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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番外】穿越为医之幸福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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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1 PM
第五十六章

    陈信虽然读书不多,但以前义父的朋友中有一个说书人,陈信常听他讲些说书。他偏好的就是那些打打杀杀的英雄好汉的故事。文丹溪的意思,他自然懂得。

    文丹溪看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再说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何况一切都刚刚开始,慢慢来就行。想到这里,她上前主动拉着陈信的手笑道:“走吧,我也有些累了,进屋歇歇。”陈信憨憨一笑,两人携手进屋。

    陈信一进来就连忙给她倒水,文丹溪喝着茶顺便把山里的事情跟他大致交待了一遍:“虽然我们占了易州,不过,俗话说狡兔三窟,我们也不能丢了原来的窝。我临走时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好好守着。冰雁姐也留在那里帮着打理山上的事务。”

    陈信一听到李冰雁,心里还惦记着秦元的婚事,便问道:“再换个人管山寨就是,李冰雁还是进城的好。”

    文丹溪有些迟疑,上次在易州碰到了故人,谁知道来了会不会再碰到?

    “这事以后再说吧。”还是看她本人的意思吧。

    文丹溪交待完事情,又拿起他的大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是说你拿不动勺子了吗?我看伤口都好了。”

    陈信本想缩回手,但又怕她怀疑,便支吾着解释道:“大概是碰着筋骨了,反正吃饭时,勺子会掉下来。”

    文丹溪抿嘴一笑,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

    她这一笑,陈信的骨头顿时都酥了。胸腔里又开始擂起小鼓来。

    文丹溪歇了一会儿,便说道:“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我来时,马车跑得飞快,我什么也没来得及看。”

    陈信不由得皱皱眉头:“驾车的是谁?我得训训他。”

    文丹笑道:“你训他做什么,是我让他快些的,还不是想早点见你。”

    “呵呵。”陈信一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狂喜。

    两人边说边走,慢慢的就来到了巷子后面的街上。易州城本就是个中等城市,再加上不少富商大户都迁走了,城里比文丹溪上次来逛时又萧条了许多。文丹溪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想着。

    走了几步,她用手指指站东南角的几处空房问道:“这些都归官府了吗?”

    陈信点头:“反正都是无主的,先用着就是。”

    文丹溪点头:“也好,以后若有主人回来,再给他房钱就是。我想在这里开家医馆。”

    “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你……”陈信摸着后脑勺,欲言又止,还不住的拿眼觑着文丹溪的脸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可怜模样。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呀。”

    “好,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这货还知道提前打预防针。

    “你说吧。”

    “你能不能不要给男人看病,特别年轻的男子……”陈信小心翼翼的提出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文丹溪给老三看病时,老三可是脱得半光。他想想心里都不是滋味。他还没在她面前脱光过呢。

    文丹溪脸上现出一丝黑线。陈信见她面色不悦,连忙说道:“你可以多招些坐堂大夫,平时就由他们来看病,他们看不了再找你不就行了。嗯,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能看,八十以上,八岁以下的也可以。”

    文丹溪不理他,自己快步向前走去。

    陈信看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慌,原来的坚持也慢慢妥协:“好吧,你别生气,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法子还行吧,我再想想。”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自己擅长的是外科,当时学中医只是业余爱好。没有了那些现代科学仪器的辅助,自己施展起来自然受到极大的掣肘,跟跟人家土著的中医差远了。陈信没想到文丹溪竟然肯听他的,脸上委屈的表情立即子烟消云散。他忍不住说道:“丹溪,你真好。”

    两人继续往下逛去,走了几十步,刚好走到一栋酒楼面前,文丹溪心中又是一动,她转脸陈信说道:“我想着在城里再开两栋酒楼,让赵六斤帮忙打理。一方面是能赚钱,另一方面还可以负责打探些消息情报。”陈信想了想,点头赞道:“你的脑袋就是好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人将两条主街逛了一遍,才沿着巷子往回走。这一趟出来有收获颇丰,文丹溪心中是无比高兴,和陈信笑闹不住。陈信见她高兴,一颗心也随之飞扬起来。

    两人闹得正欢,却没注意到一个正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渐渐的,陈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走着走着,骤然停住脚步,猛一回头,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货郎,厉声问道:“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货郎登时吓得双腿直打战,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没、没有跟着二位,我是刚好路过这里。这巷子我、我常走的。”文丹溪看了看货郎,这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看上去也不像奸诈之徒。便忙制止住陈信,和颜悦色的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看曾看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货郎想了一会儿,说道:“有有,刚进巷子时,是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的。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文丹溪对陈信说道:“可能就是那个人,我们别冤枉了好人。”

    陈信只得松开了手,文丹溪又随口安抚了货郎几句,就跟着陈信继续往家走去。

    陈信这次警惕了许多,一路上时不时回头查看。

    嘴里还叮嘱道:“你以后可别一个人出来,这里的女人少,你又生得这么美,得提防着这些歹人。”

    文丹溪扑哧一笑,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这样的也成了美人。

    她开玩笑道:“那人跟的可不一下定是我,说不定是你呢。”

    陈信一脸好笑的说道:“他跟踪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即使想劫财,也不会选我这样的。总之你以后小心就是,我还得再给你拨几个侍卫。”说完,他便开始考虑起侍卫的人选来,想来想去,没一个适合的。不是武艺不够好,就是人不够丑。

    陈信看了看巷子里静悄悄的无人经过。再看看文丹溪因为走路,脸色变得绯红。他看着看着,便起了色胆,他伸开双臂拦腰将文丹溪横抱起来,文丹溪略略挣扎了一下,嘴里嗔怪道:“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陈信固执的说道:“我看你走路累了,才抱你的。再说了这里又没人。”

    文丹溪也不再挣扎,拣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还不时伸出两只小拳头咚咚的捶个不住,陈信却觉得无比舒坦,笑得一脸欢快。

    “丹溪,我想天天这么抱着你。”陈信红着脸憋出这么一句话。

    文丹溪把玩着他的衣领,小声说道:“你现在不就抱着吗?”

    陈信突然摇摇头叹息道:“我觉得还是住在山上好。”

    “怎么了?你不适应这里?”文丹溪有时候实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

    陈信扁扁嘴,不满的说道:“这里没有山,到处都是人,我以后怎么背你呢。”

    文丹溪一脸囧相,好吧,她不该以常人之心度二货之腹。

    两人正在亲昵的说着悄悄话,突然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猛的敞开,接着就涌现出了四五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没错,就是女人。

    为首的女子,身披大红衣服,身高约有九尺,膀大腰圆,面庞黧黑,目露凶光,她手持一根大铁棍,大喝一声:“大胆虏贼,竟敢抢我大梁女子,快把那姑娘放下!”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文丹溪忙要下来,无奈陈信死抱住她不放,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你们这帮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我抱自个的媳妇关你们什么事!”

    文丹溪也连忙解释自己跟陈信的关系,谁知那姑娘根本不信:“你这人生得怪模怪样,肯定是个鞑子,怎么会有姑娘嫁你,你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人家姑娘就范。”

    陈信气得不行,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女人,他早一脚踢开了。

    文丹溪挣扎着下来,刚要好声跟这几位路见不平的姑娘解释一番,谁知巷子那头却传来了刀疤脸的吼声:“咋地了,青天白日的,还出了一窝女土匪!大哥嫂子,你们先走,让俺来会会这个婆娘。”

    那红衣女子呸的一声骂道:“你才是土匪,我看你你这个兔崽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信回头看了一眼,哼哼一笑,然后再次横抱起文丹溪,大踏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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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2 PM
第五十七章

    “真的没事吗?那几个姑娘看着很凶的。”文丹溪有点担忧的问道。

    陈信自信的一笑:“你别小看了老五,他若是连几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怎么混呀。”

    陈信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刀疤脸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来:“我说贼婆,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动手,这样吧,你十招之内要是棍子能打到我就算你赢了。”

    接着一个粗犷的女声骂道:“你这个臭王八,老娘才不要你让。你给我看招!”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文丹溪正听得认真,陈信低头看着她,用舌头把她额上的一绺头发拂开一边,嘴里还说道:“我腾不开手,嘿嘿。”他这那副神情,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般,一边得意的回味着,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主人的脸色。文丹溪突然觉得他怎么又像只猫儿了,睁着宝石蓝的眼睛,又二又萌。这人也真够可以,不是让她联想到狗就是猫。难道是他身上的动物属性太重?

    文丹溪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捏捏他的鼻子。陈信见自己的越轨并没有受到指责,他心里高兴得直冒泡。他越发像只猫儿似的用鼻子追逐着她的手指,上赶子找捏。两人就像两个孩童一样嬉闹不止。

    出了这条巷子,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陈信不得不放她下来。

    “丹溪,我们再沿着巷子逛一遍好不好?”陈信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止步不前。

    “你不累啊,傻瓜。”

    “不累,一点都不累。”陈信面带希冀的看着她。

    文丹溪正色道:“二弟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却在这儿闲逛,让他们知道多不好。过不了多久又该有人说你,沉醉于温柔乡里不思进取之类的。快去吧,好好处理公务,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文丹溪觉得自己像哄小孩子似的。事实上,自从他们的关系确定后,陈信的表现也的确越来越像小孩了。他用孩童的单纯和狡黠,一点一点的试探她的反应,如果她不反对甚至做出回应,他就会得寸进尺再进一步,如果她稍有不悦,他就立即停止。若是她忙于自己的事情没空搭理他时,他就会十分不满,然后上窜下跳的做一些事来引起她的注意。这让文丹溪有些哭笑不得。

    陈信看文丹溪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忙说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又没说不回去,我是在品味你的话。”也不知怎么的,他今日就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文丹溪微笑道:“这才对嘛。我们走吧。”

    陈信一脸沮丧的说道:“那好吧。咱们回去。”两人抬步要走,只听得刀疤脸在身后高声喊道:“大哥你等等俺!”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就见刀疤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陈信见状,脸色不由得微变惊诧的问道:“五弟,咋回事?那姑娘看上你了,当场撕你的衣裳?”刀疤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忿忿的说道:“不是她撕的,是她家的狗撕的。这都什么人哪,人打不过我就放狗咬。那狗还恁邪门,专咬人的裤腿,若不晚的跑得快,裤子都被拽掉了。”说完,他又看看文丹溪,不好意思的笑笑。

