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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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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26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八十八章 乱象

  

  回去将此事说与秦妈妈听,她也挺高兴。

  自祖母去世后,最关心妙如的终身大事的,就属她了。可高兴没一阵,又起了另一重担忧。

  “姑娘,若是这样的话,她们以后会不会把分管那部分,当成两哥儿以后分得的家产。那您以后的嫁妆……”秦妈妈的顾虑在将来。

  “不可能的!大弟是嫡长子,要承担宗庙祭祀的任务,今后肯定要多分些。再说也没多少,她们也就管管。不是还有妙儿来监督吗?产出少了,下次可能连打理的资格都没了……虽说,娘没留下嫁妆来,可我却从没惦记过家中这点东西……”妙如不以为然。

  若说她不担心自个今后的生计,那是假的。但盯着家中一亩三分地,又不是她的作风。前世的自力的习惯,让她创造的想法多过夺取的心思。

  “当年一场大水,连留作念想的都没剩下……姑娘今后该怎么办?!眼看着十一了。咱们大楚,有点体面的人家,都会在十四之前定下亲事,十岁起,大都会开始学规矩,好带出去给各家夫人太太们相看……如今规矩是懂了,其他的也学上了,可太太未必肯带您出去见见世面……”

  “若是宋姨娘……”她欲言又止。

  “妈妈莫作此想了,先不说她身份不对。就是合适,她那边,咱们也要远着点。”

  “这又是为何?她对您不是挺好的吗?”秦妈妈不解。

  “妈妈不觉得,此次事端来得有些蹊跷吗?上回那次也是,二弟的乳娘,身体明明早有不妥。偏偏等到我去看的时辰,去请大夫。诊出问题时,还暗示我跟爹爹去说。这不明摆着想拉我下水吗!她见不到他吗?为何不自己去说?还不是想着,能否利用妙儿和母亲之前的矛盾,拉拢我做她的同盟!”

  “这也没错啊,姑娘跟她亲善,太太也不敢随便欺辱。”

  “妈妈胡涂了,跟姨娘联手和嫡母斗,那妙儿成什么人了?!传出去,还不得坐实不服管教,故意跟继母为难的名声了!虽她对我不义,可作为晚辈,若针锋相对,报复回去,就落了下层。”妙如细细给她分析,“再说,她未必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弱,上次还有这回的手笔,明显不是个愚笨之人能想出来的。”

  “所以上回姑娘,才不声不响地把问题解决了,还没让老爷知道。后来派姜嬷嬷来侍候时,您把她直接弄到闺学中去了?”

  妙如点点头,补充道:“这只是其一,还要打消她的念想。爹爹是不可能休妻的,不说之前跟杨家的恩怨。就是没这层关系,有明仪在,他也不可能,会让大弟的生母处于弃妇的地位。父亲是个重亲情的人。”

“再说,妻是妻,妾就是妾。岂能乱了伦理纲常。虽说宋姨娘也是无辜的。但皇权在那儿,她作出牺牲,天家自然会补偿她的亲族,将来二弟更容易受到上面人的关注。进皇宫或臣宅,反正都当不了正室,换个地方而已。”说到后面,妙如不禁喟叹起来。

  她的命运,早在选为秀女时,就已注定了。若是当初,能想到办法争取一下。被某个贵人相中,为她抬抬身份,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让她不禁想起了白绮。

  幸亏得知杨氏有孕时,她决然斩断情丝!

  如若不然,以她的性格,进门后就是有爹爹护着,早已被杨氏害死八百回了……那次自己摔落悬崖,断了腿,也并非完全没意义!起码让个善良女子的命运改了向。

  这几天妙如思前想后,觉得那事,并不像表面上一般简单。若真想认这亲兄弟,何必等到后来?在进门之初,完全可把他介绍给父亲的。

  虽不是正经小舅子,钟澄是探花出身,又在翰林院供职,能不帮着他在举业上更进一步?

  她兄弟那条线,怕是已布好了,原就打算好好利用的。

  此次事件,想来故意的成分较多,利用对方急于打压她的心态。设坑布局让人掉进去。

  后面事件的发展,证实了妙如的这种想法。

  果然,自从宋氏亲兄公开身份后,经常来找钟澄求教。

  妙如又听到华雍堂,有小道消息传来。说之前梨清苑的下人间,流传那人的故事,不是如今这版本。

  什么从小青梅竹马,为了表妹,特意从家乡赶来……

  到底事实如何,也无人探明真相了。

  这事就此告一段落。最终赢家,当然是宋氏。

  但也让妙如对她产生了防备心理。

  亲到钟府,想请她来赴儿子周岁宴的傅红绡,听说妙如现今开始学看账了,很是吃了一惊。

  她娘家有丰厚家产,才在十二岁以后,跟着母亲开始学管账。她的小友妙如,跨过年来才十一,就要学这些了?

  妙如没法把家中的纠纷,透露给外人知,只得含糊其辞道,母亲上次生弟弟伤了元气,身体不好云云。

  傅红绡没追问下去,还热心举荐了替自己管嫁妆的陪房,来教她看账。

  妙如大喜过望,连声致谢。

  “咱俩谁跟谁啊!你是我的小福星,姐姐不帮,还指望谁来帮你。”傅红绡拍了拍她的肩头,打趣道。

  妙如囧了,没想到织云上回的戏言,她真给听进去了。

  傅红绡是她来京城后,第一个知心朋友,妙如很珍惜这份友情。她投桃报李,私底里没少替她出谋划策,送她们母子一些造型独特,可爱、有趣的物件。让她在贵妇圈里,大出风头。

  “小妙,姐姐有个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参与!”傅红绡故作神秘地拉过她。

  妙如肃容正襟,等她后面的话。

  “你那些布偶,既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何不再请几个师傅,咱们批量造出来。卖给那些大宅门中的贵妇们,肯定会受欢迎的。”

  妙如眼前一亮,傅红绡不愧是玲珑绣庄的当家人。这生意头脑,想是从外祖那里继承来的。不过,对方现在身份……

  妙如犹豫了:“这……妥当吗?”

  “别这啊那的!知道你缺本钱,银子姐姐出,你只管出手艺设计,我有个远房表姐,前些年守了寡。正求着帮她安排个差事。你也知道,在伯府,当差的都是奴才。能让表姐低人一等吗?正好手头上有个不大的布庄,就让她帮着打理了。若是你愿意,咱们三个就成了东家。”

  “你现在的身份……”

  “没什么啊!又不要我出面。大嫂不也入股了醉风楼。点绛唇里也有二嫂的参股。没道理咱们江南来的,在京里做生意,要输给她们。京中大家族的女眷,都有自个的私房生意。听说你母亲在东直门外,就有间古玩店,里面的生意可好了,想是杨家经常给她供货吧!”

  其实妙如知道,傅红绡名下的产业众多,她并不缺这点零花钱。

  这是变着法,想让自己挣嫁妆呢!还是个不让她感到为难和窘迫的方式。

  这份真心,妙如记在心里头,想着以后再寻机会报答她。

  想通这些,她也没再作推辞,应了下来。

  傅红绡长子的抓周宴,妙如没去参加。

  毕竟年岁渐渐大了,若是杨氏不带她出门,她是不好主动出门赴宴的。

  上回大弟的周岁宴,那两妇人的暗中奚落,她不可能当作没听见。如今她剩下的,只有这颇受争议的名声了。

  若是高调起来,真成了她们口中所说的,沽名钓誉。杨氏的事抖出来,成了她干的了!目的是为了出风头,搏取同情了……

  可她想低调,杨氏却偏不让她如愿。后面接下来的事,让妙如不得不出来面对。

  过了年,时间就来到了昭明十一年。

  没出意外,钟澄在翰林院继续留任了。升了半级,成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对于钟澄,皇上并未表示过多的恩宠。自前年那场风波后,治家不严的标签就贴在了他身上。同僚升了一级,他只升了半级。

  钟澄心中稍微安定,这是否意味着某些人放过了他,未准备拿他在火上继续烤?

  朝中动向,还是晦暗不明。

  杨景基的心腹吏部尚书胡慵,被放出来了,官复原职。

  而崔家却没能挺过来,全家男丁均下了大狱。草菅人命,纵子行凶等罪名外,还牵扯上了一项新的罪名,就是前太子妃俞氏一族的旧案。

 十九年前太子妃娘家俞氏一门,全族被抄斩。现在被人曝出,是因有人构陷。朝臣中为前太子妃俞氏,今上的发妻,洗清冤名的呼声渐大。

  而在元宵节宫宴中,淑妃石氏因触怒龙颜,被责令回殿思过。

  不过,三皇子殿下在御书房,随后又受了圣上的嘉奖。

  接着,一直无宠,年过三十的宸妃娘娘,被诊出怀了龙种。

  一时间,朝中局势迷雾重重,让人辨不清方向。

  这些政局上的大事,与后院女人无关。

  大家最近比较关注的是,荣福长公主所居住的掇芳园,在事隔十年后,又重新开园宴客了。

  三月中旬,汪家二房弘老爷的长女芳姐儿要出阁了。

  庶女出嫁,原没打算大办,准备请几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低调办场喜酒。

  架不住昔日的故交好友,想借此机会,前来恭贺一番。毕竟汪嗣弘苏醒过来,长公主府一直都在闭门谢客。

  富有盛名的掇芳园,如今又要在春日里开放了。想一览园中秀色的京中女眷们也不在少数。毕竟十多年前,掇芳园春宴的名声在外。

  结果前来添妆的贵妇们,络绎不绝。让芳姐儿的生娘谭氏,喜不自禁。

  杨氏作为汪夫人的嫡亲妹妹,就是长公主再不喜欢她,不想与杨家背后势力再有牵扯。儿媳娘家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汪夫人暗示杨氏,想要长公主改变对她的看法,到时就得把妙如带去。

  长公主可能在朝堂上没势力,但在世家勋贵女眷中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若她想重新打进那个圈子,为渐渐长大的妤如,将来觅个好人家,得让人们改变对她的看法。她婆婆的态度最为重要!

  况且自相公苏醒后,长公主对钟家的大姑娘,犹有好感,不若抓住此次机会……

  于是,妙如成了杨氏在众人面前作秀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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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27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八十九章 自惭

  

  杨氏要求大女儿,第二日跟着她,一起到掇芳园参加喜宴。

  妙如有些犹豫,自从上次风波后,这两年来,除了自家办的宴席,她从没跟母亲同时出现在公开场合。

  上回杨氏那边来的宾客,一番“三无”言论伤到她后,妙如不想在外人面前,再跟她有什么牵扯。让人在后边指指点点,凭白惹来些闲言碎语。

  可杨氏并不罢休,甚至跑去说动了钟澄,让她跟着全家,一起到掇芳园去做客。

  妙如为此,特意找到了春晖斋,想让父亲收回成命。

  “这样不好吧!大姨父上回还送了幅画给你,你仪弟周岁时,他们全家也来了。汪家跟杨家不同,就是你大姨,比她们母女俩,明事理得多。不要杯弓蛇影了吧!”钟澄安抚着女儿的情绪。

  妙如没办法,只得把上次背后毁她的议论,告知了父亲,钟澄沉默了良久。

  昨天妻子请他说服女儿,一同赴宴时,言辞间,打的就是为女儿们终身着想的旗号。说什么不带出交际应酬,过两年说婆家都有困难云云。

  原来外面还有这样抵毁女儿的名声,那更要去了!让不长眼的一帮人看看,到底谁更没教养。

  “尽管去,现在没颜面出去见人的,又不是你!那种场合,能把你怎样?若是杨家的宴席,爹爹自然不会为难你去。可汪家,有长公主在,还轮不到杨家人在那张狂。爹爹明日也会去的,只不过跟你们不在一处罢了。”

  为此他把最为得力的丫鬟,特意派到女儿身边。琴韵是当初钟母在彭泽时作主买下的,自小跟在书房里伺候,最是随机应变。还再三叮嘱女儿,谨记姜嬷嬷教的礼仪规矩。少说多听,尽量呆在人多的地方,不要落单了。

  掇芳园已有十年,没这样集中招待宾客了。

  一大早钟家众人就赶到了那里。

  下了马车,杨氏带着三个女儿,前往长公主所居的万禧堂去请安。

  这是儿子醒后,长公主头次再见到妙如,差不多快两年未碰到她了,

  一番打量下来,她觉得这小丫头好似变了许多,像被有经验的人严格训导过的。

  行礼时的动作行云流水,进退坐立间,说不出的优雅得体。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完全不像那种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

  杨氏亲生的那个跟她一比,差的不只一点半点。跟自家嫡亲孙女映儿站在一起,气度上不分伯仲。而后者是从小训练出来的,这个发现,让长公主暗中吃了一惊。

  让儿媳把她们引去宴宾的前厅后,长公主跟身边的何嬷嬷私下议论开了。

  “钟府又发生了何事?她家几个女儿,好似都大不一样了!”

