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信也带领着队伍跟着进村。村民们一个个扶老携幼,跪地谢恩。这时,前去伏击其他马匪的士兵也纷纷赶回。另外被赶到林子里的牲口和孩子也被找了回来。村民们更是惊喜交加,感恩戴德不提。文丹溪和李冰雁也激动的抱着雪松和雪贞亲个不住。
两个孩子鞋子和衣服都被荆棘挂破,身上脸上俱是伤痕。文丹溪连忙带着两人回去换衣服,四人一进院门,就发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裳药材扔的满地都是。好在家里没什么值钱的,银子和粮食都被文丹溪藏在了地窖里,除了厨房里一篮馍馍和半袋米没了其他并没损失。
其他村民各有损失,还好人都在。文丹溪收拢了药材,让李冰雁帮着给那些伤者上了药,其他以后再说。眼下还要招待这一帮救命恩人。
胡里正闻讯也带着一帮人过来感谢破虏军的救命之恩。胡里正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的跟陈信说话,陈信漫不经心的听着也没怎么搭话。
“将军,请移步到小民家中闲坐片刻。”
“不用了,我们将军就地歇息一会就好。”贺黑子代陈信答道。
“将军,这……”胡里正抓耳挠腮,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文丹溪走过说道:“李叔,您不必忙了。陈将军一向和将士们同食同宿,我看干脆就着我家门前的几个大灶做些简单饭菜即可。”胡里正干笑向声,他看向文丹溪一脸平静,不由得暗暗诧异这女娃的胆子。她这么说,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好好,就这么办。我去让乡亲们送些吃的过来。”他的话音一落,陈信不由得皱皱眉头,贺黑子忙说道:“胡里正,不用了,我们的军规是不占老百姓的便宜,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我们自带的有干粮,马上就到。”胡里正听罢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心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本来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民们能不挨饿就不错了,再经这马匪一抢,哪还有余粮拿出来。
胡里正喜滋滋的带着一帮人去众乡亲家里借桌凳和碗筷不提。又隔了一会儿,就听见士兵们高声欢呼起来:“哎,回来了回来了!”
众人一齐看去,果然是破虏军的其他将士回来了,这次真是满载而归。马背上,士兵的身上背的全是东西。
原来,这些马匪都是有备而来,他们分成十几个小队,挨村抢劫女人和财物,抢完就暂放在大青山的一个山洞里,派兵看守。待到各队抢完,再兵合一处,运回老巢,再按功劳分赃。而破虏军的探子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准备黑吃黑。毕竟他们虽有番号,却没有兵饷,自然只能靠干老本行来维持生计。陈信出来也是要查这事,正好半途碰到文丹溪。
破虏军在大青山和小青山伏击完贼寇后,当场把那些抢来的女人发了路费放了,贼寇抢来的东西却带了回来了。
东西一运回来,文丹溪和李冰雁便迅速组织村中妇人开始造饭。这些士兵又帮忙赶造了几个大灶,做饭的也分为两队,文丹溪和几个厨艺稍高的妇人负责给陈信弟兄们开小灶,其他人则去负责众士兵的伙食。
陈信此时正坐在文家门前打谷场的大柳树下,闭目养神。贺黑子和秦元则在旁边陪着。
秦元打量了一眼文家的房子,自言自语道:“这院墙怎么只垒了个半截?”
贺黑子接道:“估计是垒到一半马匪来了。”
陈信一挥手吩咐道:“去,让人给垒上。”
贺黑子“哦”了一声,拍拍屁股前去吩咐士兵干活。
秦元半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文丹溪和李冰雁,出声赞道:“这个文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厨艺高超,遇事沉着冷静,真是高出众女之上。”陈信浓密的睫毛略动了动,没搭话。
秦元也不觉尴尬,摸摸光溜溜的下巴继续说道:“如今的世道越来越乱了,说起来易州地面的土匪们比起别地还算可以,至少没赶尽杀绝,我回来时路过的平州青州,那些遭遇匪祸的村子真是让人不忍目睹,男子和孩子一律杀光,女人当场糟蹋,稍有反抗便虐杀之……”
陈信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半晌,冷哼一声:“若落到破虏军手中,把头目凌迟。”
秦元先是抛砖再引玉,说道:“大哥,我看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二弟我心忧啊。”陈信双眼突然睁开,他盯着秦元看了一会儿,说道:“二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二弟心中还存有忠君报国的想法,想让弟兄们去投诚朝廷不成?”