    三人一起往回走去。陈信把文丹溪送回家后便带着刀疤脸去府衙忙去了。临走时,还一脸的不情不愿。他们一走,文丹溪就赶紧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易州城如今是百废待举,有许多事要等着处理,秦元更是忙得像只陀螺似的。文丹溪也不好再麻烦他,回来后,便直接叫了赵六斤进来商议开酒楼的事情,赵六斤得知自己将要得到重用,自然是欣喜之极。

    文丹溪开门见山的说道:“开这个酒楼,一是为了赚些日常开销,二就是为了打探情报方便,酒楼里的客人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消息既多又杂,所以这伙计一定要机灵有眼色,最好认得字。你若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报给我。”

    “小的省的,夫人。小的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文丹溪满意的点点头:“我以后还有别的事要忙,酒楼的事情全权交给你,没干过没关系,好好学就是。你抽空就去打探一下,看选在什么地方最好。”赵六斤脸上顿现喜色,喏喏而去。

    赵六斤刚走没多久,李婶便领着孙牙婆并几个丫环进来了。

    文丹溪暗暗感叹,这几个丫头真是各具特色,有的黑胖,有的高壮,还有一个脸上长着胎记。怪不得陈信说让她放心。这也真难为了这牙婆了。

    不过,文丹溪很快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微笑着招呼道:“孙大娘辛苦了,快坐下喝口水。”

    孙牙婆客气了一会儿便也坐下了,笑眯眯的说道:“怪不得人人都夸夫人是个天仙样的人物,老身今儿见了方觉得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文丹溪付之一笑,又看看了那几个丫环说道:“我正好需要几个做粗活的,大娘倒是会挑。”

    孙牙婆忙说道:“这几人呀,虽然相貌平常些,可是个个都勤快本份。夫人先看看,若是不满意我再换。”

    文丹溪看了看这几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几个都介绍一下自己。”她原本不习惯买人,可是后来又一想,以后她要做什么事身边没可用的人可不行,而且就算她不买这些人,自有别人去买。她买下人后对她们好些就是了。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文丹溪的话音一落,这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那个黑胖的人第一个上前躬身施个礼说道:“我叫黑妞,今年十五岁。是青州人,今年春上逃难到这里的。”

    “我叫壮丫……”

    “我□草……”

    几个人介绍完自己,文丹溪又随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便都留下来了。其中黑妞壮丫和春草三人留在她院里,剩下的则被李婶王婶带下去帮工。名字也没改,仍用她们原来的名字。

    孙牙婆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一连几天,文丹溪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这些新来的丫鬟小厮,另一方面还要筹备医馆和酒楼。各种事全压到一起。

    酒楼的地址已经选好,就在城中主干道旁边平安大街中间,因为是现成的门面。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开张了,酒楼开张,最高兴的还数刀疤脸。

    这日,文丹溪正指挥着春草她们收拾院子,就听外面一阵吵嚷。

    接着赵六斤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给我少废话,走,见了我家夫人再说!”

    不多时,就见赵六斤提溜着一个灰衣男子进来了。

    赵六斤咚的一声把此人摔到文丹溪面前,冷声说道:“跪下!说,为什么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要敢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文丹溪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他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瘦,肩膀斜溜着,一双小眼睛间或闪着贼光。让人一看就心生不喜。

    文丹溪寻思了一会儿,冷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口转悠?若不说个明白,我就让人把你送官!”

    那人偷偷打量了文丹溪一眼,大声喊道:“求夫人饶命,千万不要把我送官。”文丹溪注意到这人嘴里虽然高喊饶命,可眼里却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文丹溪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她对赵六斤说道:“六斤,既然他不肯说就把他送官吧,我观此人一脸贼相,怕是个惯偷,送到官府,先打他六十大板再说。”

    直到这时,灰衣男子才真害怕了。若是真的不由分说的把他打六十大板,他的小命怕也没了。他忙大声说道:“夫人,小的不是贼,小的跟夫人家是亲戚啊。”

    “什么?亲戚?”文丹溪心中一窒,难道是她家的?她隐约记得老家平州还有一些族亲。

    “你倒是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何人?”文丹溪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的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陈信回来了。

    “竟然让个小贼敢闯进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陈信人未到,话先传进来了。

    “丹溪你没事吧?”他快步走到文丹溪身旁关切的问道。

    文丹溪冲他笑笑指着地上的人说道:“没什么,这个人一直在院前探头探脑的,我当是贼,他却说是我家的亲戚,这不正问着呢。”

    “哦。”陈信满不在乎的笑笑,若真是她家的亲戚,养着就是。省得让人说他这个姑爷小气。可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地上的灰衣人时,脸色登时大变。

    那人看到陈信时,脸上顿时堆起谄媚的笑容。故作惊喜的招呼道:“立虎老弟,我是王中贯啊。你还记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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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3 PM
第五十八章


    陈信面如土色,双拳紧握着。他一脸紧张的偷眼觑着文丹溪的脸色。文丹溪将两人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心里已明白了大半。这人应该是陈信以前的亲友,对他的底细了解很清楚,现在估计是看陈信发达了,上门打秋风来了。

    陈信的胸脯不住的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坚决的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什么立虎。我叫陈信。”说到后面一半句时,他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几乎是在吼叫。把旁边的人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王中贯接触到陈信凶狠的目光时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他脸上堆满笑容继续说道:“立虎老弟,可能是咱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你记不清了,你好好再想想。想当初你母亲外出做工时,就把你放在我家,我还常带着你玩哩。你额角上的那伤疤还是咱们玩耍时磕的哩。嘿嘿。你再怎么变,我一看你那双眼睛就认出了你……”

    “你给我滚——”陈信一声怒吼,额上青筋暴露。王中贯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干笑几声,一双小眼睛闪烁不定的在陈信和文丹溪来回身上扫视。陈信吼完,含糊的对文丹溪说了一句:“我喝水去了。”便转头进屋去了。

    文丹溪转头盯着王中贯看了一会儿,赵六斤等人也虎视眈眈的瞪着这人。只等主人一发话就将此人拿下。文丹溪寻思半晌,一时也有些踌躇不定。

    “六斤,你们——”话未说完,就见陈信又闪了出来。

    他紧抿着唇,脸色铁青,一步步的走到王中贯面前,死死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跟我一起走,我有话要问你。”

    王中贯有些害怕,挣扎着说道:“立虎,你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问吧,刚好弟妹也听听是不?”

    陈信面色一沉,不由分说的一把拎提起王中贯,像提溜着一只小鸡似的,快步往外走去。

    文丹溪怔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文丹溪对着旁边的人淡定的笑笑:“这人一发迹,都该有人来认亲了。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附和说是。

    文丹溪挥手让众人散去,自己神色郁郁的进屋去了。

    她早猜到了陈信的身世,还得知陈信并不是他的真名,当时她安慰自己说,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现在她心里却又有些复杂。埋怨、心疼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事情捅破之后,她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他又将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已的过去?

    文丹溪一直枯坐着,脑中乱纷纷的。到晚饭时,陈信没回来。文丹溪开始有些起急,忙让人去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四周寻遍了还是没找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陈信还是没回来。文丹溪此时不由得懊悔下午他提人出门时自己怎么没让人跟着。她让人去看秦元等人是否回来时,结果人说秦元带着刀疤脸出城去了。

    文丹溪只得继续干等,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许他需要跟王中贯好好谈判,也许他需要静一静。她胡思乱想着,根本无心茶饭,一直等到将近二更天,人还是没回来,她实在打熬不住,便上床睡去了。她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屋里有些异样。她惊坐起来,还没及开口,就听见一声低沉暗哑的呼唤声:“丹溪——”接着,她的整个人便被箍在了一个灼热得烫人的怀抱中。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你又去喝酒了?”文丹溪连珠炮似的发问着。

    陈信似乎并没听到她的问话,只是用低沉嘶哑的声音乞求道:“丹溪,别嫌弃我,别丢掉我——”文丹溪的心莫名的一软,她的双臂不由自主的环上了他的腰。

    两人默然相拥,许久以后,文丹溪才会轻柔的声音安慰道:“我不嫌弃你,你也别伤心了。”

    陈信没搭言,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紧得文丹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不得不伸手去推他,陈信犹豫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双臂,他哑声问道:“你还是嫌弃我了对吗?你以前从来没这样推过我的。”

    文丹溪出了一口气,声调平稳的说道:“你先把灯点上,坐过来,慢慢和我说。”

    陈信身姿僵硬的站起来,拖着沉重疲沓的步子,动作迟缓的将灯点了。昏暗的灯光照在屋里,映着两张表情各异的面庞。

    陈信忐忑不安的站在桌边,想向前又不敢,他巴巴的看着靠枕而坐的文丹溪,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正被审判的犯人一样,焦灼而又带着些许的期待等着最后的判决。

    文丹溪沉思半晌,缓缓说道:“记得当初你向我提亲时,我曾向你打听你的家世,然后你发火,我们还吵了一架。”

    陈信听到她提到以前,神情终于活泛了些,忙点头应道:“那是我不对。”

    文丹溪笑笑,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来往时,我又向他们四人委婉打听你的事情,我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我上山后,仔细观察你的言行,然后慢慢的便猜出了你的身世,虽不全对,但也**不离十了……”

    陈信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原来他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其实对方早就堪破了。

    “我当时也有些埋怨你不对我说实话,可是后来经过冰雁姐的事情,我渐渐的明悟,世事无奈,这世上很多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而且这些事跟他的人品性格无关,我又何必一定去挖别人的旧伤呢。所以你一直不说,我也一直假装不知。”

    “丹溪,我……”陈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呼,既有感激又有悔恨掺杂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文丹溪停顿了一下,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接着说道:“我此刻想告诉你的就是,人的过去就像那刻在石头上的字一样,妄图抹掉是不可能的,只要发生了就会有人记得有人知道。”

    陈信颓然的点头,他眼下是深刻意识到这句话了,无论他瞒得多紧,终究还是会被披露出来。即便他改变了名字,改变了年龄。

    文丹溪微微一叹,继续说道:“我说这句话也并不是说我们一辈子就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我的意思是,对于过去,我们不能抹杀,但可以试着去正视,去坦然面对,只有你自己正视了坦然了,你才不会忐忑不安,才不会时刻害怕被人认出,才不会被人随意威胁要挟。”

    陈信默认良久,若有所思。他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一点点的向床前靠近。

    他半垂着头立在床前,忐忑不安的问道:“丹溪,你不会嫌弃我对不对?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文丹溪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陈信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她不嫌弃自己,她没有抛弃自己!

