,自从十一年大考后,尹承宗落榜。被他父亲发现他落榜的原因是因为醉心于农业研究,有一科的卷子竟然交了白卷。一怒之下,把他圈到城南的庄子里,闭门读书。两年来,都是年节有事情的事情,才会回城看看。还是年前看见他一次,到现在,田娘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

  宋子秀那个家伙,两年前跟本就没下场参考,被他父亲得知暴打一顿。

  后来不知道谁提议的,让他先成家后立业。他爹就给他在淮安城里定了一门亲事,他为了逃婚,跑去南边,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的时候,戏言,如果他回来,田娘还没嫁掉,他就娶她。此一去,两年无音信。

  有时候田娘想认命,比如当谢文磊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两年前大考前夕,龙文殊在百香居宴请谢文磊,为了给田娘多招揽客源,又请田娘出来相见。这样大家正式认识了。

  龙文殊落榜回了淮安继续攻读,这三年,那些人都陆续失踪,最后竟然就只有谢文磊,三不五时的会过来吃饭喝茶。他和崔贤都在国子监读书,听崔贤提起过,他有个表妹,据说她们就要定亲了。

崔贤看着远去的身影,痴痴的收不回目光。昌柏洗漱后,过来看的,不由的笑嘻嘻的拿手在他眼前晃。

  “二哥,回魂了,我姐都没影了。”昌柏坐下喝了一口茶说道。

  “咱们认识多年,我的心事你都知道,可你姐她的心思我从没看透过。”崔贤叹口气,也不掩饰的说道。

  “我姐她,都是我没本事,拖累了她。只是你光想也不行啊,总不能让我姐开口啊。我可先给你透个话,今天张家的舅母去了百香居,虽然我姐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刘家的那位,让她去探我的姐的口信去了。也就我姐,整天就想着挣钱,难为刘家哥哥的那份心,我姐愣是全没看见。”昌柏一反在田娘面前的乖乖弟弟形象,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他那里配得上。可我如今不过是个举人,没有能力养家,怎么能提。我现在只想着明年我中了进士,然后就让我娘来提亲。”崔贤吓了了一跳,脸都白了。

  “那你也得让大娘过个话啊,免得我娘她把我姐给许了人家,现如今,我姐可抢手了,天天都有提亲的人来。”昌柏小声的说道。

  崔贤的心思他知道,本是从小就喜欢他姐姐的。他自然是喜欢崔贤的,不然也不会制造机会给他们。只是他姐每次都这样,问好,然后说不上一句话,就走了。

  崔贤默然,他虽然没有正式说过,也暗示过。可他娘总是不置可否,只是说不求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就求媳妇是个父母双全的。他本想等自己金榜题名,再提和田娘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是等不得了。毕竟田娘已经十六了,他决定今天回家和母亲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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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19 PM
46 夜醉酒

  

  “兄弟,听说了吗,北疆打胜仗了,这一下子,把那些没开化的野人都打回老家去了。哈哈,我天朝岂是他们化外之民可以觊觎的。”一个粗哑嗓子的男子豪放的大笑。

  “是啊,你听没听说消失三年了醇郡王世子,如今一战成名了。唉,还是醇郡王舍得啊,看得远啊。这么一战下来,那怎么也得封个侯什么的啊。”另一个也跟着感叹。

  “哎呦,他啊。这真是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啧啧,他我可认识,你们不知道吧,这三年前,那可就是个混世魔王啊,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啊,打马游街,捧戏子,逛青楼,那时候还差点挨了他的鞭子呢。没想到啊,啧啧。”一个尖细嗓子的声音,一副我最知道内情的样子。

  “听说皇上龙颜大悦,还要给朝中这几位赐婚呢。我辈无能啊,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去战场走一遭,混个媳妇回家也是好的啊,哈哈哈。”那个粗哑嗓子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要说能征善战的还属咱们平西侯施侯爷啊,那徒手捉西宁王,单枪匹马的,据说是一手提起,南疆那个据说长的和猪一样的肥土司。您想想,那可是神力啊。多少大将军都被那土司给大败了,到底是施侯爷出手,想平定的,可惜啊就是犯了驳婚煞啊……”尖细嗓子的人感叹道。

  “啥叫驳婚煞啊?你是说施侯爷还没成家吗?”一个外地口音的男子插话问道。

  “听你的话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京城里人谁不知道施侯爷如今还是单身啊。”

  “我从西边来的,那边的人都叫他煞神,不过你别误会,他们这不是骂侯爷,他们的意思是,一煞胜十福啊。很多人家都把施侯,爷当成福神呢供奉呢。”外地口音的人解释道。

  “那是,那是咱们的战神,那些蛮子听见平西侯都能吓尿裤子。不过这陈瀚将军可不一样,那可是皇家子弟。才多大的年纪啊,北疆这次多凶猛啊……”

  最近客人们谈的的最多的,便是这北疆大捷之事。就连一向不关注国事的田娘,也被灌了一脑门子的关于这次战争的前因后果。

  天元十三年初,北边的大金国因为连绵大雪,造成雪灾,人畜死伤无数。他们本是游牧民族,生性狼戾,喜四处掠夺,因为雪灾,开年就断粮了。陈国本就是他们眼里的一块大肥肉,这下子更是红了眼,一连夺了两个城池,杀害边民无数。

  连连失利让当今的皇上天天召集群臣商议,就在皇上恼怒忧叹朝中无良将的时候,北疆传回来大捷的好消息。不止打退了北金的入侵,还收服了几个部落。这其中最大的功臣竟然是匹黑马,那便是当年的有着京城小霸王之称的醇郡王世子,陈瀚。


据说此人矫勇善战,不止劝降了临近北疆的拓跋部落,还曾一人深入敌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使得北金军心大乱,里应外合才使得此次征战以北金落败结束。当年的浪荡公子,醇郡王的世子,陈瀚,如今一战成名,天下皆知。

  这些田娘听过就算了,她比较在意的是她的救命恩人,施南生。如今有了崔氏,她想不关心他的近况都不行,因为田茁风的原因。

  通过崔大娘,她知道施南生两年前祖母因病逝去,侯爷很伤心,为之守孝一年。也知道他妹妹因为守孝错过了婚期,又听说他去了南疆平乱。

  其他的田娘都是听过就算了,从知道他去南边平定土司□消息的那天起,田娘都是虔诚的每天早上三炷香,愿三清祖师爷保佑他平安。

  前几天又听崔氏说,他已经低调回京,为祖母操办两周年祭奠。

  田娘知道他平安,也就放下心来。又改为初一,十五上香。她没有什么能回报施南生的,能做的也只是求三清祖师爷,保佑他一生平安罢了。

  如今她忙的很,昌柏六月初五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考试,张氏日日在三清祖师爷像前跪拜祈祷。田娘心里也很担心,她不是担心昌柏考不上,而是担心一旦考不上,昌柏受不了打击。

