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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lphin_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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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穿越奇缘(已更新至82章。1.1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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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phin_0916
2012-10-22 02:42 PM
映月两手打开殿门,不知不觉,已然是晚间。

    清风徐徐而来,绣着百合的裙摆在粗糙的石阶上旖旎而过,仿佛失了神一般,映月只是下意识朝前走去。海棠花瓣落满地,很多沾在鞋底,随着一步一步的碾压而散发出自然香味。

    映月觉得累了,先前有计划的进入五月盟,只是为了名册。而如今,她已经别无所求,却还要被囚在这高苑内,尝尽人情冷暖。

    双足不知该去住何处,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印刻了下来。

    如若可以,她希望可以留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没有烦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想着,女子禁不住挽唇,暂时却下了重负,原来她也只是凡人罢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映月探出小手,还未触及,便见一朵梅花调零垂落,躺在她掌心内。

    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她竟走入了东宫,映月慌忙回神,刚要离开,余光不小心扫向窗格。

    交缠的身影,在窗棱上打出一道极致的诱惑,她呆住脚步,竟是不由自主踏入了正院。

    灯火明亮,只听得里头一声厉喝,“谁?”

    弹指间,屋内一片漆黑,映月回过神刚要抽身离开,却见殿门砰的一声从里侧被打开,紧接着,月色长袍在空中击出一道绚烂,她刚要细看,肩头却被对方一掌,整个人猝不及防朝着花丛中摔去。

    方才那一掌,并不重,以她先前的功大,完全可以避开。

    映月擦拭下嘴角,莫不是,自己真成了废人?

    玄烨睨着狠狈的女子,身后,景瑟披上件寝衣,急匆匆紧随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

    男子声音冷然,映月想起她方才的恍惚,不知不觉,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怎么会来到的东宫,“妾身只是随意走走,我这就离开。”

    “随意走走?”玄烨一声冷哼,眸中惊现暴戾,“我看,你是又觊觎上了这东宫内的东西吧?!”

    映月羞愤地睁大双目,却只能以平稳的语气开口,“妾身没有。”

    “你不知道没有我的命令,旁人是不得擅进东宫的么,谁给你的胆子!”玄烨俊脸阴霾,陡然狠戾的口气让身后的景瑟吓得一个哆嗦,担忧地望向映月。

    “既然是规矩,爷想怎么处罚妾身,妾身都甘愿接受。”再望这座东宫,原来,当初她选择了离开,就再也不能回去了。这儿,已经不是她的了。

    小脸平静,似乎事不关己,玄烨负在身后的大掌紧握,冷声唤道,“来人!”

话语落定,外头便大步走进来两名侍卫,“爷。

    “不遵守盟规,将她拖下去,实以鞭刑。”

    “爷,”边上的景瑟听闻,忙开口求情,“映月她以前也是东宫的人,今日一事,算不得违反了规矩.....”

    玄烨听闻,脸色越发冷俊,他手臂一挥,将景瑟扔出去好远,“用不着你多嘴,再烦一句,连你一块罚。”

    映月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边上守卫闻言,不敢多作犹豫,忙上前擒住她双肩。

    “就在这吧。”她面色淡然,两眼望向玄烨。

    守卫面面相觑,纷纷将视线落向玄烨。

    “哼。”男子一甩袖,径自朝着内殿走去。

    两名侍卫将长凳准备妥当,映月并不让他们为难,安静地趴上去。

    景瑟焦急万分,十指绞动着衣角,“爷一一”

    一声鞭苔,火辣辣的将映月背上衣衫撕裂,伤口纵贯呈现,从颈后一直蔓延至腰间。菱唇紧咬,却还是有痛苦难耐自嘴间逸出。倔强如她,纵然一击差点令她昏厥,映月却始终强忍着,不肯服软。

    疼,只是疼在她一人身上,她的伤,没有人会心疼。

    眼皮轻抬,这儿,曾经有她认为最美好的回忆,可如今,她却连一步都不能踏入。

    眼睛微微有些酸涩,狠戾的鞭子再度抽下之际,映月将面颊安静地枕在长凳上,无神的眸子内,一滴冰凉顺着眼眶滑落,“娘.....”她轻声低哺,记忆中,只剩下那一点点残缺的美。

    殿外,鞭子声再度落下,而殿内,男子则显得有几分心浮气躁。

    月色长袍不断随着脚步声摆动,景瑟时不时向外张望,满面担忧挥之不去。

    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赫然停住,玄烨面露焦躁,墨色的眸子幽暗暴戾,他大步来到殿门口,语气几近漠然,“吵死了,再有一点声音,我将你们全部丢进大牢。”

    两名守卫收住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景瑟闻言,面色一喜,忙挥挥手道,“爷的意思还不明白么,将月主子送回东苑,以免扰了这的清闲。”

    “是。”二人对望一眼,忙点头行礼,将映月从长凳上搀扶起来。

    身子虚弱,她整个人犹如挂在身侧之人的臂弯上一般,背对寝殿的后背交错着几道血痕,玄烨并未多看一眼,而是折身回到内殿。

    景瑟不得已跟上,忐忑地来到榻前,见玄烨已自顾安寝。她轻摆下脑袋,轻声叹息,“这样下去,折磨的究竟是谁?”

    原先紧阖的凤目咻然睁开,男子阴鸷启音,“景瑟,不要试图激怒我。”

    她慌忙闭上嘴,知道他的脾性,以免惹祸上身。

    “月主子,月主子——”耳畔,不时传来焦虑的叫唤,映月听得分外模糊,背上那种钻心的疼,仿若将她带回了那场大火。

    “娘.....”干涩的声音,伴着唇角的颤抖,热泪盈眶。

    指尖微凉,将她滑落至面颊上的眼泪轻拭去,少刻,手指轻挑开她的腰带,清凉的药膏随之涂抹在她伤痕累累的背部。

    一声嘤咛,疼痛缓解了大半,映月软下原先僵硬的双肩,沉沉睡去。

    床榻边沿,来人将未用完的药膏放在显眼的位子,嘴角在阴暗的烛火下勾出几许笑意,身子悄然退出东宫。

    黑暗逐渐散去,晨曦透过凉梢微透进来,飞散的阳光在屋内形成一束,折射在寝殿中央那张偌大的床榻上。光阳在女子背上呈现出几许圣洁,墨发披肩,些许还漾在榻沿。小脸安详无比,面颊上,却犹带着几许泪渍。

    东苑外,玄烨身着墨色长袍,袖口上,一只巴掌大的雄鹰栩栩如生,早起伺候的丫鬟端着托盘经过,见到是他,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爷。”

    “怎么现在才起身。”

    丫鬟一听,额上直冒出冷汗,“回爷的话,奴婢方才来过.只是月主子一直睡着,奴婢不敢打扰.....”

    “现在,她醒了么?”

    “爷要见月主子,奴婢这就去唤她起身。”丫鬟话语欣喜,噌地站起身来,欲要往园内赶去。

    “站住,”玄烨适时将她唤住,“多事!”

    望着男子擦身而过的背影,丫鬟杵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玄烨单手推开殿门,细碎的声音梢纵即逝,从袖中取出药膏后,他徒步上前。沉稳的脚步声踩在绵软的毛毯上,被一一吸附干净。目光放柔,玄烨穿过内殿,站在榻前。

    映月睡得正熟,一条手臂垂下床榻,玄烨视线下移,落在她已经上过药的背部,身侧,还有一瓶未用完的药膏。狭长的凤目微眯,大掌将手中的瓷瓶一下捏碎,随手丢掷于映月背上。

    一阵疼,女子闷哼一声,幽然醒来。

    朦胧的睁开眸子,却见玄烨满脸盛怒站在榻前,她微有怔楞,赶忙行礼,“爷。”

    凤目落在榻上,男子弯腰将药瓶拾在手中,“这是谁的?”

    映月不明所以,视线顺着望去,“妾身不知。”

    玄烨冷下眼睨向四侧,将瓷瓶凑至鼻翼前,清亮芬芳,带着些许药味,“来人,将大夫请过来。”

    守在外头的丫鬟听闻,小脸扬笑,轻快地向外跑去,这下好了,爷对月主子定是又上心了。

    映月趴在榻上不能动弹,而玄烨则背靠着床架,若有所思,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这才正起身,随手扯过藤架上的衣衫扔在映月背上,“丢人现眼。”

    大夫进来的时候,映月光裸的背部已经遮起,玄烨将手中药瓶递到大大跟前,“这是何药?”

    男子接过手,以指尖取出一点凑至鼻翼前轻嗅,神色明朗,“回爷的话,这是去安药,是治疗跌打损伤最好的良药。”

    玄烨点下头,将药瓶收回手,“是谁支出的,医善堂内可有记录?”

    “回爷的话,由于此药配制起来异常麻烦,五月盟内并没有这种药。”

    映月盯着瓷瓶的双目转向玄烨,见到他眼底的盛怒,女子暗自吃惊,背上的伤口已然上过药,若是......她眉心紧蹙,若是九哥所为,他定会将药瓶子取走,不会将这么明显的把柄留下来。

    前思后想,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而如今,她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出去。”许久之后,玄烨才吐出这二字来。

    大夫弓腰退下,窒闷的空气却并未随之疏散,相反,越发诡异。

    “我已经,一再对你容忍。”男子弯腰坐在榻前,清晰吐出的话语间,夹杂着隐忍的怒意。

    映月深知,这次被抓回来,玄烨却依旧让她留在东苑,这已是他最大的退步,“昨夜我回来之后便昏昏沉沉,什么人来过,我一点都不知道。”

    “别人的背叛,我都不在乎,从我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有怎样的命,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你?”

    面对如此质问,映月只能侧趴着望向男子,他眼底的孤独寂寥,仿佛利芒一样,扎在了她心底,“如若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没有遇上你。”

    玄烨阴冷的细长眸子别开,她伤他,他亦没有想过后悔遇上,而如今,她竟然说希望从未遇上?

    玄烨不由冷笑,留在那段回忆中的,原来,只有他而已。他曾经以为,他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可以好好的、全心全意的将一颗心交给别人,可..

    映月眼角掩起几许凄哀,如若,他们从未相遇,也许她会带着他远走高飞,哪怕是一辈子都只是为了他的病而不辞劳苦,她也心甘情愿,至少,她可以不用这么累,原来,感情不只伤人,还累人。

    苍凉的寒风,透过窗隙,卷起男子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心,骤然冷的厉害,“你,是否有过爱?”

    映月面颊枕在手臂上,脑中,忆起昨夜在东宫内的缠绵,人的爱,究竟有多重?从她被九哥选上,有目的地送入五月盟那日起,爱这个字,她还有资格么?她紧咬下唇,将原先面对玄烨的小脸别向里侧,不看他一眼。声音.极力抑制住颤抖,她泪流满面,“让我离开这,放了我。”

    如今,他音讯全无,她必须要找到他。

    玄烨轻吐出一口气,高大挺拔的身子站起来,缎墨般黑色的瞳仁逐渐转为妖冶的紫晶色,他单手扶在床架上,眼眸,在墨色同紫晶色之间不断挣扎。

    成魔吧,成了魔,心就永远不会痛......

    还要挣扎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留你,你从小便是被遗弃的,成魔吧.....

    玄烨迈步向外走去,脚步有些僵硬,挺拔的背影顿在了殿门口,映月强忍着扭头的冲动,单手扯过锦被,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清冷的俊颜犹豫片刻,旋身后望向榻上女子,玄烨的眼中溢上几许失望,再次转身之时,双手毫不迟疑地打开殿门迈出去。

    “奴婢见过爷——”守在外头的丫鬟忙弯腰行礼。

    不经意的抬眸,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惊悚的叫声,映月忙将小脸从锦被中钻出来,“出了何事?”

    身子被掌风重击,撞向才阖上的殿门,先前的那名丫鬟栽入寝殿,两手胡乱的在半空中挥舞,在不小心触及到身侧的桌腿后,忙用力抱住,“眼睛,眼睛......啊一一妖怪啊——

    ”

    映月用力撑起身子,不想再度撕裂伤口,她步履蹒跚地来到丫鬟身侧,“你说什么妖怪,眼睛怎么了?”

    他......”丫鬟两手捂住眼睛,身子团起朝着桌子底下钻去。

    映月面露不安,单手撑住桌沿,慢慢站起身来。

    景瑟不安地承受着男子无尽的怒意,全身精力,仿佛被榨干了一样,玄烨翻身躺在榻上,蜜色的胸膛布满汗珠。并未久留,待到呼吸平稳后,他自顾拾起衣衫向外走去。景瑟面容苍白,这般欲所欲求,早就让她禁受不住。

    双手打开殿门,玄烨走入园子,眼中的妖冶仍未散去,贾官家面带担忧,几步跟上去,“爷。”

    “这样下去,我怕景瑟活不了多久,想办法再帮我找个人来。”他头也不回吩咐道,冷俊的面容望向贾官家,深邃的潭底,寒彻透骨,不留情愫。

    贾官家不免犯难,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万中都难以挑一,一时又该去哪里找?
Dolphin_0916
2012-10-22 02:45 PM
雅芳单手藏在袖中,她战战兢兢来到医善堂,“王大夫。”

    正在里头忙碌的一名男子放下手中药材,转过身来,玄青色长袍轻快无比,“姑娘,你来了。”

    年轻的面容在看见眉眼后露出几许不自然的笑意,他两手在袍角上轻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快坐。”

    “谢谢,”雅芳将受伤的小手放在脉枕上,“又要麻烦你了。”

    “这是哪的话,”王煜将缠在她手掌心上的纱布小心拆下,取来药膏后,小心翼翼将它涂抹上去,“这榕善主子,下手也太狠了。”

    女子浅笑,嘴角微带苦涩,“谁让我们都是丫鬟命呢。”

    男子将药膏均匀涂抹开,“当上主子,有时候还真是要靠命。”

    雅芳禁不住展颜,“之前,你不是一直不信命么?”

    白色的纱布一圈圈绕过她纤细的手掌,王煜压低声音,指了指边上的那些药材,“方才贾官家下令,要找一位同夫人有着相同体质的女子,也不知这园内有没有。”

    雅芳听闻,眼眸渐亮,“相同体质?同这些药材有何关联?”