“没听说有其他事!就听人说起,圣上赐下的那宋氏去年生了个儿子,宫中派人去赏踢了。后来没听见有事传出来了……”

  青山绿水间,春暖花开。京中各家女眷们,携儿带女,纷纷涌进掇芳园。名为做客,实为赏春。衣香鬓影,华服霓裳,好一派热闹景象。

  潺潺流水,从掇芳园背后的碧泉山流下来的。

  在园子的东北角形成一摊春水。涧边栽满了桃树、杏树、杨梅等果树。时值阳春三月,百花盛开,芬芳馥郁。那边有块草坪空地。

  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在那里正斗草玩。

  钟府三姐妹,守在那丛桃林旁边,等着她们的母亲更衣归来。

  妤如看她们玩得有趣,想凑过去一起玩。她的婢女琉璃不放心,跟了过去。

  “碧琪妹妹,你们在玩什么?妤儿也可以参入吗?”

  “好啊,在旁看着我们玩吧!学会了再一起玩。”旁边跟妤如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回道。

  “我这是龙胆草……快,快,该你了!”一位服饰华丽的小姑娘,望对面的那个叫“碧琪”的小丫头提醒道。

  “……我的是雀舌草……”碧琪应道。

  “这明明是天蓬草,骗我呢!你输了……临时编个名来想蒙混过关……”

  “碧琪妹妹的是雀舌草哦!”旁边的妤如帮腔道。

  “我家暖房里管花草的平瑞媳妇,明明告诉我,这叫天蓬草。”先前那女孩不依。

  “那她记错了,或是汐君你记混了,都是有的……”妤如回道。

  “怎么不说是你搞错了?”她坚决不承认。

  “我们两人都认识啊,难道同时都记错了?”碧琪愤愤不平道。

  “妤如她懂个什么?”汐君一脸的不屑。

  “为何她不懂,她还比你大,她爹爹还是探花郎哦!学识渊博的。”碧琪力撑朋友。

  “不关年纪大小。我天天帮祖母摘花,不比她懂得多?哪像她,整日跟那毒妇娘亲身边想着怎么害人,哪有机会懂得这种雅致的东西?”

  “你说谁是毒妇?”

  “你娘啊!全京都传遍了。给姨娘下药,结果把自个儿毒倒了,嬷嬷都叫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我娘不是毒妇,你道歉……”

  “为何道歉?又不是我传的,人家都这样叫的……你干嘛动手啊……”说话间,两女童就扭打在一起了。

  看见她们在玩小儿的游戏,妙如拉着三妹,本来站在不远处观看着。

  后来见她们打起来了,妤如的丫鬟琉璃也劝解不开,妙如赶紧过去……

  “大姑娘,这不关你的事,为何要去掺和?等会儿太太回来看见了,以为是你惹起的,又说不清了!”琴韵在一旁劝着。

“她是我妹妹,作为长姐,岂能不管……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也不差这一桩……”并未多加理睬她,妙如走过去劝起架来。

  把两小女孩拉开后,妙如安抚被打哭的她们,劝解道:“斗个草而已,怎么斗起气来了?”

  “姐姐,你说这是不是雀舌草,她硬说是天蓬草……还叫娘亲是毒妇……”妤如哭诉上了,她急需找个帮衬的。

  “又不我先叫起来的……你也不能打人啊……呜呜……我要告诉姑祖奶奶去……”那小丫头手上红了一块,说话间,就要往万禧堂那边奔去。

  妙如赶忙拦住道歉:“她先动手打人,是她不对,我代她向你赔不是!”说着,向那女孩施了一礼。

  然后捡起扔在地上那株草,评判道:“这株叫‘雀舌草’没错,称之为‘天蓬草’也是对的。它还有个名叫‘雪里花’。福建那边叫它‘金线吊葫芦’。能治伤风,痢疾,跌打损伤……”

  “所以,你们都没错,斗个草而已。不能辱及人家的父母,对吧!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妹妹。下人、山野村妇口中传的,若从你这漂亮的妹妹口中说出来,多不雅啊!是吧?!肯定是无意中听到的,怪不得你……”

  见妙如夸她“懂事”又说自己“漂亮”。

  那小姑娘心里顿时舒坦了,也觉得“毒妇”一词不雅。要有人说她的亲娘,也会发怒的……

  她脸一红,嘴巴嗫嚅着,想向妤如道歉,又拉不下面子。

  见她们脸色都缓和下来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妙如忙拉了她的手,又拾起妹妹的手,把她们两只交握在一起,说道:“好了,好了,误会一场。握个手以后还是好朋友……”

  扭捏了一阵,几个小朋友又玩到了一起……

  这一幕,被赶来的杨氏看在了眼里。

  女儿跟那位小姑娘刚打起来时,她就赶到了。

  但对方那小姑娘她认识,是简郡王庶出第三子家的丫头,虽是姨娘所出,因她甚得老王妃宠爱,气势上跟王府嫡出的孙小姐没什么分别。

  要按杨氏以前的脾气,早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教训一通了。

  此次特意为改变形象而来的,她迟疑了。在看到妙如有动作时,她收住脚步退了回来。想看看,私底下这继女,到底怎么对待她女儿的。

  琴韵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正在担心对方会不会明哲保身,不去劝了。谁知那小东西并没听进去,还是执意去趟了那摊浑水。

  让杨氏有些吃惊。

  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小东西,见到不好的就躲,溜得比泥鳅都快。想不到在私底下,她竟然还真的挺维护妹妹的。

  再听到妙如教训那小姑娘“不能辱及人家的父母”时,杨氏心有触动,脸上发起烧来……

  想起之前曾在相公面前,说她亡母“相当于外室,跟私奔差不多”,又当面嘲笑她没亲娘教养,没留半分嫁妆给她……

  一时间,杨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以前的行为,到底错了多少。

  也许对这继女,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过分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胸襟……若不是此次涉及到她的妤儿,或许她永远转不过弯来……

  在一旁观战的,除了杨氏,还有从万禧堂刚走出来的一行人。

  她们和解成功,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更是在某个角落暗暗点头。

  她后来发现在旁观战的杨氏,心中好生纳闷:女儿跟人打架,她还杵在那儿干嘛?

  随之,又看见杨氏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长公主心里琢磨开了,是想等着看妙姐儿怎么做?还是有所顾忌?

  小丫头遇上她这位继母,真是不幸!难怪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

  自儿子醒后,曾多次邀请她来家中小住。可一次也没来,她好似特别不愿有人记住此事。不居功也不浮躁。

  亲眼见证的此事,让长公主对妙如越发喜爱起来,她决定帮帮这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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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28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章 争妍

  

  待钟家一行人来到宴宾的壁辉堂时,那里早已是高朋满座。

  见杨氏母女四人相携而来,厅上出现了片刻的宁静。还是在里面张罗的汪夫人,出来救了场,上前招呼妹妹一家,才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刚坐下来,妙如就听到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从没见过她俩同时出现呢!那小姑娘长得,也不比她亲生的差,气度上高出一大截。难怪总是容不下……”

  “听说,长公主挺喜欢这丫头的,经常提起,说得亏了有她,汪家二老爷才醒过来……”

  “我怎么听说,是个从江南来的云游和尚,救过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和尚是她的师叔。几年前,这丫头就拜在灵慈寺慧觉方丈门下。是她牵的线……”

  “之前怎么很少在宴会见过这姑娘?”

  “那是自然,杨氏能把她带出来吗?我也只见过一次!”

  “可以理解,不是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处处比着她亲生的。要是我,也不愿把她带出来。不过,决计没那位这般狠。”

  “带出来也没多大用处,比庶出的还尴尬……”

  对背后这些议论,妙如像老和尚入定般,充耳不闻。倒是妤如有些坐立难安。看得那帮太太夫人们,啧啧称奇,渐渐地,声音也息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宾客来得越来越多。

  远远地,就听见薛菁那丫头的声音,妙如忙抬眸寻去。

  果然,小姑娘跟在薛二夫人身后。一见好友早已坐在那里,她忙凑了过来,亲热地招呼道:“妙姐姐,好久没见过你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还不是老样子,学规矩和女红,你呢?”妙如答道,脸上洋溢着朋友重逢的欣喜。

  “我可惨了!祖母请了个特别严的教养嬷嬷,一起床就跟着菁儿,想溜出去,跟哥哥骑会儿马都不准。我的‘小朱砂’都快不会跑了!”她皱着个眉头,一副担忧的表情。

  妙如掩口窃笑,安慰道:“马的天生就会奔跑,就像人出生就会吃一样,哪有那般夸张的?!”

  “不说这个了!妙姐姐,见过新娘子没?听说长得可漂亮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她?”说着,她眼巴巴地望了薛二夫人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一旁的妤如听了,忍不住插话道:“一起去吧!芳表姐人可温柔了。我们姐妹带你去看,可好?”

  妙如不置可否,用眼神请示旁边的母亲。

  杨氏正琢磨着,该如何表现出大度和母爱,好让众人对她改观。

  此等机会,她岂能错过?!

  接收到妙如征询似的恳求目光,当即她就答应了。还特意柔声叮嘱道,别呆太久了,让身边的丫鬟好生跟着。
 妙如姐妹俩带着薛菁,随后就离开了壁辉堂,朝新嫁娘的闺房方向奔了去。

  其实,薛菁只是想摆脱长辈,跟小伙伴们好好逛逛这座园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总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吧!

