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男人歇斯底里的笑声,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
"那不就像海豚自相残杀一样,干这种既残酷又没意义的事,神为什么不会生气?"
夹在人类和魔族之间的他用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低语着。
"我先告辞了。"
士兵们发出疲劳和绝望的声音,被火烧成灰烬的小草在空中飞舞。
飞落的灰烬在草地上堆积,又因为马匹的经过再次飞扬起来。
"难道在陛下生活的地方,人类之间没有战争吗?"
"……这个嘛……"
火光的照耀下一个骑着马的人影朝这里前进,后面跟随着三名骑兵的他将几大块布直接丢到我们面前,并望向成群的村民。
"这是……"
这个看似破布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他的肩膀和右脚都被剑刺穿,额头上不断流出血,直到眼睛都被染的一片血红。还有一个看似农夫的男子脸色苍白,一直低头喃喃自语,虽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外伤,但是双手双脚很异常的扭曲着。
是骨折。
我光想象着那样的痛苦就觉得反胃。好不容易才把胃液吞了回去。
"那边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过仍有很多人越过国界逃走了。"
就算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古恩达的表情还是完全没变,他那张带着冷淡表情的美丽脸庞一如既往,除了衣服沾着他人的血,身上看不出半点做过战的痕迹。在得知沃尔夫拉姆也来到这里后,稍微扬起了眉毛,接着就开始同被视为战士的另一个弟弟询问一些状况
"这个男人说,他们是被阿迪尔贝鲁特煽动的,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有不少士兵参加这场动乱,而目好像也有会使用禁术的人,火势之所以会那么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农民的暴动好像还没平息,骨飞族传来消息是在中午时刻,所以在魔法师到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不知道在那之前是否撑的下去。不过森林是非得守住不可。"
“这么说来,这家伙并不是来支援的,纯粹只是来看热闹的咯,或者是……”
这时我才了解到原来自己变成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咬着下唇低下了头。优雅下马的古恩达命令部下将兴奋不已的马拉离火场后,挺直了身子看着我。
"能不能请你用当时那个完美的水之魔法来扑灭这村子的猛火?"
"什么魔法?"
"当时的水之魔法是什么东西?"一股不安在我的内心深处浮现。云特也说过一些和水有关的事情,好像是什么要素、盟约之类的。
沃尔夫拉姆以一副很冷淡、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着。
"大哥,这家伙好像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似的。"
"那是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施展的,会出现那个奇迹只能说他好运吧!也就是说,现在的有利是一个完全不会用剑,施魔法甚至骑马的外行人。"
"奇迹?我施展的?我施展了什么样惊人的奇迹呀?"
肯拉德以愧疚的眼神看着我,我记得这种眼神,和陪我一起到学生指导室的导师的眼神一模一样。你没必要摆出这种表情啦,殴打教练,被社团开除的人是我耶。我对于自己作过的事一点也不会后悔。被你们叫来学校的母亲,对教练和教务主任所说的殴打教练一事道过歉后,笑箸问道:"那一定是因之前教练说了什么话。会让这孩子生气出手打人的,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事吧?小有从小就是这种性格。明明是个小鬼,却老是坚持一些奇怪的原则。只要犯到他这些原则,他就会火冒三丈,不过呢,就算他火到失控,也不会做出违背正义的行为。"
老师们都相信,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如果他们相信我母亲所说的话,应该就可以了解我这样小市民的正义感了。
可是现在,我似乎没办法实践这些原则——
"如果你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就不要管他们的事。"
长男似乎对我没什么期待。
他们从挤成一团的村民当中拉出一个年纪较长的女子。这个脸上散落着金发和挂着泪痕的女子,在魔族中地位相当高又美丽的人面前颤抖着,士兵把剑递给她,将她带往蹲在地上的敌人身旁,古恩达说道:"这些家伙烧了你们的村子,要杀要剐就随你吧!"
"你说什么?"
他用那种你又怎么了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现在不能不管,就象以前的我……
被送到这个世界以前,在那个社会会采取的行动。
但是我就是我。
我握着拳头,站在女子和伤兵之间。只身挑战魔族里拥有大权的人。
"这样做不好吧?这家伙是俘虏吧?如何处置俘虏应该有个规矩吧?刚刚在帮忙治疗伤兵的女生也说过伤者一律平等的吧。"
"肯拉德,你来处理下这个啰嗦的人……"
"我才不要被你们处理呢!"
古恩达可能也有点烦了,只见他摸着额头说:
"那只能用于一般士兵吧。这家伙可是主谋喔。"
"即使是主谋也一样,总不能随便就判他死刑吧!他也得找个律师,然后开庭审理,再判定有没有罪。"
就连这位不愿提起武器的女人,我也拼命的试着说服她。
"这位伯母,请你不要相信这些没常识的人的话,不管对方有多伟大。你目己也得明辨是非,不能随便残杀同类。这件事在国民义务教育里应该有学过吧?国中的历史课或公民课里就有讲到禁止私刑的吧?"
"我——那个——-"
"这个女人并没有受过教育。人类的国家不希望国民拥有太多知识,以免和贵族发生冲突,所以不可能有义务教育这回事。"
"没有义务教育?"
在魔法的世界里,一个人竟然连这种权利都没有?