    “这种药汁熬制后的茶水,常人服用后当场便会抵御不住药性而呕吐不止,可对有特殊体质的人而言,它只是一杯茶水罢了。”男子将纱布小心的绑扎好,打上一个结。

    “谢谢。”雅芳双目从药材上收回,眸中在片刻的沉寂后闪过精光,她嘴角勾笑,自顾轻点了下头。

    “对了,”雅芳抚着包扎好的手掌,“爷他..为何一夜间头发都白了?”

    王煜惊怔,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压低声音,“今后,这样的话烂在肚子里都不要说出来,你还嫌被罚的不够重?”

    雅芳慌忙敛眉垂目,只是心中的疑惑不吐不快,“那这次,也是爷的意思?”

    “自然是了,”男子见她靠的如此近,白皙的脸上竟染上红晕,他梢梢退开些,“若能拥有此种体质,便能和夫人一般,荣华共享。”


几日后,鞭伤已经好了大半,映月特地让丫鬟选了件白色带小碎绞的罗衫换上,跨出园子,屏息,鼻翼间,淡淡的阴霾扫去,带着冷列的清新。

    映月只身走向花园,低下头,似乎在数着步子,不用承担九哥给予的重担,不用为了算计而时刻担心,好轻松。

    清莹的眸子隐隐含笑,眉眼如墨,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映月走至一片绿茵的草地,盘膝而坐,两手舒适地撑在身侧。只是还未独自清闲上一会,后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收起脸上的惬意,她回头一看,见是润泽,“妾身见过少主。”

    见她欲要起身,润泽席地而坐,靠在映月身侧,“你怎么又回来了?”

    纯净的眼眸,有些时候,看着极像是一个孩子,润泽的身上,有一种令人飘逸的心安,即使在北荒营内他的残忍显露无疑,也遮掩不去他身上的这份干净。

    “看着我,就这么令你心烦么?”映月唇角一勾,侧目扬笑。

    微微眯起的眼眸内透出几许暖意,她挽唇望向润泽,男子薄唇紧抿起,身处脂粉的他,也不由被这自然中透出的美吸引了去,“你心可真够狠的啊。”

    映月扬起的笑黯然下去,她屈起双膝,两手抱住膝盖,“你,定也恨死我了吧。”

    润泽双手枕于脑后,舒适地躺下身子,俊朗的面容沐浴在初暖的阳光下,有些令人睁不开眼,“你惹恼了衅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进入五月盟的目的也是为了名册。”

    映月菱唇轻咬下,不想多作解释,脑袋不由转向一边。

    润泽阖起的眼眸在听不到女子的回应后缓缓睁开,修长的上半身支起,俊脸陡然凑近映月耳畔,细致的眉眼放大呈现,“脸皮怎会生的这么薄,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

    映月转过小脸,突然对上的俊颜让她猛地杏目圆睁,“我……我没说你说的不是实话,照理说,你该分外讨厌我才是。”

    “我没说不讨厌你,”润泽凤目含笑,学着她的话,“可是,我好像对你讨厌不起来。”

    她面露疑惑,扬起眉梢,只是瞅着他。

    “虽然在北荒营内,你很不识抬举,到了五月盟,又三番五次惹事,不过,我倒不是真的很讨厌你。”至于为什么,就连润泽自己都分不清,而这些话听在映月耳中,倒像是受了万般荣幸,她毫不掩饰地勾唇,巧笑倩兮。

    润泽睨着她的侧脸,在映月转过头时,他不自然的将视线别开,方才,差点就跌入她的笑涡中,难以自拔。

    女子单手拂开发丝,微笑说道,“谢谢你的,不讨厌。”

    笑意所柔,润泽不由展颜,纯净剔透的眸子幽深黑亮,“你知道么,世上有一种女子,偏偏令人不想自私的独占,只想将她拥在杯里。”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细腻的话,他的感情,就同他的双眼一样,定是分外纯净的吧,“那,是怎样的女子呢?”

    就同你这般。

    这句话,润泽藏在了心头没有说出口,凉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再度躺在革地上,单腿屈起,狭长的双目斜睨着映月的侧脸,这个早晨,冷冽散去,真正是温暖的很。

    直到午后,太阳照射在头顶有些刺眼,映月顿觉饥肠辘辘,这才起身回到东苑。

    白虎厅。

    苍劲的三字印刻在红木上,悬挂在大厅中央,正位,一张虎皮平铺在椅把上,成严肃聘。另一侧,则是摆放着兵器架,更显厅内几分杀气肃然。

    “你说什么?”一道声音,突兀而来。

    厅中央,男子一身墨色长袍,粗狂的脸上略带勘黑,“回爷的话,昨夜,中书令遇刺身亡,全家被灭口,无一幸免,中书令府,被一把火烧尽,尸骨无存。”

    玄烨修长的指腹击过落在唇畔的杯沿,眸内,讳莫如深,男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皮微微垂下,只见他随手将上好的紫砂杯放置于一边,“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伴着满腹开杯,玄烨右手一声重击,落于桌面上,杯盏轻颤,“总算除了这心腹大患。”

    “爷,可是,最近这些时日,很多官员都被秘密杀害,朝中,已经人心惶惶。”

    名册丢失,玄烨早便料到会有这一日,“还请李将军多费心,能护的,尽量保住他们性命。”

    “爷,这次暗杀,定是三王爷派人干的,您要处处当心。”李将军面有担忧,挺拔魁梧的身子站的笔直。

    “名册是从我手中丢的,”玄烨双膝轻弯,站起身来,“当初若不是我留有一手,只怕,真的是得不偿失。”

    “爷的意思是?”

    “丢失的名册的确是真的,里头记录的,均是我们秘密联络的官员,只不过,在名册丢失之前,我在里头加上了一个人的名字。”玄烨面朝白虎厅外,晦涩不明的俊脸上,神秘莫测。

    “爷是说,中书令!”李将军面露吃惊,音调激动的不自觉提高。

    “对,据派出去的人回报,中书令乃是太子身侧的人,平日里,掌管一些机要事件,如今中书令被害,那本名册,定然是落在了三王爷手中。”玄烨笃定,满是把握。

    “可是,觊觎名册的,不止三王爷,爷怎能料定?”

    “名册若是落在太子手中,他看见中书令的名字,定会怀疑名册真假,当初,觊觎最甚的,便是太子同三王爷,他们四处高悬赏金,为的,便是第一个除去我身后的势力。”玄烨倚在殿门上的背影修长有力,早在认识映月前,他便已在名册上添上了一笔,防的,是所有人,而非她。如今,中书令遇刺身亡,便也间接说明,映月是三王爷的人。

    食指抚上眉宇间的愁思,蹙起的眉心,点起浓浓化不开的惆怅。

    “爷,”李将军望向他萧索的背影,上前,“爷不必担心,太子一旦知晓中书令遇刺,定会彻查此事,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三王爷怕是难逃嫌疑,名册真假一事,也很难说清楚。”

    玄烨缓下肩头,指尖在环起的手臂轻轻敲打几下,状似漫不经心开口问道,“他的身体怎样?”

    李将军面容暗下,微叹口气,“据御医所说,皇上身体并不好,如今,宫中由太子主事,臣想见皇上一面,实属困难,三王爷那边,也在趁势而动。”

    “宫中汇集名医,怎会有治不好的命?”玄烨将问题纠缠在皇帝的身体上,低缓的声音,更像喃喃自语。

    “六皇子......”

    “这儿没有六皇子!”玄烨冷声打断,步子,变得坚毅无情,旋身在边上落座,“你先回去吧,当心行踪,不要被发现。”

    “是。”李将军躬身向外退去。

    玄烨五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晚风渐凉,午后那许暖阳早已隐退,大空阴沉沉的,压下来,令人心口好像要喘不上气一样。

    “变天了。”玄烨薄唇间,轻逸出这几字,既然是被遗弃的,为何还要有所惦记,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可以。

    用过晚膳,映月单手托腮,双目盯着那樽不断飘逸出熏香的貔貅熏炉,她若有所思,指尖在面颊上轻抚,氤氲的淡淡轻雾,在室内挥散开。

    殿门忽然被一道掌风震开,映月慌忙起身,下意识中想要避开,却被迎面而来的掌风波及,整个人扑倒在桌面上,点燃的明火连带水晶灯盏被摔掼在地上,支离破碎。

    “九,九哥——”映月满面怔忡,双手撑起身,“你怎会...”

    “说,名册在哪?”路易随手一甩,将殿门重重阖上,大掌猛地攫住她肩膀。

    “名册?”映月眸中带着迷茫,双肩试着挣扎,“名册不是在你手中么,九哥,你这话何意?”

    “名册是假的,”路易狠狠将她甩开,“就是因为你的失手,我们杀错人了。”

    映月满面怔仲,久久反应不过来,她强自平复内心的悸动,“名册是假的?”

    “最好,不是你在骗我,”路易单手撑在前额,暴怒的气息已经敛下大半,语气恢复平静,“看来,他对你还是没有放下心,最终留了一手。”

    映月惊怔,身形一崴,重重坐了下来,呆滞的小脸久久反应不过来,心痛的感觉,顺着僵硬的四肢不断蔓延向心房。她扬起嘴角,一声声笑,从最初的压抑转为肆意。背叛?这样的罪名压在她身上已经够重了,玄烨,他连最初的信任都没有给她,又何来背叛之说?

    更甚者,他是借她之手,除掉了心腹大患。

    映月将纤细的手掌遮住面部,隐忍的情绪,透过不断颤抖的十指传递出来,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他的斥责,他的愤怒,都是因为她的背叛,他所谓的背叛。

    “真正的名册,尽快找出来。”路易别开视线,刻意忽略她眼中的失落。

    “我不会再答应你的要求,”映月冷然拒绝,先前,她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想再被扯进去,你们的事,同我何干?”

    “硬气了不少,”路易起身,脚步逼上去.“难道能左右你心的,只有他吗?”

    映月缓缓站起身,面露警惕。

    “不要露出那样的眼神.”路易单手抚在映月脑后,将他拉向自己,“别以为你现在已是自由身,就在你离开的那日,守卫在后山上头发现了他的身影,人已醒来,只不过分外虚弱……”

    “此话当真?”波澜不惊的眸子,总算泛起点点涟漪,映月忍不住伸出双手紧揪住路易的衣袖,“他现在怎样?”

    男子俊目垂下,落在她焦急的双手上,面色闪过梢纵即逝的不悦,“你若听话,他自然能安然无恙。”

    “你威胁我?”

    “映月,这并不是第一次,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出做得到。”毫不留情的话语,随着清冷的气息,一下下扑打在映月小脸上。

    眸子里头,那琉璃一般温暖的光泽突然黯下去,本以为,她可以躲在这,贪恋的享受这一份不属于她的宁静,就算是逃避也好。

    “我怎知名册是否真假,”映月别开小脸,说出的话,不带情绪,恢复成清冷,“就算是再次得手,亦不能保证它不会出错。”

    路易环起双臂,精锐的眸子时不时瞅向外头,生怕泄露行踪,他知道映月已经松了口,“真正的名册,只有玄烨知道。”

    “他对我,不会再有信任,”映月摇下头,“我们这样,太冒险。”

    “我知道,这却是唯一的法子,”路易旋身,一手轻落在映月颈后,却不小心碰触到她的伤口,女子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了?”

    “没什么。”她别开身,并未在意。

    路易将掌心贴上映月后背,“你受伤了?”

    “回到这,我还能奢望有怎样的待遇?”映月不自然的想要将他手掌掷开,却被男子一个用力,将她压在怀中。

    “终有一日,我定能将你留在我身边,好好呵护。”

    温柔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出自九哥口中,这名男子,她始终看不透,挣扎下,却被更用力的拥住。

    气息,虽然犹带冷列,却不失温暖。

    鼻翼间,女子淡淡的体香味比世上最好闻的花儿还要芬芳,路易不免失神,这似乎太不像自己,一碰上她,他就会失控。若不是因为名册,他多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为了他想要的,却不得不,将她给推出去。

    映月不知他此时的万般复杂,只是沉寂下一颗心,人累,心累。

    “九哥,这个地方你不该再来,”片刻过后,映月将身子退开,“五月盟不是善堂,说进便能进的。”

    “放你一人在这,我始终不放心。”
Dolphin_0916
2012-10-22 02:46 PM
映月唇角若有若无抿起,“有何不放心,我在这很好。”

    “映月,在你心里,是恨我的吧?”

    女子走向墙壁上那扇紧阖起的窗子,双目透过隙缝,能看见一点月光,“不恨。”她清然启音,要恨,也只是恨自己,恨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她不喜欢,这种常常受制于人的感觉。

“爷,您尝口糕点,可是妾身亲手做的呢。

”榕善见玄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原先阴郁地心情一下豁然开朗,指尖拈起一块梅花糕凑至男子薄唇前。

    雅芳站在身侧伺候,见榕善已整个人窝到玄烨怀里,忙故作乖巧说道,“主子,奴婢去沏壶茶来。”

    榕善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柔荑绕过玄烨颈后,“爷,您都好久没来了。”

    低眉,望着女子不满嘟起的红唇,映月将双臂缠上她腰间,榕善虽然会恃宠而骄,可心肠并不坏,而且生性直率,嘴上经常会得罪人。睨着她面露期盼的小脸,玄烨的眸底,不由自主折射出另一张面容,清净淡泊,却是有目的而来。

    雅芳站在殿门口,望着二人的亲昵,嘴角勾出些许嘲讽,她双手握紧托盘,步子轻盈上前,“爷,这是榕善主子特地令奴婢准备的,上好的清茶。”

    见她乖巧会说话,躺在玄烨怀里的榕善挽唇,忙端起一杯凑到男子嘴边,“爷,您尝一口。”

    淡郁的茶香一下溢满寝殿,温和不失雅致,玄烨以食指将茶杯轻推至榕善嘴边,女子了然,面露娇羞。她浅尝一口,见味道正好,这才将杯沿靠向玄烨。

    雅芳一瞬不瞬地睨着她手里的动作,略显紧张的双手藏入袖内,紧握成拳。玄烨薄唇轻启,刚要喝上一口,却见那茶杯猛地倾斜,茶水全部洒在了男子健硕的胸前。榕善面色发白,双手慌忙掩住小嘴,却依旧始料不及,吐出的秽物脏了男子一身。

    “爷一一”榕善忙起身,一句话说不完整,立马呕吐不止。

    “怎么回事!”玄烨愤怒凛冽的目光直射向雅芳,“你给她喝了什么?”