  最近看昌柏的压力很大,他房里的灯基本都是彻夜不灭。她准备找个时间和昌柏谈谈,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们一家能平安的活着,其他都是次要的。

  “田娘,你怎么还在忙,这些放在这里,明天我弄就是。”本就胖乎乎的的李师傅,三年下来,越发的圆润了,一笑不大的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了。

  “师傅,我打算把明后天的都弄好,我弟弟过两天就要下场了,我娘紧张的不得了,我想在家陪陪他。”田娘笑着说道。

  “难为你了,太晚了就住在这好了。如今各路战事都刚刚平定,各路兵马进了京城,现在城里人杂,不安全。”看着一身浅淡素净服饰的田娘,李师傅语气凝重的说道。

  “嗯,您说的是。早上我就和我娘说了,今天我要住在这里,她还要打发井嬷嬷来陪我呢,被我阻止了。”

  “你娘真是,有我呢,还能让人把你叼走不成啊。”李师傅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李师傅把孤身一人,一直都在百香居后面的厢房里住。那年晚归被劫的事情,让田娘一直心有余悸。开店之初,她就给自己准备了见客房。这几年,田娘有时候忙的太晚,就会提前和张氏说一声,然后留在这里和李师傅住邻居。

  “是啊,我和我娘说了,我娘是这几天太紧张我弟弟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糊涂了。”想起张氏每天都念念有词的样子,田娘笑了笑说道。

“这几年,难为你了。你娘不容易啊,孤身一个带着你们姐弟,好在你懂事能干,你弟弟也孝顺肯学,不然你娘可真难熬啊。”李师傅感叹。

  天色完全都黑了下来,前面也没什么声息了。“师傅,您先去睡,我忙完了就过去。”田娘看着李师傅困的眼睛都闭上了,不由的推了推她说道。

  “你也快些,我先去睡了,人老了,这一忙点就受不了了。”李师傅揉着眼睛去了睡房。

  田娘看了看,基本都弄的差不多了,就去了前面。看到大厅一个客人都没有,跑堂的都窝在角落里打瞌睡。

  “崔大哥,没人就关了吧,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嫂子一个人带小侄子也辛苦。”田娘到柜台那里和崔浩说道。

  “大妹妹来了,楼上还有一桌没走呢。今天我娘回去的早,再说你嫂子她一天也不过就看个孩子,那里就累了。”一身万字图案的宝蓝绸子长袍的崔浩,笑呵呵的招呼着田娘。

  “是熟客吧,我看着就是,你回去吧。等他们走了,我和他们几个关门就是。早些回去,也免得大娘担心。”田娘看了看,已经是戌末亥初了。今天的确是晚了,平时这个时间百香居已经是关门了。

  “那里就差这一会,等他们走了,我再走。”崔浩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的想起自家的弟弟。

  他虽然心实,可自家夫人是个伶俐的,看出了崔贤的心思。他问过自家弟弟,“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田娘?”

  “大哥,云裳是我喜欢的女子,只是我现在没有能力提亲,她看着坚强,其实心里苦着呢,还请大哥日常多多帮她。”

  他没想到崔贤竟然大方的告诉了他,只是这样好的女子,不知道他那个弟弟有没有福气娶回去。

  两人正说着,楼上的客人就下来了,崔浩给结了帐,然后带着人收拾店里的卫生。

  “崔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实在是不早了。剩下这些,我和三顺做就是,就连他们也不用都守着的,反正我今天留在这里和李师傅住。”田娘看着一脸疲惫的崔浩催促道。

  “好了,其他都不用弄了,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回头关上门就是。我刚刚还让人给你做了宵夜,是你喜欢的过水浆面条。这会也该送过来了,吃完你就休息去。”

  “大哥总是这样,那里就饿着我了。回头让嫂子带虎子来店里玩,我可是真想他了。”田娘笑着说道。

  “昨晚孩子闹了半宿,我的确是有些累了。”提起孩子,崔浩翘起了嘴角。

  田娘知道他那个儿子,不过一岁多点的小人,淘气异常,却也异常的讨人喜欢。每次来都会甜甜的叫她姑姑。

  “小姐,你的面条好了,是拿到这里,还是送后面去?”崔浩离开后,一个跑堂的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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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0 PM
“送这来吧,你们也都去吃些东西,回头过来关门就是。。”田娘笑着说道。

  “是,小姐,我这就让人送过来。有事您就喊我,我就在那边。”眉清目秀的堂倌看着素颜的田娘,不由的脸红了下,说完退了下去。

  “唔,真香。”看着眼前的晶莹剔透的面条,田娘低头挑了一根,刚要放到嘴里,就听到有人敲门。

  田娘一愣,看了看后面,说笑声传了出来。离得虽然不远,伙计们都在吃宵夜,可是应该是听不到敲门声音。

  门又被敲了几下,田娘想了想,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边,“客官,本店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崔浩在吗,是我,还请开门。”一个田娘耳熟的声音响起。

  “您是?”

  “田茁风。”

  “快请进来。”田娘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田娘匆忙打开门,就看到田茁风扶着一个身穿冰蓝丝绸袍子,紫色大氅的男子。她微皱了下眉头,怎么会是他?

  “郑小姐,打扰了,没想到你在,我以为是崔浩在呢。能不能麻烦你给弄碗醒酒汤什么的,我们爷他喝多了。”田茁风苦笑着说道。

  “好,你先扶他坐下。”田娘干脆的说道。

  “别回家,我不回去。小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不好。枉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都帮不上你。”施南生趴在桌子上喃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先喂侯爷口茶吧,我去煮汤。”田娘亲自去煮了醒酒汤,回来看到,不知道为什么,施南生蜷着身子靠在墙角。堂倌虽然被她打发去休息了,不至于传出去什么,可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啊。

  “侯爷他这样子也不舒服,这样吧,我后面有间客房,不如让侯爷去那里歇歇。” 田娘看施南生执意坐在地上,可是这地上毕竟太凉,这要是坐一夜,闹出毛病可怎么好。

  “这,好吧,劳烦郑小姐了。”田茁风也一脸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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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1 PM
47 这是我的床

  

  田娘先把大堂的灯都熄灭,然后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施南生任由田茁风扶着,一路上,田娘还担心施南生不配合,没想到他只是不言不语。偶尔田娘回头提示田茁风脚下时候,施南生只是保持着笑容,眼睛晶亮的看着她和田茁风。