    文丹溪轻柔的摸着他的头,轻声责怪道:“我方才说我早知道了,若是嫌弃你,还会和你订婚吗?不会,我初时心里有个疙瘩倒是真的。”

    陈信听了这话,几乎是喜极而泣,他哽咽着说道:“我该死,是我不对。我这就告诉你,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下来,他的牙关紧咬,剑眉轻蹙,似乎在强迫自己回忆着什么。

    文丹溪忙说道:“没关系的,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特意去回想了。”

    陈信却固执的摇摇头:“不,你还有不知道的,我一定要告诉你。”他不能再骗她了。

    陈信平复了一下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以前不叫陈信,而是叫杜立虎。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吗?”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接着便难以启齿的说道:“那是因为我的生父是个胡人,而且我也不知道生父是谁。他喝醉酒时,□了我娘。我娘那时刚成亲不久,她没敢将此事披露出来。不久她就怀孕了,那时娘的的夫家还不知道这事,所以他们对娘亲是无比的关心,我娘也渐渐的忘了这事。可是这一切都在我出生之后改变了——因为我的眼睛。娘的夫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再三逼问我娘。我娘不得已只好将那桩丑事说了出来。她后来唱醉酒时对我说,她没想到我竟是那个坏人的种,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堕掉,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接着说前面,事发之后,娘的夫家不能容她,当即就将她赶了出来,我娘只好去投奔娘家,外祖一家也闭门不见。我娘实在无法,只得去投奔一个闺中姐妹——那人就是王贯中的娘亲云姨。云姨不好收留我娘,便偷偷资助我娘很多银钱,让她跟着商队去关外。我娘因为无依无靠,经人撮合便嫁给了一个鳏夫,他就是我的第一个继父叫丁朝奉,他还有一个儿子叫丁平。”说到这里,陈信的语气开始遏制不住的激愤起来。

    文丹溪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发,陈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娘嫁给他以后才知道他不是良人,他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占全,还性子极爆,第一个妻子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虐打才上吊自尽的。他将我娘的钱财败光之后,便开始露出了真面目,一有不遂心回来就打娘和我,他的儿子跟他一样也不是东西,经常欺负我。其实我从小就力气奇大,完全打得过大我好几岁的丁平,但我娘说我是拖油瓶,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她我也不能还手。我不但不能还手,我娘有时候为了讨好丁家父子俩还会帮着他们揍我骂我……就这么捱了几年,在我八岁那年,丁朝奉又喝醉了,他像往常一样暴打我,他儿子也在一旁帮忙。我终于忍无可忍,就反抗了。我先是失手将丁朝奉推倒在地,他磕在了石桌角上,当时便昏了过去,然后丁平就来打我,我脑子一热,就把积攒了几年的火气全发了出来,最后将他们父子俩都杀、死了。”说到这里,陈信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起来,仿佛当年的那股恨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文丹溪暗暗吃了一惊,她万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陈信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紧张不安的抱紧了她,然后飞快的将接下来的事情讲完:“那件事之后,我和我娘就逃了出来,后来我娘又嫁了人,第二个继父也是个混蛋。最后她因为生活所迫,就此……堕入风尘。再后来我们又遇见了王中贯母子俩——他家也遭遇了变故。云姨为了养活他,也跟着我娘一起做了……私娼。再后来,大概是我十岁那年吧,我娘抛下我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流浪了一阵子就遇到了我义父也就是我师父,他收留了我并传给我一身武艺,还让我用他夭折的儿子的名字。在我十七岁那年,鞑子犯境,我义父为了掩护乡亲们最后被鞑子杀死。我无处可去,又开始到处流浪,最后落草为寇……就这些了。”

    陈信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像是累极,他摊在文丹溪的怀里一动不动。文丹溪一阵唏嘘恻然。

    “丹溪,你都知道了,我是一个胡人的野种,还杀过人,娘亲还是娼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不敢说。”陈信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文丹溪蓦地觉得胸口一片湿热。一刹那,她所有的镇定自持轰然坍塌,她心房中最软的那一处像是被人刺了一下,又酸又痛。

    “我不嫌弃你,乖,别害怕。”她抱着他的头无限温柔的说道。

    陈信的头在她怀里拱了拱,然后死死的抱住她的腰。文丹溪柔声安慰着他。桌上的油灯即将燃尽,灯光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外面传来了更夫的绑子声,夜已三更了。陈信不知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两只铁臂却极紧抱着她不放,文丹溪不忍赶他,悄悄给他盖上薄被,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陈信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人也开始困倦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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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3 PM
第五十九章 救赎


    文丹溪一直用手轻拍着他的背,心中是百感交集,她现在算是明白陈信为什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她读大学时还选修了心理学专业,虽不十分精通,但也算一知半解。她当时上课时,对童年阴影这个课题有着深刻的印象。

    她记得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就提到过,童年的创伤经历对人的一生都有着重要影响。童年的阴影会影响成年之后的世界观。他将人的意识部分比喻为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而潜意识却是冰山在水面以下的巨大部分。潜意识虽不为人知,但很多时候在不知不觉地支配着人的行为。而这些童年创伤,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大多被压抑到潜意识区域。虽然我们认为它已经不在了,但一不小心被某事触动,它还会跳出来,让你痛不欲生,甚至情绪失控、行为失控。它有时还会乔装打扮,通过迂回曲折的通道来暗中影响你、操纵你。

    而一个人小时候得不到满足的东西,在心理上对它一生都会感到饥饿。这也是陈信有时候特别像小孩特别喜欢粘她的根源吧。他小时候没能得到的温暖和爱,长大后把它转移到了爱情身上。所以他喜欢不断的被触摸,这种触摸通常并没带有情/欲的意思。文丹溪想通了这几个问题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柔情,然后忍不住伸手抚摸起他的脸颊来,她的手抚过他那宽阔光洁的额头,路过那两道粗黑的眉毛,再到那英挺的鼻梁,最后逗留在他那饱满丰润的唇上。这样的容貌若若是在现代该有多少女人追捧。但在这里,却是令人难堪的歧视。

    可能是她的动作略重了一些,陈信紧蹙着眉头,撇撇嘴轻哼了一声,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嘴里还喃喃说道:“丹溪,你不要丢下我,我再不骗你了。”

    文丹溪的心顿时软作了一摊水似的,她笑了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动作轻柔的在他怀里拣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两人一夜相拥而眠。

    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屋里的光线依稀可辨。她此时正半趴在陈信的怀里,头还枕着他的胳膊。她睁眼时,陈信刚好也醒了过来。文丹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没说话继续半闭了眼睛装睡。陈信微微扭动了一下,显得似乎有些不安。

    “丹溪,那啥,我能松开你吗?”

    文丹溪微微睁眼,将身子从他怀中挪出来。

    陈信伸伸手臂,跳下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想松开的,可是昨晚喝酒太多了,半夜就想如厕,又不想吵醒你。”说完,他趿拉着鞋子,斜着身子飞跑出门去。文丹溪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二性不改。

    她在被子里兀自笑个不住,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水瓢碰缸的声音,接着便是陈信回屋的声音。进了屋里,他站在床前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丹溪,我还能上去睡吗?”他很明白,昨晚肯定是看到自己喝醉了的份上,她才没把他赶下去。

    文丹溪忍着笑,用被子蒙着头闷声说道:“不准你上来,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睡。”

    陈信失望的“哦”了一声,但却很听话的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文丹溪等了一会儿见这二货没有动静,便掀开被子往外一看,这家伙竟然真的站着那儿看站着她睡。

    她忍不住嗔骂道:“真是个傻瓜,还不上来。我这个枕头不舒服。”

    陈信怔了一下,心头蓦地涌上一股狂喜。他咧开嘴,傻呵呵的笑着摸上床来。然后将自己粗壮的胳膊伸开主动塞到她脖子下面,又喜滋滋的说道:“怪不得我师父说男人一定要有一身强健的筋骨。他老人家就是有远见,若是不强健怎么能白天抱媳妇,晚上还能让媳妇枕藉呢?”

    文丹溪其实很想提醒他,你的师父决不会有你这么二的想法的。

    文丹溪在他怀里躺好,闭目养了会儿神,最终还是决定提起昨日未完的事情:“二信,”文丹溪刚开口说了一点,陈信就一脸疑惑的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叫我二信?”

    “这个……”文丹溪可不想告诉他,她这么叫是因为他是二货。所以她沉吟了片刻便瞎掰道:“在我们家乡,女孩子叫自己喜欢的男人,前面都习惯加个‘二’字。”

    陈信一听这个解释,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听说过,顿时眉开眼笑。笑毕,他又问道:“那我怎么叫你呢?是二丹还是二溪?”

    文丹溪:“……”

    文丹溪一脸囧相,最后无奈的说道:“这个只能我叫你。”

    “哦哦。”男女的叫法不一样也很正常。

    “好了,咱们接着说事。”

    “好。”

    文丹溪语调平淡的问道:“你昨日是怎么处置那个王中贯的?”陈信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即阴转成多云,但情绪却比昨天稳定了许多。

    他先在被子里摸索着找到文丹溪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酝酿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我当时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想想他娘的话,最后还是把他痛揍一顿扔出城去了。”说到这里,陈信郁郁的长叹一声。

    文丹溪问道:“我看这人也不像是好货,她娘对你有恩是吧?”

