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的反應、四哥的神情,真好玩,眸色都氣紅了呢。
不肯再聽兄弟們更多的“指教”,惱怒的蒲牢,鐵青着臉,獰然無比,拉起紅棗走人。
可惡的小九,還追在後頭,大聲嚷嚷:“四哥,你别自己一個人獨吞哪——”
蒲牢不理,疾步踩上彎由的階,将九龍子的吐喝聲,遠遠抛在身後。
紅棗的手,覆上牽扣腕間的大掌掌背,帶來安撫。
“他們鬧着你玩的,别認真。”他腳步一頓,背脊僵挺,沒回頭觑她,她看不見他說話的表情,隻聽見他說:“萬一是真的,怎麽辦?!”他悶狺,低郁如沉雷的嗓,顯得無措。
光聽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讨論如何分食她,他的胸口,如萬箭貫心,很痛。
“不會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她本欲再說,同時,他轉身,踩在高她兩階的梯上,居高臨下,俯視她的姿态,讓她噤聲無言。
他……
明明站得又挺又直,高壯于她許多許多,俯瞰的氣勢,應該壓倒性地教人感到威肅。
可是,她看到的,是個眉心蹙愁的男人,是個凜着眸光,瞳心的紅豔,滿滿倒映着她的男人。
沒有半分高傲,沒有任何信心,甚至,是心慌意亂的男人。
這副模樣,她怎忍心再看他被蒙于鼓裏?
怎忍心,再教他煩惱、若他憂愁,全爲了她?
不忍。
她淺歎,決定要開口吐實了。
“你擔心之事,不可能成真的,因爲,我這個紅棗,并非你所以爲……”
海空,閃掠一道陰影,遊馳而過,淡淡的灰霆,如蔽日烏去籠罩兩人。
蒲牢本能擡頭,眼眸瞪大。
“二哥?!”
二龍子睚眦,返回龍雕城。
偕同最後一味藥材,靈參。
“這一株,不許動,我會另外帶回一株,三日之内一定回來。”
返城的二龍子,留下任性至極的一句話,連椅都沒坐熱,人,又走了。
吃驚歸吃驚,錯愕也很錯愕,幾隻龍子對睚眦的反常,議論紛紛。
每回吃酒閑聊,難脫對睚眦行徑的指指點點,談話之中,有調侃、有數落、有不信,當然,更多的是難以理解——
唯一顯而易見,是二龍子絕絕對,舍不得讓龍主吃掉那株小參。
“原來,還有這一招……”
蒲牢腦筋長長一直線,沒拐彎、沒抹角,不擅變通,二龍子的妙招,他未能第一時間想到,而是數日後,與七隻兄弟喝完小酒、撻伐完睚眦婆媽行爲,他獨自一人,微微醺醉,走回他的樓閣。
一步,一步,極緩,極慢。
念頭,來得突然,一種……當頭棒喝,敲散腦中渾沌的感覺。
他猛地擊掌,豁然開朗,滿臉光芒璀璨。
“我也去找另一個紅棗,沒那麽甜、沒那麽軟的次級品,代替她,不就得了?!
拾兄弟牙慧,會被狠狠恥笑,但,換不來用送她進湯鍋,怎麽想,都劃算!
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有幹勁,趕快跟紅棗商量,問問她的意見!
步伐轉向,充滿雀躍,風風火火往藥居奔去。
詭異的是,藥居空無一人。遠遠看去,所有小學徒全集中到藥居外的庭院,磨藥、配藥,就連冰夷也在。
蒲牢沒空去管那些家夥,不理會他們爲何全待在庭院,瞄了一眼,确定紅棗不在其中,他直直闖進屋内。
一個大鼎,伫立在藥居正中央,擋住去路。
薄透的圓沫裹着它,沫膜七彩生輝,染上虹的顔色。
鼎下,數十顆石火礦并列手排放。
石火礦,火紅色的礦體,被藍焰包圍,藍焰終年不滅,浸于水中亦然,散發火的熱力,是龍雕城裏很常見之物,城民多以它烹煮熱食。
此時,石火礦也正在烹煮看。
咕噜咕噜……随沸騰聲音,傳出濃郁的藥材香氣。
大鼎太深,蒲牢必須走得更近,才能看清鼎内之物。
鼎内之物……
熱騰的水煙蒸散而上,在圓沫空間中形成一片氤氲,蒲牢眯細眸,試圖瞧清楚些。
隐隐約約,看見鼎内泡着什麽……
或者該說,煮着什麽……
熱煙,時消時聚,忽濃忽淡,他湊近之際,一瞬間的煙散,教他看個仔仔細細!
大鼎裏,正在煮着紅棗!