    “爷饶命,奴婢的茶水是从外堂端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雅芳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求爷饶命。”

    榕善五指紧握着绣帕,面色痛苦,玄烨正起身,目光扫过那壶清茶,“既然你没有动过手脚,那你喝了它!”

    雅芳双目露出惊恐,前额一下下砸在地面上,“求爷饶命。”

    “来人!”玄烨全无耐性,声音犀利。

    “不.....奴婢喝。”雅芳蹭地起身,在男子的逼视下,不敢犹豫,端起茶壶将剩余的茶水悉数灌入嘴中,半壶茶下肚,她已是气喘吁吁,小心翼翼将茶壶放回去,拾起袖手在嘴角轻拭几下。前额因紧张而不断渗出冷汗,雅芳缩到边上,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发生同榕善一样的反应。

    “爷——”远远的,一阵焦急之音传来。

    王煌提步赶来,一眼便瞅见呕吐不止的榕善,他自袖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到女子鼻翼间。催人欲呕的臭味驱散茶的清香,玄烨不由皱下眉头,“这是什么?”

    “回爷的话,榕善主子是误食了贾管家令属下准备的海槽汁,方才,属下想在园内找人试用,却不想转眼间,那壶水竟被沏了茶,属下一追问,才知是舞善阁的丫鬟取错,幸好海槽汁并无毒性,是属下一时失职,望爷恕罪。”王煌朝着雅芳使个眼色,女子见状,忙点下头,将榕善搀扶至床榻。

    “那她怎会没事?”玄烨利眸一扫,望向雅芳。

    “她也喝了?”王煜面露吃惊,不可思议地摇下头,“除非,她拥有特殊体质,不然不会有这种可能。”

    雅芳将榕善放在榻上,女子吐的全无生气,一张小脸惨白。原先轻柔的动作在挡住外头的白纱身后变得粗鲁,雅芳将锦被随意搁在她身上,退开一步,面对寝殿外时,脸上已然恢复乖顺。

    逼近的脚步仿佛擂击在她心口,这个时候,说不出的紧张感压抑而来。

    玄烨在女子跟前站定,食指将她下巴轻勾起,雅芳屏息抬眸,在四目相接之时,一下跌入那双幽暗深邃的潭底。

    男子眯起长长的凤目,慵懒的眼神扫过她眉眼清秀,她蹙息,小手握了又紧,紧了又握,冷汗从脊背直窜上来。她生怕,自己的那些小伎俩会被他全部看穿了去,这双眼眸,实在太过于危险,太犀利,仿若能洞察一切。

    “爷.....”白纱帐内,榕善悠悠醒来,不断呼唤。

    雅芳将下巴轻压下,毕竟现在还是下人,她不敢有丝毫惹恼了榕善,玄烨收回手,只是转过头朝那王煜吩咐一句,“榕善当真无事?”

    “回爷的话,休息一会便能痊愈。”

    玄烨听闻,坚毅的下巴轻点,并未逗留片刻,便大步走了出去。擦身而过,雅芳禁不住抬起脑袋,她轻张下小嘴,事后发生的一切,已经出乎她意料。

    二人在服侍完榕善后便退下,走至一处隐蔽,雅芳焦虑问道,“我明明当着爷的面将那茶水饮下,爷难道并不起疑吗?”

    “爷已经认定你拥有特殊体质。”王煜眉心微蹙,对于玄烨的反应,亦是始料不及。

    “那爷怎会无动于衷?”雅芳面色微变,事情完全不在她掌握中,“贾管家明明是火急火燎,怎会.....”

    王煜睇着她的侧脸,将她的焦急一一收入眼中,他面有失落,两眼瞅向前方。雅芳不经意望见他黯下的神色,她思忖片刻,从袖中掏出样东西,见四下无人,这才将它偷偷塞入王煜手中,“这是我自己绣的,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希望,你不要嫌弃。”

    王煜诚惶诚恐,掌心里头全是汗,他将绣帕塞入怀中,顿觉舒心,“谢,谢谢.....”

    连着半月,映月被拦在东宫门外,连玄烨的面都见不上。

    背靠木栏,望着惜春狼吞虎咽的样子,映月不忍伸出手去,将沾在她嘴边的碎屑拭去,“馋猫,没人和你抢。”

    “映月......”女子被一口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咽下一口水,她使劲拍拍胸口,让噎住的感觉散去些,“我都快饿死了,好像又回到北荒营一样。”

    映月不免疼惜,举起一个鸡腿放到她嘴边,“本以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望见她眼中的歉疚,惜春咽下嘴中咀嚼的动作,“映月,你不要这样说,自从你回来之后,他们已经不再对我用刑了。”

    惜春的要求何其简单,吃得饱,穿得暖,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映月挽唇轻笑,她多么想活的和她一样,简简单单。

    回到园子,明朗暖和的阳光同地牢内的阴暗潮湿形成鲜明对比,映月站在一树红梅下,偶尔几片花瓣飘落,粘附在如绸的墨发上。她随手拨去,将片片瑰丽藏于指尖,一一碾碎。

    脚步声,起伏来到她身侧,映月敛下漠然,以为是润泽,刚要开口,却在触及到那抹耀眼的银丝后咬住了下唇。

    隔着枝头,二人咫尺相望,含苞待放的红梅高洁傲然。映月贝齿松开,原先淡泊的小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妾身见过爷。”

    “映月,”玄烨对上她扬起的眼角,“何时,你才能以最真的一面来面对我?”

    她一怔,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玄烨已经知晓九哥昨夜夜探东苑一事,她微微螓首,清莹的眼眸覆盖防备,“爷这话,是何意?”

    “既然想将她救出地牢,为何不开口?”

    映月稍松口气,试探道,“若是妾身开口,爷可否成全?”

    玄烨别开视线,阴柔的俊脸侧对着映月,日光落在涟漪阵阵的湖面上,“不会。”

    她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着,二人靠的如此之近,却陡然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东西。玄烨稍作逗留,便要迈步离开。映月再三犹豫,最终,在男子走出老远后追了上去,“爷,惜春是无辜的,妾身......”

    转眼间,玄烨竟已走出她的视线,根本不听她将话讲完,映月杵在原地,顿觉无力。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毫无预兆的灰暗下来。

    蒙蒙细雨,虽然不猛,却让映月两眼睁不开,她双手环肩,朝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吼道,“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只有她——”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便形成瓢泼雨势。映月回到湖畔前,看着一个个雨点砸入湖内,她单腿迈出去,半边悬空的身子摇摇欲坠。

    双肩,被猛地扳回去,坚硬的胸膛,隐隐带着颤抖。

    映月被朦胧的雨点迷住,睁不开眼,全身的衣衫湿透,身前的男子也好不到哪去,沾湿的发蹭在她颈间,顺着锁骨,雨滴不断滑落进去。还未痊愈的伤口沾到水,疼的再度像是撕裂一样,映月冷的浑身直打颤,身子一软,瘫倒在男子怀里。

    一路回到东苑,身子触及到温暖的床榻,殿内,火炉不断烧着炭火,将暖意洒遍每个角落。

    映月缩下肩头,闭上的两眼轻轻睁开。

    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吃了一惊,小手揉下眼睛。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麝香味。

    黑色的眸子,剔透幽深,并没有丫鬟所说的那般骇人。她张下小嘴,想要轻唤出他的名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生怕,这只是个梦。

    一切仿若回到从前,她安静地枕在他胸口,耳边回荡的,是男子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映月将一手绕过他的腰,身子近一步贴上前去。面颊枕在男子颈间,柔软的肌肤触碰在一起,她安心地阖上双目,两手紧了又紧,不肯松开。

    浑身酸痛,一整夜维持着相同的动作,映月再次醒来时,一条手臂犹枕在边上,五指还紧紧握起。脑中慢慢清醒,映月撑起身,手掌抚过身侧的床单,冰凉一片。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

    “映月,你醒了?”听到里头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女子吱呀一声推开殿门,才走两步,却又懊恼说道,“是月主子,看我这嘴巴,老是忘记。”

    “惜春!”她掀开锦被下榻,“你怎么会在这?”

    望着映月脸上的欣喜,女子将托盘随手摆到边上,“今儿一大早,我就被放出来了,还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呢。”

    “那......”映月望着身上焕然一新的寝衣,“你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何人?”

    “没有啊,”惜春左思右想,认真地摇下头,“你怎么了?”

    她兀自将寝衣拢紧,碎步走到窗前后,双手将窗子打开。

    一抹身影,早一步消失在东苑之外,男子的脚步声轻而柔,脑中久久回荡的,便是女子那句,“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只有她——”

    “爷一一”

    回到白虎堂,等候多时的李将军赶忙上前,玄畔面色一冷,“可是宫内出了何事?”

    “回爷的估,据我们安排在皇上身边的嬷嬷带回的消息,皇上已是弥留之际,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望着玄烨面上拢起的浓愁,李将军不忍再住下说。

    须臾之后,玄烨重重吐出口气来,“三皇子同太子那边可有动静?”

    “蓄势待发,尤其三皇子更甚,一旦皇上驾崩,太子便能顺利登基,属下认为,三皇子会趁势而动。”

    玄烨拧起的剑眉久未松开,心头,方才在东苑的那份悸动已经平复,既然映月是三王爷的人,那他们之间,也就注定了再次会互相伤害。

    三王爷能借她之手,同样,他也能借映月之手。

    只是从这一刻起,好不容易跳动的心,却要再次让它冰封,也同样注定了,今后,他们之间,难以靠近。

    李将军走后,玄烨在白虎厅内逗留许久,守在外头的贾管家不放心,走了进来。

    男子单手枕着脑袋,似有无尽心事,俊目微微阖起,听到脚步声,只是抬了下眼皮。

    “贾管家。”

    “老奴在。”

    他等着玄烨开口,却迟迟不见他说话,贾管家上前两步,试探着轻唤,“爷?”

    撑起脑袋的手被收回,他将上半身窝入椅背,“舞善阁内有名丫鬟,你让她准备下,今夜到东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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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02:47 PM
“老奴知道,这就去准备。

    雅芳走出园子时,两个袖子高高的挽在臂弯上,好不容易才将里头的脏污清洗干净,幸亏榕善身子还有虚弱,来不及追问昨日茶水一事。

    两眼不住瞅向园外,她不信,玄烨会无动于衷,既然如此迫切的在找寻拥有特殊体质之人,他怎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双手搓洗着手中衣物,听到园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急忙回头。

    贾管家一眼就认出她来,正是从北荒营被带回来的丫头,“你就是雅芳?”

    蹲在地上的女子心头暗喜,她两手在衣裙上轻拭,强捺下激动,慢慢站了起来,“奴婢便是,贾管家有何吩咐?”

    想起她们三人情同姐妹,再一想到映月,贾管家当即便没有好脸色,“爷吩咐了,让你今夜去东宫。”

    雅芳喜出望外,却不敢将太多神色表现在脸上,“爷可还有其它交待?”

    贾管家鄙夷的睨了女子一眼,眉目不屑,“莫不是,还能让你做夫人不成?今儿晚宴之后,会有人过来安排,进了东宫,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更不能多言,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雅芳眼波流转,极为乖巧,“奴婢谢贾管家。”

    脸上的笑直到贾管家走远后方敛下,脚踝不小心踢到边上的水桶,她弯下腰,将那些华贵精致的绫罗绸缎全部掼在地上,再跺上几脚,这么久以来所受的气悉数发泄出来,她终于等到这一日,当上了主子。

    “惜春。”

    不停忙活的女子扭过头,随口答应,“你肚子饿了么?”

    “不是,”映月望向园外,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像在张罗着什么,“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园内热闹的紧。”

    “二十四啊,马上就要过年了。”惜春忙完手中的活,走到女子跟前,“刚才嬷嬷关照过。晚上,园内有晚宴。都要参加。”

    “晚宴,好玩么?”

    “映月,”女子一手将她的手拉过去,“可热闹了,主子们都会参加,定是争奇斗艳,好玩的紧。”

    花园内,彩灯齐挂,将每一棵树枝均点缀的灼灼其华,铺着红毯的地面一路延伸至一个高台,拾阶而上,两盆金丝菊彰显富贵,以无色丝线绣制的牡丹毛毯开设在露台中央,绿意盎然的枝叶繁衍向每一张矮桌,最大最炫的一朵花瓣。则正对首位。

    侍妾们费劲心思打扮,平日里压箱的装束全部罗列出来。只为在今夜博得君宠。

    老太君一向喜静,并未出席。坐在首位的玄烨正同边上的润泽耳语,神色肃穆。

    榕善两手压在腹部,脑袋仍觉不适,粉黛艳抹,却依旧遮不住面容苍白。她满面不悦地瞪向雅芳,虚弱的发不出火来。

    映月到来的时候,步子踩得极轻。犹如置身云端般的轻盈,满头墨发并未按着规矩那般盘起,而是在脑后束成极为简单的一束。前鬓处,顺着发丝插上一枝才摘下的海棠花。明眸皓齿,眸子黑亮,人面桃花两相宜。旖旎在后的白色雪纺纱绣出一圈精致花边,顺着层层迭起的石阶而上,映月的穿着并未同其她侍妾那般,极为妖冶,而是选择了最为素净的颜色。裙摆边沿,像是衍生的水墨画,开出一朵朵极为细碎的小花。

    “砰一一砰——”天空中,烟花四射,炸开的一点,朝向无尽的暗夜燃烧。

    映月走到露台中央,只听得边上丫鬟一声惊呼,“哗——”

    玄烨墨色的眼眸内染上惊奇,只见那些点缀在映月裙摆上的碎花随着突然亮彻的天际而逐一起舞,莹亮的沿摆,每一朵花的颜色大相径庭,再望之时,女子整个人犹如置身于花海。

    惜春怯弱地缩在她身后,望着全场瞩目,她心里不由为映月而高兴。榕善半眯着眼睛,眸子里头充满愤恨,可这身子也实在不争气,只能自己干着急。雅芳拧高了眉头,笑容慈善的景瑟在边上招呼,“映月,坐这来.....”