    陈信点头道:“他这人的确是个混蛋。其实当日我娘走后,云姨提出过要我去她家。我也无处可去,就暂时在她家住了一段时日,但是王中贯,他一点正事都不干,好吃懒做不说,还沾上了偷鸡摸狗的习性,而且每次干完坏事,都推到我身上。毕竟我是个外人,云姨也不好责骂我,我想分辩,但没他的嘴头伶俐,说又说不过他。最后,我干脆悄悄的离开算了。后来我辗转到了师父那里,过了几年,我又回去了一趟,当时云姨已经病得不行了——得的是那种花柳病,下半截都烂了。而那个混蛋却只顾自己快活对她不管不问,还反而嫌云姨丢他的人,最后竟把她丢到破庙里。我当时气得直想把他结果了,云姨再三求我千万不要伤害他,我忍着气饶了他的狗命。我陪着云姨直到最后,因为身上没多少钱,只好将她草草下葬,王中贯那个混蛋直到云姨入土后才出现,而且还诬赖我贪了云姨的财产,我把他痛揍了一顿就离开了,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见到他。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他,唉……”

    文丹溪听完也是一阵愤然,她接道:“这种畜生杀了也应该。不过,你既然答应了云姨就暂时留他一条狗命吧。可是,你以后处的位置越高,就越容易引起旁人的注目。即便是王中贯不来,以后也会有李中贯赵中贯,这是迟早的事。”

    陈信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答道:“嗯,你说的对。”

    接着,文丹溪又用循循善诱的口吻问道:“你说两军对陈中,什么样的人才能不受伤?”

    陈信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武艺高强的胆子大的,就像我这样的。”对于这点,他倒是有十足的自信。

    文丹溪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同样的,一个人若想不被别人伤害,那他的心一定也要强大。”

    陈信皱了皱眉头,默默思索。半晌才答道:“你是说我的心不够强大吗?”

    文丹溪轻轻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腹部,肯定的说道:“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人心就跟武艺一样都是慢慢练习的。你的心将来一定能像的身体那么强壮。”

    陈信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她的话,最后面带疑虑的问道:“那要是缺心眼呢?”

    文丹溪以手抚额,一时语塞。

    陈信以为文丹溪对自己失望了,连忙表态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把我的心练得和身子一样强健。”说完,又可怜兮兮的补充了一句:“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文丹溪的手在他的腹部上轻轻的游走着,脆声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又不能决定你的出身。真正该遭人嫌弃的是王中贯和丁家父子那样的人渣。”一提到丁家父子,陈信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当他看到文丹溪竟然是轻描淡写的提到两人的名字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极大的感激,当下用激越的声音说道:“丹溪,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的,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话。若有朝一日我违背了这个誓言,你就用我送你的那把刀剁了我,包包子吃。”文丹溪心中骇然,她又不是《水浒》中的孙二娘,喜欢包人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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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4 PM
第六十章 来访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劈里啪啦的咂落在窗台上。

    陈信侧耳听了一下,面带喜色的说道:“下雨了练不成兵,还能再睡会儿。”文丹溪也怕他昨晚没睡好,便说道:“好,那你再多睡会儿。”说着她就要起身,陈信哪里肯放她起来,她要是不在,他一个人还睡什么劲?

    文丹溪只得重新躺下。陈信忸怩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然后睁着一双碧蓝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文丹溪,活像一只渴望被主人爱抚的猫儿一样。文丹溪忽然有一种养了大型宠物的感觉。她嘴角上扬,伸开纤细灵活的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的抚摸着。陈信微闭着双眼,一脸的沉醉。文丹溪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二信,你后来再没见过你娘亲吗?你说她会不会也来找你?”

    陈信的身子猛地一颤,文丹溪也被他唬了一跳,连忙说道:“算了,就当我没问。”陈信见自己吓着她了,连忙定了定神,一脸歉意的说道:“丹溪,其实你不用对我小心翼翼的,我没事的。我一个大男人哪会那么弱。”她在意他,他心里自然高兴。可是他又怕她以后因为这些,对他过分迁就而委屈了自己。

    文丹溪心中觉得无比熨帖,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但有时也会心细如发,他竟连这点都想到了。想到此,她心中对他越发心疼,身体也不自觉的又向他靠了靠,没再接着问刚才的问题。

    陈信平静了一下心绪,慢慢解释道:“自十岁那年她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至今已有十一个年头了。她应该不会来了吧。”

    文丹溪默默点头没再说话,陈信将身子紧贴着她,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一样。沉默半晌,他低声问道:“丹溪,我们什么时候成亲?”说完又委屈的瘪瘪嘴:“我今年都二十二了,别人到了我这年纪都当上爹了。”

    文丹溪笑问道:“你到底是多大啊,一会儿二十六一会儿二十二的。”

    陈信忙说道:“我本来是虚岁二十二,但是我师父的亡子是二十六岁,所以我户籍上也是这个岁数。后来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都直接对外报称户籍上的年龄和籍贯的,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

    文丹溪不介意的笑笑,低头想了一会儿,小声答道:“等到冬天吧,那时候也闲下来了,易州也安定了。”现在他们占了易州,不知道京城那边什么反应。而且鞑子说不定会兴兵报复,这一切他们都得赶紧筹划,做好各种准备。

    陈信狂喜的点点头,他没想到文丹溪会这么快就应许婚事,他还顺便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一次可没再掐错。

    他高兴了一会儿心头不自觉的又涌上一股隐忧和不安:“丹溪,你真的清醒了吗?你可千万别哄我。”

    文丹溪一脸无奈的说道:“你整日瞎想些什么呢,如今这里的人整天嫂子夫人的喊,止又止不住,名声早传出去了。我不嫁你还能嫁谁!”

    陈信却不这么认为:“谁说的?你要是想嫁肯定有人愿意娶。”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宋一堂。太好了,这人再也没出现了。眼下他再来,他也不怕了。不过,他最好还是别来。

    两人正在腻歪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问道:“咦,俺大哥不在这里啊,到底哪儿去了?”陈信一听到刀疤脸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混蛋总是那么不识趣。

    接着就听见春草问道:“姑娘还没起吗?医馆里来了一个病人,指名要姑娘给看。”文丹溪听到这里,不得不起床。陈信虽然不乐意,可也只好臭着一张脸慢慢腾腾的起床穿衣。文丹溪自己梳洗完毕,又过来给他梳头发。陈信没料到还有这种待遇,自然是乐意之至。他像个乖宝宝似的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傻笑的让她梳头。

    文丹溪不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屋,她一表示出这个意思,陈信就自信的拍拍胸脯,冲她狡黠的一笑,然后很轻巧的从后窗一跃而出。

    文丹溪呆了一下,然后推门出去。简单的用了早饭就带着春草和壮丫一起出门。雨刚停,空气湿润而清凉。她们没走多远,就见李婶又跟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秋香色的外裳,她笑眯眯的说道:“夫人真是有福气,这一大早的,将军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天凉了,别忘了嘱咐你加衣裳。”文丹溪冲她笑笑,接过衣裳披在了身上,顿觉得心里身上都暖融融的。

    而陈信躲在墙角处目送着文丹溪走远后,才转过身穿过巷子,一路踢踢踏踏的来到府衙的后堂。这里原本是供公差人员居住和歇息的地方,秦元和刀疤脸和几个师爷并一干原来的官员也都在这里住着,但陈信为了方便接近文丹溪,硬是在文丹溪所在的院子旁边腾了一间空房去住。他还说自己是个有家有口的人,跟他们这些光棍不一样。对此刀疤脸等人可没少腹诽。

    后堂的小书房里,秦元正端坐在案前默然沉思。昨晚,文丹溪找不到陈信,便派人来问他。他忙完手里的事后,便立即让人调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跟他的猜测大体一致。后来前去寻找陈信的人回来报说,陈信从城外回来,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跳窗进了文丹溪的房间……后面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了。今日,不知这个大哥将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文丹溪的反应究竟如何?秦元正想得神,门外就传来了陈信的脚步声。

    陈信推门进来,一见秦元,脸上忙带着掩饰的笑容,招呼道:“二弟,我昨晚喝多了,一下子睡过头了,嘿嘿。”

    秦元了然一笑,接道:“嗯,没事。今日下着雨,大哥正好也歇息一天。”秦元说着话,又暗暗观察着陈信的神色,发现他并无异样,心底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两人坐下开始商议公事。

    秦元说道:“这几日我跟胡师爷陆师爷等一干人商谈了好久。最后一致认为,目今易州有三弊,分别是城中富户大量迁走,外商不入,商铺大量倒闭,以致影响百姓日常生计;二是鞑子随时都有可能犯境,人心惶惶不定;三是朝廷那边还不知是个什么态度,还有邻近的州府也不知持何想法……”秦元一条条的剖析给陈信听。

    陈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三者中关键的是第二条,以我看,鞑子必然来犯,只是迟早问题。若是我们抵挡住了,其他两者都不成问题。易州安定,商人逐利,必然会蜂拥而来。至于朝廷那边,你完全不必担心。中原蝗灾,东南水患,西南旱灾,匪兵如毛,这几样足够他们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秦元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哥可是比从前进益不少。”

    陈信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跟二弟相比差远了。”秦元低头轻笑。

    陈信又正色道:“二弟,你有空去飘香楼坐坐,多听听那些士子们谈话,还是有点用的。”这番话就是他听来一部分再自已琢磨出来的。

    秦元点点头:“我得了空就去,说真的,嫂子这座酒楼开得真是合适。我这几日时不时的听衙门里的这些人谈论它。”原来飘香楼开业后,文丹溪先给府衙里的公差人员都发了一张什么会员卡,每人持卡吃饭时都有折扣。

    “好了,大哥你先把这些的邸报和公文给看了,一会儿咱哥俩去飘香楼连吃边商讨。”陈信爽快的答应了。

    而这边,文丹溪也带人步行去了医馆,文氏医馆刚刚开业,只招了两个坐堂大夫,一个抓药的伙计,一应器材药材都没到齐,所以这几日根本没什么人。

    文丹溪也很好奇这个指名要见自己的人是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到那种远近闻名的地步。

    她这么想着就进了医馆。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美妇正坐在客椅上静静的打量着医馆里的摆设,两个婆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两旁。文丹溪愣怔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中年妇人衣着得体,长得慈眉善目,气质端庄沉静。两个婆子也是一脸和气,一见到文丹溪进来就上前打千问好:“姑娘可是文大夫?我家夫人慕名而来,多有叨扰。”

    文丹溪微微一笑答礼道:“不敢当,几位随意坐吧。”

    说完又看着中年妇人问道:“夫人可是贵体有恙?”