  经过曲折的游廊,路过桃花涧,转到一处幽静的所在,那里种满了各式奇异的花草,味芬气馥,让人神清气朗。

  院门上草书“怡芬阁”三字。

  妙如认出,是汪姨父的字迹。

  厅堂上,那里早已聚了一群少女。笑语喧哗的,一片热闹喜庆的场面。

  进到里间,待嫁新娘被装扮得花枝招展,从头到脚都是红艳艳的喜服、喜鞋。

  还没盖上喜帕,满脸娇羞地低着头,任由围在屋子里的大婶嫂子们打趣。

  屋中的陈设,搬走了几样,空出一些地方来。想是昨日铺妆时,被抬到夫家去了。

  回到外面厅堂,汪峦映正在招待前一拨来看望她姐姐的宾客。

  见妙如几个又出来了,忙上前来招呼。

  把她们介绍给厅堂上的少女们认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和问候。

  其中有罗擎云的表妹,还有梅宗正家的二小姐,是妙如之前就见过的。

  见钟家姐妹来了,梅玉尘走过来,跟她们寒暄一番。还问起妙如的腿伤来,满脸的关切。

  “见过长公主了吧!她可惦记着你了……”凑近她的耳朵,梅玉尘低声私语道。

  妙如脸上一惊,不解地望着她。

  “老人家后来才知道,你是坐她家的马车,才摔落山崖的,十分不安。”她接着解释道。

  妙如释然,难怪后来,明明她的伤早就好了,还常派人送些补品给她,想是后来才听说了此事的。

  谢过她的关心,妙如随后跟她聊起家常来。

  没过一会儿,梅太太把女儿叫走了,身影消失的方向万禧堂那边。想是去向长公主请安了。

  见梅玉尘走后,一旁的薛菁满脸好奇地问:“妙姐姐,你怎的什么人都识得,又没见你怎么出过门。”

  “也不算吧!一面之缘,还是在你家养伤时认识的,用不着出去啊!”

  她把这主仆俩,在薛府里迷了路,走进自己养病的院子,与之相识的事,讲了一遍。但保留了被她无意中听到的那些私房话。

  薛菁悄悄告诉妙如,原来,薛二夫人早就相中了这位,想说给她做嫂子。当时薛斌年纪尚小,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去探探对方的意思。

  可就在前年年底,梅宗正的母亲去世,梅家二小姐守孝了一年。上个月薛家再找人试探时,对方以八字不合,推脱了。才明白过来,她家无意结这门亲,此事只好作罢。

  妙如心中暗想,她不会是还在等着旭表哥吧!
说来奇怪,薛大哥都在说亲了,汪家怎么还无动静,没得耽误人家嫁期……

  正发着呆,薛菁推了推妙如一把。原来又来了位女子:十三岁上下,俊眼修眉,鸭蛋脸,琼瑶鼻,蜂腰削背。进屋后让人眼前一亮。

  “嫣然妹妹,你怎么才来?”

  那人刚进屋子,厅堂角落里传来声叫唤。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躲在后边的曹瑜茜发出的。

  先前她一直在跟另外一名女子窃窃私语。

  “瑜茜,原来你早就到了!”那叫“嫣然”的女子应道。

  曹瑜茜把她拉到汪峦映跟前,相互给她们介绍起来。

  “一进门,就猜到这位,是嵘曦公子的妹妹。兄长跟你哥哥有莫逆之交,家兄经常听到他提起妹妹。”她亲热地跟汪峦映套起近乎来。

  “家母也提起过姐姐,要映儿多向姐姐学学……”汪峦映也听说过眼前的人,亲近地跟她聊了起来。

  随后,又把她介绍给屋里的其他人,大伙都相互认了一遍。

  到后来,沈嫣然退到角落里,跟曹瑜茜咬起耳朵来。之前跟曹姑娘聊的火热那位,在一旁沉默着,望向她们……

  身边薛菁撇了撇嘴,不屑地望了她们一眼,跟妙如悄声道:“真是个马屁精!之前一直讨好聂家姐姐,还不是因她是大皇子妃的亲妹妹,想间接影响宫里的宸妃娘娘……现在她爹直接上司的女儿来了,就转向讨好通能更快得到好处的了,转眼就忘了人家……”

  说着她有些同情地望向落单的那个。

  看见妙如她们望了过来,那女子含着笑,踱了过来。是个豆蔻年华的美貌少女。

  她身着鹅黄锦缎翠烟衫,散花水雾石榴百褶裙。浅笑盈盈,让人见之忘俗。

  “在别处听人说起过妹妹,今日终能得见真面目了!幸会!”跟两位打完招呼后,她跟妙如提起话头。

  妙如记起,先前峦映介绍过,她好似承平侯聂府的三小姐,名唤作锦瑟。

  她也不敢拿大,抿嘴一笑,应承道:“妹妹平时多在家中学规矩,无缘早日结识姐姐这样的雅人,正有些遗憾……”

  心里却想着,两年前那场风波,在京中后院八卦传闻中,估计不少人提起过自己。那开场白,以后怕是会经常遇到。

  见对方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聂锦瑟知道她误会了,朝她笑了笑,含糊其辞道:“是谈论一幅画作时,并非那些传闻……”

  妙如恍然大悟,悦然之情溢于言表,喜道:“原来也爱画之人,找机会向姐姐请教一二。”

  就这样,两人惺惺相惜地,你来我往聊起画来。

  没过多久,梅家二小姐返了回来。告诉众人,听说花轿马上就要来了,姐妹准备好题目,务必要把新郎官给考住了。

  院中有年轻媳妇取笑道,这新郎官够可怜的,外面有嵘曦公子,这当才子的大舅爷刁难。后面还有群娘子军等着,这何时才能把人抬走……

  提到汪峭旭,妙如转过头去,特意观察起梅玉尘来。只见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羞涩,还有一丝落寞。

  似是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朝妙如这边望来,在半途中和另一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却是坐在角落里沈嫣然,她别有深意地望了梅玉尘一眼,然后把目光迅速挪开了。

  梅玉尘一脸的莫名其妙……

  接亲的人最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把新娘子抬走了。

  没热闹可看的众人,拉帮结伴地,往宴宾的前面花厅走去。

  妙如带着琴韵,跟薛菁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薛家小姑娘非要另僻蹊径,冒险走条近道。拉着她,想朝来时没走过的地方试试。妙如怕她有闪失,只得追在她后面护着。

  走到靠近湖边的林子时,突然那里飞出块墨黑的物什,砸在了妙如的身上,登时她的裙子污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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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29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一章 意外

  

  林子那边有两位六七岁的顽童,知道闯祸了,见势就跑开了。

  琴韵追了过去,只见到他们俩逃走的背影。

  不过,他们没走多远,就被南边过来的一位丫鬟正好撞见了。

  “咦!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前边的宴席快开始了,昊大奶奶正在到处找着您呢!”那丫鬟招呼道。

  这边妙如的裙上沾满了污泥,躲在树林丛中,不敢出来见人。琴韵着急地来回走动,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单独扔下自家姑娘,去寻人过来帮忙。

  带着她的使女,薛菁早就跑前头去了,不知道后面的妙如并没跟上。

  琴韵见那边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她想即刻跑过去一探究竟。

  远远望去,妙如见来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掇芳园的婢女,催着她赶紧把人请过来。

  跟在琴韵身后来的那位丫鬟,妙如抬头一看,觉得这人似曾见过,有些像汪峦映身边的鹤儿,跟她颇有渊源的那个丫头。

  离上次在杨府见她,已有两三年时间了。当年的小姑娘,如今也已长大了。她都有些不敢上去认了。

  看见妙如,对方有些激动地问道:“可是表姑娘?”

  妙如和琴韵连连点头。

  只见对方扑嗵一声,向她跪下:“您一向可还好?鹤儿在这里,给恩人磕头了……”说着,朝她拜了起来。

  让琴韵把她扶了起来,妙如劝慰她道:“行如此大礼作甚?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对您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奴婢来说,不仅救了一命,还让我感到有人在乎自个的生死。听说您受到牵连了,奴婢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当时……当时婢子……不知她们在指责您……头昏脑胀的……后来还是少爷,问起当时的细处,奴婢才知道……”说着,她抽泣起来。

  妙如脸上动容,当年她心里还埋怨过,现场都没一人出来替她作证。暗地里对这丫头还颇为失望。没想到对方却记了这些年……

  “姑娘当年的搭救之恩,鹤儿记在心里头!一直找不到机会向您道谢。奴婢被罚到厨房干了几年粗活,前些日子,才又回到姑娘身边侍候。”她解释道,接过琴韵递过来的帕子,擦干了腮边的泪痕。

  随后妙如问起,到这边来,她所为何事?

  鹤儿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来。

  “我家姑娘,派奴婢到这里,就是要来寻您的。”鹤儿答道,“薛家姑娘已经回到壁辉堂了。她以为你迷了路,告诉了主子,特意派奴婢来找您。”

  琴韵心中大喜,忙上前说明难处:“我家姑娘的罗裙污了,正在发愁呢!要不,你替她找条干净的来换上?”
鹤儿望向妙儿罗裙下摆:果然,那里污得不成样子了,像是被泥球滚过一般……

  “怎么赃成这样了?谁干的?”她的秀眉立刻拧了起来,一副替妙如惋惜裳裙的模样。

  琴韵脸上也是愤然之色,怒道:“刚才在湖边玩泥巴的两童子,等我一追过去,溜得像兔子一般快,也没看清他们的脸面。”

  “哦,是他们两位啊!一位是汪家长房那边,昊大奶奶所出的小公子;另一位是广威将军家的二少爷。奴婢刚过来时,看见他俩慌慌张张地跑了,原来是这回事啊!”

  琴韵急道:“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咱家姑娘这身,该如何列席啊?若不赶紧回去,太太着急发怒了。回府后,对大姑娘必定又是一番数落!”

  妙如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鹤儿道:“以前,在这园子里,跟映表姐一起读书时,咱们曾换了衣裙穿过来着。身形都差不多!不过两年时间,她的衣衫,我应该还是可以换穿的……”

  鹤儿心领神会,马上接道:“奴婢这就回到啜露院去,替表姑娘找条裙子来。可您站在这里,不大妥当吧……”

  朝湖边四周望了一圈,妙如指着不远处的几间茅屋,问道:“那边的几间屋子,可有人住?”

  “平日没人住,是少爷写生时用的,他到前面荟萃堂那边宴宾去了,不到散席,肯定回不来……”鹤儿眼睛一亮,有了主意,“要不,我带您到那边屋子去!在里面呆上一会儿。等奴碑取来后,再让您换上吧!”

  “那你就赶紧去取吧!早去早回,我和琴韵就在那里等着……”说毕,就把她推走了。

  妙如让琴韵走在她的左侧,正好遮住裙上有污迹那一边。

  那三间茅屋,她们走近一看,原来是故意做成那种样子的。

  想是园子的设计者,企图营造一种隐居田园的风格吧!

  屋前还有艘小船,船上有根钓竿,此外她还发现了一套蓑衣,这装备若扮成垂钓的渔翁,算是齐备了。

  琴韵推开屋门,发现并没有锁。进到里面,简朴素雅之风迎面袭来。

  屋子前半部分布置得像学堂,有好排桌案。想来不只一人在这里写生。或许还有先生教画。

  最前面的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画笔、颜料,还有一叠宣纸。旁边的架上,想是已经画成的作品。妙如就坐旁边的凳子上。

  转过身起来,她想打量下整个布局。一不小心,碰掉了架子上的画作。

  琴韵随即便捡了起来,嘴中“咦”了一声。

  久在春晖斋伺候笔墨,耳濡目染的,她跟着主子钟澄,也练得了几分鉴赏能力。面上那那幅画,让她连声赞叹。

  “姑娘你看,表少爷画了好些跟表小姐玩耍时的情景,蛮生动形象的!看来他真是疼爱这妹妹。”琴韵把手中的画,递给她看。
 接过她手里的一摞作品,妙如也欣赏起来。

  之前还从未见过旭表哥的画作呢!

  看着看着,妙如只觉得,这风格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想必是私下练笔,画纸上并没落款,也不知是不是他本人画的。

  不过这些人物的神态,倒是与他们兄妹俩,有些神似。

  上面的场景,确实是一大一小在嬉戏时的画面。翻到后面,她越发感到有些不对劲……

  那几张画面的场景,怎么那般的眼熟呢?