  很快两个人,就随着田娘来到后院客房。虽然说是客房,其实就是田娘自己临时的住处。平时田娘午休的时候会在这里,有时候晚了,就睡着这里。

  “田爷,就是这里了,小店简陋,其他房间都睡着师傅和堂倌,只是这个是空着的,您看侯爷可还住得?”田娘打开门说道。

  “咱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席天幕地的都睡过,那里还讲究这个。我们侯爷虽然是大家出身,倒是从不挑这些。”田拙风扶着施南生坐到床上,然后拍平枕头,把施南生扶上床。

  他扫了眼,房间不大,里面放了张床,床边摆着一个柜子,一把椅子,简单的很,地方小,再多的东西怕是也放不下。木床上挂着素白的纱帐,简单的蓝花铺盖,看着挺干净的。

  “那就好,这些虽然不是全新的,可却是昨个才换的。”田娘放下灯笼,然后把床头的烛台里注入些灯油,用火石点燃。

  “呀,侯爷睡了。”田茁风把施南生的靴子脱下,回头一看,施南生竟然闭着眼睛睡了。

  “侯爷是累了。”田娘看着床上平静的闭着眼睛的男子,这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本是她住的房间,她如今脑袋一热让给了别人,那晚上她自己睡那里。

  “实在抱歉,打扰了郑小姐,我先替我们侯爷谢谢你。”他给施南生用大氅盖了下,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您客气了,侯爷是咱们陈国的功臣,保卫四方平安的,能来百香居是我的福气。我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情,田爷叫我一声就是。”田娘心里叹口气,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睡一下床有什么关系,自己去李师傅那里挤挤好了。

  想起李师傅那个和她这个差不多大的床,放下李师傅那么和大象差不多的身材,她去估计能搭个床边也就不错了。搞不好李师傅一翻身,她就被挤到地上去。可是话都说了,那人人也躺在她床上了,她现在还能选择什么。

  “有劳郑小姐了,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郑先生当年曾经教过我,你不要总是田爷田爷的了,听着生分。你秀芝姐姐是我内人,崔浩是我内弟,如果郑小姐不嫌弃,以后随他叫我一声田大哥就是。”田茁风一脸诚意的说道。

  他看着眼前温婉沉静的女子,总是觉得以前在那里见过,而且不是在百香居。不过他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可却一时想不起,也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吧,毕竟他曾经和田娘的父亲还学过几天三字经。

他对田娘一向都是怜惜的,从崔大娘口中知道,这也是苦命的女子,小小年纪就丧父,一个人要养着老娘和弟弟。

  一年前他常来百香居,因为妻子喜欢这里的点心,有时候他会买些回去。百香居的点心和菜品的确不错,就是施府的人,也都很喜欢百香居的点心。

  侯爷没去南疆的时候,也在这里吃过几次。只是田娘一天大似一天,已经很少出来见外客了。就是侯爷每次来,田娘也不过是送上一些亲手做的点心或是小菜,人却很少出来。第一次侯爷着急回府没见到,第二次却是崔大娘陪着,那是唯一出来的一次,就是那么一次,她也是秉着礼数面纱遮面的。

  “您过谦了,您不嫌弃我们这样的市井女子,是我的福气。时辰不早了,田大哥您看,你怎么休息,是在这里,还是去别的房间?”田娘从善如流的改口,然后细心的问了句。她这个屋子,就那么一张小床,放上去施南生,几乎就没什么地方了。

  “小姐帮我拿床被子,我在地上将就一夜就是。”田茁风看看那张小床说道。

  就是床够大,那他也不能和侯爷同床啊,何况这个床,装了施南生,那里还能放下他。

  田娘看了看,天气热了,施南生是和衣而卧没有盖被子。被子都放在床里面,咦,那被子上怎么还有个包袱。田娘先是一愣,后来想起那是她的包袱。这时候她才想起那包袱里面是她的亵衣和一套换洗的衣服,早上拿过来准备晚上和明天穿的。

  她看着那包袱,庆幸今天没时间回来午睡,以至于包袱没打开,虽然她如今经商已经看开很多,不过一床女人亵衣让两个大老爷们看见,那也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啊。

  “被子在那边,外面院子里有个躺椅,您把它搬进来吧,这时候地上凉,不适合睡人。”田娘想了想说道。

  “还是郑小姐想的周到。我现在就去。”田茁风点头答应着,然后出去搬那个椅子。

  她趁着田茁风没进来的时候,快步来到床头,探手去床里拿包袱。毕竟里面都是内衣,她怕田茁风问起没法说。手拿到包袱,刚提起来。她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扑倒到床上。

  “娘,你别走,陪陪我。”脸色雪白的施南生,闭着眼睛一手拉着田娘的胳膊,一手搂着田娘的后背,嘴里喃喃的说道。

  田娘看着施南生那张胡子拉碴,却不减英气的脸,她愕然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惊叫声出来。然后红着脸,闭上眼睛,放下包袱,双手撑起身子,想摆脱施南生的搂抱。

  可是这位虽然睡着了,力气却大的惊人,田娘这一挣扎不要紧,“娘,生儿今天很难过,你不要走好不好。”施南生却是翻了个身,把她压倒身底下。

田娘真是又羞又气,用力挣也挣不脱那人的胳膊。她睁开眼睛看了眼门口,好在田茁风还没进来。要是被田茁风看到还不得认为她故意勾引他们侯爷啊,那她真是百口莫辩啊,那她干脆直接跳护城河得了。

  “放开我,侯爷,快放开我。”田娘低声叫着,又急急的去推着施南生的胸膛,伸手去拍他的脸。闻着浓重的酒味,田娘又气又恼,心里暗骂。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什么人,还大将军呢,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什么人都往怀里拉,也不怕是刺客。

  “放开我,你赶紧放开啊。”这房间和隔壁李师傅的房间,本是一个大间,是田娘租下后请人用一层土坯隔开的。两张床都靠着一面墙,田娘不敢大声,生怕惊喜了隔壁的李师傅。

  此时她万分后悔,怎么不叫个堂倌来送他们过来。她是为了维护施南生的尊严,可现在自己却快要闺誉全光了。那她就是跳了护城河,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点啊。

  羞愤挣扎却挣不脱的瞬间,她猛然想起上一世悲惨的遭遇。那个早晨,那个清秀文雅的男人。想起那个悲剧的早晨,她猛一用力,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施南生的搂抱,人滚到床边。

  “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刚要往床下爬的田娘头上响起。

  “还请侯爷看清楚,这是小女子的房间,这床是小女子的床,侯爷该问是,怎么会在我的床上?”田娘神色一变,强力忍着无力哆嗦,从床上下来,靠着床头的柜子上。

  施南生揉着一蹦一蹦疼着的脑袋,扫了一眼,这绝不是他的房间。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女子,不由的楞了下。这个女人他好似不认识,这是那里。他最近的警觉性怎么差了这么多,身边多了人都不知道。