她脖子以下,浸入深褐色藥汁,臻首微微歪傾,長發潑墨似地披散開來,垂落冒煙的湯水間,一片潮紅的臉上,雙眼緊閉,額際浮汗。
那細微的起伏,他不确定是她吃力的吐納,或者,是藥汁煮費時,她被動地随之搖擺。
沉吼聲,沖破喉頭。
紅鱗洶湧直豎,映出他眼眸深豔、駭人,他箭步沖入圓沫,披覆看滿滿鱗片的雙手,伸入熱藥汁内,将她迅速撈起。
紅棗瞬間驚醒,不知發生何事,身子被擒進寬闊胸膛裏,她聽見那胸腔之中,痛苦撕裂的獸狺,正沉沉回蕩。
他的狺吼聲,引來了待在爐房的魟醫,魟醫尚未瞧清來人,倒先數落起來。
“我不是盼咐過,所有人不許踏進藥居、不許偷窺、妨礙她浸泡藥汁……”
話,硬塞喉裏,罵人的氣焰,在看清來者身分時,消滅得飛快。
“四、四龍子?!”
不能怪魟醫口氣迷惑,而是眼前的蒲牢,渾身紅獰,怒發沖冠,似烈火,他浸浴火中,狂焰焚身的樣貌,龍眸狠厲、
“誰準你煮她?!誰準的?!”龍吼咆哮,尖牙鋒銳,仿佛随時要撲來,任意撕扯、任意咬殺……恁般吓人。
震搖着藥居,細長的瞳仁,明明鮮紅似火,又森冷如冰。
若不是手上抱着她,無暇出擊,蒲牢的雙掌,絕對是緊緊勒在魟醫脖上!
“呀不……龍子誤會了……誤會大了……我不是在煮她……”要解釋并不難,可是一緊張便開始結巴,是魟醫自個兒也治不好的怪症。
蒲牢吼斷魟醫的支吾:“把她剝個精光,擺進大鼎裏,搭配這麽多藥藥草草,用石火礦細火慢熬,不是煮她,是什麽?!”他看不出來有第二種可能!
剝、剝個精光?
紅棗一聲驚呼,猛然想起白己的現況。
對,她一絲不挂,宛似初生嬰娃純淨,被他從藥湯中撈起,此刻,遭鎖在他臂膀間,緊緊鉗閃,每寸赤裸肌膚,與他貼合,密密地,毫無半點縫隙
“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紅棗恨不得沉回大鼎的湯水之間,溺死都甘願!
“湯這麽燙,你想煮到皮開肉綻嗎?!不要亂動!”他喝止她的掙紮蠕動,一掌按在最順手、最好施力的部分,輕易制止住她。
那部分,又綿又軟,雪白細緻,渾圓可愛……
“……藥湯的溫度,我很細心調整,不會煮熟人的……”魟醫想辯解,可惜沒人理他。
“不要亂摸!”紅棗拍開蒲牢的手,身子略略下滑,立刻又被他重新逮上去。
這一回,托得更牢,扣得更緊,将蜜桃般的臀形捏到變形。
“你被燙到全身都紅了!像隻熟蝦!”她體溫高得吓人,蒲牢掌心觸及的肌膚,潮熱燙手。
不全是藥湯的緣故,更、更多的是因爲他——
“還不去草燙傷藥來?”蒲牢惡狠狠瞪向魟醫甫吼完,紅厲的眸裏閃過詫異和……殺意。
詫異的是,他的掌心,終于感覺到它托捧的柔軟,溫膩看指掌,嫩膩如絲綢,輕輕微顫。
那是她有膚、她光滑挺翹的小臀,沒有衣物相隔,純粹掌心與嫩肌,親密接觸,完整服貼。
殺意則是……她全身光滑,魟醫卻站在這兒,站了那麽久!看了那麽久!
“你看到了?”
蒲牢嗓音轉淺,像籲歎,像軟喃,雙眼眯到不能再更細,兩鬓的紅鱗卻反其道而行,仿佛鋒利小匕,片片似刀,挺直豎立。
“咦?”魟醫不懂他在問什麽,因爲,他很不習慣蒲牢的“輕聲細語”。
“你,看到她的身體了?”一字一字,仍是緩慢,且輕軟。
“咦咦咦——”
魟醫懂了!
懂了蒲牢眼裏,滿到溢出來的凜冽殺氣!
“我沒有看到!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我隻看到四龍子你雄偉寬闊的背肌,完全檔住她的身體!奇怪!天黑了嗎?!我眼前……怎麽一片暗?!我看不到東西——我什麽都看不到——失明了嗎?!”拙劣的演技,魟醫睜眼說瞎話,仿效盲人行徑,伸手胡亂在半空中揮舞,想要取信于蒲牢。
這種破演技,誰會信呀?!
有,蒲牢信了。
睨向作戲的魟醫,一眼都嫌太多,他收回目光,落在胸前紅棗身上。
裸锃的肩上,弧形圓潤、光滑,凝挂着晶瑩薄汗,泛起一層淡淡的紅。
他的另一隻手掌,按在這麽美的肩肌上,他的深黝,與她的粉嫩,刺激看視線,教他瞳仁一縮,帶鱗的指掌略略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