    那中年妇人冲文丹溪优雅的笑笑:“我娘家姓宋,今日正好路过易州,便顺道过来看看。”文丹溪心电念转,再看看这妇人的长相形容,已经明白她是这谁了。不过,对方不挑明,她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宋夫人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体,只是随和的跟文丹溪拉着家常,一双眼睛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文丹溪不急不躁的跟她谈天,她们两人在医馆闲叙不提。

    刀疤脸却像火烧了屁股一样的急匆匆的从飘香楼出来径直往府衙后堂跑去。贺黑子在后面急切的喊着:“我说老五,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性子,你可别把事情搞砸了……”刀疤脸根本没心情听他叨唠,他也不顾侍卫的阻拦,一脚踢开了小书房的门,喘着粗气嚷嚷道:“大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茶,你媳妇儿都快被人抢走了!”

    刀疤脸这一嚷是非同小可,陈信当下腾地一下跳将起来,扳过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快说,谁抢走的?走多远了?”

    “将军,你别他瞎说,什么抢走不抢走的,就是我们在飘香楼喝酒时,看到那个宋一堂了,结果老五就说人又来抢大嫂来了。还派人去跟踪了他们主仆。”

    陈信听到宋一堂的名字,顿时像被马蜂蛰了一样。他当即抛下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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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5 PM
第六十一章 试探


    陈信一路急匆匆的赶到文氏医馆。此时,宋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婆子离开了。陈信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见屋里除了两个坐堂大夫和一个伙计外别无他人,不由得一阵疑惑。

    文丹溪抬头问道:“你这么急急的跑过来干什么?”

    陈信含混不清的答道:“没事,路过瞧瞧。”路过,他怎么走也路不过这里。

    文丹溪不理他,径自坐下去看医书。

    陈信在屋里焦躁的走来走去,文丹溪只好放下书说道:“我看你有些上火,进来我给你把把脉。”

    陈信巴不得有个独处的机会,连忙说道:“我是上火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间,陈信一进去就把胳膊伸出来干等着文丹溪给他把脉。谁说她竟然又坐下来接着看书,把他晾在一旁不理不睬。陈信几次欲言又止。他心里是十分矛盾,不问吧,心里憋得慌。问吧,又怕文丹溪说他爱吃醋。

    “你听谁说的?”文丹溪合上书冷不丁的问道。

    “老五亲眼看到了。”陈信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文丹溪心里直犯嘀咕,刚才宋夫人在时,刀疤脸并没有来呀,即使来了,他又是怎么猜到的,难道说他见到宋一堂了?这倒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文丹溪便心平气和的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五的性子,一向乍乍呼呼的。 他说什么你都信呀。”

    陈信略带委曲的说道:“我这不是急吗?他说你快让人抢走了。”

    文丹溪无奈的笑笑:“我一个大活人,谁想抢就能抢吗?”

    陈信此时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丹溪,你真没见着姓宋的?”

    文丹溪苦笑着摇摇头:“真没见过他,也许他不过是路过而已,你紧张什么。”

    陈信像吃了半颗定心丸似的,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大块,他抬起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看他仍然不安心,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估计宋一堂是他的化名,他的身世应该不一般。”陈信一听心又提了起来。

    文丹溪话锋一转:“像他这样的出身,肯定要找一个家世相当的妻子。而我又有什么呢?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实在是多虑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看上了我,可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住在山上,名声早坏了,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家会接受我吗?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要多想几步,别像个爆竹似的,别人一点你就炸。”

    陈信揉揉脸,闷声说道:“好吧,我错了。”

    文丹溪说了他一顿,又给个甜枣,放柔声音说道:“趁着还有段时间,你再回去忙一会儿,晌午时,我给你做几道菜,今早上听后厨采买的人说,今日收了几大篓子大螃蟹,我一会儿去做给你们吃,再准你喝点菊花酒。”

    陈信一听,脸上渐现喜色。他点点头:“好,我听你的。”嘴里说着,身子却仍然没动。

    文丹溪不解的问道:“你还有事?”

    陈信把手伸到她面前:“你还没给我把脉呢。”

    文丹溪吁了一口气,在他手腕上摸了一下说道:“号出来了,你是邪火攻心,回去当头浇一盆凉水就好了。”陈信咧着嘴,露出一嘴白牙,嘿嘿的笑着。

    “快回去吧,马上就晌午了。”

    “哦。”陈信慢慢腾腾的向外走着,跟来时速度形成鲜明的速度。走到门口时,又一不小心“砰”的一声撞上了门框。

    医馆里的几个人硬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文丹溪出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嘱咐了两个坐堂大夫几句,便带着春草和壮丫去飘香楼。

    飘香楼的前身也是酒楼,他们接手以后,根本没有大改,只是在局部装修了一下。因为菜式新颖价格便宜,所以生意是越来越好。

    文丹溪换上一身旧衣服,走进后厨特地给她准备的小厨房里。春草和壮丫两人也洗干净了进来打下手。今天是螃蟹和菊花做主菜。清蒸螃蟹、螃蟹萝卜猪骨汤 、毛蟹炸年糕、菊花糕、菊花鲜虾丸、菊花鲜虾丸、土茯苓芝麻菊花瘦肉汤等等。因为螃蟹性寒,文丹溪怕他们吃多了不好,便用性热的姜丝和醋做调料,又让人搬出来两坛两坛花雕和菊花酒。这菊花酒她用雁鸣山的野菊花和糯米一起酿的。喝起来清香甜美。本来是打算重阳节喝的,今天就先拿出来尝尝。

    文丹溪带着人在厨房里忙碌暂且不提,再说那宋夫人离开后,刚出平安大街就有五六个侍卫并两个丫鬟那儿迎接。

    一行人迤逦来到宋氏商行,宋夫人下了马车,款步走进后院。

    宋一堂忙上来搀扶着她笑道:“母亲辛苦了。”

    宋夫人怜爱的看着儿子,扶着他的手走回屋中坐下。不等他发问,她就开口说道:“此女心境沉静,聪敏灵秀,不亢不卑,倒也能入我们袁家。”宋一堂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按照习惯,他知道母亲必定还有后话。

    果然,宋夫人顿了一下,呷了一小口菊花茶,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惜啊,她为何屈身于贼寇呢?我听人说,她入住雁鸣山已经几个月了,而且还和那个姓陈的匪头不清不楚的,熙儿,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一堂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嘴里却说道:“母亲请听我说几句,丹溪她父母兄嫂皆逝,身边还带着侄儿侄女,易州又一向匪患猖獗,她事身于贼实属无奈,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我让人打听过,她和那个匪首并没有、圆房。”

    宋夫人笑了笑,说道:“瞧把你急的,我又没说不同意。就算是坏了名声也不打紧,毕竟,她只是一个妾而已,又不是做正妻。”

    宋一堂轻舒了一口气,调皮的施了一礼:“谢谢娘亲。”

    宋夫人慈爱的叱骂道:“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骂完,自己又笑了。

    “不过,娘也有几句话先说在前头。”宋夫人笑毕,又严肃的追加了一句。

    宋一堂忙恭敬的答道:“母亲请讲。”

    宋夫人敛起笑容,正色道:“娘知道你对你舅舅和娘给你订的这门亲事不大满意,可是你要相信,娘决计是不会害你的,那王家是河东望族,对于你的将来是大有裨益。娶妻不但要娶贤,还要门当户对。夫妻是合两姓之好,这不仅是你一个的事情。至于纳妾,只要对方人品模样不错,娘不会阻拦你的。惠兰也是个贤惠大方的,想必也不会阻拦你的。”宋一堂点点头,心中却没有母亲那般笃定。

    ……

    刀疤脸早从陈信那儿得知今日有好吃的,因为他不像陈信和秦元那样要看成摞的公文,他的任务是负责城中的防务,说穿也就是满城乱转,见到什么事上前管管,五人中就数他最闲。他听完没多久就跑了过来。

    文丹溪因为他刚才乱嚼舌根,这会儿对他没啥好脸色。刀疤脸也颇有自知之明,一点也不介意,腆着脸嫂子长嫂子短的。弄到最后文丹溪也不好给他脸色看了。便给他半盘子小蟹让他到一边吃去。

    等到陈信和秦元等人上来时,刀疤脸正双手并用的跟螃蟹做斗争,陈信见他竟抢了先,不由得有些不悦,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既然来了也不去帮个忙,就知道吃。”

    刀疤脸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憨憨的一笑:“我问嫂子了,她说我只需吃就行了,别的不用我来。”

    贺黑子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因为你只会吃。”刀疤脸怪眼圆睁,狠狠的瞪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陈信也不理会他们,大踏步进了厨房,就看文丹溪正指挥着春草等人将菜装盘。她的脸被厨房的热气熏得通红,陈信走过去用袖子帮她擦擦汗,心疼的说道:“以后你不用亲自下厨了,小心累着了。”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累什么,自从进城后,总共也没做几次。”两人说着话,一起出了厨房朝二楼雅间走去。这是飘香楼中最大的房间,被文丹溪预留出来,专门为了五弟兄聚会用的。

    众人见两人进来,一起喜气洋洋的大声招呼着。

    大伙刚落座,刀疤脸就第一个站起来举杯说道:“嫂子俺向你陪罪了,俺不该乱嚼舌根,俺干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文丹溪刚举杯欲饮,陈信伸手夺过来,说道:“你们敬吧,我来喝。”众人哈哈大笑。

    文丹溪扯扯他,陈信侧头呵呵一笑。

    众人边说边吃,刀疤脸和贺黑子几乎是头都不抬,不多一会儿,两人面前就堆了一堆蟹壳。陈信剥蟹剥得飞快,他今天像是抽疯了一样,竟然先给每人一块蟹肉,五人中除了秦元外都表示受宠若惊。

    陈信却大手一挥说道:“我你们的大哥,给你们剥只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众人忙感动的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蟹肉就没他们的份了,文丹溪面前的盘中却堆得满满的。其他人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原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文丹溪小声说道:“你别给我剥了,螃蟹性寒,我不敢多吃,你快吃吧。”陈信听罢,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这才跟了的哥们山吃海喝起来。秦元似乎对菊花酒情有独钟,连喝了数杯,他笑着问文丹溪:“我明日要回山一趟,嫂子可有什么要捎的?”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你问问冰雁姐,她若是愿意的话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到时我们一起过重阳节。”秦元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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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6 PM
第六十二章 见面