  有张是画的一座寺庙,里面的少年正追逐着一位女童,在嬉闹玩耍。

  另有一幅是那位女童在灯铺前指指点点,想是在猜灯谜,旁边陪着那位少年,满脸是笑。看周围景物,想来是中秋、元宵之类的佳节,因为旁边的行人和建筑,还有天上那轮明月,无不暗示这个时节……

  还有一张是个院落,半大的姑娘在那儿弹着琴,少年在一旁聆听。院子里落叶满地,枝条萧瑟。

  看到这三张画,妙如脸上,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这画中之人,分明是自己嘛!

  幸亏中国画的表现手法,是着重于写意而非写实。这几张画混在里头,不仔细辨认,谁也看不出,其实对象已经换了,除非见过此情此景的当事人。

  免费替人当模特了,妙如心想,下次定要向他讨张画来,当作酬劳!

  正想着,鹤儿回来了,琴韵被安排在外面把风,妙如躲到楠木插屏后,换好了衣裳。

  随后,鹤儿就带着钟家主仆俩离开了此地。

  到了壁辉堂,宴席并未开始。进到厅内,妙如一眼瞧见了母亲和两位妹妹,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到桌边后,妙如向杨氏请罪,说自己走岔道,让母亲操心了。

  杨氏也不怎么恼怒,微微一笑就此带过了。

  见她回来了,在另一桌的薛菁跑了过来。她一直是满脸急色的,见到妙如安然无恙,才把心放回原处。

  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妙姐姐,怎么跟刚才那身,不一样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在半道上我一回头,才知道你们没跟上。想回去找找,转了半天转没出来……还是遇到汪夫人身边一位丫鬟姐姐,才把菁儿给带了出来。原来,你走岔道了……幸亏后来请了映姐姐,派人去寻你……”

  “姐姐,你怎么会迷路呢?几年前咱们在这儿,不是住过一段时间吗?”妤如满脸的困顿。

  妙如有些尴尬,解释道:“确实是走偏了,没找到原来的路。咱们做客时,虽然住过几天,但那时是冰天雪地的,若你现在再去单独逛一遍,或许也会找不到路的……”

  “姐姐,那你为何要换衣裳呢?”妤如追问道。

  窘迫地羞红了脸,妙如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琴韵代她答道:“大姑娘路过湖边时,被位小公子甩了一身泥。还是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过来,取了她家姑娘的衫裙换上,这才……”

  旁边有位少妇斜睨了妙如一眼,冷言冷语道:“到处瞎跑,当然容易撞上意外了。也不怕长辈操心……”

  那妇人穿戴十分奢华,跟杨氏她们坐在一桌,刚才妙如向母亲告罪时,她满脸的不屑。

  之前以为,她是杨景基阵营里,某个故吏门生的家眷,妙如也没太在意。此时对方主动发难,妙如心里犹如捣鼓,七上八下的,生怕是杨氏特意安排的。

  让她当场下不来台,或是逼她发怒,好在满堂宾客面前。自己乘机扮扮无辜,暗示这继母难当。

  从昨天母亲跑去说服爹爹,特意要求她列席,到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妙如总觉怪怪的,不知哪里不对劲。

  她抬起头来,望了对方一眼,没有作声。

  一时间,双方都沉默下来,场面甚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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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0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二章 猜度

  

  旁边传来嗡嗡的议论之声,妙如强自镇定地梗着脖子,回应也不是,沉默更觉有些不妥。

  杨氏倒先耐受不住了。

  自己知道,那些议论声是冲着她来的,因为不少知道此人跟她的关系。

  无奈之下,只得讪讪然地向女儿介绍:“这位是你舅母石氏,出自于承恩伯府。上回进门时,你留在家中给爹爹侍疾,未去学士府祝贺,是以没能拜见。”

  妙如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脸上揣着几分小心翼翼。

  石氏鼻子里哼了一声,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镂空蝶翼赤金镯,递给她当作见面礼。

  妙如连声谢过,收了起来,然后就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见此情状,在旁的薛菁打破了尴尬,对伙伴歉声道:“是菁儿带累姐姐了,下回我再也不拉着你,到处瞎跑了……”

  妙如拍了拍她伸过来的手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她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周围的人回过神来,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石氏和杨氏,这对姑嫂。

  心里均在想:原来杨氏学乖了,不方便自己出面教训,就让弟媳出马……只不过是小孩子走岔了道,迟来一会儿嘛!也没耽误什么。看把那小丫头为难得……之前叫人推下水塘、害她掉落山崖,都没见她担心这继女……这会儿来乔张做致……

  杨氏却在腹中暗暗抱怨:努力了半日,想改变个形象。谁知被这不懂礼数的弟媳,又给搅和了。心里很是沮丧……

  正琢磨着怎么挽回,来解释这个误会。却没料到,桌边这时过来个丫鬟,想请妙如过去。

  “我家夫人,曾跟您家大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想请她过去叙叙话。这位太太可能恩准?”说着,朝杨氏行了一礼,甚为客气。随后朝厅堂的东侧,望了又望。

  妙如和薛菁,朝她望的方向看过去,是位气质出众的少妇,在向她们颔首示意。

  薛小妹说道:“是馨姐姐,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说着,便要拉着小伙伴过去。

  妙如只觉那人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里曾见过,有些为难地望了望旁边母亲,颇为踌躇。

  杨氏此时发了话:“你就过去吧!不可失了礼数!”

  朝她屈了一下膝,妙如跟着那丫鬟,朝东边走了过去。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那位夫人真是善解人意!见她有难,特意找了个由头,把她带离风暴中心。若不然,还未知那“舅母”,后面还会蹦出什么话来。

  来到那妇人跟前,听旁边丫鬟介绍,妙如才得知,此人是前年跟许家婶子上山敬香,在半山腰亭子歇息时,遇到的那位夫人。
真的只有一面之缘,她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她丫鬟提醒道:“我家主子是宁王府的世子夫人,娘家姓邱。”

  妙如忙上前行礼,呼之为邱夫人。

  心里却好生纳闷,两年前只是偶尔碰到过一次,她是如何记得自己的?

  旁边的薛菁,却跟她问了起来:“馨姐姐,宁王府何时才开春宴啊?菁儿还等着,到时去找婕妹妹玩呢!”

  少妇微微一笑,安慰道:“掇芳园不是在举办喜宴吗?怕大家没空,咱们府里得等上几天,恐怕是要到下旬了。”

  薛菁撇了撇嘴,就不再提此事了,跟她介绍起妙如。

  妙如微笑着向邱夫人寒暄起来。

  心里却在打鼓:把自己叫过来,纯粹是为她解围,还是别的事要跟她说?

  没过一会儿,邱馨宁转移话题,朝她开口道:“以前也听人说起过你,现在还好吧?那蛮小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蛮小子?是谁?

  妙如一脸茫然,不知她指的是哪个。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妙如云里雾里,可对方并未再多说,她也不好追问。

  心里却猜想起来,或许她跟先前的聂家小姐一样,在别处见过她的作品,再加前年那场风波带来的知名度……

  接着邱馨宁又问起她平日的生活来,还邀请下次宁王府办春宴,跟着薛家妹妹一起来家里玩。

  没多久,上菜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宴席开始了,妙如两人就各自回了座。

  回去途中,从西北角射来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望了过去,原来之前见过几次面的曹瑜茜。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似含着讥诮。她旁边坐一位妇人,纤纤弱质的,好似在哪里见过。

  宴会过后,汪家派出一批婢女,引导众位宾客沿途顺便逛逛园子。

  挽着伙伴的胳膊,薛菁嚷着要她给自己当向导。

  妙如乘机提起那位邱夫人,想问问她的来历,为何认识自己,是不是她兄妹俩提过的。

  “她是菁儿舅公家的表姐。我娘姓邱,现任锦乡侯是她的堂叔,馨姐姐是他的嫡长孙女。”薛菁解释道,“菁儿也不知她如何知道姐姐你的,想是前年那些传闻吧!”

  妙如心里疑惑虽未放下,不过想想,这些都不是紧要的事情,也就没再多作计较。

  宾客散尽后,在掇芳园的万禧堂里间。送完宾客的长公主坐在坑床上,跟个同样鹤发苍苍的老姐妹聊着闲话。

  “没听说过吧?!先前都以为要获罪抄家的吏部胡尚书,又放出来了。还官复原职。你那亲家又可以松一口气了。”精神矍铄的老诰命,似是无意地聊起此事。

  “多久的事了?什么罪名?”涉及到杨家,长公主的神色莫名地紧张起来。

“前年中秋关进去的,去年年底给放出来的。不过,依我看,出来后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胡尚书在这位置,一坐就是**年,门下的故吏深交,遍布京师和地方官场。此等势力,换谁都要不放心的。我看圣上此次,也是试探一下。”

  她这话,让长公主想起,五年前亲家杨首辅掀起的,那场群臣争议立定北侯世子的风波。

  还是她当即立断,把唯一的嫡孙汪峭旭,遣往江南游学,乘机避开了那场风波。随后她进了宫,跟侄媳太后娘娘澄清了立场,表明汪家二房对定北侯的爵位,绝无非份之想。

  第二年旭儿又考中了秀才,才没招来宫中的忌惮。

  后来听孙儿说起,可能是他外公的一次试水。想起这些,她就坐立难安。尤其是弘儿醒来后,更是如履薄冰,不敢踏错一步。

  “那这一年多来,是谁在接手他的职权呢?”长公主不放心地问道。

  “还不是吏部两位侍郎在分管。不过,我家征儿,看好沈侍郎将来会接替他的位置。”

  “这是为何?”

  “说这沈侍郎颇得天家的眷顾。当年圣上为太子时,在江南微服游历时发掘出来的。后来托程太傅的运作,才进了六部。在几个衙门轮着历练了快十年。”

  长公主突然想起,去年讨论孙儿的亲事时,儿媳提的吏部沈侍郎的嫡次女,应该就是此位的千金了。

  未免太巧了!

  心腹干将刚下了狱,就又想着找个后备的,来缔结同盟,以维系他在百官中的影响力。

  她突然想起,杨家跟石家结亲后,她那当皇帝的侄孙,随即就发作了宠妃石氏……

  若是旭儿跟沈家小姐结亲,汪家和沈家会不会是下一个呢?或者还不如石家,会成为崔家吗?

  那家小姐再好,也得等亲家致仕后,在朝中他家无人了,再来谈及此门亲事。

  若是杨景基失去在百官中的影响力,石家还会把他当作助力吗?

  难道皇上想再现十多年前的争储风波?

  那时,圣上虽未对汪家二房进行责罚,可弘儿这一昏睡就是十多年。连个僧人都能治好的病症,御医却治了这许多年,竟无人提及病根,未免太蹊跷了!

  这门亲事,儿媳提及的对象,有没有她父亲的意思在里面?