  “拙风,进来回话,你搞什么。”他侧耳听了听,皱着眉头低声喝道。

  田茁风扛着一把椅子推门进来,“呵呵,侯爷醒了,呵呵,醒了好,那个郑小姐,这个椅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吗,我找了一圈才找到。”田拙风放下椅子,挠挠脑袋,嘿嘿的笑着说道。

  要知道作为贴身侍卫,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施南生的安全。刚刚那一幕,他自然是看见了的。不过他不是有意看的,他发誓。

  他那时候刚拿起椅子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有噗通的声音,他差点扔了椅子,可是因为房门并没有关,借着屋里的灯光,他看到他的侯爷抱着一个人。

  他直接的反应是以为来了刺客,可细一看却是百香居的女老板。不是他不地道,为了侯爷不顾及田娘的声誉。实在是他觉得施南生过得太苦了,要是能纳了田娘,田娘的终身也就要了依靠了,他们侯爷也就不形单影只了。

 他跟了侯爷四五年了,从没见他出去找过女人。不像那些驻军休息的时候,都会去妓馆,或是在当地纳个妾什么的。

  他发现施南生在女色上头很淡,今年二十六了,却一直都没娶妻,房里不过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可是侯爷这些年在京城统共也没停留几天,那个丝丝姑娘倒是成了颜卿小姐贴身丫头了。

  前年倒是在京城府里待了差不多一年,可还是为老夫人守孝,孝期内禁这些的,虽然很多人都不守,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可他家侯爷却是一直都坚持,自老夫人过世,他就从没在内院停留过。

  好不容易有个杜小姐让侯爷挂心,可惜还是别人的老婆。昨个不知道杜宇给施南生带回来什么,结果侯爷看到那东西,脸色变得非常不好。他问了半天,杜宇也只知道,杜小姐被醇郡王世子的家人接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让杜宇给侯爷带回来一个荷包。

  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久,后来一个人跳墙而出跑去喝酒,幸好他机警,一路跟着,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想起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子,他不由的叹口气,那样复杂的身世,那样不肯放手的男子,侯爷他注定是没结果的。

  “拙风,怎么回事,你傻笑什么?”施南生这时候已经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上皱巴巴的袍子,然后冷冷的看着田茁风。

  “田大哥,既然你主子醒了,你们就请回吧,我就不远送了。”田娘此时完全冷静下来,起身冷淡的说道。

  “侯爷您误会了,这里是百香居,您喝多了,然后那个,唉都怪我,我就出去拿这个,您就醒了。”田茁风不知道怎么说,不由的打了自己一下。

  他总不能说,您抱着这里的主人,属下以为您动了那个心,想要怎样怎样。他要敢说,他发誓施南生那暴脾气,还不得劈了他。

  施南生想想刚刚做的梦,梦见了多年没见的母亲,他看着母亲甜甜的笑着远去。他舍不得,就拼命的追赶,拉扯,想来是他把这位姑娘当成了母亲。

  “子恒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则个,姑娘可有什么要求,还请提,但凡是我能做的,子恒必不推脱。”施南生难得的红了脸,想到刚才的拉扯,不由的抱拳说道。

  “小女子无所求,既然侯爷明白这个是误会,那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夜深了,侯爷请吧,这里不适合侯爷久留。”田娘拢了下被施南生抓乱的头发,抬头平静的看向施南生。

  “这个,刚刚可是伤了姑娘?”施南生被她噎的一愣。

  这样无所求,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人家好心借给他地方,然后他却无礼唐突佳人。

  这些年在战场,唯二打交道的年轻姑娘,就是自家的妹妹和杜梅影了。可他们两个一个总是哭哭啼啼,需要他各种小心和礼物才偶然有个笑脸。

  一个爽朗大方,独立自强,说假话比说真话还真。一向不肯吃亏,面对他的时候,能占便宜绝不会放过。今天要是梅影,估计会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给他,以赔偿她受的惊吓。他知道梅影不是为了占便宜,她只是想逗他开怀。

  想起梅影,就想起那三十六计,心里一疼。那样精灵一样的女子,回那陈府,那人可是会为难她。

  “侯爷何意,可是怕小女子日后大肆渲染此事,侯爷放心,刚刚不过的梦一场,田娘已经忘了。”田娘偷偷的摸了摸疼痛钻心的手腕,想来一定是青紫色了。

  “郑小姐是吧,子恒无意唐突,是子恒的错。日后有什么是子恒能做的,还请不要客气。”施南生尴尬是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然后又抱拳行礼,转身出屋。

  “回府。”他一个飞身就上了房顶。

  “郑小姐,打扰了,我这就去了。”田茁风尴尬的看了看田娘,摸了摸鼻子,然后连忙也跟着飞身上了房顶。

  田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会功夫的人,一时间倒是忘了刚刚受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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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2 PM
48 娶你为正妻 上

  

  很快屋里恢复了寂静,田娘看着滚皱了床单,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顿觉委屈,后知后觉的掉了眼泪。不过想想自己不算是十六的大姑娘家了,梦里的她本是个弃妇啊。

  听到隔壁李师傅传来的呼噜声,田娘叹口气,抹掉那莫名的眼泪。为了这样的事情掉泪,不值得。无论想什么,生活还得继续,太阳还得升起。只不过施南生在她心里原本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如今觉得天神也是凡人,面对大家口中的煞神,她竟然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计较这些又何必,她现在那里有流泪的权利,挣钱养家才是她该计较的。对于她,眼前最重要的是,天热了,给昌柏做什么吃的,让他能精神抖搂的保持旺盛的精力,参加两天后他生命里的第一次考试。

  田娘默默的撤掉床单,又去拿了条干净的换上。回身想去打水梳洗一下,抬头看到屋里有个男人负手站在那里。

  “谁,你想干什么?”田娘吓了一跳,反手拿起床头的灯烛。

  “郑小姐莫怕,是我。”施南生尴尬的说道。本来他想敲门,可是看田娘弯身以为她在哭,就冲进来,结果发现人家是在铺床。

  “侯爷有什么事,难道是东西落在这里?”田娘放下烛台,反身站到床侧。

  她不知道施南生走了,又回来干什么。她其实想问夜闯女子闺阁,侯爷意欲何为。只是觉得人家救过自己,无法出口。

  “抱歉,又惊扰到小姐。本侯过来就是想问一句,小姐可曾许配?”施南生抱拳问道。

  他也觉得自己过于急切了,竟然没敲门就进来了。不过对于田娘的反应和冷静,还是赞赏,这的确不是普通女子能坐到的,要是他妹妹,估计早吓晕了。

  要说施南生为什么回来,这得从刚刚他尴尬奔出说起。

  他一路疾奔来到外面的巷子里,被夜风一吹,酒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做法欠缺妥当,想起颜卿的眼泪,那女子要是一时想不开怎么办。