    次日一早,秦元就带了一队人马回雁鸣山,文丹溪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带上。

    秦元走后,文丹溪忍不住又开始考虑李冰雁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走,山上已经冷清不少。而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进城中,雪松已经七岁了也该进学堂了。可是两孩子再一走,李冰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可是让她来,又不知她愿不愿意。文丹溪正想得入神,陈信却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陈信紧挨着她的背部轻声问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吓我。”文丹溪扭动了几下,伸手推他,陈信动也没动一下。他低声一笑,伸开双臂将圈在怀里。文丹溪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几下,陈信乐得呵呵直笑。因为秦元回山,公事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他一会儿就得回去。两人抱着温存了一小会儿,陈信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府衙办事去了。

    文丹溪带人去医馆,一进门小伙计就上前来报喜:“文大夫,药材的事有着落了。是渭州的一个药商,单子上列得倒是很全。”

    高大夫也上来补充道:“可惜就是有些谈不拢,那人看咱们医馆冷清,不大想卖给咱们。”

    文丹溪笑笑:“他管咱们冷不冷清,只要付他钱不就行了。你们不用急,我去看看。”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上来行了个礼道:“小的是何氏药行的,我们掌柜来请文大夫亲自去商谈药材的事。”文丹溪有些诧异,非要她亲自去谈,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小厮看出了文丹溪眼中的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文大夫不必疑心,我们掌柜订的房间就在飘香楼。”文丹溪听到飘香楼,心中稍定。她思索片刻,说道:“好的,你带路吧。”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跟着青衣小厮往飘香楼走去。

    四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飘香楼,何掌柜订的房间在三楼,文丹溪抬步上楼,青衣小厮为难的看看春草和壮丫,意思是不想让她们两人进去。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约她的人是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挥手让两人留下,独自上楼赴约。

    文丹溪推门进去,就见宋一堂身着玄色衣衫,正背着手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的转身,冲文丹溪笑笑。

    文丹溪也微笑着招呼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药商了?”

    宋一堂的眼睛在文丹溪身上略略一扫,彬彬有礼的问候道:“文大夫一向可好?”

    文丹溪点头:“还好。”

    两人寒暄过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一堂敛眸,慢慢转动着茶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逛了逛,易州城倒是比上次还有生气,听人说文姑娘可是功不可没。”

    文丹溪谦虚的笑笑:“公子谬赞了,不知宋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宋一堂唇上扬起一丝淡雅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专注而不显轻浮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略略垂下目光看着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宋公子但讲无防,我怕一会儿有人会上来找我。”

    宋一堂收回目光,迅速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道:“宋某当日仓促离去,实是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还望姑娘谅解。”

    文丹溪毫无芥蒂的笑笑:“没关系的,我根本不曾介意,何须谅解。”

    宋一堂接着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文姑娘惠质兰心,聪明灵秀,留在此地,实是委屈了姑娘。”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倒一直不觉得委屈。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今日的生活已觉得很不容易,怎能还不知好歹的去抱怨委屈。”

    宋一堂轻轻一笑:“姑娘倒是个随欲而安之人,宋某说句愈矩的话,姑娘上无父母兄长做主,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文丹溪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谢谢宋公子的关心,不过,我的将来倒是已有着落了?”

    “哦?”宋一堂故作惊讶。

    文丹溪语调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和陈信订婚了。”宋一堂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以作掩饰。然后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将下面的话说完,他做事从不喜欢半途而废。

    宋一堂清清嗓子,一脸的遗憾和怜惜:“上次我临走时,曾送给姑娘一块玉佩,姑娘为何不去求助?如今……唉,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如金似玉一般的人。”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宋公子想多了,这桩婚事是我自愿的。我们来谈谈药材的事情吧。”

    宋一堂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还有一事,宋某要解释一下,宋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原本姓袁,是晋州府阳陵县人,为了行走方便才用了化名,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宋一堂说完这话,暗暗观察着文丹溪的脸色。晋州袁家跟河东的王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他以为文丹溪应该听说过的。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没什么,宋公子无需道歉。”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宋一堂心中无比纳罕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

    说完这些,文丹溪也觉得双方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起身说道:“宋公子一向忙碌,我也不好叨扰。有空再叙吧。”

    宋一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笑笑起身离座,两人一前一后抬步下楼。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文丹溪微微一怔,忙快步下楼,她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呼喊撒泼:“我告诉你们,我是你们陈将军的表哥,你们竟然用剩饭打发我?陈信,杜立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忘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帮助你们娘俩的……”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人,他就是上次敲诈不成却被陈信打个半死扔出城外的王中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进城。

    酒楼的伙计一看文丹溪出来,立即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说道:“夫人,你看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夫人吩咐我们每日把剩饭剩菜都留下来给城中的乞丐吃。这是多难得的好心,可惜这人还嫌饭菜不好,还要酒肉,哪有这样的!”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王中贯,甚至连同来的乞丐也觉得他没良心。一个个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王中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继续打滚撒泼,大声叫唤。似乎有意把人们给吸引来。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王中贯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陈将军的关系,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他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吗?”围观的人哄的一声议论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踮着脚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中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特意瞧了文丹溪一眼,他以为陈信肯定还在瞒着自己的身世。他清咳几声准备将陈信的底细全部抖落出来。文丹溪看着这人,心底腾地一下涌起一股怒气。这个人还真以为陈信不敢杀他吗?一次还不够,竟然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陈信的**全部抖露出来。是的,她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劝陈信正视这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人当众拿着别人的痛苦经历来当笑料。陈信答应过云姨不杀他,她文丹溪可没答应!

    想到这里,她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又跑去给那些乞丐添了些饭菜,然后飞快的嘱咐了他们几句。

    王中贯见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因为他生父是胡人,至于是谁……”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从乞丐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大块肥肉飞快的塞到王中贯的嘴里,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说道:“我说王八大哥,你可别再犯病了。你上次还说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秘事呢,谁信你啊。”

    其他乞丐也一起拥上来架着王中贯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埋怨道:“这个疯子是怎么了?我们看他可怜才带他出来找口吃的,没想到竟然给咱们惹这么多麻烦,下回别带他了。”

    “就是,惹恼了陈夫人,咱们以后就没饭吃了。”

    围观的人们没戏可看,纷纷退去。文丹溪又给那个伙计暗暗使了眼色,小伙计悄悄的出门去了。处理完这些事情,文丹溪转头冲宋一堂说道:“真是不巧,让宋公子看到这种事情。我有事先行一步。”她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宋一堂霍然意识道:她竟然怀疑是自己指指的!一时间他不禁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他急忙出声唤道:“文姑娘,请等一等。”

    文丹溪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喊道:“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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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8 PM
第六十二章 见面


    次日一早,秦元就带了一队人马回雁鸣山,文丹溪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带上。

    秦元走后,文丹溪忍不住又开始考虑李冰雁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走,山上已经冷清不少。而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进城中,雪松已经七岁了也该进学堂了。可是两孩子再一走,李冰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可是让她来,又不知她愿不愿意。文丹溪正想得入神,陈信却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陈信紧挨着她的背部轻声问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吓我。”文丹溪扭动了几下,伸手推他,陈信动也没动一下。他低声一笑,伸开双臂将圈在怀里。文丹溪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几下,陈信乐得呵呵直笑。因为秦元回山,公事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他一会儿就得回去。两人抱着温存了一小会儿,陈信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府衙办事去了。

    文丹溪带人去医馆,一进门小伙计就上前来报喜:“文大夫,药材的事有着落了。是渭州的一个药商,单子上列得倒是很全。”

    高大夫也上来补充道:“可惜就是有些谈不拢,那人看咱们医馆冷清,不大想卖给咱们。”

    文丹溪笑笑:“他管咱们冷不冷清,只要付他钱不就行了。你们不用急,我去看看。”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上来行了个礼道:“小的是何氏药行的,我们掌柜来请文大夫亲自去商谈药材的事。”文丹溪有些诧异,非要她亲自去谈,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小厮看出了文丹溪眼中的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文大夫不必疑心,我们掌柜订的房间就在飘香楼。”文丹溪听到飘香楼,心中稍定。她思索片刻,说道:“好的,你带路吧。”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跟着青衣小厮往飘香楼走去。

    四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飘香楼,何掌柜订的房间在三楼,文丹溪抬步上楼,青衣小厮为难的看看春草和壮丫,意思是不想让她们两人进去。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约她的人是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挥手让两人留下,独自上楼赴约。

    文丹溪推门进去,就见宋一堂身着玄色衣衫,正背着手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的转身,冲文丹溪笑笑。

    文丹溪也微笑着招呼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药商了?”

    宋一堂的眼睛在文丹溪身上略略一扫,彬彬有礼的问候道:“文大夫一向可好?”

    文丹溪点头:“还好。”

    两人寒暄过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一堂敛眸,慢慢转动着茶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逛了逛,易州城倒是比上次还有生气,听人说文姑娘可是功不可没。”

    文丹溪谦虚的笑笑:“公子谬赞了,不知宋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宋一堂唇上扬起一丝淡雅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专注而不显轻浮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略略垂下目光看着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宋公子但讲无防,我怕一会儿有人会上来找我。”

    宋一堂收回目光,迅速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道:“宋某当日仓促离去,实是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还望姑娘谅解。”

    文丹溪毫无芥蒂的笑笑:“没关系的,我根本不曾介意,何须谅解。”

    宋一堂接着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文姑娘惠质兰心,聪明灵秀,留在此地,实是委屈了姑娘。”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倒一直不觉得委屈。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今日的生活已觉得很不容易,怎能还不知好歹的去抱怨委屈。”

    宋一堂轻轻一笑:“姑娘倒是个随欲而安之人,宋某说句愈矩的话,姑娘上无父母兄长做主,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文丹溪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谢谢宋公子的关心,不过,我的将来倒是已有着落了?”