  得找个法子试探一番……

  回到浮闲居,沐浴完毕,妙如早早就躺上了床。这天下来,太累了,提心吊胆一整日,也该放松下来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却不知屋里的两贴身丫鬟,正在就姑娘出门做客,却不带她们任何一个,暗中生着闷气。

  “你说,姑娘为何这次不带咱们去?以前也没替她惹出过麻烦啊!”烟罗郁郁地说。

  “她本来不打算去的,到老爷书屋走了一遭,就改变主意了……看她回来后,什么话都没说,闷头就睡,想是又发生些不痛快的事……”织云一脸忧色。

  “你说,表少爷表姑娘都半年没上门了,姑娘怎么还不愿去见他们呢?表少爷其实对姑娘挺好的……”烟罗有些惋惜。

  “你想什么呢!杨家那边的亲戚,对她再好,也能不太亲近!你忘了上回,跟姨夫人去了趟春宴,姑娘差点就回不来……”织云一副护犊子的母鸡表情。

  “不是说杨家和崔家人干的吗?跟汪家表少爷何干?”满脸愤然,让烟罗面上涨出一种玫瑰般的红色。

  织云懒得跟她解释太多,跟杨家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若是能几句话说清,姑娘也不会那般自苦了。自从大少爷周岁宴后,她就连门都懒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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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1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三章 邀请

  

  第三天,妙如找来琴韵,想她替自己去趟掇芳园。将那身污了的衣裙取回,将汪峦映那套洗净的送还回去。

  “小姐,让奴婢去吧!”旁边的烟罗主动请缨。

  “你都不识路,也不认识昨天的那人,如何能办成?”妙如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

  “姑娘忘了,以前您在那里上学时,奴婢曾跟过车,到过掇芳园几次的。琴韵才是昨天第一次去。况且奴婢好歹还识得,表小姐身边的几位姐姐。”烟罗并不放弃,仍在极力争取。

  妙如还在迟疑。

  其实取不取不回那衣裙关系不大,但峦映的那套在她这里。她怕长公主府里有些忌讳,毕竟她跟映表姐,如今都大了。这两套衣裳各自都在人前穿过,要是被不相干的人拿去了……自己没主动换回,若是被长辈们知道,以为她为人随便,贴身衣物到处放……

  不行,还是得换回来!

  琴韵为人机灵一些,派她去取,不说轻车熟路。就是在掇芳园,若遇到突发状况,也能应付自如。不像烟罗,为人有些跳脱,让人不太放心……

  见她不允,烟罗面露委屈之色,瘪着个嘴巴道:“姑娘偏心,有赏春的机会,都不带咱们院里的人去,偏要把这差事,让春晖斋的人讨了好去……人家还从没见过那里的春景呢!说是全京城的人,都想去看看……”

  “这是爹爹安排的,我也没办法!”摇了摇头苦笑着,妙如拿她没办法。

  “那这次去取东西,该是姑娘可以作主的吧……”烟罗抓住这个漏洞,乘胜追击,“再说,咱们是姑娘的大丫鬟,贴身之物本就是奴婢负责范围……”

  “好吧,让你去啦!不过要说好,掇芳园的规矩严。没我在身边,不要乱逛,也不要与其他人搭话。莫坏了你家姑娘的名头,回来饶不了你……”妙如想着,平日她也是忠心耿耿的,莫为了点小事,让她生了怨怼之心。适当的恩惠和福利还是要给点的,就让她去吧!

  准备礼物时,妙如再三叮嘱烟罗:“先去给长公主磕头,再去代我向大姨问候一声,最后到映表姐那里,找个叫鹤儿的丫鬟。这些礼物记得带上……”

  生怕她失了礼数,丢了自己的面子。

  烟罗喜滋滋地应了。

  把人打发出门后,带着莲蕊,妙如照常前往韵华斋去上学。

  今年自开春以来,在钟澄的要求下,韩夫子将重点转到六艺中的“礼”、“乐”、“算”这三方面。想是要配合妙如学规矩和管账目,以及社交的需求。

  毕竟她今年十一岁了,明后年就可以开始说亲了。

  其实“礼”和“算”都不难,前者要记住要领;后者本来就有基础,上手较快。她的心算能力,让夫子错以为,教的商贾之家的小姐。
 难的是学“乐”的部分。

  以前跟二伯母学过琴,但妙如还想另学件乐器,毕竟琴不好随身携带。

  不少闺中少女学琴棋诗画,是为了社交需要。妙如的目的却是不同,她前世是学美术的,知道各种艺术门类是相通,若有灵感,使之触类旁通,能达到叠加效果。

  为此,她又多学了一门乐器,以便怡情养性。

  自从来到京城后,妙如鲜少有机会爬山。这让她对自己身体有些担忧,先天不足若再缺乏锻炼,以后岂不是要遭罪?

  为此,她特意选了个练肺活量,能调整吸纳节奏的方式——吹笛。

  这天黄昏,她正在院子里练习曲子,青黛进来禀报:“姑娘,烟罗回来了,说有要事跟您单独谈!”

  “让她进来吧!”收起笛子,妙如坐到书案前,拿起宣笔开始练字。

  “见到映表姐没有?”并没抬头,她的视线,随着笔端划出的墨迹慢慢挪动。

  “见到了,还跟长公主磕了头,不过没见到姨夫人。”烟罗声音里,有着遮掩不住的兴奋。

  妙如停下笔,抬起头来,有些奇怪望着她:“东西取回来没?映表姐的衣物可有递到鹤儿手中?”

  “都按姑娘的吩咐做了!”烟罗毕恭毕敬地答道。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的?”妙如望着她,有些不解。

  咽了咽口水,烟罗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长公主还想邀请您,住进掇芳园……”

  妙如明白了,她这般形状,原来是想跟着一起住进去!

  她笑了笑,拾起笔继续练着字。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边又客气起来了。

  照说以长公主的身份,作为一个晚辈,她应该感到荣幸。是不该推辞的,这样显得有些失礼。

  但每次对方只邀请她一人。

  家中的情况,想来她也是清楚的。若真是一人独自上门做客,杨氏心里怕是更加膈应了。二妹铁定跟她断绝姐妹关系……现在家中的氛围,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一些,她可不敢挑起事端来。

  见她不作回应,烟罗心中着急起来,连连叫道:“姑娘,姑娘,你就答应了吧!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你这多话的毛病,啥时能改过来?”停下笔,妙如望进她的眸子里,“不说这机会难不难得,这是该你管的吗?出门做客,自当要母亲批准。你觉得她能答应吗?我单独去小住?那二妹会怎么想?”

  “这次不一样,长公主下了贴,特意邀请姑娘和其他几家小姐,帮她家一个忙。只有您能去完成……”说着,她拿出张制作精美的帖子,放在妙如的跟前。

  “长公主要请各家姑娘到掇芳园小住。说当年在佛祖面前许下宏愿,若是弘老爷醒来后,要在两年内发动百名自家人以外的亲朋好友,手抄佛经,向佛祖还愿。如今已有九十多人抄了。眼看着浴佛节快到了,想请姑娘伸个援手。”
“都有哪几家?”妙如问道。

  “记不清了,好像有姑娘的好友薛家小姐,还有沈家小姐……梅家小姐……奴婢都记不清了,总共有五六家吧!”烟罗答道。

  她这说法,妙如有些信了。烟罗没见过那两位小姐,自是不会凭空捏造出名头来。

  为了儿子的康复,长公主还真是十分虔诚。

  若是百人抄得佛经,就意味着向百人传递了佛音。这不仅需要自家人努力,还要平日里广结善缘。多做好事帮助他人,才能争取来别人的回报。而且还得是识字的,一般奴仆就是愿意为主分担,怕是也没那个能力。

  这种邀请,她还真不好推辞。

  当把请柬拿到华雍堂向母亲说明时,杨氏暗地里咬牙切齿。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想方设法要为亲生女儿,争取此类挤进上流交际圈的机会,那小东西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不说那些去的人身份显贵,就光是被长公主邀请,并请托以神圣的任务这一项。作用就非同凡响!

  有着被这最尊贵公主陛下,公然承认贵女身份和德性的双重意义。

  虽然知道她私底下对妹妹不错,但杨氏还是没办法抑制内心的嫉妒和狂躁。

  汪家本是她娘家的亲戚,什么时候,成了那小东西的私人关系了?

  上回姐姐的一番提醒,让她无法对长公主的邀请,横加阻挡。若她还想着妤儿,将来有个好的归宿,就必须得塑造出宽仁大度的贤母形象,起码在长公主面前得这样。

  如此一来,杨氏当然会愤恨难平。

  妤儿平常不爱读书,且字都没认全。不像她姐姐,上回在汪家姨父面前,露过一手书画,才名在外。想到这里,杨氏最后只剩一些无奈。

  长公主只邀请那小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还真挑不出错处来!而且她以前拜过高僧为师,懂一些佛理,单独请她去,也让人无话可说。

  此次事件,让杨氏清楚地意识到,她女儿今后想要嫁个好人家,出身父母背景,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学她姐姐,靠才学搏出位了。

  探花郎的女儿,字都拿不出手,这着实让人有些难为情。

  自此事后,妤如有了位逼女成凤的娘亲,整天跟在后面,督促她跟姐姐在学习上竞争,让妤如苦不堪言,这是后话。

  三月中旬最后一天,汪家的马车上门来接妙如。

  在家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她带着烟罗和琴韵上路了。

  昨日,爹爹特意把她叫进春晖斋,再三叮嘱。说这是做善事,他没办法拒绝对方。要她在那里自己谨慎,认真完成任务即可,别的事不要掺和。

  还特别提醒,汪府中已有两位长大成人的少爷,不要以为是表亲关系,就大意了。姑娘家该避忌的,都得注意点。尤其是还有那帮世家的小姐在,若是传出什么不妥的言论,将会影响一家人的名声。

  为此,他又把琴韵派给了女儿,让她处处小心。

  坐在马车上,烟罗对于琴韵跟来,心里很是不满。暗中不免咕哝起来,为何每次到掇芳园,都有她跟着。以前姑娘住过那么久,也没出过什么事。

  现在姑娘越发大了,还能再出啥事?老爷也太过小心了。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来……

  想起上回,她单独去掇芳园取东西,那人问的一些话,她脸上就有些羞红。

  从表小姐院子出来,正好碰到表少爷来看望妹妹。见到她眼前一亮,匆匆朝屋里跑去。

  没一会儿,又从里面追了出来,叫住了她。还把她带到处僻静的地方,问起姑娘这半年来的生活。

  还特意提起,姑娘那年得来的花灯,可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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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2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四章 抄经

  

  长公主的这次邀约,明面上是抄经还愿。但在各家主母的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掇芳园关门闭户十多年,如今乘着嫁孙女的机会,正好重新开放春宴,纳入社交圈。而长公主偏偏没这样做,挑了几家闺中少女,去抄什么经。

  鉴于她唯一的嫡孙,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又没相应的风声传来。各位夫人们心中,自是盘算开来。

  都在猜测:会不会借抄经的机会,相看多家姑娘呢?

  汪峭旭身世显赫,外祖是两朝辅政的阁老,祖母是著名的荣福大长公主。

  本人又是从小素有才名的,长得玉树临风,还性情温和。自是家有待嫁闺女的贵妇们,眼中首选的佳婿。还听说这年轻人,颇为上进,早就中过秀才,正准备明年秋闱下场。

  能被长公主亲自邀请,是女儿莫大的荣幸。就是到时亲事谈不成,能被挑出来参加此类活动,也是抬高女儿身价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受邀的人家,纷纷把自家姑娘打扮得光鲜靓丽,遣往掇芳园去帮忙。

  作为小主人的汪峦映,代表长公主,出面招待了大家。

  如今她已满十一岁,往十二岁的年头里跨进了。有祖母和母亲的亲自调教,上回的喜宴时,就开始帮着家中长辈,张罗些小客的招待任务了。

  如今掇芳园的仅剩的两姑娘中,她年纪居长,又是嫡女。自是该她出来历练,且在京中世家小一辈的姑娘中,她的人缘也算不错。

  长公主派何嬷嬷,在旁边指点着孙女当好主人,招待这帮娇客。

  带着两丫鬟,被引到她以前住的含露轩安置下后,妙如就被一婆子引去给长公主请安。

  到万禧堂时,那里早已经是莺声燕语一片。

  帘子撩开,是沈家大小姐正在跟长公主逗趣。乐得老人家哈哈大笑,屋里其他几位,或是掩嘴窃笑,或是害羞地垂下头,还有的跟旁边人说着悄悄话。

  妙如一眼扫过去,果然有梅、沈两家的小姐,还有聂锦瑟,其他两位她不认识。却没见她的小闺友薛菁。

  妙如上前行礼,又跟各位姐姐们一一互相见了礼。

  见她终于来了,长公主忙招呼过去,拉着她的手,对其他人打趣道:“‘二甜’总算聚首了,看看,姐妹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了!许久都不来咱们家里玩!”