    “妾身见过爷,少主。”映月躬身行礼,还未等玄烨开口,女子便已经自起身,朝着景瑟走去。

    “站住!”声音不悦,男子盯向她的背影。

    映月顿住脚步,转过身去,面带疑惑地望向首位上男子,“爷,有何吩咐?”

    “我让你起身了?让你退下了?”

    映月杵在露台中央,望着诸人探来的视线,她面容从容,拧起眉心乖乖站在那。修长的食指拈起杯盏,润泽双目睨向映月,凉薄的唇角微勾下,并未说话。

    “爷一一”见二人僵持不下,景瑟忙起身。“映月她.....”

    “闭嘴,”玄烨长长的凤目瞪了她一眼,“闪边上去。”

    映月不懂他究竟是何意,只得弯下双膝继续行礼。男子见状,心头却不由逸上无名火,“谁让你跪着?”

    女子闻言,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身后的惜春早已吓出一身冷汗,而边上已经落座的侍妾们则还一交头接耳起来,指指点点。映月知晓他成心为难,这种站在中央被人围观的滋味实在不好,想也不想,她却是轻甩下袖子,大步来到景瑟身边径自坐下。

    众人哗然,一个个压下脑袋,生怕即将而来的暴怒波及到自己身上,玄烨举目斜睨向映月,却是,不怒反笑。嘴角勾勒的弧度豁然启开,这才应该是她,才应该是一个鲜活的人,会喜会怒,而不是一味隐忍。

    映月有些吃不准,拂袖之后原本还有些担忧,可一触及到男子那含笑的目光,便蹙起秀眉,不知他打得是何主意。

    歌舞升平,曼妙舞姿精彩呈现,丝竹之乐,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觥筹交错,群舞毕,为首的女子身段玲珑,只见她上前一步,素手掀开面上白纱,映月抬眼一看,原来是亦蔷。

    “赏。”简单的一字,润泽随手摆了摆,舞姿虽然好看,却提不起他丝毫兴致。玄烨抿着酒,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某一点,自始至终,心就不在这场表演上。

    亦蔷握紧手心,裙摆开出莲花褶皱,平铺在露台上,她眉眼轻弯,朝着边上的榕善拉开嘴角,“听说妹妹舞跳得非常好,园内的人常常夸,不知今日,妹妹可有心露一手?”

    榕善身子虚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莫说是起舞了,她冷下小脸,避开全场注视,“我身子不适,改日吧。”

    身后,雅芳眼见亦蔷得意,便行上前一步说道,“主子平日里也教我们一些,若主子不介意,奴婢愿意一试。”

    映月放下手中酒樽,望向雅芳,女子垂目,面色谦和。榕善抬起双目,见那亦蔷一人抢了风头,心里本就不好受,“你行么?”

    “主子放心。”雅芳递了个放心的眼色。说话间,人已走上露台中央。亦蔷见她一袭粗麻布的丫鬟衣平庸粗糙,当即笑露鄙夷,朝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丝乐起,悠然的舞姿翩翩而起,独有一人,并没有旁人伴舞,映月单手撑起下巴。手肘抵在桌面上,雅芳的舞姿并未有何特殊,相较于亦蔷方才那一舞,必是逊色不少。榕善面色铁青。望向玄烨的目光中充满忐忑。这丫鬟,不是成心捣乱又是什么?琴瑟萧萧,陡然一个斜音,雅芳面目含笑,双手叠在身前,将整个身子环抱起来,全身,以足尖的力道支撑起,一个旋身,只见那裙摆随风张扬,随着越来越快的旋转,形成一个圆形的旖旎,浅褐色的粗麻布下,竟藏着层层洁白的丝纱,轻盈柔和,像极了怒放的鲜花。

    “好香......”不知是雅,喊出了这么一句。

    清淡的花香味随着女子的舞动不断飘散,映月深吸一口,却说不上是什么花香,馥郁留香,仿佛越来越浓了。

    媚眼如丝,墨黑的发丝贴在女子颊侧,丝乐声声,循序渐进。正在众人瞠目之时。那乐声逐渐缓和,软了下来。雅芳足尖一点,身形轻盈,稳稳落定于首位正前方,藏在袖内的双手随着最后一个动作抛向上方,映月抬眸,只见原先暗下的星空内缀满花红,女子双膝屈地,跪在玄烨面前。

    亦蔷暗咬下唇,气得直瞪眼,对面的榕善嘴角轻勾起,得意满满。

    “这是你主子教你的?”玄烨居高而望,随口问道。

    榕善正起上半身,虽然她并未教过雅芳一个动作,可自己是主子,她只是丫鬟,料她也不敢胡言乱语。

    “回爷的话,正是,”雅芳抬起小脸,在榕善笑意渐柔之时,遂又开口说道,“只不过后面半段,是奴婢一时兴起想出来后,加上去的。”

    玄烨深邃的眸子眯起,这段舞姿,前面半段平仄寻常,后面半段,才是**迭起。雅芳的用心布置,也绝不是一时兴起那么简单,男子探探手,依旧没有表现出太多兴趣,“赏。”

    “爷一一”雅芳清脆启音,余光扫过一侧的映月,“贾管家说,让奴婢晚宴过后去东宫伺候,奴婢斗胆想问,这可是爷的意思?”

    怔愕的,不只是映月一人,榕善杏目圆睁,面上满是难以置信,台下侍妾均傻了眼,做不出反应来。

    映月执起酒樽。目不斜视,可指尖握起的力度,却已泄露心头情绪。润泽咽下嘴中醇浓,眼睛眯了眯,“你?东宫?”

    玄烨并未正面回茶,只是凝目问道,“你不后悔?”

    脑中,不由自主想起那一夜,映月所说的后悔遇上,他眉心轻蹙,苍凉的晚风,拂不开他眉头打起的结。雅芳抬眸,脸上的神色认真而赤诚,“奴婢打小便没有亲人,只怕爷会嫌弃,今日有爷的一句话,奴婢至死不悔!”

    最后落定的四字,还是让玄烨的心头不免一颤,为了掩饰,他冷下声音问道,“至死不悔?你想要什么?”

    雅芳顿了顿,余光扫过台上诸人,她屏息,提起勇气说道,“奴婢想要在爷的身侧,留有一席之地”

    话语落定,众人均屏住了呼吸,映月亦是一怔。只看见眼前一闪,砰的,酒壶被摔在地上。差点砸在雅芳身上。“不知好歹!”

    “爷一一”她双肩瑟缩,两眼露出害怕。

    “你算什么东西!”玄烨豁然起身。一手直指地上跪着的女子,“还敢痴心妄想。”

    “奴婢别无它求,奴婢只想要个名份,能保护奴婢在园内不受欺负。”雅芳说完,便将前额重重磕在地上,她深知,依照榕善的脾性,她断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没有庇佑。到头来,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生命的卑微。掌握在别人手中,就是这么可悲。映月了然于目。面上没有太多的波动,雅芳总算走到了这一步,她一心想当主子,今日,也总算能如愿。

    玄烨望向映月。见她只是同边上的景瑟说着话,神色冷淡,仿若事不关己。男子当即坐回首位。“既然这样。我便封你为东宫侍妾。”

    “多谢爷!”雅芳双手摆在身前,重重一个响头,弯下的双肩激动不已,至此,她就不用再受凌辱,能够堂堂正正做人。

    “爷一一”边上,榕善已是梨花带雨,“她是妾身的丫鬟。”

    雅芳弯下嘴角,起身后,朝着台下走去。

    新一轮的歌舞再次响起,映月并未久留。这样的热闹。她还是融不进去。惜春想要跟着离开,女子见状。摆了摆手。“你留着吧。等到晚宴结束后再一起回来也不迟。”

    惜春欢欣点下头。这样的热闹,是她最喜欢的。

    悄然退出,孑然一身。

    星空黯淡,乌云蔽月,裙摆上细碎的花朵已经枯萎,美丽,也只是一瞬而已。

    “映月——”

    她不用回头,也能认出这声音。

    雅芳碎步上前,站在女子身后,“刚才晚宴上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映月随手从树上折下一枝梅花,清脆的断裂声。让她蓦然回神。“雅芳,恭喜你。”

    “映月,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你无须和我解释。你的事。我更加管不着,”映月转过身。望着昔日那张熟悉的面容。“雅芳,你总算能如愿以偿。”

    “映月,爷对你的不一样我都看在眼中,”雅芳别过小脸,透过隐晦的凉梢望向被乌云遮起的明月,“我们姐妹何不联手,当时候,定能独宠东宫。”

    “雅芳,你有这样的心思……”心映月顿了顿,复又摇下头,“既然是独宠,终有一日,我们之间肯定会成为敌人。”将手中的梅枝丢在地上,艳丽的花朵齐声开放,宫鞋踩过那片绚烂,伴着吱呀一声,女子毅然向前走去。

    雅芳站在原地。望着映月渐行渐远的背影。只是将小手握了握紧。

    走在拼接整齐的大理石地面上,映月步子越渐放慢下来。这个时候玄烨还在参加晚宴,那东宫之内……

    她第一个念头便想到名册。身子刚要折回去,却见迎面而来的惜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近身后。两手用力抓着她的手臂。

    “好,好不容易找到你…”

    “怎么了?”映月以为出了什么事。却见惜春一个劲摇头,就是喘的说不出话来。“你先歇会。”

    “方才我不放心,出来找你的时候,在路上遇见夫人身侧的丫鬟,那人说,夫人在北宫等你,让你过去一趟。”好不容易说完,惜春一手不断拍着胸口。

    “北宫?”映月旋身。朝向正北方向,“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夫人要见面,大可约在东宫,映月想起东宫二字,心头的疑虑便豁然开朗,景瑟定是有要事要说,约在东宫又怕玄烨怪罪,才让自己去人烟稀少的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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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02:48 PM
相较于其它寝殿,北宫要冷清的多。平日里,就连进出的丫鬟嬷嬷均不见一个。提步迈去,阴寒阵阵,惜春不自觉抓住女子的衣袖,“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好怕。”

    “怕什么,怕鬼啊?”

    “哎呀,”惜春闻言,吓得面色越发苍白,“呸呸呸,乱说话。”

    映月挽唇浅笑,双手试着推了下殿门,门只是随意地掩上,轻轻用力,便向两边敞开。

    “吱呀——”

    “哇!”惜春忍不住叫出来,“好冷啊。”

    的确。走入北宫,竟像是置身于阴寒之地一般,寒彻心骨的冷冽刺透进骨子里面。小脸一下就被冻得通红。

    映月将她的手攥紧后,小心翼翼走向前,这个地方,一下就让她想到九哥安置他的那个冰洞,步上石阶,进入正殿,里头的摆设奢华中却透着简朴,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好美!”惜春眯着两眼,视线不肯别开。

    古色古香,隐约间,还有一种笔墨的香味,映月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画中的女子。

    那人也不过才二十。忧郁的双眼尤为出神。像是溢满了眼泪。一身白衣胜雪,肤如凝脂,画的惟妙惟肖,仿若真有那么一名绝色站在你跟前。艳丽而不妖冶,小脸上,更多的则是令人舒适的素雅。

    映月环顾四周。她拉着惜春的手。越过那面画像朝向里头走去。每进去一步,心竟跟着忐忑,跳个不听。

    内殿中,还点着昏暗的烛火,映月驻足,只见殿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床榻,榻上,一名女子睡得安详,呼吸均匀。其头顶上方,悬挂着一颗婴孩拳头那么大的珠子。室内。插在花瓶中的梅花上结着一层冰霜。这寒意,就是从那珠子里头透出来的。

    “啊!这不是……”惜春一声惊呼,指了指外头。


映月点下头,这人,就是外头画像上的女子。

    “她睡着了吗?”

    “不像。”若只是熟睡,这么大的动静也该醒来了。

    “映月,”惜春不安地瞅向榻上女子,“好可怕。我们走吧。”

    逼人的寒意不断渗透过来。映月双目紧盯着女子顶上那颗珠子。她移步上前,这应该就是海明珠了。相传,在世上。海明珠只有一颗,其珠子通体发亮,最大的神奇之处在于,能护住尸体,使其不腐烂,映月凑至榻前,弯腰瞅着那名女子。

    面色红润,娇兰吐息。她抚上女子静脉。对方却是手脚冰凉。此种症状,和他竟是一模一样。映月目光望向那颗珠子。剔透的表面。折射出自己眼中的希冀。她小手轻探出去,逼近的五指,在海明珠内愈见清晰。

    “住手!”一阵暴怒,随着掌风的凛冽招呼过来,映月赶忙闪开,可来不及躲避的肩头还是被掌风波及。身子撞向床沿,边上的惜春忙将她小心搀扶住。

    玄烨紧张地坐在榻前,双手将女子上半身捞起,让她靠在自己健硕的胸膛前,食指颤抖地放到女子鼻翼下,在确定到还有呼吸后,残冷的俊脸这才稍稍缓和下,阴柔的视线撇向上方的海明珠。对上映月时。潭底。已然聚起汹涌。“你是不是又看上这珠子了?”

    她正起身,才发觉他的话在自己听来,竟是这般不堪入目。

    望见她眼中的失落,玄烨动作轻柔的让女子平躺在榻上,修长的手指,将她前额碎发拨开。深邃幽暗的眸底。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垂下的睫毛覆盖住他心头所有情绪。映月瞅着男子的侧脸,那张桀骜的面容。在此时,竟溢满了说不出的悲伤。仿佛是心爱之人即将逝去一样。

    “你不知道这是禁地吗?还敢闯!”玄烨忽然起身,周身积满暴戾。

    望着男子凶神恶煞的表情。惜春想也不想地挡在映月跟前,“爷,这不能怪主子。是奴婢带主子……”

    一句话未说完,脸上便已火辣妹的疼,惜春惊恐地捂住半边面颊,下一刻,人已被踹到一旁。

    男子不断逼近。映月杵在原地,望着他脸上的勃怒,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禁地。”

    “你是怎么进来的?”