  “拙风,你仔细说,刚刚是怎么回事。”他回身问向田茁风。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田茁风把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刚你怎么不直说?”施南生此时听完田茁风的叙述,脸色更加沉了。

  施南生想起那个温婉冷淡的女子,心里很是愧疚。对于女子,闺誉简直就是她的命,人家本是好意,自己不但误会还唐突了人家,那里是道谢就能解决的。

  “我错了。”田茁风站在那里,心里郁闷,当时那种场合,他怎么说啊。

  “你说她就是此间的主人,上次蒙着面纱出来的郑云裳吗?”施南生沉吟道。看着年龄和妹妹差不多,可是却冷静多了,只是不知道真的冷静还是羞愧的。他一边问,一边往回走。
“是她,就是上次侯爷问那些点心的做法,我让崔大娘请出来的那位。她是这里的老板,我也是后来知道的。”田茁风答道。

  那是他们去南疆前,因为施南生的妹妹喜欢这里的点心,想自己试着做。那也是田娘唯一一次在店里见到施南生。

  “你别进来,就在这里等我。”施南生听完,长叹一声,走到百香居的院墙前,转身又跳进百香居的后院,田茁风摸摸脑袋,不敢再问,只好在外面等。

  他到门口刚要敲门,又怕惊醒其他房间的人,正犹豫着就看着田娘弯身拿东西,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做了什么傻事。一推门,门还没插,就推门进去了。

  “小姐可曾婚配?”

  田娘被施南生问的直懵,大半夜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一种可能,不由得脸涨的通红。

  她抬头直视施南生“侯爷此话何意,小女子婚配与否与侯爷何关?”

  “本侯的意思是,刚刚冒犯了小姐,我该负责任,如果小姐还未婚配,我这几天便使人过来提亲。”施南生低低的说道。

  回京这些天,他简直被府里这些琐碎的家事弄怕了。这些家务事比打仗作战还难啊,面对凶残的土司和那些丛林中的瘴毒,他都没这么手足无措过。

  他刚刚想了,为了弥补对这女子的伤害,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她,如果她没有婆家的话。反正他府里也缺个妻子,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看着女子能经营饭店,照顾家人,他那侯府估计也没什么问题。这样一举两得,两人的问题都解决了。

  “侯爷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说了,那些都过去了,不记得了。我虽然是普通平民,却也不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田娘气急。要是不看在是她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她就拿扫把抽他出去。

  “小姐误会了,不是纳妾,是做正妻。”施南生被田娘红彤彤的小脸,瞪的又大又圆的眼睛给吓了一跳,赶紧说了句。

  施南生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事做的又轻率了,怎么能直接和人家姑娘说这个。这酒喝的,真是昏了头了。可是这种事情他能找谁啊,在这种情况下。

  “民女多谢侯爷厚爱,只是婚嫁大事,不可草率。此事不妥,还请侯爷不要再提起。侯爷无非的担心我想不开会轻生,又或是此事传出影响我的闺誉。侯爷放心,如果您和您的随从不说,此事就绝不会外传。”田娘靠着床头,眼睛看着对面墙说道。

  “本侯唐突了,小姐的意思是已经许配人家了?” 施南生愕然,虽然满京城都传过他命硬克妻,可是不在乎主动示好的姑娘也是有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拒了。

  “没有,民女身份低微配不上侯爷。夜深了,侯爷请吧。”田娘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觉得这事真好像在做梦,他,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竟然和她提亲。只是再震惊,她也还保持了一丝理智,人家不过是为了负责任才提出来了。只是这样轻率,那得娶多少正妻啊。她就不要凑那个热闹了,水深火热的侯府她那里摆的平。

  两人正说着,谁都没注意外面,只听院子里有人问“田娘,晚了,怎么还不睡。你在和谁说话,怎么回事。”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田娘大惊,连忙朝施南生使眼色,让他躲起来。可是这屋子就一个门,一个窗子,窗户还是朝院里开的,施南生想走是不行了,转眼间门已经打开。

  “田娘,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这么晚,谁还打扰你,不让你睡觉。”李师傅胖胖的身体挤在门口。

  “没有啊,李师傅,我这就要睡了,兴许是你睡迷了呢,呵呵,我刚刚还听你打呼噜呢。”田娘撩起床帐,一边解着衣服带子,一边作势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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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4 PM
49 娶你做正妻 下

  

  “你这孩子,真是粗心,都要睡了,怎么不拴门。这屋里怎么好像有酒味,你喝酒了啊?”李师傅伸着鼻子嗅了嗅,又四处的看看。

  “啊,那个,嘿嘿,我刚刚吃宵夜,感觉有点乏就喝了口解乏。这不是想放放房间里的酒味,才开着门的。李师傅,您去睡,我这就关门睡觉,明天我还得早起回家呢。”田娘掩口打了个哈欠,掩起衣服,伸脚去穿鞋。

  “我说你怎么不关门,难为你了,快睡啊,回家也别太累了啊。刚刚真是听到好像有人说话,人老了,这耳朵也不好使了,也许是我睡迷了也说不好。田娘啊,赶紧把门闩好再换衣服。”李师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转身拖着肥胖的身子回去了。

  田娘听着隔壁的门开了又关上,她才蹭的跳下床,靠在窗口处,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刚刚压抑的紧张的心终于自由的砰砰跳了。

  “侯爷请吧。”她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就忍着恼怒说道。

  施南生此时倒是不像刚刚那样尴尬了,他从床上从容的下来,刚刚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这女子倒是有些急智的。长的温婉柔弱,可是说话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郑小姐,恕子恒刚刚的再一次唐突,某现在就走,只是刚刚我的提议还请小姐再考虑一下。我也知道我这样直接和小姐提,是很不合规矩的。可今天的事发突然,为小姐闺誉着想,实在不适合他人介入。”施南生压低嗓音说道。

  “事急从权,侯爷不要再纠结此事。云裳幼时曾有婚约,虽失散多年,却不想做先毁约之人。婚嫁一事还请不要再提。”田娘微微的笑了下,淡淡的说道。

  与谢家的婚事,先毁约的可是谢家,所以她这话也不算是撒谎。刚刚她实在无法,才示意施南生藏到床上。她此生不想嫁人,所以心里也不用对她未来的夫君愧疚。施南生是位君子,再一次的提出,也是担心她闺誉受损,回头想不开喝药上吊什么。

  田娘自嘲的笑了下,如今脸皮厚的很,她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娇花,都做了商人女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看着施南生很快消失的身影,田娘悄然站立了许久。