  接着又转过头去,朝峦映道:“映儿,这两年也没在一起比过了,这回你得好好跟表妹比比!”

  众女陪着老人家聊了一会儿闲话,汪峦映就领着大伙,前往要抄经的霞蔚阁去了。

  在路上,向旁边带路的婢女,妙如特意打听起薛菁来。那丫鬟告诉她,前日薛家姑娘,被她舅舅接去沧州,给外祖母拜寿去了,故未能赴约。

 一路沿着浅溪向西北角蜿蜒行去,爬上一座七八层的六角阁楼。

  那建筑飞檐凌空、雕栏画栋的。一看便知,是专门为登高而造的。加之建在山坡上,地势颇高。站在顶层远远望去,可将掇芳园的全景尽收眼底。

  肃衣净手后,众女在一尊佛像前叩拜一番。然后在一张长案边,依次排开,蘸沾笔墨,着手抄了起来。

  以前跟师傅念过一段时期的经,妙如对卷册中的经义,多了几分了解。一面在心里默念着,一面手上疾笔如飞。

  看得旁边的沈嫣然,啧啧称奇: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笔法流畅,字体娟秀,本以为长公主请她来,只不过是凑个数,让她赶份热闹。没想到抄起经文来,倒是有模有样,轻车熟路的。让她暗暗心惊。

  又暗中瞥了眼左侧的梅玉尘,只见她心无旁骛,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移动着笔杆,仿若沉浸于佛理经文之中。认真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不好意思再东张西望了。

  沈嫣然忙收敛心神,也专心致志地抄了起来……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后,汪峦映的丫鬟,捧着瓜果和茶水鱼贯而入,请在场的各位小姐稍事歇息。

  众人停下手中的笔,退到旁侧的廊边,坐下来放松,聊起闲话来。

  “钟妹妹,听说在江南时,你曾拜在素安居士门下,学过一两年,可有此事?”看到她独自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聂锦瑟走过来,跟妙如搭起话来。

  “是二伯母看小妹在家中闲着无事,把我收笼过去指导一二,跟在她身边草草学过一年。”不敢托大,妙如谦虚地答道。

  听到素安居士的名号,其他几位少女,纷纷凑过来聆听。

  “听说她在江南开了座女子书院,可有此事?”接过话头,梅玉尘问道。

  “是有这回事!就在咱们钟府老宅的东北角。第四个年头了……”

  “钟妹妹,给姐姐们说说,那女学到底是啥样的?”

  看她们感兴趣,妙如也来了劲头,把汩润书院的模式,和开设的课程介绍了一遍。

  “二伯母在江南,若知道大家对女子书院有如此兴致,肯定会开心的。”妙如由衷地感叹道。

  看着她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汪峦映眼波微闪,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漫延开来。

  “说素安居士的相公,哦,就是你二伯父,当年那首《长相忆》,据传就是作给谢氏的!”有人提起这段八卦。

  “他们成亲前有见过吗?”沈嫣然有些不可思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传言说,在某次花灯会上,钟才子遇到了意中人,回来后写下的。他们成亲没多久,就听说夫妻俩感情极好。若素安居士不是他意中人,见到相公写给其他女子的情诗,哪有人不生气,还能马上琴瑟和谐的?”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虽然此种说法有些牵强,但大家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对了,听你刚才说,那书院叫什么‘汩润’,你二伯的表字,可不就在里头……”

  妙如心头一惊,原来是这样!

  二伯母果真是为了她相公,才开的女子书院,取的这名!

  难怪不愿离开淮安,想是舍不得二伯父的趣园了。

  咀嚼他们的浪漫故事,怔仲间,妙如不觉有些痴了。

  在场还有个少女,也是满脸的艳羡痴迷之色。

  就这样抄了一整天,傍晚回住处时,妙如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她泡完澡,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上霞蔚阁时,沈嫣然正跟聂锦瑟在窃窃私语。

  “你昨晚听到没?从湖那边传阵箫音,从未听过的一首曲子,很是好听,有些缠绵婉转……”

  妙如猛然一惊:湖边?

  据她所知,湖边有几间茅屋,是旭表哥作画时用的,还有座亭子是他练箫时呆的。

  难道是他?

  汪姨父现在醒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何还在那儿练呢?还专挑在这种日子里。

  这拨少女中,难不成有他的意中人?

  学司马相如,来一段《凤求凰》以表情达意?

  她突然想起,汪家这次的邀请,有些蹊跷。若是要请人抄经,在家中各自抄写,送来不就成了?!为何要集中起来抄呢?难道是为了相未来孙媳妇。

  嗯,极有可能!难怪临走前,父亲再三叮嘱她,不要掺和到其他的事中。

  第二天晚上,妙如练字特意练得较晚,等来了传言中的箫声。

  二更快过时,果然,从湖边那个方向,传来了隐隐的曲音。

  听那旋律,好像是她弹过的《流光飞舞》!

  妙如确定是旭表哥无疑了,这世上只有两人,能奏出那支曲子。除了自己,就剩他了。

  “姑娘,你听,有箫音!要不,咱们寻过看看,姑娘你不正在学笛吗?正好和上一曲。”烟罗怂恿道。

  “在别人家里做客,岂能随便瞎跑!你忘了临行前,老爷是怎么吩咐的?”妙如正色道。

  “睡觉!”说着,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她躺到了床上。

  次日起来,在去霞蔚阁的路上,烟罗悄声告诉她。

  “姑娘,昨晚咱们没去找那吹箫之人,有人却去了……”说着,她贴近妙如耳边,“今儿早起,在井边打水时,听长公主屋里的翠儿说,昨日有人看见沈小姐带着丫环,上湖那边找遗失的耳环,恰巧碰到了表少爷……”

  妙如一怔,随即把恼怒摆在面上:“来之前就告诫过你,咱们是在人家府里做客,少惹事!莫传闲话。闺誉对女儿家是多么重要,你还来传这些……若改不了这毛病,本姑娘以后出门,都不敢再带着你了……”
烟罗连忙求饶,承诺再也不犯了。

  中途休息时,沈嫣然的表情,果然与前几日大不相同,有些娇羞和兴奋,跟汪峦映更加亲密了。

  妙如不由地暗暗观察起梅二小姐的神色来。

  虽有些落寞,梅玉尘却还是从容淡定的模样,跟同伴聊着闺中话题。

  不过,从那日回去后,来掇芳园小住的客人们,晚上再也没听到过箫声,直到最后各自离开。

  终于完成任务了,抄完最后一笔,妙如不由得伸了个懒腰。马上又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人家府中做客,忙收起了动作。

  依次登上的马车,众人离开了掇芳园。因被长公主留着,多说了会儿话,妙如走在了最后面。

  当快到中门时,那抬轿的婆子腿上一软,轿子就向前倾去。

  妙如险些从里面跌了出来,外面有个口音怪异的男人在怒吼。

  “给老子滚出来!还要你大爷请吗?”

  感到不对劲,她忙唤起琴韵和烟罗来。

  “别叫了,她们早被大爷劈晕过去了……”那男子粗砺的声音在冷笑。

  撩开轿帘望了出去,只见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粗壮汉子,头发凌乱,胡子横插。身上衣裳快破成抹布。

  对妙如狞笑道:“要不是你这小东西多事,坏了老子的计划……”

  说着,就用手刀朝她颈肩间猛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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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4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五章 解救

  

  当妙如醒来时,发现被关在一个山洞里,旁边还有淙淙的流水声。

  难道还是掇芳园,并没被运送出去?

  她挣扎了一下,身上还绑着绳索,脖子被砍的地方,还在生疼。

  山洞里面间或传来,一滴一哒的水滴声……

  所在的位置,想来是比较深。朦胧间只能看得到一丝光亮。或者说已经到了夜晚?

  妙如只觉得浑身冷得发抖,牙齿忍不住上下磕碰。

  辞别长公主时,她身上穿的是单薄春裳。抵御洞里的寒气,显然是不够的。猛地想起上回掉崖底下,冻了半宿后来发起高烧来,她心中隐隐着急起来。

  怕是等不来营救的人,她就要昏睡过去,小身板怕是经不住,这样的寒湿之气。

  若晕过去,情况将更为糟糕,她将无法控制后面的事。

  被卖掉或被扔到叫某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那才叫人欲哭无泪!

  正想着,洞中传来沉重的脚步音,随着一声声临近,好似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哟!醒来了?”黑暗中传来那人的声音,朝发声的方向望过去,妙如只见到个模糊的身形。

  “想不到那帮人还是挺紧张你的,到处搜寻!且先让他们急急再说。”说着,他坐在了对面。

  黑暗中,妙如不敢动弹,像是被只毒蛇盯着的困兽,怕稍微恍神,就会被对方咬上一口似的。

  作为人质,她还有这自觉的,知道不能激怒绑匪。

  心里却在不停在猜想,对方的身份和动机。

  晕迷之前,他那番话,什么多事,什么计划的?

  会像上次一样,是崔家的人吗?不对,听说他们一家人都呆在牢狱里,怕是没那个能力。

  是杨家的人吗?若是他们,那人早该把给她害了,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那到底是谁呢?他的口音,好似在哪儿听过……

  到底想把她怎样?妙如心没底,还是静观其变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都快晕睡过去,突然他声音响起:“起来,跟大爷到前边去!”说完,也不管走不走得动,直接拎起她,就出了山洞。

  踉跄着被拖出洞口,妙如惺忪地张开眼睛,只见外面已经黑了下来,洞口却是火亮一片。四周满是举着的火把,把不大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她只得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那里的光线。

  “妙儿!”他们刚出洞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朝向声音来处望了过去。

  是爹爹!他怎么赶来了?

  随后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原来在场的不仅有钟澄。还有长公主、旭表哥和汪姨父夫妇俩。

大伙都面露关切的神色,朝她望了过来。

  望着表妹,汪峭旭只觉得她面上潮红,神情恹恹,像是病了。

  身上的衣裙虽然摺皱着,却是完好无损的,身上还绑着麻绳,想是没遭受过折磨和鞭打。他略微放下心来,她应该没受了其他虐待。

  屏声静气地望着那两个人影,少年一刻也不敢松懈。

  “找个能话事的人出来!”那壮汉扯着嗓子,朝外面那帮人喊道,还不放心地用柄匕首比着人质的脖子。

  “老身是荣福,这园子里的事,都能拍板!”在何嬷嬷的搀扶下,长公主慢慢踱了出来。

  汪嗣弘在旁担忧地轻声唤道:“母亲……”

  只见她抬起右手来,止住了儿子下面的话。

  “他是你的儿子?”指着旁边的男人,那人向长公主问道。

  “不错!”她点了点,“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只要放了那小姑娘。”

  “我要他的命,替蓝妹陪葬!你肯不肯!”上来就开出让人色变的条件。

  也不恼怒,仿佛早料到,他会道出此等荒堂的要求般,长公主徐徐地答道,“除了此项!”