    惜春生怕玄烨会以同样的法子对付映月。她双膝跪地。两手毫不犹豫地

    抱住了男子的腿。“爷。是夫人的丫鬟传令。让奴婢带主子过来的。”

    “景瑟?”玄烨一脚将她踢开,“滚出去,这儿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伤人的话丝毫不吝啬。映月越过身侧,小心翼翼将惜春搀扶起来,脚踝像是崴到,女子疼的双手捂住肚子,看也不敢看玄烨一眼,半弓着身子向外退去。

    相互扶持,瘦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玄烨大掌紧攥。只因这个地方,不是她们能踏进的,就连一步都不行。坐回榻沿。男子取过边上的干巾。轻柔的在她额前擦拭,一侧的锦被叠成四方,规规矩矩。

    “是不是昨日没来看你,生气了?”玄烨半弯下腰,取来眉笔后顺着她细致的柳叶眉轻画。修长的五指握成认真,一笔,一画,脸上呈现的,是从未有过的祥和,以及心头最为舒适的安静。

    差一点,若是他迟来一步的话。玄烨握着眉笔的手轻轻颤抖着,胸口,翻滚出浓浓的惧意,不敢想象下去。

    东宫

    景瑟在丫鬟的搀扶下跨入正殿,抬起的小脸在望见众人后略显吃惊。“妾身见过爷。”

    “景瑟。你将映月约至北宫。是为了何事?”玄烨声音平淡。抿上一口茶时,问道。

    盈盈起身。女子面露怔忡,北宫,那不是五月盟的禁地么,映月怎会去了那?而玄烨开口便说是自己将她约过去的,景瑟不敢乱语,细细揣测。

    “夫人。是她让我将主子叫去北宫的。”惜春一急,从映月身后钻出来,也不顾玄烨的面色有多难看。一手指了指景瑟身边的丫鬟。“就是她。”

    “我?”那丫鬟大惊失色,满面怔愕,“我怎会让你去北宫。你休要…...”

    “绿衣。”边上的景瑟听闻。已知事有蹊跷,她更明白擅闯北宫是怎样的死罪,一手扣住丫鬟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回来,“回爷的话,是妾身让绿衣传话的。”

    “景瑟。你知道这句话的份量!”玄烨冷着声音。“你不知道北宫是禁地吗?”

    “妾身……”女子声如蚊细,眉目温顺地敛下去。“妾身一时忘记了。”

    “你吃饭怎会不忘记?”玄烨睨向诸人。景瑟的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在主子一个瞪视下,只得退回去,“既然什么都能忘记,明日便饿上一天,全部给我出去,一个个看着心烦。”

    走到园外,绿衣心里堵得慌。趁着再无旁人,她痛声质问惜春。“今儿我一直留在主子身边,半刻不离左右,你这丫头怎么净说瞎话,无端污蔑夫人。”

    “我没有,”惜春气的两眼通红。冲上去护在映月身前。“明明就是你亲口和我说的,你怎能耍赖不承认呢!”

    “你——”绿衣恼羞成怒。“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让你冤枉人!”

    “谁怕谁啊。我和你拼了——”惜春丝毫不却让。只是将映月不断向后推。生怕伤了她。

    “好了。”景瑟和映月同时将欲要拼命的二人拦住,映月小手落在惜春肩上轻拍,“今日的端倪我早就看出来了,谢谢夫人,只是无辜连累了你。”

    “映月。”边上女子满面委屈,眼眶里面溢出眼泪来。“我没有骗你。真的是绿衣传话让我喊你过去的……”

    “映月,”景瑟面容难得的严肃,“绿衣没有说假话,再说,她是打小便跟着我的。断不会骗我。今日一事。对方明显是冲着你去的,若真是惜春所为的话。我们第一反应便会怀疑到她身上。再说她同样进入了禁地,若只是想将你牵连其中,她断会明哲保身,可是她没有,”景瑟顿了顿,好看的眉头拢的越发紧,“总之,你自己当心点……”

    映月点下头。似乎双方都无疑,可这件事偏偏是这么诡异的发生了。

    “映月——”待到几人走后。惜春不安地拉下她衣角。“莫不是我看到鬼了不成,我真的没有撒谎。”

    “你呀……”映月笑意顿露。一只手掌轻轻在她脑后轻敲,“你要是真的骗我,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恨不能在上面刻上,我对不起你几个大字。”

    惜春破涕为笑,两手胡乱擦了几把眼泪,“那绿衣为什么不承认?”

    “你呀……”映月挽住她胳膊,望着半边红肿的面颊忍不住疼惜,“走吧。回去用冷水敷下。”

    绿衣的话。真假难辨,就连景瑟,她也并不全信,此景此情,当真有拱手相让,全意不争之人么?

    回到东苑,让惜春先行歇息后,映月便自行洗漱。躺在了榻上。辗转反复。今日是雅芳走入东宫的日子。她转个身。强迫将眼睛闭上,须臾后。又转向里侧,可心头非但没有宁静下来,反而越发急躁。

    将锦被扔在边上,她蹬着小腿舒展四肢。双目阖起,强迫自己不去想。

    睡眼朦胧,恍惚间,感觉到身上一重,紧接着,好像有个微凉的物体靠了过来,映月咻的全身紧绷。强烈的敏锐使得她迅速反应。一个旋身。虽然没有内力,甩出去的力道却丝毫不弱。

    “啪——”脆生生的巴掌声。连带着将映月满身睡意给惊醒。

    玄烨亦是满面震惊,银丝披肩,几缕碎发性感地落在胸前,墨黑色的眼眸内满是怒意。趁他还未发怒。映月立马反应。小手覆上男子面颊轻揉几下,“爷,是妾身的错,没有看清楚你就,就……”

    “就怎样?”玄烨一把握住她的手。并未甩开。而是用力贴在自己面颊上。

    映月再度懵懂。以为是做梦。她望向窗外。月影西斜。温暖的亮光真实地打在脸上。她语峰一转。呐呐开口。“您怎会在这?”

    “这是我的地,我为什么不能来?”玄烨将她的手拉下,攥在手心中,并没有松开,映月抬眼一看,男子半边脸颊还微微泛红,这一巴掌打得并不轻。

    “你居然还能睡得着?”玄烨见她睡眼惺松,缓下的眉头再度拧起,这女人是不是天生缺根筋?

    “夜深了,妾身困了。”何时睡着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就知道睡觉。”玄烨手臂一压。将映月困在胸前,她不敢乱动,只是任他搂着,好不容易聚起的睡意更是一哄而散。清醒无比。

    面颊相贴,他的呼吸声轻微舒适。柔和的打在映月颈间。

    一只大掌,顺着腰际的寝衣钻进去。覆住她半边丰盈。映月一惊,全身僵直。

    “手冷,给我暖暖。”玄烨说的理所当然,清冷的语气,甚至听不出半分**。仿佛,他手中握住的就是个暖手炉。

    慢慢的,身体在贴过来,将映月挤在床榻里侧,她缩着两肩,那一晚疼痛的记忆忍的窜上来,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你冷?”

    “妾身不冷。”映月平躺着。双手双脚规规矩矩摆放。

    “可是我冷。”

    无语凝噎,身子已被紧紧抱过去,外头带来的清新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玄烨睨着女子的侧脸,单手将她颊侧碎发拨开,“映月,为何,我就是对你狠不下心?”

    “狠不下心吗?”她转过小脸,前额同他紧紧相贴,“爷这样。还不算狠心吗?”

    柔软的薄唇不经意相触,玄烨拧高眉头。“我如何狠心?”

    她菱唇轻启。还未开口,便见男子已翻身而起。双手撑在自己两侧。压下的气息封住她小嘴,并不让她开口。

    并没有要她。而是静静地躺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他缺的就是一份安心。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

    映月看不懂他。暴怒的,残忍的。冷酷的…哀伤悲寂。到底哪个才是他?

    大掌贴在她腹部,摸遍全身后,他说那个地方是最暖和的。

    红了脸,她呼吸紊乱,幸好他乖乖的只是放着,并没有乱动。

    “映月,能不能好好爱我,不要再背叛我?”

    耳边突然响起的话,让映月难以回神,她扭过头去,望着那双琉璃般静默的眸子。心里不免涌上酸涩。“不会。不会再背叛你。”

    伴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定。眼泪便决堤而下。深深无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底气不足,却也是脱口而出的。她想要一口答应,又难以应承。总之。是分外矛盾。

    听着她毫不犹豫说出的话,玄烨眼眸内溢出些许柔情,修长的手指拭着女子眼角,感觉到眼泪的余温,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抽回去。

    爱,这个字。原来是这么沉重的。

    它不是甜蜜,它是累累重荷,能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的话。映月愿自己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互相伤害,她的爱,能给的纯粹,温暖,这样的一切,才是她想要的。

    玄烨将她轻轻压入怀中,骗不了自己,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动容了……

    哪怕自己此次最初的目的。是要她交出真心,他亦想要利用她…………

    抛开一切。他,真的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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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02:49 PM
东宫。

    臂粗的红烛烧得正艳。红色的烛泪滴滴滚落,倒影中。雅芳低垂着脑袋坐在榻沿。双手拧成结。

    左等右盼均不见玄烨的身影。她忍不住起身,走到寝殿门口张望,“爷去哪了?”

    外头守夜的丫鬟只是摇下头。“回主子。奴婢不知。”

    雅芳心中虽有不快,却在听到那二字后喜逐颜开,主子,她细细重复,举目望向这座东宫。目光一寸寸抚过,绣而云楣,巨大的顶梁大柱撑起整个东宫命脉,一朝一夕,她抛开了丫鬟命,终于换得一声主子。

    映月醒来之时。脑袋紧抵在玄烨胸口,她动一下。细微的窸窣声一下就让男子睁开双目。他手臂动下。顿觉酸麻无比。

    映月将脑袋微微抬起来,将他的手臂自脖颈下抽出,床气未散,玄烨才躺回去的身子又压上来。将她困在双臂间难以动弹。一手轻抚着他的发丝。银质的剔透顺着掌心蹭磨,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遍遍重复那动作。

    记忆中,也是那么一头银发,待要细想,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映月眯下眼睛,不以为然,“天不早了,爷该起了。”

    “你就不会挑些好话说么?”玄烨将锦被提了提。“一大早就赶人。”

    “我不是那意思,”映月半坐起身,猛地使劲让她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她两手撑在身侧。脑袋轻轻甩了一下。

    “你怎么了?”玄烨跟着起身,长臂将她揽过去。

    “没事,起得太急。”

    男子闻言,手臂用力将她推开,径自拾起边上的衣衫起身,映月不明所以。披上寝衣后想要替他更衣。

    眼前,光晕阵阵,她身体栽下去,整个人撞上玄烨肩头。

    “映月——”双手来不及扣上腰带。男子旋身接住她的身子。“快。传大夫。”

    她很快意识清醒。两手紧了紧,伴着晕眩。颈后有细微的疼痛传来。“妾身只是头有点晕,没有大碍,不用叫大夫过来了。”映月拧着眉头。应该是母蛊在体内发作了,她尽力相瞒,不能让玄烨知道。

    “不行。”男子断然将她抱上床榻。殿外的丫鬟闻言。急急忙忙冲向医善堂。

    把完脉。王煜面色凝重,退开身后摇了下头,“回爷的话,月主子这不是病,她脉象紊乱。极像是中了何种毒。”

    “毒?“玄烨俊颜咻的冷下,面上的阴霾越发沉重,“是什么毒?”

    “属下一时……还诊断不出。”男子压下眼角。并将挡在榻前的身子让开。

    “妾身没事。”映月撑起上半身,将后背靠在床架上,“王大夫多虑了,我饮食一向注意,怎会这么轻易中毒。”

    玄烨探手示意旁人退下,“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单手将她压入怀中,映月面颊枕在他肩头。竟尝到了几分别离的味道。

    “衅,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原谅我了?”提起勇气,她轻声问道。

    “如果我原谅。你会不会。抛开一切,只愿呆在我身边?”他双手捧住映月的小脸。凑近说道。

    望着他眼中的亮炽,她唇舌干涩,两手覆上男子手掌轻轻摩挲,“衅,让我们试着,回到从前。”

    柔软的唇畔紧紧贴在一起。爱若可以倒回去,她希望。所有的苦涩都能倒回去。

    睡过一觉。晕眩的感觉慢慢散去,映月醒来时,只见玄烨端坐在床沿,睁目望去,看到一个背影杵在榻前,修长有力。

    “这人我上次便见过。不是告诉她活不过一年了么,你还操心做什么?”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什么,你再说一遍?”玄烨豁然起身。大掌将背对的男子扯过来一大步。

    映月撑起上半身,仔细一看,原来是云邪医师。她面容惊愕。忙躺回去,翻身面朝里侧。

    “不用躲,我已经替你把过脉了。这只是母蛊初发而已。还不算痛苦。”云邪背靠边上的床架。双手悠闲环于胸前。“我同你说的没错吧。你要救的人,是不是已经醒了?”

    “你们认识?”

    “就在上次五月盟回去,她………”

    映月双手紧掀身前锦被,她半坐起身,双目瞪向云邪,“我并不认识你,公子认错人了。”

    玄烨目露怀疑。却并未追问。而是坐下身后,单手将她揽过去。微微颤抖的肩膀靠在他胸前,映月回眸望去。男子双目柔和。单手在她肩头轻拍下,“你方才说的活不过一年,是什么意思?”

    “她体内有一只母蛊。必须找到另外一只公盎。她方能活下去。而公蛊存活之地。就是在她被咬伤的地方,不会转移。”云邪见她满脸防备,生怕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嘴角浅勾。便住了嘴。省得吃力不讨好。

    “映月,你是在哪被咬伤的?”玄烨声音急迫。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

    她凝眉细想。单手抚向颈后。“兴许是在东苑。我只记得当时以为是被虫蚁咬了一口,并没有在意。”

    “既然是在五月盟内,那,公蛊要如何才能找到?”玄烨冷声,望向云邪。

    “没有办法。”薄唇间轻吐出这几字,他眼角的凝重跟着聚起。“只有等对方发作,才能得知公蛊附身于何人。”

    “那样。我们岂不是过于被动?”玄烨将她冰冷的柔荑握在自己手掌中,“倘若那公蛊始终不发作呢?”