秦元苦笑了一下,自嘲的说道:“大哥又不是不知我的过去,经此一事后,我若是还想着忠于这样的君,我真是长了猪脑子。”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秦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摇摇头:“我还没想透彻,今日不过是先给大哥提个头罢了。”
秦元和陈信在柳树下闲叙不提。文丹溪此时也在大灶前忙个不停。因为要准备的菜式很多,她指挥着其他妇人把肉、菜洗好切好,自己只负责来做。饶是如此也把她累得够呛。破虏军这次带来的各种东西很多,猪肉羊肉牛肉甚至腊肉,各种粮食都有。文丹溪没时间精做细做,只做了简单又量多的菜式,像大锅酸菜鱼,农家毛血旺,大盆香辣虾,当然葱爆肥肠,红烧肉是少不了的,上次在她家时,她就注意到,陈信和他的弟兄都喜欢吃这几个菜。
菜一下锅,香味开始弥漫开来,整个村子上空都飘着浓浓的肉香味儿,若不是陈信的凶名在那儿,那些馋小鬼们早围上来了。
秦元和陈信开始还一本正经的说话,说着说着两人的目光不由得向文丹溪那儿转悠。
“啊嚏,炝死我了。”秦元用鼻子吸着香气,自言自语道:“文姑娘用得是什么调料,这味道跟我以前吃的可不一样。”
陈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眉头仍微蹙着,像是思考什么难事……
文丹溪正忙碌着,李冰雁用手捣捣她,说道:“你看他们竟然在帮咱们盖院墙。”文丹溪扭头一看,竟是真的!因为人多,院墙垒得飞快。此时已有一人多高。文丹溪飞快的扫了一眼陈信,觉得此人也算是粗中有细,有情有义吧。她倒也没责怪对方最开始时的拿捏,毕竟她和他又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人家救是情份,不救她也说不出什么来。想了想,她打算再加几道菜:酱汁猪蹄、扒烧整猪头、酒风猪肝蒜味猪排、 东坡肉、蒜泥白肉等等,能做的做出来吧。因为调料不全,文丹溪只好用相近的材料代替。味道虽不如现代正宗,但比一般的菜也强上许多。
几个主菜刚出锅,一直徘徊在附近的刀疤脸早已忍不住了,涎着脸凑上来说道:“文姑娘,这盆太重,还是我来吧。”其他人也早机灵的拣了一张较大的桌子摆在陈信所在的大柳树下。
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帮着把菜端上来,文丹溪也端着小盆跟在后头。
洪大胡子对文丹溪咧嘴一笑道:“妹子你辛苦你了。”
文丹溪擦擦额上的汗水,笑道:“不辛苦,你们快去吃吧。”
这一幕恰好被陈信看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刀疤脸和洪大胡子都没注意到这些,倒是秦元,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文丹溪再端菜上桌时,陈信终于挤出了一句:“别再做了,大概够了。”
文丹溪把盘子放到他面前,说道:“本就不打算做了,这是最后一道。”
陈信:“……”
文丹溪让人把馒头和饼送上来后,便大大方方的说道:“你们慢用,若是不够再告诉我一声。”说完飘然离去,和其他妇人拼桌吃饭去了。
破虏军的其他士兵可没这么好命,他们吃的是其他妇人做的菜。虽然味道比起军营里猪食一样的饭菜要好上许多。但是跟将军那桌还是不一个档次啊。他们中的不少人时不时吸吸鼻子,吃不到闻闻还不行吗?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老粗,根本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个个一边吃一边大声说笑。其他前来帮忙的村民也跟着分了饭菜,因为桌子不够,众人围成一个圈卷,就地一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顿时,整个打谷场热闹得跟集市差不多。
陈信这桌上的也不例外。刀疤脸此时正在大讲特讲他英勇破敌的经过。
“却说那二龙山的老大,开始时吹得呜哇呜哇的,什么绿林第一好汉啦……结果,老子一上前,五个回合把他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陈信和往常一样不声不响,秦元偶或赞叹一声:“老五好样的!继续继续!”
“那是,我郭大河除了几个哥哥服过谁啊……”刀疤脸继续扒拉扒拉的开讲。洪大胡子看他唾沫横飞,不着痕迹的将盘子往里推了推,以免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刀疤脸的目光无意中一扫,好家伙!刚刚还满满当当的饭菜此刻已下去了一半。他再一看,桌上的人,除了自己外都在埋头痛吃,连那个最斯文的秦元也不例外,抢菜的功夫越发长进。他也不吹了,赶紧吃饭才是正经。
酒足饭饱之后,刀疤脸十分惬意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雅的打了个隔,嘴里感叹道:“这么好吃的菜只可惜不能常吃。两厢一比,咱们山上的饭菜简直是猪食。”他这话一落,就被陈信瞪了一眼。
刀疤脸自觉失言,忙狗腿的转移话题,道:“大哥,你做为老大,得为弟兄着想是不?”
陈信许是吃饱了,此刻心情不错,慢悠悠的问道:“你说说怎么个着想法?”
刀疤脸的目光向不远处的妇人聚集处望望了,嘿嘿一笑,道:“大哥给我们娶个嫂子不就结了。山上一有女主管着,保准大变样儿。”他此话一出,众人是神态各异。
秦元脸上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洪大胡子则面色微沉,掩饰性的低了头不言语。
陈信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特别是看到洪大胡子的神色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快来。
他缓缓地说道:“娶也可以,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
刀疤脸急忙说道:“怎么没有,那文——”谁知他的话没说完,就听洪大胡子喝道:“五弟,你又喝多了是不?不可拿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开玩笑!”刀疤脸张了张嘴,不禁有些懊恼,他又没想到这些!他不好辩解,只好闭嘴不说。
陈信的目光闪烁,声音不禁有些发冷:“四弟什么时候变成了守规矩的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