  “那就拿蓝妹的孩子过来换,一个换一个。”他随即道出此行的目的。

  “可以!安叔,去把五小姐带来!”长公主朝旁边管家使了个眼色,把他派了过去。

  “娘!不能让他把人带走!跟着他,肯定没好日子过!馥儿可是咱们汪家的骨血……”汪嗣弘在旁着急地提醒道,随后又朝那男人怒道,“她是我的女儿,凌柱,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长公主蹙着眉头,闭上眼睛,对儿子的话置之不理。

  那个叫凌柱的男人,仰天一笑,对汪嗣弘咬牙切齿道:“拐走本族的圣女,你不该还个回来吗?蓝妹怎么看上你这小白脸的!”说着,颇为不屑朝他望了一眼。转过脸去,发现了旁边的汪峭旭,不由地一怔,意识到这位才能称之为小白脸。

  过了一会儿,汪馥果然被人带来了。向长辈们行完礼后,张着好奇的大眼睛,她望着对面的妙如和那男子。

  长公主此时发话了:“馥儿,可愿意跟那位叔叔走,离开这个家?”

  小姑娘望了过去:只见那男子衣裳褴褛,发乱须张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道:“这人是谁?馥儿为何要跟他走?”

  “叔叔是你娘亲的朋友,跟着我回到你娘的家乡,那里会有许多漂亮衣服穿,许多伙伴陪你玩……”凌柱循循善诱道。

  “我娘不在那里吗?”她指着汪夫人的方向道:“她家乡就是京城啊!”

  说着朝汪夫人那边跑去,依偎在她的怀里。

  凌柱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她不是你娘,你亲娘被她们害死了……”

说着,就朝对面的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故意的!不管怎么样,小爷今天必须带走馥儿,否则……”他朝妙如望了一眼,“让这小东西活过今日……”说着,就拿匕首朝她脖子上划出道血痕。

  “姑娘”、“妙儿”、“表妹”众人齐声呼出。

  有琴韵和烟罗的尖叫声,还有父亲和汪家人的喊声。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妙如“嗤”地倒吸了口凉气,眼泪不知不觉得涌出来了。

  朦胧的视线中,只觉得眼前的物体,都是影影绰绰的。

  “馥儿!赶快过去!跟着他走吧!”长公主厉声催促道。

  “母亲!”汪嗣弘着急出声,企图阻止。

  本来被凌柱的形象吓住了,汪馥刚才又见他拿着刀划伤了妙表姐,心里对他的惧怕,更深一层了。

  她不觉得嘤嘤地哭泣起来,被何嬷嬷推着,就是不肯挪步。

  妙如忆起此人的身份来:原来他就是两三年前,关在地牢里的那个人,汪家曲姨娘的族人。

  前世今生,妙如最见不得的,就是看着人家骨肉分离。

  甩落刚才因疼痛而涌出的眼泪,缓缓转过身去,她对那男子道:“你以为这样,真是为她好吗?”

  凌柱一怔,没料到她还有胆量发问,他没有作声。

  “你们有何恩怨纠葛,我管不着。但馥表妹本来的日子平静幸福,上有长辈疼着,过着呼奴使婢的贵女生活,过几年找个体面的婆家。这一辈子也算值了。你凭什么私自决定她的人生?问过她本人吗?”

  凌柱答不上来,嘴唇嗫嚅着,讪讪地回道:“蓝妹是本族的圣女,她的血脉理应回到寨子里。”

  “可她已经长大了,十多年所受的教导,全是大家闺秀的那套。回到你们云南,让她怎么生活下去?若不放心汪家人,曲姨娘早在当初服毒前,就去信让你们带走了。”妙如提醒他,曲姨娘自杀的事实。

  “你说谎,她不是服毒,是他们害死的……”想起他的蓝妹,宁愿殉情,都不愿跟自己走,凌柱心智乱了。

  妙如乘此机会,想撞掉他手中的匕首。却未能如愿,对方发现了她的企图。

  他发狠地朝妙如道,“不要你这贱婢管,还是担心你自个吧!等血流干了,就是把你扔回给他们,也救不过来了……哈哈……”

  他狞笑着,作势又想朝妙如身上再刺了一刀。

  “住手!”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放了她!我给你挟持,跟你们有恩怨的是汪家人。我乃汪家二房的嫡长孙,跟不相关的小姑娘为难,你不觉得可耻吗?”说着,汪峭旭朝对方走了过去。

  “旭儿!”“哥哥!”“表哥!”众人喊声顿起。

一帮人呼之不及,少年已闪身到了凌柱跟前。

  凌柱用匕首移近妙如的喉管,威胁道:“不要动,你再过来,我就割下去!”

  汪峭旭不屑地望着他:“僵持这么久,若她威胁得到咱家的人,早就成事了!父债子偿,还不如拿我来当质。”

  凌柱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把刃口挪到了汪峭旭的脖子边。

  乘他分神的当口,妙如猛力撞了过去,把他手中的匕首撞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随即斜插入凌柱的肩膀……

  接着,妙如朝对面跑了过去,没跑几步就摇摇欲坠起来,眼看着就要跌倒。旁边的钟澄张开双臂,把女儿揽入怀中。她顺势倒入这个温暖怀抱,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在家中浮闲居的床上。

  “姑娘,你醒过来了!”织云的声音响起。

  “后来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道。

  知道她关心的是那天事情的后续发展,织云抚慰道:“没事了!后来长公主府的铁卫首领赶来了,射了一箭,那人见人质不在了,仓皇逃走了……”

  “你的意思是,最终还是没抓住,让他逃走了……”

  “是没抓住,不过已报请衙门,张榜搜捕了!”

  “旭表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又没受什么伤,反倒是姑娘,晕迷了两天……”

  “两天?”妙如一惊,上回冻病了才睡了一天,就醒来了,看来此次伤势比较严重。

  “可不是!长公主托人请来的太医,替姑娘诊治伤口后,说您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起码要将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床,还留下许多补品,说是给姑娘进补的。”

  随后她还拿出一只玉瓶,告诉妙如:“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玉肌膏,说是供品。擦过后不会留疤的,前两天帮姑娘用过了。”说着,取来耙镜,让她察看自己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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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5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六章 同好

  

  听闻她醒来了,宋氏抱着二弟明偲来看望妙如。

  自从上回私递事情曝光后,钟澄责令杨氏重新核定两位少爷的月例。梨清苑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钟明偲也恢复到未满周岁幼童的婴儿肥状态,小脸胖嘟嘟的,甚是喜人。跟大弟明仪一年前差不多了。

  躺在床上,妙如虽然神情恹恹的。看着明偲粉嫩的脸蛋,很想逗他玩,身上却是疲乏之极,只得放弃了。

  没坐一会儿,秦妈妈走进来,要喂她喝药。还暗示宋氏,大夫有吩咐,大姑娘失血过多,不易过度操劳和打扰。

  宋氏是何等人物,本就是个极会看人眼色的。看漏壶显示的时辰,离钟澄归家也算不远了,满脸怏怏起身告辞。抱着儿子离开了浮闲居。

  喝完药,妙如又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直到天快黑下来,才等到父亲归家。

  “终于醒来了?”用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钟澄脸上的神色才舒缓下来,眸中仍噙满了疼惜,“是爹爹错了,不该让你去的。原以为是做善事……”

  妙如忙挣扎起来,秦妈妈拿了个青缎靠背引枕,放在她的身后。

  “爹爹不必自责,师傅不是说了吗——在劫难逃!可能正是因做了善事,才捡回条命,不然……既然厄运渡过了,想必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了……妙儿应当庆幸才是!”

  得女儿这样一宽解,他眼中的阴郁也敛了起来,问起了当时的详情。

  妙如把那人的来历,都说与了父亲听。

  “那人可能还会找上你姨父家。”钟澄推测,“一日没捉到此人,终究不能让人放心……总之,你以后谨慎些。这次长公主本是好意,想为你撑身份,可能真跟他家人的八字不合。”

  妙如点了点头,深表赞同,随即又问起二妹来:“听闻爹爹把她又禁足了,可是为了妙儿的事?”

  先前杨氏来探望她时,话里话外之意,不外乎是妤如因她的事,又被父亲责罚了,要她出面求情。

  “别提那没口德的,没有丁点慈悲心肠。为父得花大气力,好好管教,得把她扳正过来,不然又是一个……”钟澄满脸的愤怒之色。

  妙如听了,劝慰父亲道:“妹妹年纪还小,得慢慢教。爹爹别气坏了身子!若禁足还是改不了,试试从她最在意的事上着手。或许有用……”

  等钟澄离开浮闲居后,她唤来消息一向最灵通的烟罗。

  “二姑娘为何又被罚了?”

  “您受伤被抱回来时,她在旁边嘲笑,说姑娘是活该……谁叫不带她去的!”

  这倒是挺符合她一贯的性子。真是心直口快的小傻瓜!

  感情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来的。

就像她自己:前几年还想讨好她母女俩,看能否争取来些姐妹情或母女情份。自从妤如把她从轮椅上推下来后,妙如也懒得去讨好她了。

  秦妈妈在旁边横了烟罗一眼:“这种恶语,你也学说给姑娘听?嫌她心情太好是吧?”

  满脸委屈的烟罗,被前者打发了回去。

  在床上呆了几日,妙如的精神也渐渐养足了些。正觉得有点无聊,这日,倪氏带着女儿庄青梅,来钟府探望她。

  倪氏被留在华雍堂跟杨氏闲聊,放女儿跟久未见面的好友,去说悄悄话。

  “掇芳园的春景,真有传闻中那般好吗?”庄青梅一脸的向往。

  “还行吧!各种景致较为齐全。江南一带,也有不少那样的园林。”

  “你在江南逛过哪些园子,说来听听!”提起盛产名园的江南,这位小姑娘来了兴致。

  妙如语塞:在老家时,不是在守孝,就是呆在二伯母身边学习,根本没出过门,到大户人家拜访过。她的印象全来自前世旅游时的记忆。

  她随口胡诌了几处典型的景致,隐去园子的具体名字,含混地搪塞了过去。

  “你们在汪家住着时,可曾见过承平侯府的三小姐?聂家双姝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姐姐当年,就因才名被太后相中,嫁进了大皇子府。”到了出去交际的年纪,提起社交圈欣赏的人,庄青梅一脸的景仰。

  这让妙如记起,前回上山看红叶时,这位闺密曾跑去偷瞥人家诗会一事。

  无论才子,还是才女,在这个娱乐方式匮乏的时代,想来都是稀有物种,被人当成明星来崇拜。

  “哦,聂家小姐?芳表姐出阁那日,见过她来着。后来在一起还抄过几日佛经。快跟我说说,她们究竟是何来历?”妙如催促道。

  她现在认识新朋友多了起来,得赶紧记熟每人的背景特征,对号入座。省得再见面时,搞错对象,失礼于人前,得罪朋友。

  “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母亲是前朝清流领袖顾阁老的嫡女;父亲就不用提了,现任的承平侯;她姐姐聂妃七岁能诗。前年在锦乡侯府的秋宴上,她以一幅《秋趣图》名扬京城闺秀间。”庄青梅参加过那次盛宴,讲起来头头是道。

  前年秋天,她在干什么?怎么未能听说此人名头?

  低下头来,妙如暗自回忆。

  哦,想起来了!

  那年秋天,先是杨氏临产,自己帮着在管家。后来关于钟家她和杨氏的流言满天飞。索性就在家里躲清静了,很少出门,难怪不知道了!