    “哦?”宋一堂故作惊讶。

    文丹溪语调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和陈信订婚了。”宋一堂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以作掩饰。然后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将下面的话说完,他做事从不喜欢半途而废。

    宋一堂清清嗓子,一脸的遗憾和怜惜:“上次我临走时,曾送给姑娘一块玉佩,姑娘为何不去求助?如今……唉,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如金似玉一般的人。”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宋公子想多了,这桩婚事是我自愿的。我们来谈谈药材的事情吧。”

    宋一堂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还有一事,宋某要解释一下,宋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原本姓袁,是晋州府阳陵县人,为了行走方便才用了化名,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宋一堂说完这话,暗暗观察着文丹溪的脸色。晋州袁家跟河东的王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他以为文丹溪应该听说过的。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没什么,宋公子无需道歉。”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宋一堂心中无比纳罕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

    说完这些,文丹溪也觉得双方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起身说道:“宋公子一向忙碌,我也不好叨扰。有空再叙吧。”

    宋一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笑笑起身离座,两人一前一后抬步下楼。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文丹溪微微一怔,忙快步下楼,她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呼喊撒泼:“我告诉你们,我是你们陈将军的表哥,你们竟然用剩饭打发我?陈信,杜立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忘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帮助你们娘俩的……”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人,他就是上次敲诈不成却被陈信打个半死扔出城外的王中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进城。

    酒楼的伙计一看文丹溪出来,立即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说道:“夫人,你看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夫人吩咐我们每日把剩饭剩菜都留下来给城中的乞丐吃。这是多难得的好心,可惜这人还嫌饭菜不好,还要酒肉,哪有这样的!”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王中贯,甚至连同来的乞丐也觉得他没良心。一个个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王中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继续打滚撒泼,大声叫唤。似乎有意把人们给吸引来。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王中贯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陈将军的关系,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他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吗?”围观的人哄的一声议论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踮着脚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中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特意瞧了文丹溪一眼,他以为陈信肯定还在瞒着自己的身世。他清咳几声准备将陈信的底细全部抖落出来。文丹溪看着这人,心底腾地一下涌起一股怒气。这个人还真以为陈信不敢杀他吗?一次还不够,竟然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陈信的**全部抖露出来。是的,她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劝陈信正视这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人当众拿着别人的痛苦经历来当笑料。陈信答应过云姨不杀他,她文丹溪可没答应!

    想到这里,她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又跑去给那些乞丐添了些饭菜,然后飞快的嘱咐了他们几句。

    王中贯见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因为他生父是胡人,至于是谁……”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从乞丐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大块肥肉飞快的塞到王中贯的嘴里,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说道:“我说王八大哥,你可别再犯病了。你上次还说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秘事呢,谁信你啊。”

    其他乞丐也一起拥上来架着王中贯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埋怨道:“这个疯子是怎么了?我们看他可怜才带他出来找口吃的,没想到竟然给咱们惹这么多麻烦,下回别带他了。”

    “就是,惹恼了陈夫人,咱们以后就没饭吃了。”

    围观的人们没戏可看,纷纷退去。文丹溪又给那个伙计暗暗使了眼色,小伙计悄悄的出门去了。处理完这些事情,文丹溪转头冲宋一堂说道:“真是不巧,让宋公子看到这种事情。我有事先行一步。”她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宋一堂霍然意识道:她竟然怀疑是自己指指的!一时间他不禁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他急忙出声唤道:“文姑娘,请等一等。”

文丹溪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喊道:“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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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9 PM
第六十三章 严词拒绝


    文丹溪听出是陈信在喊自己,连忙循着声音走了几步。陈信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用关切紧张的目光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文丹溪摇摇头。

    陈信确定她确定无恙后,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宋一堂面前,冷冷的瞪着他。两个静静地对视着了一会儿,陈信的拳头紧握着,一副要打人的态度。

    文丹溪连忙碰碰陈信,微微一笑道:“宋公子正好路过易州,你抽时间请他吃顿饭,也算尽尽地主之谊。”他表白她拒绝就是了,没必要再跟他纠缠。打了这个怕也不好善终。

    陈信看了看文丹溪的神色,拳头慢慢的松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应该的。我一定要请宋公子好好喝一杯。”不但要喝他还要送他几刀。

    宋一堂呵呵一笑,拱拱手说道:“不必了,宋某还有事要忙,下回再说吧。”说完,他看了文丹溪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文丹溪侧头装作没看见。宋一堂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陈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文丹溪出声解释道:“根本没事的,我就在飘香楼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还跟他说我们已经订婚了。”陈信点点头,将满腔的怒火一点点的压下去。他不当着她的面揍他,以后定会找机会收拾这家伙。

    陈信看了看周围,突然皱眉道:“老五哪儿去了?”文丹溪也是一怔,是啊,刀疤脸按理应该出现的,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呢。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面街上的人群纷纷散开,接着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文丹溪抬眼看去,为首的正是刀疤脸,和他并行的则是一个满脸是血身材高壮的陌生男子。

    刀疤脸到了酒楼面前,立即滚鞍下马,胡撸一把脸大声说道:“大哥嫂子,今儿我们杀了几个来刺探消息的鞑子。你看这是人头!”说着便从麻袋里呼啦倒出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陈信瞪了他一眼:“你还倒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吓了人。”刀疤脸呐呐的笑了一声,赶紧重新装起来。这时就听得刀疤脸身后的那个血人儿重重的哼了一声,文丹溪笑着问道:“老五,这位壮士是跟你一起杀鞑子的吗?”

    刀疤脸这才想起忘了介绍伙伴,他手一指马上的人朗声介绍道:“嫂子,这人你肯定认得,熟人。”

    文丹溪仔细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眼熟。

    “我叫陶娟秀。就是上次在巷子里拦着你的那个。”马上的人赶紧出声说道。文丹溪这才想起来是谁。她连忙笑着招呼陶娟秀下马去洗脸换身衣服,不等她问,心直口快的陶娟秀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原来陶娟秀带着两个婢女去城外的山上打猎,正好碰到几个鞑子,她本来想当时就下手,但又一想怕自己打不过反而让他们跑了,于是她便遣一个婢女回来报信,她自己则躲起来一直吊着鞑子。然后报信的婢女正好找到了刀疤脸,刀疤脸二话没说当下就带着十几个士兵出城去了。他赶到的时候鞑子正在跟陶娟秀缠斗,于是两人合力将鞑子全部杀光。

    “大哥你看,这几匹好马还有几把大刀,嘿嘿。”刀疤脸沾沾自喜的炫耀。

    文丹溪却问道:“你们怎么没留两个活口,好好审问一下再杀也不迟啊。”

    刀疤脸张了张嘴,突然一拍脑袋:“哎,我真笨,当时只顾杀得痛快,根本没想到。”

    陶娟秀此时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了,因为她的身材太高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春草就把陈信的旧衣服给她换上了。

    她一出来冲着众人爽朗的一笑,然后高声问刀疤脸:“哎,郭刀疤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管饭不?”

    刀疤脸拍拍胸脯,大方的说道:“这酒楼是我嫂子开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都记到我帐上。”

    陶娟秀又看看文丹溪,再次强调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我的饭量可大着呢。”

    文丹溪忍着笑,点头道:“是真的,你放开了吃吧。”

    陶娟秀这才憨憨的笑了。她这一笑,倒让文丹溪灵机一动,这个人配刀疤脸真是适合呢。一样的简单一样的直爽。想到这里,文丹溪吩咐伙计:“去,给他们两位端来四碗肉丝面,再来十个馅饼。先垫垫,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她把两人安顿好后,就带着陈信进了她的小书房。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房间。有时太忙了,就在这里看看书,午睡一会儿。

    陈信一直郁郁不乐,似在强烈的压抑着自己,进屋后,他才像突然爆发了似的,一下子把文丹溪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她跑了似的。

    文丹溪任他抱着自己,良久以后,确定他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你这是又怎么了?”

    陈信老实承认道:“我生怕你跑了。”文丹溪啼笑皆非。

    陈信将脸埋在她的发丛中,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听到那宋一堂竟然约你在酒楼见面时,我气得想杀人,二弟的一个幕僚硬拦着我劝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恍然大悟,怪不得陈信相较往常今日这般平静,原来早有人劝解一番了。

    文丹溪有点好奇的问道:“那人都说了些什么?”

    陈信顿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些话是二弟特意留下来的,他说,女人若真想变心,谁也留不住。若是你真的是那种贪享富贵,背信弃义之人,怎么样都没用,即便是成了亲也一样会抛弃我。就像……就像他的媳妇一样。若你不是那种人,别人怎么引诱都没用。他还要我一直相信你,相信到不能再信为止。”文丹溪默然不语,对于前部分她不大苟同,对于最后一句,心中却有着淡淡的酸涩。那句话是秦元用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提炼的一句哲言。他早在事情没发生前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这人还真是真是洞察幽微。

    文丹溪思索一会儿,正色道:“二弟说的对,你要相信我,还要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让你跟了你就不想离开。”

    陈信吸吸鼻子闷闷的说道:“我能相信你,可我没法相信自己。”

    文丹溪耐心解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想想你有的,他却没有的,比如,你一心一意的对我,他可能吗?再比如说你能对我言听计从,他能吗?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喜欢你却不喜欢他?难道你不该相信你自己吗?”