    坚毅的下巴抵在她头顶,焦急的气息迎面而来。却让映月觉得万分心安,她小手从他掌心中挣脱出来,十指同他交扣。

    “不用那么担心,母蛊发作。公蛊也坚持不了多久,要不,就趁着一年时间,好吃的吃。好喝的喝,省得到了下面……”

    “出去!”头顶。男子的语气阴沉可怕的骇人。

    云邪对他的脾性早已了如指掌,他耸耸双肩,径自走出东苑。

    外头。惜春端着托盘一直不敢进去。在听到殿门打开的声音后。这才迈进去一步,“爷,月主子,用早膳…”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迎面。一个茶杯飞射而来。惜春吓得赶忙缩回去,殿门还未来得及阖上,就听得杯盏撞击在门口的声音狼狈传来。她小手轻拍几下胸口。心有余悸。

    映月小心地抓着玄烨一只袖口。“爷,您的脾气真臭。”

    身子被扳过去。用力的压入怀中。那样的力道。恨不能将她嵌入他体内,“不够。你欠我的,一年还不够,我不会让你离开。”

    映月两手在他背后交扣,“那,多久才能还清?”

    玄烨想也不想。轻缓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一辈子,都还不清。”

    眼眸轻阖,面颊在他颈间轻轻磨蹭。映月叹息,这般感性的话。竟是从他嘴中说出来。徒增了几分伤感。书包网txt全

    “惜春。”女子刚跨出东苑。便听到有人叫唤。她旋身望去。见是雅芳。

    双目警惕,惜春两手紧握住托盘,人也随之向后退去。“见到我,你躲什么?”雅芳微笑上前,双目落在托盘上,“爷,他在东苑?”

    “你问这做什么?”惜春旋身,准备离开。

    “站住,”雅芳几步追上,挡在她跟前,“惜春,这儿是五月盟。有些规矩你都不懂么?”

    惜春抬目瞅了瞅她。在见到雅芳身上的一袭衣束后,这才陡然反应。她小嘴轻撇下。语气不甘愿地请安道,“奴婢见过…主子。”

    “惜春,我们是北荒营一起出来的姐妹。我希望你,不要时时防着我。”雅芳走上前,单手落在惜春肩膀上,“有时想想,真的很怀念那段日子。”

    “怀念?”惜春轻退开身。避开她的碰触。“如果让你现在回去,你还愿意吗,雅芳…你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再伤害映月,你别又打什么歪主意。”

    “惜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女子抿着唇不说话。见雅芳神色哀戚,又觉不忍。“总之,你记着我的话就成。”

    惜春避开她的视线,端着还未来得及用的早膳,退出园子,望着她越渐走远的背影,雅芳垂在身侧的两手用力攥起,她旋身走至东苑殿门口,望向那扇再度阖起的殿门,女子面色阴戾,动也不动地杵立在那。

    映月醒来之时。已是午后。玄烨已经离开。她拾起衣衫起身。用过午膳后便想出去透透气。

    不知不觉,竟已走过深苑,抬头一看,白虎厅三个大字微风凛冽,挂在正殿门口。

    拾阶而上,远远的。只见玄烨坐在内殿。顾长的身影斜靠在躺椅上。面容严肃,似在和什么人讲着话,映月放轻脚步上前,刚要踏进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月主子——”

    她身形顿住。直到身后男子来到自己跟前。方开口,“贾官家。”

    “月主子。爷正在议事,不便有人打扰。”

    她举目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自阴暗的角落处闪身而出,站定在玄烨面前,一袭黑色的斗篷罩住整个身子。但从身形来看,仍能清晰辨出是名女子。



“贾官家,何人在里面?”

    “月主子,您请回吧。

”贾官家挡在映月跟前。不让她踏进去一步。

    堂内。女子背对殿外。黑色的斗篷将瘦削的身子整个包裹起来。玄烨的面色越渐沉重,俊目睨向身前之人,“你同我说这些,有何目的?”

    “六皇子,如今皇上危在旦夕,连后宫娘娘都不能靠近他的寝殿一步,外面,全部包围了太子的人,六皇子。救救皇上………”女子上前一步,双膝用力磕在地面上。

    “茹妃,”玄烨低眸睬一眼,面上极为冷漠,“当初。仅仅是因为一句妖言,他不问生死,将我丢弃于此,如今,我已不再是六皇子。”

    “不。”茹妃双膝跪地上前。“皇上时刻不忘六皇子。经常在我面前挂念你过的好不好。也分外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如今。皇上的寝殿内,只见有人进,不见有人出,就连御医都被拒之门外,六皇子,难道您忍心让皇上这么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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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02:49 PM
“贾官家,送客。”玄烨端起边上的紫砂杯,轻啜一口。

    “是。”贾官家挥挥手,示意映月退下。她向后退了几步。茹妃面色焦急,双手不顾一切地扯住玄烨袍角,“衅,他是你父皇,难道你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我冒死出宫,只因皇上昏迷前说想见你,我不想他临走了,还留有遗憾。”

    “茹妃娘娘,请。”贾官家半弯下腰,单手将她搀扶起来。

    “六皇子!”茹妃软下声音。几近哀求。却见男子低头只顾着饮茶。漠然的神情。似乎方才所讲的事。同他没有一点关系。女子无奈地摇下头。不再说半个字。转身毅然离去。

    斗篷下的小脸,细致美艳,在擦身而过之时,映月清晰望见女子的满面泪痕,贾官家将她送出五月盟外。这身装束。显然是不想被发现。

    跨入白虎厅。半边阴影落在男子的俊脸上。他头也不抬。似乎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映月轻声上前。柔荑不着痕迹地落上他左肩,男子一怔。嘴中的茶水这才下咽,他长臂轻收,让映月坐到自己腿上。

    两手将她的身子紧紧缩在怀中。下巴轻抵在她肩头,“映月,你知道亲情是什么吗?”

    她两眼穿过庭院,落在那一捧细碎的阳光上头,“我早已忘却,属于我的亲情,可我知道,那是一种割舍不去的东西,不论走得多远,家,应该是我们最牵挂的地方,没有了亲人,再大的房子都是空的。”

    “空的?”玄烨举目望去。借大的庭院内。寒风萧瑟。就像是空寂的心头一样。

    “爷,方才的那人,是谁?”

    玄烨收回视线。目光睨着映月的半边小脸。他双手将她从腿上放下去。

    “一名故人罢了。”径自起身。男子几步走到庭院内。映月深知他不说的原因,两手拾起裙摆跟出去,玄烨满面心事,却压在心里,不肯吐露一字。

    “映月。”

    身后女子轻应一声。上前。同他并肩而立。

    “如果,你父亲即将离世,你会不会去见他最后一面。”

    “会。”想也不想的。映月脱口而去。

    “可是。你不想原谅他,”玄烨俊脸微侧。话语落寞。“或者。他丢弃过你呢?”

    “那也会。”映月的回答。依旧毫不犹豫。语气坚定。

    “为什么?”男子转过身来。同她正面相视,“既然已经丢弃。他还配吗?”玄烨的声音不觉提高,面上露出不解,他以为自己的视而不见。应该是正确的。

    “就因为,他是我爹,”映月望向上空。暖暖的光阳有些灼人。她眯了下眼睛,瞳仁深处。顿觉酸楚无比,“若我有这样的爹,我只要能看一眼就好,我想看看。爹爹长的是何模样,是不是和我心里想的一样?”

    眼角处,微微湿润,若不是玄烨提及。父亲这个词,她就连想都不敢想,只要是有关于家的,她都深深掩埋。不敢想。

    双臂在她身前环起。健硕的胸膛靠上她略微颤抖的后背。男子拧起剑眉,紧紧抱着映月,没有再说一句话。

    虽有埋怨,甚至怨恨。但对于那边的牵挂。却连自己都骗不了。皇帝虽将他丢弃于此,却仍有牵记,除了不相往来。其余的,都会照顾周全。可心中的那份恨。是从小就种下的。那座皇宫,是他发誓。不再踏入一步的。

    接连三日,玄烨甚少说话,满腹心事。

    一件外袍,轻落于男子肩头。亮炽的明火下,玄烨双目从书册上别开。墨黑色的眸子望向映月。将新沏好的茶放在他跟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映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男子一手揽在她腰间。俊脸埋入她颈间,“他重病在身,我若不去,恐怕真难见上最后一面。”

    “若他在你心中还有一席之地,那就去看看吧。以免今后会后悔。”回想起三日前的话。映月已能猜出些眉目。这样的男子。对亲情。竟也这般渴望。

    男子薄唇紧抿,再度缄默不语。

    天还未放亮。玄烨便已起身。女子睡眼惺忪,揉了下眼睛,“爷,何事起得这么早?”

    “映月,快起身,随我去宫里一趟。”男子动作很急。映月见状。忙起身更衣,二人走出东苑时。天色漆黑。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贾官家掀开轿帘。见她跟在身侧。忙不放心说道,“爷,还是多派些人一起吧。”

    “不用。”话未说完。玄烨已钻入马车内。坐在男子身侧,映月单手覆住他的大掌,将脑袋靠在他肩头。

    一路颠簸,悬起的心也始终落不下。九哥将她安排进五月盟时。并未言明玄烨的身份,皇帝赐婚。虽知五月盟同朝廷有关系。映月却并没有往深处细想。

    车轱辘碾过心头重重疑虑。再次落定时。只见一只手掀开了轿帘。映月正起身,望向玄烨。

    一名身着太监服的公公观望四侧。见无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六皇子,快随老奴进宫。”

    映月惊怔,下一刻。柔荑已被玄烨紧握在手中。拉着她下了车。步履匆匆。踩过林荫小道。寒风刺骨。握住的手始终不曾放开,偶有几步。映月追不上,只能一路小跑。

    避开御林军,三人交相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杂乱,映月放眼望去,高墙内苑。九重宫朗,这儿就是皇宫?抬眸。明亮的月光在这片宽敞的高苑内。仿佛越加皎洁。素面朝天。她脚下一个趔趄,撞上身前的男子。

    玄烨已经站住脚,俊脸上的阴霾,逐渐转为骇人。握住她的大掌紧紧用力。

    四面八方,不断涌现出的御林军将三人逼至龙銮殿外。月色残照,再望之时,隐约有血光渗透出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公公声音尖利。“还不快让开!”

    “三公公,皇上有令,谁若敢踏讲龙銮殿一步,格杀勿论。”御林军首领单手抽出长剑。“什么人,竟敢来此放肆!”

    “一个个瞎了眼睛不成?连六皇子都不认得?”三公公厉声开口,望着明晃晃拨出来的剑刃,语气明显软下去不少。

    “六皇子?哈哈哈……”首领肆意大笑,“宫里可没有什么六皇子,二十几年前。扔出去的妖孽倒有一个!”

    边上,御林军纷纷面面相觑。那首领跨下石阶。双目睨向玄烨。“当初。谁能想到最得宠的李妃银娘,所生下的皇子竟然是妖孽呢?”

    映月只见眼前一阵寒光乍现。只听得凄厉的惨叫声划过夜空。她侧目望去,玄烨单手执剑,凛冽的剑锋竟削下了对方一条手臂。黑色的斗篷下,满头银丝随着他的动作而张扬起舞,墨黑色的眸子,再度转为诡异的紫晶色,“妖怪!”

    众人纷纷扬起长剑。蓄势待发。

    “何人在此喧哗?”剑拔弩张之时,原本紧阖的殿门被打开,走出一名鹤发的太监。

    玄烨余怒未消。映月紧拽着的一只手被男子掌心的汗水浸湿。她将另一只手覆上玄烨手掌。人也随之贴近。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男子心也随之一暖,指尖更用力地交扣。

    “王公公。”玄烨冷声开口。以往进五月盟宣旨。都是他亲自前往。

    王公公将身后殿门阖上,他面色为难地转身,望向玄烨时,欲言又止。

    阴寒的月光打在脸上,映月凝神,已经感觉到不祥。


“六皇子。”王公公步履维艰。

走下石阶,他面容憔悴,在对上玄烨那双犀利的眸子时,双目忍不住别开。“皇上有令...”

    利目扫过那些围上前的御林军,男子的声音在这一片宁谧中。尤为清冷,“他说什么?”

    “据巫师所言,六皇子生来命中带刹,皇上如今大病不起。是因为您羽翼渐丰,唯今…”

    映月侧目望向玄烨。只见他喉间明显地哽动下。嘴角抿起,半晌后方开口,“唯今怎样?”落定的尾音。阴寒至冷。周身,肃然的杀气齐聚起来。

    王公公退后一步,缩到御林军的身后,“来…来人…皇上有令,将,将这妖孽就地正法。谁若将他处死,有重赏!”

    映月怔忡,想也不想。几乎是怒吼出口。“他不是妖孽!”

    五指被握的生疼,仿佛每一根手指都会被拧断。映月感觉到他心中的痛,忙用一手搀扶住男子手肘,“衅。”

    冰冷的紫晶色眼眸内。布满杀戮。边上的三公公见状,忙连滚带爬地逃离玄烨身边,王公公见人多势众,心也定下几许,“还杵着做什么,全部给我上。”

    身后的殿门。在这时再度被打开。走出来的女子。赫然便是茹妃。

    映月了然于目。自己错了。她不该劝说玄烨,为了他心中仅存有的亲情。

    “想不到,冷血如你。却还是来了。”茹妃身着一袭淡蓝色宫装,随着双腿的迈出。斜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迎光闪烁。熠熠生辉。腰间。用流苏点缀的香囊内。散发出清新淡雅。闻在鼻翼间。却已然被皇宫的气息所浊。不免可惜。

    “原来。连你也是假的。”玄烨勾了下嘴角,眼中尽显阴鸷。

    “不然。你还当真以为皇上要见你么?”茹妃掩唇而笑。锦帕下,露出的嘴角溢满讽刺,“当初的弃儿,竟也相信这种谎话,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原本不抱希望的,却没想到,你竟上门来送死,为了龙体,皇上也是不得已。”

    映月胸口窒闷。忘记了呼吸。这一声不得已。让她的心再度绞了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玄烨拉着的手后退几步,原先包围的御林军见状,纷纷自四面包拢,将他们圈困在中央。廊檐上,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窸窣而来,转眼间,数不清的弓箭手准备就位,阴冷的弓箭齐齐对准二人。

    “这不关你的事,你走。”玄烨握着映月的手将她推出去一步。指尖交错。最后的温暖。是男子眼中留有的眷恋。

    映月反手握住她的手不放开,“不,我要同你在一起。”

    “你想送死吗?”玄烨一掌将她送出去。“这同她无关。放她走。”

    “无关?”茹妃站在高处。一双美目睨向映月。“她知道了今日的事。就得死,”狠辣的语气自嘴中一字一语说出。“只不过。我现在还不会杀你。来人,皇上有令,将这妖孽碎尸万段!”