  被这样的人中龙凤求娶,要说不动心真是不可能。只是她本不是真正的十六岁的单纯的女孩,她心里明白,施南生娶她只是为了负责任,日常所需不会缺少,其他的就是奢求了。

  当年一个小小的谢家她都理不清楚,最后被人以□休妻,何况那庭院深深的侯府。施南生的婚路坎坷,她还听客人说过另一个说法,他怕身边的侍妾受委屈,才一直不娶正妻。就算这说法不实,那他位高权重,侯府里的美人怎么会少。就她这样平凡的,进这样的地方去,最后估计会死无全尸。

以色侍人,怎么长久。纵然是天仙国色,也有年华老去的时候,何况她还不是,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市井女子。梦里前世,那样的气苦,那样的悲惨,她是不会重复走过的。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守着母亲,教养弟弟长大成人,看着弟弟成家生子,一生平安到老就足矣了。

  田茁风一直在外面院墙下等候,看到施南生的身影,悬着的心可是落下了。连忙上前,跟在他身后。夜色笼罩下,施南生的神色看不清,基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施南生不说话,他也不敢出声。

  终于到了平西侯府,可是施南生却朝旁边的一个院子走去。田茁风知道,侯爷心里又不舒服了。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施家别院也是他从前居住的地方去。

  默默的跟着施南生来到了海棠阁,他点燃烛火,施南生默然的坐下来,看着墙上的画。田茁风知道这段故事,那是侯爷的父亲画的最后一幅画,也是他十岁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幅温馨的画像,在盛开的海棠花旁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一个奔跑中的男孩,旁边坐着一个低头作画的男子。

  田茁风知道,侯爷每每有了心事难以排解,就回来这里静坐。平常从不让他和杜宇进来陪伴,今天很奇怪,竟然没赶他出去。正想着,就被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女子你了解多少?”施南生忽然开口。

  “这个,您说的是郑小姐吗,她和我家那口子的娘家姑姑是一个村子的。”田茁风楞了下说道。

  “嗯,你说。”

  “我只听我家里那个说过,她父亲过世,她们一家子就来京城投亲,她娘是户部张显的侄女,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守孝,想来今年刚刚出了孝期。”田茁风被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答的话都有些啰嗦和文不对题。

  “你知道还真不少,看来平时还是太闲了。”施南生沉沉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里啊,这不是内人的姑姑在百香居做工吗,嘿嘿,那娘们没事就提起,我就听一耳朵。”田茁风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他们侯爷的意思。

  他看着施南生的侧影,狐疑的猜测,侯爷刚刚回去干什么去了,现在又问起这个。不会是因为杜小姐的事情,魔怔了吧。

  “去打听一下,她何时成婚,然后来回我。准备礼物,上次得了人家的甜点秘方,还没道谢呢。”本想娶她进府弥补自己的莽撞,可是既然有了婚约,那他就只能拿钱来补偿了。有机会提拔一下她嫁的人也就是补偿了她。

  “成婚?没听说她有婚约啊,我家那个还说,她娘求她给找个好人家呢。”

  “你才回来几天,兴许听岔了。”施南生心里一动,刚刚的情形,难道那女子是搪塞他不成。

“回头我去打听一下。只是这两天上门拜访不太好吧,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弟弟要参加这次的院试。侯爷,这个不是我夸郑小姐,她是真行,她那弟弟教的很好。听我家那个说,别看年小就是今年的秋闱,案首不敢说,中个举人还是没问题的。”田茁风提起昌柏,不由的感叹道。

  “那么喜欢文官,我可以送你去兵部做个堂官。”施南生皱皱眉头,起身站在窗前。他也曾经是秀才出身,只是后来……不在想那些过往。

  “嘿嘿,侯爷千万别,让我去那里整天哼哼唧唧的,喝茶闲聊,那种钝刀杀人,不如侯爷给我一刀来的痛快。”田茁风苦着脸说道。

  “行了,你还当真了啊。你这个兔崽子,赶紧滚回去睡觉去。以后不许总跟着我,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施南生回头踢了田茁风一脚,笑骂道。

  “侯爷,子时都过了,今天还是小姐大定的日子,您可别忙忘了。”田茁风提示道。

  “不会,我记着呢。”

  提起孙家,他就想起妹妹,想起妹妹,就会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想起他那二叔二婶。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敢动颜卿的嫁妆。要不是颜卿乳娘柴妈妈及时发现和丝丝核对,那嫁过去被人发现,依着妹妹的性格还不得哭死。

  “拙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娶个夫人回来管理府务了?”施南生忽然说道。

  妹妹太过柔弱,这几年祖母身体不好,府务一直在二婶娘手里。他常年征战,难得能在府里住几天,也没想到会是那样情形。那年发现后,动了娶妻的念头,想把府务收回来。可是最后竟然还满城疯传他命硬克妻,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可是看在病重的祖母份上,他沉默了。

  想到祖母,他苦笑。祖母养他兄妹一场,他心里把祖母作为比父母还重要的亲人。可在祖母心里,恐怕还是她的儿子重要吧,不然为何她临去的时候,竟然一定要他答应,善待二叔一家,孝期不得让他们出府自住,以免人家以为他们一家失和。

  他也想自己就兄妹二人,自己一走,就剩下妹妹孤苦伶仃的,有了二叔一家,还热闹些。他们贪财,他不是不知道,反正这些年大部分的财务他都是自己收起,至于家里现有的,贪点急贪点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婶娘竟然还去算计颜卿的嫁妆。

  “到时候了,侯爷。您看上的是那家的闺秀,我这就回去和杜宇商量准备聘礼。属下比您还小一岁呢,可是我都成亲十年了,大儿子都八岁了。”田茁风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顿时高涨。

  侯爷可算是想明白了,早就该娶夫人回来,整顿整顿府里。这府里如今都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二老爷的家了,他们侯爷倒成了客人似的。那些下人,大部分都听二老夫人的话,别说侯爷,他作为属下都不爱在府里停留。

“你高兴个什么劲,我还不知道娶谁呢。我就是这么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不成。这个不要提了,你明天派人去探一下杜小姐在陈家过得如何,到底是我欠了她。”施南生有些好笑的看了看田茁风。

  施南生这时候又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白天因为要招待北疆的使着,还有处理颜卿的婚事,他只抽出一个时辰匆匆的去看了梅影。想等妹妹的大定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想梅影的事情。

  却是没想到,他前脚走,后脚陈家的人就来把她劝回去了。施南生还不知道老王妃是拿他的声誉威胁梅影,要知道估计更是愧疚了。

  他对梅影一直都很好奇,最初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后来却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她看着凡事不上心,其实事事心里都明白。平时总是表现的跟只懒洋洋的猫一样,没人惹就乖顺的睡觉,但凡有人招惹她,那小爪子就已经磨得锋利的准备出动了。