虽然还没完全说服她,不过她很犹豫地站在原地,看来目前他们似乎不会动用私刑了。我放心了,环视周遭看看还能帮些什么忙。我可以拿着消防队的队旗灭火,指挥大家传水桶灭火,但是这里好像没看见水,只看到大家都在挖土。
"为什么不汲水灭火呢?"
我不经意的向肯拉德问道。
"因为附近没有水,而且这是魔法师放出来的火灾,不是用一点水就能灭的。不过因为这种火是将目标烧光为止,所以扩散得要比一般的火要慢,除非用很大量的水,否则根本没办法阻止火势蔓延,古恩达精通的是地术,所以他才会用挖土的方式来遮断火的路线。但是这么一来对地下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并牺牲到森林的生态——-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会使用水之术的人来到这里。"
施展水之术,我使用过这种东西吗?……有关那段时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两手叉腰伫立的沃尔夫拉姆,兴奋地问他哥哥:
"他们袭击我们的土地事情,可以成为宣战布告上的理由吗?"
"这个吗,是可以成为其中的一个理由的……"
宣战布告?
听到十五年来鲜少听到的词语,我像念成语一样反刍着着四个字。
宣战布告,宣战布告,宣战布告,
宣战布告?
"宣战布告?我们要发动战争?别开玩笑了,一定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吧?"
没人理我。
"……沃尔夫拉姆,你在多方面想想看,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位正规军,如果以这场战争当做布告的理由,那些家伙只要牺牲一个村子就可以回避这场纠纷了,必要的是确实性。"
"难道说,你要我咬着指甲等着他侵略我国的边境吗?"
"大家听着!"
所有人目光都只是斜眼望着我,似乎没人把我当一回事。
血液以超快的速度集中到我的脑部,如果现在我的血管爆掉,那一切就完蛋了,我冷静地注意用字酌词,连嘴巴都歪斜变形了,说话的尾音还会发抖:
"你们知道以守为攻的意思吗?换句话说,就是只要防守的意思!就是绝对不会主动引发战争的意思啦。现代的日本走的是和平主义路线,放弃战事,连宪法里也写得清清楚楚的喔!身为日本人,在日本接受教育,我当然是反对战争的,而且是反对中的反对。"
我指着肯拉德,尾音的音调微扬地说道。
"你刚才有问过我地球有没有人互相斗争的例子对吧?当然是有的,不可能完全没有。但是就算到了要战争的地步,还是会有人努力试图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全世界有大半的人口都是希望和平的!"
我发出有点半自暴自弃的叫声,自己和沃尔夫拉姆比起来到底谁比较暴躁呢?我也不知道。
"你看看你们谈了些什么?难道就准备袖手旁观?直到确定战争会发生为止吗?"
"……小声点……"
古恩达是一脸头疼难耐的表情,不好意思,我的外号叫土耳其进行曲。
"好好讨论,我就是要你们好好讨论!要是你们国家的国民烧了我们的农地,你会怎么赔偿我们,会怎么给我们保障?会说'我们绝对会避免战争的发生,全国上下努力让今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所以你们也要为解决这件事好好讨论!"
"不要大吼大叫,异世界人!"
"我就是要大吼大叫,你还比我大声哪!我到二十岁之前都是个日本人,就算拥有魔王之魂,在成人之前也还会持有日本籍。对于追求和平这一点,日本的表现要比这里优秀,就算你阻止,我还是会继续说,反对战争,绝对反对,一生反对,至死反对!"
"那你要不要死一次给我看?"
"够了!"
我心里暗想"好耶",一向冷静地把我当成庭院里的尿尿小童的古恩达也被卷入了这场争辩。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后路了。干脆扮成魔王该有的黑脸来吓吓他们吧。
"没有心想成为魔王的人,不要插嘴管我们国家的事情!我有保障国家的责任,所以也有维护国家利益的义务,你就用你长篇大论的日本伦理和马马虎虎的手段去保护教育你的国家就行了。我们有我们的,魔族有魔族自己的做法!"
"所以我才说要改变做法呀!我就是要彻底改变所谓魔族的做法!"
这片天空没有污染,这片大地没有公害,这片森林没有脏乱,这个世界环境优美,而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们虽然个个英梭潇洒,但是邪恶的性格却大有问题!种族歧视,危险的习俗,特权阶级意识,还喜欢战争。这不是只有单方面赞成和平主义的问题!明明就都是人类,却因为有人住在魔族的土地就攻打他们。哪有这种蠢事?要开战了还要祈求神明赋与你们力量?有这种危险的信仰吗?"
"陛下!"
会称呼我为陛下的,在三兄弟当中只有肯拉德了,只见他以愕然的黄宝石眼珠看着我。
"当然他们那里也有错,不过我们也不可以因此得理不饶人,只要自己行得正就好了。要发动战争绝对是错误的举动!"
对不起了,肯拉德,进行曲正演奏到高潮中,根本停不下来,此时我的脑袋就像缺氧似的痛了起来,我们是指哪个"我们"?我已经加入他们了吗?我不再是人类了吗?
"如果国王反对战争,国民也应该要顺从才对吧?"
"陛下!"
我小声地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又大声怒吼道:
"魔王就由我来当!"
"有利?!"
"成为真魔国国王!"
我如果不比个手势,比赛是永远没办法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