    一道剑气迎面扑来。拼接完整的青石板面层出破裂,茹妃只见眼前一亮,她想也不想地拉过边上一人,下一瞬,滚烫的液体溅满全身。催人欲呕的腥味渗透进内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映月折身想要退回去,一只手腕却被身侧的三公公紧握住,她使劲挣扎,无奈内力被封。只能一步步被拖离。两名守卫打开边上的一处殿门,钳住她双肩后。用力将她推进去。身子猝不及防向前扑去,火辣辣的疼从手掌心直窜至全身。

    殿门重重阖上。映月慌忙起身,双手用力拍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面,刀剑碰撞声透过门隙不断传来,亲人间的背叛。像是一把尖利的匕首,一刀一用力,将玄烨心中仅存的希翼剑去。怒吼之声。犹如困兽之斗,伴着侍卫的惨叫,夜色的浓重,无一,不像是奏出的哀鸣。

    “放我出去——”映月手肘砸在殿门上。整个身子冲撞。双臂已经红肿。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巨响,头顶上。蓄势待发的守卫被逐一砍伤。纷纷自廊檐上滚落下来,茹妃大惊失色。一手指向玄烨。身子不断后退,倚在龙銮殿门口。“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映月双目透过隙缝向外望去。只见几名暗卫围在玄烨身侧,誓死相护。

    “来人。去将那女人带出来。”茹妃抽出袖间锦帕,将面上血渍擦拭干净。指尖拧出狰狞。一手指了指关押映月的寝殿。

    她慌忙将身子从殿门口退开。回头望去。这儿只是个书房。就连躲得地方都没有,映月上前几步,背靠着兵器架,从最左侧抽出一把长剑。
Dolphin_0916
2012-10-22 02:53 PM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10-23 08:27 AM 编辑

侍卫推开殿门。忽觉迎面被撒上了什么东西,他手掌轻拭,被白色的粉末迷住双眼。映月躲在殿门后。长剑在半空中快速划出,支撑着顶端宫灯的支架从中间被削断,朝着门口的守卫砸去。

    “啊一一”凄厉的惨叫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脸上的粉末随之燃烧,火苗,迅速窜至全身。侍卫跌跌撞撞冲向殿外,茹妃吓得面色大变,半晌说不出话来。

    殿内,突然黑漆漆的一片。玄烨冲开重围。声音焦急中带着嘶哑。“映月,映月——”

    女子屏息不敢应答,她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不拖累他。

    黑色的斗篷飞旋在半空中。里头。白净的长袍上残满鲜血,玄烨杀红了眼。身子跌起,下手之恨。一招一式。无一不是令对方当场致命。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爷。”边上的暗卫因保护他而被射杀,玄烨的眼中,却什么都看不见,他知道映月内力被封。身陷危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下。哪怕是死,也要在他闭眼之时,看她活着。

    茹妃面露愤怒,朝着三公公递个眼色,“你去,将她带出来。”

    “娘娘。”三公公吓得双腿直打颤。两眼望向那具烧成灰烬的尸首。“娘娘饶命。饶命啊。”

    “没用的东西。”茹妃低声咒骂。自行上前一步。单手将三公公拽到跟前,一把推了进去,“本宫不信,她有多大能耐。”

    三公公不敢违命,只得战战兢兢将双腿探向前。伸手不见五指。一脚才跨出去,便哐当一声,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吓得当场怔住。不敢再往前。茹妃跟在他身后,见他止步。心头不觉七上八下。“怎。怎么了?”

    “娘娘,奴才让外头的侍卫进来,将这儿的灯点上吧。”

    茹妃细一想。忙旋身准备跨出去。“你留在这。本宫出去唤人过来。”

    才走出一步,身子却被猛地扑倒在地,茹妃吓得一声尖叫。“啊,狗奴才,滚开!”脖子间,熟悉的液体再度流淌下来,从余热转为冰冷,不过一刻时间。粘稠的血液汩汩而下。压在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她急忙想要爬起身。衣领却被身后的柔荑紧掀住。“起来!”

    “不。不要杀我…”茹妃被拽起身,眼前,寒光乍现。尖锐的刀锋已经架上她脖子。“出去!”

    走出大殿时。已经没有了王公公的身影。茹妃脑袋微扬。走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映月没有时间同她耗着。一把抓住她头发。几乎是拖着走了出去。心有牵挂。直到望见玄烨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让他们住手。”

    “放了我,”茹妃冷静下来。身形狼狈。“你逃不出去的,何必同一个妖孽陪葬……”

    “啊……”

    话未说完,却见映月一把掀起她头发,将女子光洁饱满的前额用力砸在边上的赤金鎏铜柱上,顿时,鲜血如注。她凑近茹妃耳畔。切齿咬着的字。一个个吐出来,“再让我听到一声妖孽,我就将你舌头连根拔出来!”

    血渍溅落在浓密的睫毛上。茹妃两眼睁不开,尝到了痛。语气立马软下,“快,快住手。”

    剑锋,还是划开了女子白皙的脖子,映月两手轻抖,差点便抑制不住情绪,妖孽二字。深深扎入她心口,玄烨触及到她眼中的哀痛,心房处顿觉奇暖融融,她是第一个。为自己拼死相护的人。

    妖孽这二字。听得太多,就在他麻木,甚至想要放弃之时,映月的出现,又让他再度不甘,即便是垂死挣扎也好。

    双手押着茹妃,映月走到内苑中央,站在玄烨身侧,举目望去,她一手指向皓月之下,“让他们全部退下,谁若敢轻举妄动,我第一个让你变成马蜂窝。”

    “退下,全部退下,”茹妃声音沙哑。身子瑟瑟发抖,“不要杀我。”

    御林军收回攻势,却并没有就此退下,茹妃见状。软下的眼神再度犀利,“今日本宫若有半点差他,明日,皇上定要你们全部陪葬!”

    为首的侍卫,第一个收回长剑,潜伏在廊檐上的弓箭手也逐一退出去。跟来的几名暗卫来到玄烨身侧,“爷,事不宜迟,赶快离开这里。”

    墨色的瞳仁睬过地上横陈的尸体。玄烨单腿跨过去,一手抓住映月的手腕。她动也不动。茹妃连呼吸都放得很小心。生怕会被利剑所伤。

    “映月,”玄烨轻唤,大掌将她僵硬的柔荑握在掌心中,轻轻搓*揉,“没事了,我们回去。”

    “衅。我不喜欢这里。”映月回过神,小脸上沾着干涸的血渍。“我们快离开。”

    步子僵硬,茹妃指了指她手中的剑。“能不能。先,先将我放开?”

    屋檐上。一轮明月当空悬挂。乌云拥挤。在吞掉半边皓洁时。冷不丁。从暗处飞射出一支冷箭。玄烨单手将映月用力一推。身子来不及避开,手臂被撕裂穿透,沉闷的声音听在映月耳中,却如惊雷。

    “衅!”她踉跄地站稳脚跟,扶持住茹妃的手不曾松开。“快。将爷送出宫去。”

    几人飞快顺着长廊退离,映月将茹妃押在身前。御林军虎视眈眈。却不敢上前。宫外的马车早已守候,见到几人,马夫忙将轿帘掀开。“快上车。”

    “啊……你们已经出宫,快将我放了。”茹妃面色痛苦。跟着的脚步踉跄无力,映月将她押上马车,横在她脖子上的剑依旧没有移开半寸。

    道向而行,映月坐到玄烨身侧,小脸上满是汗渍。“你怎样?”

    “映月,放心,回到五月盟的地盘,没人能拿我们怎样。”玄烨挽起衣袖,马车肆意飞扬,离那座皇宫越来越远。映月单手掀开轿帘。确定安全之后,将横在茹妃颈上的长剑收回,“这人如何处置,干脆杀了。”

    茹妃大惊,两眼惊恐地望向玄烨。

    玄烨正起身,只是冷冷地睨一眼,“杀了这种人。脏了自己。滚!”他伸出一腿将茹妃踹出轿外,牵连的伤口一阵撕裂,映月忙双手扣住他的手臂,“不要乱动。”

    用力撕开袖口。那支箭横穿手臂。触目惊心,映月焦虑万分。一时半刻还回不到五月盟,若是这样下去,怕整只手臂就有可能这么废了。

    “怎么办?”她声音急迫。

    “拔出来。”玄烨剑眉紧拧。映月将马车内的烛火点亮。双目凑近。“不行,这伤口有毒。”

    浓黑的血渍将白色的袖口浸湿了一大片。玄烨低眸一看。“果真是。不将我置于死地,寝食难安。”

    映月察觉出他话中的苦涩,颠簸的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块,她惊出一身冷汗,“爷,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下,将毒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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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液顺着手臂的伤口蔓延,古铜色的肌肤,好大一块成了乌黑。

    映月掀开轿帘。半个身子探出去。“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下,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

    马夫轻扬起马鞭,啪的一声,伴着响亮的应答声,“是。”

    荒无人烟,马车驶过一片绿原,方圆均没有见到一家农户,马夫观望再三。只得将马车驾入一片茂感的林子。却不料才靠近森林。马儿便不肯再上前。

    “吁——”

    男子下马,一手牵起马僵。用力扣住套着马儿脖子的缰绳,倾倒在地的残枝断木阻扰了前行的脚步,氤氲的水雾萦绕在半空。湿气。粘人。

    “爷,这儿没有别处歇脚的地,只有这片林子还算安全。”马夫将绳子系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身侧,几名暗卫如影随形。

    映月掀开轿帘瞅了瞅,“就这吧。你去找些干架禾过来。”

    车内的烛火已经燃尽,映月不得已。只能将玄烨搀扶下马。让他躺在铺着柴禾的地面上,乌云掩月,她不敢有太大动静,只在身前燃起一小簇火苗,以供取暖。

    取出一把玲珑匕首。映月割下玄烨的一侧袖口。再以撕碎的布条绑住他伤口上端,刺穿男子手臂的利箭隐约泛着冷光,在血渍的浸染下,越发显得尖锐。箭端同箭羽均呈现一个倒三角形状,无论从哪一边拔出,都是钻心刺骨的疼。

    还未动手,自己却手软了。

    伤口的地方。拇指粗的血洞犹在孜孜不断地冒出鲜血。玄烨背靠在树干上,服帖在胸前的银丝亦沾上些许瑰丽。他利眸半睁。紧阖的唇角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映月颤抖的以五指握住那支箭,还未有所动作。便见玄烨额前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俊脸落下来。她美目染痛,不敢动一丝一毫。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拔出来。”玄烨薄唇轻启。微弱的语音伴着皱起的眉头传入映月耳中。

    她深吸口气,微微使劲后,手上猛地一用力,又狠又快。伴着男子的一声闷哼,温热的液体溅满小脸。映月忙将撕成布条的裙角包扎住他的伤口。以免失血过多。忙完这一切,待到想要坐下时。才发现因蹲的时间过长。双腿都已经麻木。

    玄烨半躺着闭目养神,映月揉了下发麻的脚踝。团坐在男子身侧。拾起袖子将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那种腥味,她再熟悉不过,却也是她最排斥的。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双如利鹰般的眸子便再度睁开。映月见他醒来。忙探上去,“好些了么?”.

    玄烨嘴角勾了下。唇舌有些干燥,“疼。”

    她一怔。担忧的神色在对视间瞬间转为欣喜,“知道疼便是好事,虽然毒未解。但手臂有知觉,应该能撑得到回去。“

    “可还是疼。“男子侧目睨着她,暗沉的瞳仁深邃无比。

    映月摸了摸腰间,空无一物。“出门太急。身上没有带止疼的药。”

    “手臂疼。”

    男人纠缠起来。原来真可以不罢休。映月将从马车上带下来的毛毯盖在玄烨身上。寒冷的晚风刺骨冷冽。直剑的身上钻心的疼,“你现在身子太虚,休息一会。我们立马启程。”

    映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窝着一块很小的地方将身子蜷缩起来。玄烨一条手臂压过来,横在她颈间,人也随之紧贴过来,“疼。”

    他如此的执拗。喊着一个字。映月转过头去。望向他垂下的双目。“爷,你究竟哪里疼?”

    玄烨闻言,眼眸深处的黑色,明显暗下去,映月了然,这个男人嘴中喊着的疼,原来并不是身体上的伤。茹妃的一字一语。怕是已经在他心里划下了伤痕,满目疼病。难以修复。

    夜风,穿林透叶。呼啸的音色。尤为悲悔。

    小手抚上他的脸庞。男子长相俊美。剑眉入鬓。虽然一头银丝胜如雪。可她绝不容许,别人林他为妖。他是人。是凡人,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身子被紧拥着,玄烨仿佛已经睡着了,眼眸轻阖,呼吸声沉稳匀称。映月不敢睡,星眸圆睁,生怕有所异动。

    俊脸安详,头顶上。水珠顺着宽敞尖细的叶脉慢慢滑落。映月双手环膝,垂目睨着玄烨,若他,能一直这样多好,这样的男子,是不该喊疼的。

    “眼睛都定住了,”玄烨睁开眼,见她一瞬不瞬地瞅着自己,“睡会吧。”

    “我不累,”她小脸别过去。眼眶却因疲劳而微微泛红。玄烨见状。手臂一揽,将她带入怀中。“你睡会,待到天明。我们再启程。”

    枕在他臂弯,虽然心安,她却始终不能入睡,生怕那些追兵会赶来。细雨蒙蒙,雨水透过云层,被枝叶茂盛给层层渗透,落到他们身上时,只剩单薄的水雾。轻轻燎拨在面上,没有寒冷。分外舒适。再动将熄的火苗中。映衬出映月那张脏污不堪的小脸。玄烨垂目,这时的她。却比那些身处脂粉的女子,要美得多。

    轻吻,落在她鼻翼间,映月望着他滚动的喉头,心里一急,双手用力抵在他胸膛。用力推了出去。玄烨本就体弱,这一用力。让他整个身子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爷……”她大惊。忙上前搀扶。

    “你想让我死啊?”男子拧起眉头。语气不悦。才不过碰了一下,怎知她反应这么大。

    “对不起,”映月拽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搀扶起来,“我习惯了,不让别人靠近。”

    “这个习惯不好,”玄烨趁机将她压在身下,“我和别人不一样,知道么?”