    陈信愕然的松开她,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猛地横抱起文丹溪在屋里转着圈子,一边转还一边嚷道:“我比姓宋的好,我比姓宋的强。”

    文丹溪忍了一会儿,无奈的提醒他:“你快放下,我的头晕。”陈信赶紧放下她又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这茬了。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文丹溪靠着他的身子站了一会儿就慢慢缓了过来。

    “那我给你揉揉。”陈信刚伸出手去,

    就听得传来“笃笃”几声,屋外有人敲门。陈信有些沮丧的缩回手。

    “什么事?”文丹溪整整衣服问道。

    门外的春草答道:“何掌柜的来了。”文丹溪一愣,这人还真来了。不过陈信却不知何掌柜和宋一堂的瓜葛,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这何掌柜是真谈生意还是特地来传话的。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算了,不管怎样还是见一见吧,如果是后者,她就将把话彻底说清楚。想到这里,文丹溪就对陈信笑笑:“医馆里有点事,我要去看一眼。”

    陈信不疑有他,点点头:“那好,我先去看看老五,一会儿去接你。”

    文丹溪举步向医馆走去。她到时,何掌柜已经在医馆旁边的空房里等着她了。何掌柜大约有四五十岁,身材胖胖的,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

    何掌柜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笑道:“文大夫,我们昨日有些事情没谈妥,这不,何某又厚颜来访。”文丹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淡然一笑,指指椅子说道:“何掌柜客气了,请坐。”然后又吩咐伙计上茶。伙计上完茶立即退了出去。

    两人静坐着,何掌柜定定心神,决定直接切入正题:“文大夫,我等原本是想多逗留几日的,谁知,家中突然有事,最迟明早就要启程。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见,上一次因为太仓促留下了诸多遗憾,这次我家公子决定将事情说个明白。还望姑娘谅解才是。”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点头:“何掌柜但讲无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层厚厚的窗帘。无风而自动,想必是有人藏在里头吧。不过,她孔无意揭穿,有些话侧面说比当面说效果还好。

    何掌柜干笑几声,用袖子擦了擦无汗的额头,试探着问道:“我只简单说几句。不知文大夫对‘宁为英雄妾,不为庸□。’这句古话怎么看。”如果文丹溪赞同这句话,他就开始接着说下面的一番话。

    文丹溪神情轻淡的说道:“我的观点却刚好相反,是宁为庸□,不做英雄妻。”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宋一堂想的竟然是让她做妾。这让她很愤怒很憋闷,还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何掌柜看她脸色不善,下面的话也有些踌躇了。但他既然应承了宋一堂,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袁家是晋州望族,袁五公子是下一任的家主,他的妻子王蕙兰亦是名门之女,出了名的贤惠……”

    文丹溪心中一股无明业火腾腾的往上窜,何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生硬的扬手打断。她霍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何掌柜,声音激越的说道:“何掌柜,我敬你是个长辈,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请别再说这些侮辱我的话了。他袁家是什么望族名门之类的,我还真不稀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个世道,皇子皇孙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老是拿这些说事真的很没意思。请你告诉托你传话的人:我们文家的家训,是宁愿为丐,不愿为妾。别说是为妾,即便是他娶我为妻,我也不屑。我从前觉得他这人还算见识不凡,如今他只觉得他的脑壳被你们晋州的醋给泡坏了!”

    何掌柜忍不住汗如雨下,瞠目结舌,这个姑娘还真敢说呀。打死他也不敢去传原话。文丹溪却不担心这个,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人也许就在窗帘后面躲着。让他好好琢磨去吧,说完这句话,文丹溪飘然而去。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直到走出好远,文丹溪仍然觉得不解恨。她万没想到这人竟存着这种龌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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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0 PM
第六十四章 彼此


    走到半路,文丹溪突然想到了更解恨的骂法,但是她总不能再折回去重骂一顿吧。文丹溪苦笑了一下,这些年她不常跟人吵架,嘴都钝了。她边走边想,一抬头就看见陈信正大踏步向她走来。她也快走几步笑着迎上去。经过了刚才的事,她现在愈发觉得陈信顺眼可家爱。

    陈信看着她说道:“以后再有药商什么的,你就叫那两个大夫去不就行了。”

    文丹溪笑笑:“刚才那人是个老者,况且还在是咱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可怕的。”

    陈信也没再说什么,在以前的时候,本朝一度是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不过,到了后来,人们对这些也就不大在乎了。而且易州的民风一向比别地开放,更是没有这些限制。他也从没想过把她天天关在屋里,可是心里又总担心她的安全,每天都恨不得放在袖口里才觉得放心。这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两人一起步行回家,文丹溪回自己的院子,因为李冰雁下午就要到了,她得回去让人把房间拾掇收拾出来。陈信又回去接着处理那小山一样的公务。

    再说那何掌柜的,文丹溪离去后,他连擦了几次额头。他一脸无奈的瞅着帘子,宋一堂沉着脸慢慢踱步出来,看也没看何掌柜一眼便拂袖而去。何掌柜想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但心中仍然惴惴的。

    宋一堂一回去就立即喊过两个贴身侍卫袁平和袁安来问话。

    “你们说,昨日飘香楼门口的那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别说是文丹溪,他也觉得太巧合了。后来猛的想起自己曾授意这两人打探陈信的事情,当时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

    袁平看宋一堂面沉似水,也不敢为自己辩解,扑通一声跪下认错:“属下错了。请公子责罚。”

    袁安也跟着跪下:“请公子责罚,属下也有错。”

    宋一堂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突然微微叹息一声,无力的摆摆手:“算了,也不怪你们,即便没有这事,事情也照样会如此。怪我低估了她的气性。”

    袁平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宋一堂也没必要跟一个侍卫解释这些事情,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个王中贯怎样了?”

    袁平没料到公子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诚实的答道:“他昨晚上不小心掉到庙前的河里淹死了。”

    宋一堂不觉吃了一惊,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他喃喃叹道:“没想到她竟会出此狠手。”

    袁平却不觉得奇怪,躬身说道:“王中贯这人是十足的小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为人做事不择手段,留着此人迟早是个祸害。拿钱是决计堵不住的。倒是直接结果了最好。”

    袁安也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人又蠢又贪,按理说他跟陈信关系有旧,若是好好的去投靠,陈信定然不会亏待了他,结果他非要威胁对方,而且我们只是稍稍许他点银子,他立即就答应了。”

    宋一堂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笑了一下。

    袁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那这件事……”

    宋一堂沉吟了一下,挥挥手说道:“就这么算了,天下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就让她守着那个匪首过活吧。”

    袁平略松了一口气,接着随声附和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区区一个女人何足挂齿,将来有她后悔之时。”

    宋一堂半闭双眼,略坐了片刻,便进去换了衣服,直接去内堂去见宋夫人。

    “母亲。”宋一堂恭敬的叫道。

    宋夫人看了看儿子的神情,微笑着问道:“那姑娘不愿意?”

    宋一堂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宋夫人满不在乎的笑笑:“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以后你有心悦的再纳了就是。咱们还是快回去,莫耽搁了大事。”

    宋一堂恭敬的垂头答道:“是,母亲。”

    当下一干仆从侍卫火速收拾完毕,当日下午便离开了易州城。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易州城不久就遭遇了一拨土匪,双方一场混战。袁家虽无太大伤亡,但却让人气闷不已。这还不算,往前走不多远,再次遭遇一拨劫匪,不但将他们的行李财物抢去大半,宋一堂还挨了一箭。宋夫人也受了不少惊吓。若不袁平袁安几个侍卫的拼死保护,这娘俩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宋一堂一行狼狈出了易州,直奔秦州,那里还有宋家的商号。

    陈信在书房里接到喽啰的报信后,心情顿觉好了许多。不过,高兴过后,他马上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了:他答应过文丹溪再也不骗她,可是这事说还是不说呢?一旁的贺黑子机灵的猜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小声说道:“将军,这事还是不说的好。”

    陈信烦躁的捶着桌子:“可是我答应过不再骗她。”

    贺黑子挠挠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将军,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呢?你成亲后要是什么事都真告诉夫人,你就完了。”

    “嗯?”陈信听他说得这么严重,顿时流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贺黑子不觉有些小得意,接着侃侃而谈:“这是我爹说的,男人有时一定要守口如瓶,有的事打死都不能说。想当初,我二叔进青楼听小曲被我婶子知道了,那闹得叫一个欢,闹完了还不够,以后每回吵架时她都要提这事。我爹说我二叔太笨,他每次喝酒都是偷着喝。”

    陈信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去听小曲。”

    贺黑子忙解释道:“我没说将军听小曲,我只是打个比方。”陈信最后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文丹溪。

    而文丹溪此时也得知了王中贯已死的消息。心里也在纠结不已。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不是直接下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个人渣该杀。他对待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亲母尚且如此无情,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原本也想花钱消灾,给他一些银子让这人远走高飞。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人就在飘香楼门口闹出那种事,她当时在愤怒之中也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当陈信进屋时,就看到了文丹溪一副心思恍惚,面色不虞的模样。他顿时是既心疼又有些紧张。

    “丹溪,你怎么了?”陈信小心翼翼的问道。

    文丹溪猛然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没事。”她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问道:“二信,你说过的话必须要算数吗?”陈信闻言,心中一紧,暗忖道:难道她都知道了。

    陈信支吾道:“这……一般都算数的。”

    文丹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那好,我有事要给你说。”

    陈信这次也顾不上贺黑子的劝告了,他一脸挫败的说道:“丹溪,你不用问了,我什么都招了——好吧,是我让人去打劫那姓宋的,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这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吃醋,对吧?”陈信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文丹溪先是一怔,原来宋一堂被人打劫了,他不说她还不知道。等她回过味来,又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又想差了。

    文丹溪点点头:“是的,你吃醋是应该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事,而是另外一件。”接着,文丹溪就把王中贯的事情全说了。

    陈信不由得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文丹溪竟然会为了他做这种事。一时间,感动、震撼、惊讶一齐涌上心头,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盒子似的,五味杂陈。

    “丹溪……”陈信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说,只是上前紧紧拥抱着她。文丹溪猜测不透他的心思,窝在他怀里继续解释:“我也知道既然承诺了就应该做到,我也想等两天让赵六斤给他带去一百两银子,打发他走得远远的就算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受了旁人的指使当着众人胡说八道,我又想到他连自己的亲母都不顾,就怕他将来为了点蝇头小利把你给卖了,所以头脑一热就这么下令了。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心中不安生。”

    陈信松开手,注视着文丹溪的眼睛,认真的保证道:“以后再遇到这事,不要去管,我自会来处理,杀人也由我去杀,我不要你手上沾满鲜血。因为我怕你会做噩梦……我当年就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独自在家时,我就会害怕,怕他们的冤魂来找我……”

    文丹溪不由得一阵心疼,她紧搂着他的腰,柔声说道:“我不会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信轻笑几声低声嘟囔:“反正以后那些事由我来做就是。”

    “好,我答应你了。”文丹溪心里不觉轻快了许多。做就做了,为了这个二货,值得!

    陈信见她高兴,也跟着欢喜起来。他双手在她肋下一掐,像举小孩子似的将文丹溪高高举头顶。文丹溪惊讶的轻叫一声,陈信得意的笑着。

    两人正闹到高兴处,就听院里的壮丫招呼道:“秦二爷,你们回来了。”是李冰雁来了。

    陈信撅撅嘴放她下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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