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是在五更天,所以皇帝必須在四更就起床準備。
不過阮招喜根本是一夜未眠地死守著自己的清白,好不容易捱到四更,見冠玉踏進寢殿,她立刻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向他求助。
狠的是,冠玉視若無睹。
「皇上,四更天了。」
「朕知道了。」
阮招喜瞪著身邊人的下巴,聽著他毫無倦意的嗓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和她一樣,一夜未眠。
「招喜。」
「……在.」
「還不起身?」青羽閉著眼說。
「……啟稟皇上,你把我抱得太緊,我無法起身。」
緩緩張開眼,沉嗓裹著笑意。「是嗎?」青羽爽快的張開長臂,但在她要起身的瞬間,迅速在她唇上落上一吻,教她當場瞠目結舌。
冠玉不是站在床邊嗎?他這樣親……是代表……這習慣已經歷史悠久了嗎?
不敢再細想,阮招喜趕緊起身,幸好冠玉保持一貫視若無睹的態度,教導她如何為皇上束髮戴冠、更衣束袍,然後就把更換龍袍的工作丟給她。
其實她女扮男裝已有多時,當然清楚男袍該怎麼穿,只不過皇上的服飾比較繁瑣了些,但還難不倒她,比較教她頭痛的是──他沒穿衣服。
「招喜,你動作不快點,凍著了朕,朕可要罰你。」
阮招喜一手抓著中衣,一手抓著錦褲,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更不知道皇上更衣時竟然是全部脫光光的!雖說他骨肉勻稱、肌理分明,體魄霎是誘人,但好歹也穿件褲子吧?
她已經不知道要把視線丟往哪個方向,心已經快要失控跳出口,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暈了!
「招喜?」青羽忍著笑,看她粉頰燒紅的俏顏。
阮招喜心頭一窒,深呼吸一口氣。
算了,事到如今,已經不容她的羞恥心作怪了!
眼睛一閉,她蹲身請他挪腳,感覺他已踏進她抓好的錦褲,隨即往上一提,豈料──
「哇!」她失聲驚叫,又趕緊住嘴,沉住氣後,才問:「皇上為何要抓我的手?」
快放開、快!她要把褲子拉上來!
「朕是要你溫柔點。」他鬆手,見她閉緊眼替他拉整褲頭,繫上繩結,手抖個不停,不禁悶笑。
「招喜,你老是這樣搔著朕,可是會教朕難受的。」他沉聲低喃,烏瞳鎖在她粉嫩小手上。
「咦?為什麼?綁太緊了嗎?」她抖抖抖又抖抖抖,努力把繩結再重新拉開重打。
「對了,朕忘了你沒有。」他突然道。
「是啊、是啊,我早就沒有了。」她哈哈乾笑,笑得小臉皺成一團。
她不再分神,快手替他繫好錦繩,準備回頭替他套上中衣,然而他的肩太寬,身形太高,她根本構不上,只能緊貼著他,把中衣披上他的肩。
「招喜,你真嬌小。」他笑,很故意地不配合她穿衣。
「我還會再長高。」可難道他就不能稍稍配合一下,彎下身嗎?害得她只能踮起腳尖,將他肩頭的衣物拉整。
然而腳下一個不注意,她竟整個人直朝他撲去,幸好他立刻將她扶住,納入懷裡。
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她聽見了沉而亂的心跳,也聽見了急而躁的心跳聲,不知道哪一個才是自己的。
「小心點。」他輕聲說,卻沒打算鬆開他。
「……小雙子,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更衣?」
這樣很怪,真的很怪,不只是他怪,她也變得怪怪的了。
「正等著。」他有點不捨地鬆開手。
一得到自由,阮招喜這一次學聰明了,她先站上床,替他搭上一件深紫色錦袍,外頭再套上正式朝服,束上玉帶,動作一氣呵成,才完美劃下句點。
「……你動作真快。」快到讓他找不到機會逗她。
「我向來是手腳俐落的。」她鬆了口氣。
很好,一回生兩回熟,她總會找到對應之道。
「對了,我的包袱呢?我也得要更衣才成。」
「冠玉。」青羽輕喚。
守在殿外的冠玉隨即入內。「皇上。」
「將她的包袱取來。」
「是。」冠玉應了聲,隨即朝殿外而去,不過眨眼工夫,便拎回她的包袱,交到她的手上。
「怎麼這麼快?」就算用飛的也沒這麼快吧?
「朕早就差人將你的包袱擱置在偏殿暖閣裡。」
「原來如此。」她打開包袱取出衣袍,卻不慎讓擱在裡頭的圓物也跟著掉落在地,她趕緊拾起,想要再放回去,卻被人抓住手。「小雙子?」
「你怎會有手球?」他瞇起眼。
「……這不是偷來的,是我在梨壺殿的園子裡撿到的。」她忙道,怕被誤會。
「是嗎?」青羽接過手審視,瞧見底下印有宮中銀作局的押號,不禁微揚起眉。
「要還嗎?」她扁起嘴,痛心極了,惱自己為何會下輕手,教這到手的銀兩給飛了。
「你要是喜歡,就留著吧。」他將手球遞還給她。
「真的?」她鬆了口氣,趕緊將手球擱到包袱最底。「我去暖閣換套衣袍。」
「就在這兒換吧。」
「不妥,這裡是皇上的寢宮,我怎麼可以在這裡換?還是到偏殿暖閣去好了。」她神色未變,應對如流。
青羽輕笑。「去吧。」
「是。」
由於皇上的早膳向來習慣設在拂月殿,於是在她整裝完畢回到寢宮之後,隨即又跟著前往拂月殿。
「冠玉,皇上會抱你嗎?」路上,她刻意壓低聲音問。
冠玉頓了下,隨即神色自若地道:「不會。」
「那他會……」她頓了下,聲音壓得更細。「會親你嗎?」
冠玉瞬間瞠圓眼,卻又立刻收斂神色。「不會。」
「真的嗎?」
「招喜,你逾矩了。」
「可是……」她摸不著頭緒,想要搞清楚狀況嘛!「你待在皇上身邊應該很久了吧?」
冠玉懶得睬她,加快腳步。
「你有沒有……瞧見皇上跟哪個太監走得特別近?」
她不是少根筋,很清楚地感覺到皇上對待她和冠玉,真的很不同,所以更想問清楚。
冠玉額際怞跳,決定捂上耳朵,拒絕聽她沒意義的猜想。
皇上的心思不難猜,阮招喜的性別也不難猜,只是他沒有想到皇上會看上這麼聒噪的姑娘!
拂月殿長桌上擺了十數道膳食,大抵是清淡品味,當青羽坐定之後,由冠玉一樣樣地以銀針試毒。
「冠玉,皇上的膳食也需要試毒?」阮招喜不解地問。
她在後宮走動久了,偶爾也曾在用膳時分踏進嬪妃殿內,見過她們試毒的場面,沒想到就連皇上的膳食也要試。
「總得防備。」
「防備也要有道理啊。」她對人防備,是因為她以住被騙過,那他呢?
青羽懶聲回答,「朕的母妃就是在梨壺殿被毒死的。」那晚,他確實是睹景思人。
阮招喜微愕地輕啟朱唇,呆愕了半晌才合上嘴。原來是這樣啊……所以那晚她並沒有看錯,他的神色確實很寂寞。
可是──「你好過份。」她突道,還扁起嘴。
「朕怎麼了?」
「難怪你以前帶膳食給我吃時,自己從不吃,你是不是想,要是我被毒死算了?」太惡劣了,她把他當兄弟,他竟這樣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