    映月不敢再动,任由他压着,男子将全身重量交付在她身上,见她点了点头。遂又开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她小脸因胸口的窒闷而憋得通红。半晌。方吐出几字来。“因为你是爷……”
SweEt^mInD
2012-10-23 01:31 AM
  谢谢LZ分享!!
Dolphin_0916
2012-10-23 08:29 AM
“啊……”一语未说完,脖子处就传来一阵剧痛,白皙的肌肤被吸吮成枚红色,压在她上面的身子仿佛越来越重,快要透不过气。颈间一凉,下一瞬。菱唇被封住。温热的感觉顺势钻入她嘴中。舌尖火一样想要缩回去。却被男子轻咬住,不肯松开。

    解开衣衫,脑子在空白后,第一反应过来,映月好不容易挣开。气喘吁吁,“爷,有人看见。”

    毛毯下的身子纠缠在一起。俯下身时。精壮的胸膛上未着寸缕。映月两眼向下望,只见他腹肌分明,纠结的小腹处**激昂。“映月。男女之事。应该是快乐的。”

    她想起初次的疼痛。脑中的记忆像撕裂了一样再度拼凑起来。映月双膝并拢,并不相信。

    “我们试试,”他凑下身,嘴中的话蛊惑在她耳边,“把腿打开。”

    触及到他眼中的隐忍,映月将毛毯盖住二人的身子,她别开脸。双膝慢慢打开。玄烨单手撑在她身侧。手掌将她的小脸扳回来,望着自己。“再打开些。”

    进入时,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还是疼,疼的她全身僵硬,两腿下意识并拢。玄烨额上满是冷汗,身子俯下去,在她耳边低语。“轻松点,马上就好。”

    随着律动,映月初尝**,她想,玄烨并没有骗她,虽然有不适,快乐却是极致的。娇喘声声,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抿起的小嘴不知何时已然轻启,两眼迷离,声音破碎,娇媚的面颊柔上酡红。玄烨动作凶猛,全然不受控制,他不想。让她的生活中只记得痛。

    同样的阴雨蒙蒙,他突然想起那晚的放纵。若不是身体不受控制,他也不会去碰那名送药的丫鬟。而就在搂儿打开殿门走出去时,他清晰望见,女子发丝转为苍白,更甚至,连整个人都变了,老态龙钟,形同枯槁。

    腰间的动作咻然止住。他望向身下的女子。只见她美目半睁。贴在颊侧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映月。到了吗?”

    她自知他话中的含义,羞涩点下头。

    玄烨退出身子。侧躺在映月身边。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撩拨在她耳侧。他并未释然。反而更加难受。“我还没有………”

    她小嘴轻张,不知他为何会止住,玄烨将她的柔荑握在手掌中,轻轻搓*揉下后,探向身下。她大惊,面色潮红,就连两个眼睛都是红红的,双臂将她再度压在身下。腰间的动作。在她手中摆动。男子的喘息声越发粗重。手臂越收越紧。将瘦弱的她狠狠禁锢在怀里。

    他想要她,却不能真正的要她。他的身体,注定不能让她们得到真正的契合。巫山**,他们能让彼此些刻快乐,却最终不能共赴极乐。

    空谷回音,再度恢复了宁谧。雨水顺着枝叶飞落,一颗颗,轻落在映月额头上。面上的燥热已经褪却。她转身望去。见玄烨眼神幽邃,潭底的热情还未完全褪去。

    “映月,”他大掌贴在她耳边,想要坦诚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回去,“睡会吧。”

    映月将脑袋靠在他胸前,心里始终不放心。“爷。回到五月盟。我们会没事吗?”

    “如今国势动荡,三皇子同太子均觊觎着这片江山,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出兵的。”玄烨食指将她的发丝绕起来。“这次不将我除去。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今后的日子。恐怕难以太平。”

    “我没有想到,爷会是皇子。”映月抬起小脸。心头的吃惊还未来得及消化。

    他单手将她额前的墨发拨至脑后。“却是一个。人人都想处之而后快的皇子。”

    “爷,我们走得远远的可好?”映月望着男子那双如墨的眼眸。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如果玄烨答应的话,她绝不怀疑,自己真会拉起他的手,一了百了,走的干干净净。

    她睨着他,莫名的惊慌差点就窜出喉头。她看到玄烨双目垂下。身子躺了回去,“映月,我不会这么放过他们。”

    “谁?”她屏息问道。

    “所有想除去我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声音中透着满满的杀气,这名男子,终究是满怀暴戾,四目相接,在他眼中,她看见了一抹转瞬即逝的野心。如果换成自己,她或许也会这样,血浓于水,却要为了权力纷争而自相残杀。

    空气中。**的味道慢慢散去,脑中清醒后,便回到现实。

    “皇上他,为何要将你弃之宫外?”

    玄烨俊脸阴鸷。翻身躺下。周围。被碾踏过的草儿芬芳清香。“如果不是觅娘,我早就死了。”

    “老太君?”映月想起那名庄重严肃的女子,原来,她叫觅娘。

    “觅娘,是我的乳娘,当年,母妃身怀六甲,帝释王朝来了一名巫师,他说金銮殿上方有异象。从乌云涌动的情形看。母妃肚中怀的。是妖孽。”玄烨眼望明月,长长的凤目内。溢满孤寂,“巫师说。肚中的胎儿。是一双,先出生的,长大后会成魔,而小的那个…”男子顿了下。并未将话说下去,而是语锋一转,“小的那个,便是润泽。”

    映月吃了一惊。她咽下嘴中惊呼。将原先躺着的身子转向玄烨。

    “不久之后。母妃果真生下一对双胞胎。而我出生之时。据觅娘讲。眼睛是紫色的。他认定我是妖孽。欲要斩草除根。多亏觅娘不顾生死。同几名心腹一起,连夜将我与润泽送出宫去,辗转奔波。找到了我外公,也就是五月盟,上一任盟主。”玄烨的声音,清冷而淡泊。在夜空中想起之时,像是拨奏的琴瑟般动听。“直到我长大后。他才知道我们原来一直留在五月盟内,如今,五月盟统领了整个武林。他想处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三皇子同太子的明争暗斗,我以为,他早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映月不免叹息,由衷的,对老太君有了几分钦佩之意。

    “皇帝如此糊涂,竟会相信一名巫师的鬼话。”映月气愤不已。小手紧紧握成拳。

    “那不是鬼话,”玄烨望见她的动作,薄唇轻勾下。“我,就是妖孽。”

    一口气像是梗在胸口。映月眼眶有些酸涩。突地凑上前。双手去拉扯他的嘴巴。“你做什么?”玄烨不解,俊脸别开。

    “我说过,谁若再敢说妖孽二字。我就拔了他的舌头。”她双手捧住男子的俊颜。“将舌头伸出来,我要将它拔了去。”

    面上,原先的寂寥之色拂去,只见男子压上来,舌尖启开她菱唇。探进去,“拔的不如咬的,你咬了它吧。”

    映月满面通红。模糊的语音从嘴角逸出来。逗弄些刻。她怕他身子承受不住,终于将玄烨劝服。乖乖躺下休息。唇齿留香。舌尖被咬得有些疼。映月见天色尚早,便小心翼翼起身,准备去找些食物,让他醒来之后可以充饥。

    马夫同几名暗卫识相的在远处休息。她裹起外衫,悄然隐入林子。

    还好跟在九哥身边时她学到很多。摘了些无毒的果子。以衣裙兜起后。准备折返。却不料才走出几步,迎面一道掌风袭来,不偏不倚,打在她半边小脸上。

    身子踉跄好几步,两手一松。新鲜的果子全部贯到地上。滚落几步后。沾上碎屑。“九。九哥?”映月慌忙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身。“你怎会在这?”

    “我让你偷名册。不是让你陪睡的。”路易欺步上前。望着她颈间的那抹玫红。面具下的两眼阴鸷眯起。

    “你都看见了?”映月正起身。面色凝重。并未显得羞涩。

    “如此随便!”路易咬牙。双目赤红。能燃起火来。

    映月蹲下身。想要将摔落的果子拾起来。路易见状。上前一步,将未来得及拾起的果子踩在脚底,当着她的面碾碎。“在野地里便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映月,早知你这样,我就该先要了你。”

    “九哥!”她放弃地收回手。起身。“名册一事我答应了你。自当竭力,你不用逼我。”

    “等你?”男子拧高眉头,“我一路从五月盟跟出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将玄烨抓起来,我就不信,他不乖乖将名册交出来。”

    “你想做什么?”映月蹙率秀眉。灵秀的双眸。提起防备。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该担忧的,不是你,”路易逼上前一步,大掌咻地扣住她手腕,将她推向前,“今日,我势在必得。”

    “不行。这样的话。我先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映月一心想拖延。“玄烨性子烈。他不会交出来的。”

    “映月,不要再逼我,”路易青筋暴起,怒不可遏,“我将你送到他身边,不是让你临时倒戈的。”

    身子。被用力向前推去。映月冷下小脸。敛眉垂目,从身后的痕迹来看。九哥不止是一人。

    “名册拿不到手。一旦你暴露的话……”

    身后。路易只是逼着她不断向玄烨栖身的地方走去。男子的眼中。因嫉恨而丧失些许理性,他深知映月的犹豫,唯今,玄烨孤身在外。是将他擒拿的最好时机。


碎步踩在斑驳的残枝上,裙角被盘根错节的树梢给勾住。

随着映月的迈步而撕成片状,路易紧随在后。楠木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却越发令人心神紧绷。

    映月凝眉细想。这么短的时间,迫在眉睫。而路易又清楚玄烨的落脚之处,一时间,她找不到应急之策。

    “别想玩什么花招,映月。”男子见她不自觉慢下脚步。伸手在她背后轻推下。

    步履维艰。伴着残枝被踩断的声音,尤为刺耳,她双手落在身侧。紧握成拳,小脸因紧张而拧成一团,不远处的地方。玄烨安然沉睡,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在逼近。映月望向另一侧。几名暗卫正闭目养神。就算自己现在叫出声来,也已经来不及。

    “九哥。不要意气用事。”她顿住脚步,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肩头,轻落上男子的一手。路易欺身上前,“映月。我改变主意了。哪怕暴露也罢,名册同你。我会一并要过来。”

    握住的五指。在慢慢收拢。映月左肩轻挣开,“他怎样了?”

    路易面具下的嘴角轻微勾起,他两手环在胸前,语气却阴鸷黯然,“还算好,没有忘记他。”

    映月站稳脚步。清冷的小脸上。万分为难。她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似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眉目轻垂,她深呼出一口气,“这样吧。你在这等着,玄烨虽然受伤,可功力尚在,唯一能近他身的只有我,我会将他擒住,但是你要答应我,名册到手后,便将他放了。”

    路易面露犹疑,似乎并不相信。

    映月一颗心跟着男子眼中的怀疑而悬起。她面色微恨。“他在你手中。九哥还怕我耍什么心思吗?”

    路易睨向玄烨歇脚的地方。须臾后,拢起的眉头微微展开。这才点下头。“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记住,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要不然的话…………”

    映月秀眉紧蹙,转过身去,她声音干涩,头也不回说道。“你知道。我不敢的。”

    路易站在原地,望着映月一步步离自己而去,他们总是背对而望,而每一次,又都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出去。

    玄烨睡得正沉。露在毛毯外的手臂上,黑郁的血渍透过包扎的白纱渗透出来,映月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扰。碎步上前。刚蹲下身。便见男子睁开一双敏锐的眸子,犀利的眼锋,已经知晓有人。映月两手落在他手臂上,四目相接,无声的轻启下菱唇,“爷,我们遇上麻烦了。”

    玄烨并未有丝毫惊慌,他半坐起身。见映月从袖间抽出一条绸带,搭在手腕上后。作势要绑起来。他凑上前。在她耳畔轻语。“有多少人?”

    她蹙着眉头,脸上溢满紧张,“不少。我们怎么办?”

    “不要怕。”玄烨将她的柔荑捏在掌中,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湿腻。“我们先避开这里,今日起雾。对我们是有利的。”

    听着他口中的笃定,映月双目不着痕迹地瞅向四侧,果真。浓密的大雾蔓延在林中,十步开外,都难以看清。她定下心来,作势将绸带缠上男子的手腕。趁着手臂沉下去时,一甩手。那把尖利的匕首直直刺向不远处的路易。男子并未想到她会临时倒戈。心一急,脑袋侧过慌忙避开。

    “走!”映月用力搀扶起玄烨的手臂。在他起身之时。二人快速朝着一侧的灌木跌去。利用大雾,躲匿起来。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暗卫豁然起身。随手捞起长剑,向这边走来,

    二人朝着林子深处隐去,一人多高的灌木层出不穷,遮挡了尾随而来的视线。映月蹲下身,两手紧张地掀住玄烨的衣袖。她大气不敢出,两眼透过稀疏的枝叶瞅向外头。

    玄青色的袍子停在眼前,身侧,闪出几名黑衣男子,“九哥。现下怎么办?”

    “给我搜。他们走不出这林子。派几人到外面守着,决不能让他们跑出去。”路易的声音就在耳畔。只要他们出一点响动。就会被发现。攥在一起的两手用力紧握。映月转过头去。心头的焦躁在瞥见男子沉稳的俊脸后。安定下来。她紧咬下唇。脚步轻轻移动。朝着玄烨靠近而去。肩头轻触。男子一回头,长臂将她小心地揽在怀中。

    “去前面。”路易尖锐的两眼扫向前方。率先带路。

    映月呼出一口气,整颗心跳到嗓子眼,差点就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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