  从前梅影还小,他一直都在征战,还从没想过个人问题。直到这次回来,才发现当年的小不点,长成大姑娘了。他拿出袖笼里的一个蓝白色的荷包,慢慢的摩挲。

  手指摸到五个凸起,他嘴角翘了起来,借着灯火,他看着那几个圆滚滚的子,‘子恒的包包’这个淘气的丫头,总是这么让他窝心。

  又想起梅影给他的兵书,打开荷包,拿出那几张纸。开头大大的三十六计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个笑脸,让他也不由的笑了下。这样珍贵的东西,她就那么随意的给了他。

  想起梅影如今的处境,施南生叹口气,小丫头平时看着迷糊混沌,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醒吧。多少女子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富贵地位,她却不屑一顾。如今做了郡王妃,她却一点都不开怀,主动避居郊外。

  也是,这些年,她看似喜欢金银财宝,其实她何尝把金钱地位放在眼里过,就看她对身边人的出手大方劲,那也的确算是散财侠女了。她要的只是能自由的生活和呼吸,这是她的原话。

  施南生不担心梅影吃亏,只有她给别人亏吃的,她何尝能吃到亏。他担心的是,那府里未必能圈得住她。由于上一次开溜的失利,不开心的梅影怕给他添麻烦,下次再开溜,连他也不告诉,那此生岂不是再难相见。看来这个他还得想法子,提升一下她娘家的地位。

  不知道昨天那些人说了什么,让她如此乖顺的跟回去了。可是她一个上了玉牒册封的郡王妃,总在外边居住,怎么行,要是陈瀚真的又有了新欢,她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回去也好,陈瀚那人,毕竟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她。

  陈瀚那人,他虽然自幼离家,可是他的风闻却是听了不少,一向印象恶劣。直到那日给老王妃祝寿,他对他的印象彻底改观。那天他劝其放手,本以为陈瀚会暴怒。可是他却一反常态,先是感谢他一直对梅影的关照,然后又举手发誓。

“施兄,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起,我也知道从前是我错了。小影她因我受了诸多委屈,这一生差点就让我给毁了。可是从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她改嫁,我就送上全部身家给她做嫁妆。如果她还在,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会放手,用我的一生来补偿她,陪伴她。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如果没了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请施兄见证,皇天后土在上,陈瀚立誓于此。今后我只她一人,此生此世,绝不负她。有违此誓,必遭永世不得轮回之苦。”

  那天施南生忽然想起父母,也许父亲对母亲就是这样的感情吧。因为梅影,第一次他觉得像父亲那样的专情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人。梅影她还是有福气的,连他也不敢说,此生只得一个人。

  施南生看着外面的海棠树,花香幽幽,想起那女子冷淡清幽的声音,听田茁风的口气,十有□那婚约就是哄他的。这女人有意思,难道是欲擒故纵之法,还是真的就是有婚约。

  田娘可不知道施南生的心思,躺到床上,没一会就睡了,累了一天的她,连个梦都没做。被李师傅叫起来后,才发现日头老高了。匆匆忙忙的做马车回家,一路上一直在想昌柏考试的时候,做些什么吃食带着才好。至于昨晚的事情,她自动当做是惊险梦一场,放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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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6 12:25 PM
50 摽梅之年

  

  六月初四晚,张氏和井妈妈跪在三清祖师爷的神像前,上香磕头。

  田娘在昌柏房里,把考篮里的物品又检查了一遍,“昌柏,明天就考了,今天你要好好休息,不要看书了,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大姐,那里瘦了,明明是我又长高了。这篇是先生给我改过的,我这就看完了。”一袭米色里衣的昌柏放下手里的本子笑着说道。

  “是吗,长高了好,过来尝尝我新做的,现在凉热刚刚好,你看味道如何?”田娘打开一个密闭的汤罐,倒了一碗百合红枣牛肉汤递给他。这几天,昌柏的胃口不太好,田娘挖空心思调着样给他做各种吃食。

  “好喝,姐你这得费多少功夫啊,以后不要麻烦了。”昌柏一边喝一边说道。

  “麻烦什么,这个可简单了,说是能清心安神呢,喝完了你就赶紧睡觉去。你还小,可不能熬坏了身子。”田娘笑吟吟的看着昌柏文雅的喝着汤。

  “姐,我都十五了,还小啊,我不过比你小一岁,如今更是比你高得多,你怎么老是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和我说话。”昌柏嗔怪的说道。

  “是是是,昌柏长大了,不小了,以后姐这辈子可都靠你了。”田娘微笑着应道。

  “姐,你放心,我一定要考中。然后我来养家,你就和表舅家的妹妹们一样,每天里绣绣花,练练字,做个真正的女儿家,不像现在这样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太辛苦了。”昌柏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歉意和自信,这样两种表情放在他的脸上却出奇的让人心疼。

  田娘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昌柏已经比她大很多的手,“昌柏,你的心意姐明白。可是你要知道,姐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苦,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自主的生活,你想把姐关在屋子里绣花做鞋,一辈子看着小院里的四角天空,呵呵,我受不了的。”

  “那也该到我养家的时候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像现在这样就好。我不止要通过这次考试,我还会通过八月的乡试,明年的会试。”昌柏绷着脸说完,然后紧紧的抿着嘴。

  “昌柏,多少人终其一生也还是童生。你今年才十五岁,就是崔贤他也是十七岁才中了举人。有了秀才的名号,至少我们家的铺子不用交税了。如果你被点了廪生,就有了廪银,廪米,不也是养家吗。欲速则不达,姐信你能过会试,可是你能保证进多少名,万一是同进士,你可甘心”

  她知道昌柏急于长大,这几年拼命的读书,屋里的灯光常常彻夜不息。可是他毕竟年幼,田娘打听过,他的先生也不赞成他参加明年的会试。

  “表舅家的妹妹十三,都定下了成亲的日子里。可是因为我,姐,你都十六了,却因为这个家,到了摽梅之年,却嫁杏无期。”昌柏鼻音重重,狭长的凤眼,水润烟晕,波光潋滟,他低头的瞬间,田娘看到一颗大大的泪珠落到了汤碗里。

田娘低头不想看那倔强孩子的眼泪,一边检查考篮,一边笑着说“却原来是我弟弟动了春心啊,呵呵,放心,姐会给你娶媳妇的。至于我,你更是要放心,还摽梅之年,不就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姐的事情好说,不会嫁杏无期的。哎呀,看姐多没正事,这话题都扯那里去了。好了,睡吧,还得早起呢。”

  田娘没想到,自己的婚嫁之事会让昌柏如此伤怀。看来这不嫁之路很难实现啊,她只是考虑自己的体会了,却忘了家人的心情,这事她还真的好好的谋划谋划。

  “姐,崔二哥就很好,而且和咱们也熟悉。”昌柏放下汤碗,顺势提起崔贤。

  “你就这么怕养我一辈子啊,呵呵。睡吧,还有闲心想这个,真是个孩子。赶紧睡觉,回头娘上香完了,看你亮着灯一定得过来看的。”

  崔贤那人,嗯,倒也是个人选。崔贤斯文俊秀,人有好学,前程必是不错的。只是昌柏还是太小了,想事情简单,就是田娘想嫁,崔贤想娶,那也是没有用的,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崔大娘。

  崔大娘那人,看着粗粗拉拉的,其实心细的很。当年也许曾经想过娶她进门,可是自从崔贤考中举人,崔大娘的想法就变了。几乎不让崔贤来她家,这是一,不止一次的当着田娘和张氏说,崔家门第低,要给崔贤找一个对他能有助益的妻子。

  崔贤如何想,田娘不知道。田娘就知道,崔大娘当年救过她的命,滴水恩,涌泉报。她不想让崔大娘不高兴,何况她从没想过再嫁人,拿崔贤一直当邻家哥哥对待。所以这几年,为了不让崔大娘误会,她几乎不和崔贤单独说话。

  “我现在就睡,娘她太紧张了,你好好劝她多睡会,不用来看我了。这几天,娘到处拜,我都知道。姐告诉娘,我不会让她失望的。”昌柏一脸郑重的说道。

  “嗯,我信你,娘也信你。我出去了,不许胡思乱想了。其他的都以后再说,先把这次的考试应对过去才是。”

  初五凌晨,昌柏走出家门的时候,还是繁星满天,一弯上弦月斜挂中天。张氏和井妈妈还有田娘都跟在他身边,一家子坐车,早早的朝考舍所在地的东城而去。

  平时这个时辰很寂静的街道上,如今灯火辉煌,人流涌动。离考舍老远,他们的车就走不动了。等了一会,看很多都是下车走过去,他们也只好下车步行。

  总算到了考舍前,看着门口的衙役在维持秩序,吆喝考试的童生排队。田娘把考篮递给昌柏,心里有万语千言,却一时都无法说出口。张氏拉着昌柏的手,嘴唇蠕动,半晌却没说什么。

  “柏哥,你要拿好东西,在里面照顾自己。”还是井妈妈比较镇定,一边给昌柏扯平衣角,一边嘱咐道。


“你爹他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儿啊,你莫辜负了你爹的期望。”张氏半晌才红着眼圈说道。

  “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昌柏郑重的说道。

  田娘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的弟弟,轻轻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尽力就好,姐信你。”

  “娘,咱们回去吧。”田娘扶着张氏,“他都进去了,咱们在这里也看了半天了…”

  张氏这才觉得腿有些酸了,点点头,再一次看了大门紧闭的考舍,一行三人才转身上车回家。

  回到家中,因为时间还早,田娘就小睡了会,她这些天又是忙活家里,又要照看店里,累的很。可是感觉刚刚睡着就被井妈妈叫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的看着井妈妈。

  “田娘,田娘,快醒醒,你崔大娘来了。”井妈妈慈爱的拍着她的胳膊说道。

  “大娘这时候过来,什么事情这么急?”田娘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百香居里虽然还没到饭口,可是也该忙起来了。

  “她没说什么事情,看着心情挺好的。”井妈妈递给田娘一套干净的衣服。

  等田娘出来的时候,崔大娘和张氏正说得高兴,两个人都笑的跟朵花似的。

  “大娘好,您和我娘说什么这么开心啊?”田娘笑盈盈的过去给崔氏行了个礼问道。

  “正说你弟弟的事情。本该昨个过来看看昌柏,可我怕打扰他,就想着今天过来,顺便和你娘说说话。店里的事情你不用惦记,我都托付给了李师傅,她让你好好的歇着,不用管那里的事情呢。”崔氏避开田娘的礼,笑着说道。

  “这几天就有劳大娘和李师傅了,等昌柏回来我就去店里。”田娘笑着说道。

  “那些算不得什么,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客气。”崔氏笑呵呵的说道。

  “见面就说你的店,你说说你当年还骗我说出去做工。呵呵,今天你大娘说要给你说个好亲事,怕耽误了,这才匆忙过来的。呵呵,都是自家人,你也不要害羞。我听着不错,让你大娘给你说说,你听听可行不?”张氏笑咪咪的说道。

  田娘开店这事还是两年前,井妈妈说漏了嘴。张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哭了几天,然后要求她不得去应酬客人,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她是店主。

  “哪家的少爷啊,这可是好事,这些天老婆子和大小姐为了这个事情都愁坏了。”井妈妈也坐下来问道。

  “可是呢,自从你和我说后,我就一直都留心,可咱们去那里认识那些贵公子少爷的啊。这个还是我那娘家侄女说的,是她相公的同袍兄弟,都是跟着平西侯爷出生入死过的。今年二十四,相貌堂堂的,如今是五军都督府的从七品都事,家里就一个老爹,虽说不是大富之家,可是丫头小厮还是有些的。田娘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说可是好是不好?”崔氏还是从前的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拍手打掌。

田娘默默的坐在那里,如果是从前,她必然反对,直接把这事情否决了。可是昨晚昌柏的眼泪,让她发现,自己如果执意不出嫁,自己是自由舒坦了,可是昌柏必然认为是他拖累了她,以至于她婚路艰难,一生难过。

  娘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一定也很难过。那她拼命做的这一切,都没了意义。既然大家都希望她嫁,只要不是谢家,又能答应她的条件,那就嫁吧,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哎哟,我听着不错,这年纪,以后侯爷再提拔提拔,那早晚也能做到将军不是。这要是成了,你弟弟再中个秀才,咱们家可就双喜临门了。”井妈妈在一旁笑着说道。

  “她婶子,你觉得呢,秀芝也是前天听说的。如今托人说亲的多呢,只是这小伙子说想找个能持家的,家世如何到不计较,这才拖到今天。”崔氏看着张氏问道。

  “听着不错,只是这个事情,还得看田娘的,呵呵,她大娘也知道,咱这闺女是个有主意的。”张氏本想答应,可是这两年已经习惯凡事都有田娘做主了。

  “大娘,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带着我娘和我弟弟。婚后能自由的出入打理我现在的铺子和生意。”田娘冷静的说道。

  “这个,闺女,不是大娘说你,又不是入赘,哪家娶媳妇还得带着岳母和小舅子的,再说,这样对昌柏也不好啊。”崔氏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

  “这个不行,我也不同意,你嫁你的,我和你弟弟怎么能跟去,净胡说。”张氏也反驳道。

  “是,大娘说的是,是我想左了,那就后面的那条吧,外加就是我就一个人,没有嫁妆。如果同意,等昌柏大考结果出来后就请媒人上门吧。”

  田娘回头一想,是自己一时想左了,让娘和昌柏跟着嫁过去的确不妥。他是郑家长子,怎么能寄人篱下。如今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到时候只要自己常回来,和现在也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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