  此位聂姐姐倒是同好之人,难怪上次会主动跑来,跟她提起在江南的二伯母。

  才女一般会对成名前辈比较景仰,但她从何得知,自己跟二伯母学过画?
 “她还提起,谈画时听人提起过我,可妹妹的作品,就你、绡姐姐和薛菁手中有,也不知那人上哪儿见到的!”妙如亟需弄清此事,怕有什么不合礼法的漏子捅了出来。

  不会又是那翌公子哪头传出去的吧?!

  “你作品的画法新颖,见过的人自然会印象深刻!说不定她在其他两处见过……”庄青梅不以为意,跟她聊起那次秋宴的事来。

  说得妙如特别想见到,那副名噪一时的《秋趣图》。有机会定要跟她好好学学。

  还没等她去找机会,对方倒先找上门来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那日喜宴上新结识的宁王世子夫人邱氏,派人送请柬来请妙如,赶赴府中春宴。

  杨氏亲自接待了宁王府的婆子,告之对方,大女儿受伤了,需要在家要静养十来日。

  那婆子回府禀报时,恰好碰到大皇子妃聂氏,带着妹妹,正在府中拜访邱馨宁。

  聂锦瑟这才得知,自掇芳园一别后,妙如就生病了。

  众人随即就议论起,钟家那位名声在外的女儿来。

  春宴的次日,聂家二小姐带着丫鬟婆子,前来钟府看望妙如,这位新结识的小友。

  一进她的闺房,就看见给庄青梅画的人物肖像,正摊开在案上。

  养了六七天的病,妙如觉得精神渐好,开始坐不住了。让人磨墨蘸彩,作起来画。没想到遇到这位不速之客。

  “画中的妹妹我见过,是庄翰林家的长女吧?!唤作青梅的。”接过丫鬟捧来茶盅,望着案上的画作,聂锦瑟谈论起来。

  “聂姐姐记性真好,青姐姐要知道你还记得她,准会高兴坏了!”想起青梅对眼前这人的推崇,妙如莞尔一笑。

  “那是你画得像,好像又进益了……”望着案上奇形怪状的画具,她有些茫然。

  “正想问问姐姐,前次是听何人提起小妹画作的?”妙如乘机提出这个困扰了她几天的问题。

  聂锦瑟在凝神看画,被她这么一问,神色间有些慌乱,掩饰道:“……好像是在神威将军府,老太君房里的那盏灯,不是妹妹画的吗?”

  妙如心下了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之前怎么没听薛菁提起过,跟她有来往啊?不过她也没再深究。

  聂锦瑟回过神来,对她赞道:“钟妹妹,当年王嫱若是遇上你这种画法,就算有痣,那汉元帝说什么,也要一睹美人真颜的。”

  妙如顿时双颊羞红。

  “聂姐姐过奖了!妹妹这画法,只是过于写实罢了。少了想象和臆念,因而缺了些生趣……”知道该手法的缺陷在哪里,她忙自谦道。

  “此种画法,妹妹师承何人?记得素安居士也不是这种画风啊?”聂锦瑟满脸好奇,心里也想尝试一番。
“二伯母教了些基础的笔法。小妹因想怀念祖母,想了一些招,让人物表情更有层次感。在用笔上和着色上,花了些工夫,独创了一些……”

  两人聊起画来,都忘记了时辰。

  到了申末,杨氏特意前来,邀请聂家小姐在府里用膳。妙如也极力挽留,派身边的婆子到她府报信后,聂锦瑟就留了下来。

  席上,杨氏一直在讨好此位侯府千金,妤如也是出人意料的嘴甜。

  送聂锦瑟出门时,这位钟府主母满脸堆笑,热情地邀请她下次再来,直到把人送出垂花门。

  而在妙如受伤昏迷的那两日里,掇芳园里也发生了不少事。

  长公主府的铁卫们进行了大整顿。

  当年圣祖爷赐给幼妹这座掇芳园时,连同园子还派了一支皇家卫队,守护荣福公主全家老小的安危。

  汪嗣弘降生后,就被荫封为昭德将军。虽是个虚衔,也是开了大楚朝无功而封将军的先河。

  汪驸马离世后,府中铁卫渐渐懒散起来。加之汪嗣弘一沉睡就是十来年,战斗力更加不如从前。才会酿成如今的大祸。

  凌柱就是乘着汪嗣弘苏醒后,没人再重视那个关他的地牢。打晕守卫逃出来的。那几个守卫得知人犯逃脱后,也没敢上报,私下里在暗中寻找。

  由于他还想掳走馥姐儿,遂留在了掇芳园里,并没乘机逃走。

  一直躲在某个山洞里,这次探知到,牵线救醒汪嗣弘的小丫头,也来园子里做客了。他筹划了一番,打算以她为质,胁迫汪家人让步。这才出现先前挟持的那一幕。

  除了整顿府里的守卫外,长公主把儿子媳妇召来,商议起嫡孙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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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4 07:36 PM
卷二 夜阑卧听风吹雨 第九十七章 商榷

  

  掇芳园万禧堂的内室里,灯火通明,奴仆都被遣了下去。

  长公主一脸严肃地对儿子道:“弘儿,那天你也太不醒事了!馥儿是你女儿,人家妙姐儿就不是钟探花的女儿啦?且这事还是因救你而起。”

  汪嗣弘愣了神,一脸疑问地望着母亲。

  “听旭儿透露,前几年那丫头在家里小住时,他不懂事带着去见过那人。才有后面她帮忙联系慧明大师,帮你解蛊毒一事。此次凌柱守在那儿,专门等的就是她!这些年来咱们关着那贼子,就是想从他口中,套出救醒你的方法。没曾想你醒后,都把他给忘了……”

  “可是母亲,馥儿是蓝娘留给儿子唯一的纪念,岂让他抢走?”

  “休要再提那女人!害你还不够吗?命都差点丢在她手里。”长公主怒不可遏,训斥儿子道。

  汪夫人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这对母子争论……

  “蓝娘是被人逼迫的,儿子后来查过,她父亲被人挟持了……况且她不也没下狠手,不然儿子怎还会有命活过来?”忆起前尘往事,汪嗣弘面露痛苦之色。

  自从醒来,得知在他昏睡后不久,曲氏就随之服毒自尽了,他为此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不甘心,搜遍她的遗物,终于在他们女儿小时候的襁褓中,找到了她的遗言。

  原来那时有人挟持了她的父亲,逼她给自己下毒。她说服对方,下种慢性毒药拖住汪家二房更好。实则是迷惑对方,想赌一把。想等到危机解除,她再给他解蛊。

  可未曾想到,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上了,没办法只得服毒谢罪。

  “不是机缘巧合,你以为还活得过来吗?听慧明师傅说,那蛊是她们族里不传秘术,若非他掉进古墓里中过又解过,加之又是大夫。到去年你就……”想起此事,这位昔日无上尊崇的贵妇,心里就后怕,那蛊真如贼人威胁的那样,只有十年期限……

  望着对方的神色,知道这些话,他并未听进去,她重重叹了口气:“媳妇守着你近十年,就这样对她的?为娘真的后悔,当年没阻止你收纳那妖女。”

  汪夫人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

  “这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起该人。过两年给馥儿找个远一点的婆家,早点嫁出去,就彻底解脱了!”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长公主转到正题,“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说说旭儿的亲事。他都满十七了,再不说亲,好的都让人挑走了。前几天为娘特意邀来一帮姑娘,就是想暗中查看她们的品行。咱们家里,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得找个识大体,贤慧聪颖的媳妇。”

  说完,她目光扫了面前两人一眼。

“娘,旭儿不是说要等明年秋闱后,再谈成亲的事吗?”汪夫人有些意外,去年议过此事,原以为要等到那姑娘稍大一点。

  “话是没错,但咱们这种人家,岂能一说亲就让人进门的?起码得提前一两年,给人家女方好准备嫁妆……”走到窗子边,长公主望着外面的星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汪夫人沉默了,想想她说得也对:沈家二小姐如今也已有十三了,等过两年进门,旭儿正好闯进春闱,到时大小登科,也算体面些。

  “娘,要不要问问旭儿本人的意思?”刚才一直在沉默的男人发言了。

  “他小孩子家家的,平日也没见过其他姑娘,哪会懂这些?此事哪家不是长辈们说了算的?”长公主回过头来,望着儿子解释道。

  “可这是他一辈子的事!总得找个合意的……”犹不甘心,汪嗣弘为儿子争取。

  此话听在汪夫人耳朵里,让她颇为不舒服。

  找个合意的,一辈子?

  他这般坚持,是不是想说当年,自己并不是他合意的?

  当年她也是婆婆在宴会上相中的。双方父母厢谈后,两人才被撮合在一起。大伯宁远侯后来把长女嫁给了靖王。爹爹跟靖王一党搭上了关系,官是越做越大,可他们夫妻的情分却越来越淡。

  曲氏进门后,他几乎只来点过卯。若非婆母提醒,家中断不能宠妾灭妻。怕是连后来的映儿都没有……

  “影娘,母亲问你话呢?”汪嗣弘在旁边提醒她。

  汪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向婆婆告罪。

  “为娘刚才说,梅家二小姐,跟旭儿从小青梅竹马,也算是他合意的了。咱们看着也是个好的,最是知根知底。不如就她了,姑娘家也耽搁不起了。”知道她没听到,长公主又重复了一遍。

  “旭儿将来仕途上,梅家会不会没太大帮助……”汪夫人提醒道。

  “圣上对咱们并非完全不留情面,对皇祖父的孺慕之思,他从来没少过。若咱们换种姿态生活,说不定……太后娘娘不也常派些赏赐下来,想是顾念当年的情分。若非……”望了面前的两人一眼,长公主没有说下去。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是忌惮杨家的势力,这些年来,圣上也不会远着他们。若非当年靖王跟他争位,汪家何至于从此一蹶不振?

  “母亲,沈家那小姐……媳妇看着她也是个好的,而且沈侍郎为官清正,颇得圣宠。难得沈淑人也相中咱家的旭儿……”为了儿子今后的前程,汪夫人并没放弃,继续坚持道。

  长公主面上没什么,心中却是极为不悦,敢情她们私底都相互看过了,合则就瞒着自己。

  沈侍郎若是知道,有杨家的掺和,他那点圣宠未必保得住,不知还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为娘怎么听说,那沈家小姐,不怎么懂规矩……”随后,长公主就把自己院里的传闻,说与了两人听。

  “一定是碰巧……沈家小姐再不守礼,若知道旭儿在那儿吹箫,断不会撞过去的!”怕他们不信,汪夫人又解释道,“之前旭儿没少跟沈家少爷来往,也到过她家中做客,若是想去碰面,多的是机会……”

  “看个姑娘本性如何,不能只看在人前,得考察是否慎独!她都十三了吧?!守礼的丫头,到了年纪就该想着避嫌。在陌生人家里做客,到处瞎跑,是怎么回事?家中长辈难道没教过?即便是要找回失物,也得派个丫鬟前去!我看她家根基太浅,跟梅家没得比。梅家去世的太夫人,曾是诗书仕宦望族中的嫡长女,玉尘从小就在祖母身边教养。”盯着儿媳的眼眸,想从中寻些什么出来。

  长公主心里更加确信,对方如此抬举沈小姐,必定有杨家的意思在里面。

  怕对方还不死心,她又补充道:“不说跟玉尘比,就拿你那外甥女妙姐儿来说。小小年纪,就知礼数懂进退,跟咱家映儿不相上下。若非年纪小了一点,娘还挺看中她当孙媳的。看到馥儿要被强行带走,顿生悲悯之心。被那人挟持时,心中不仅没惧意,还帮着据理力争。要不是出身差了点,又摊上这么个母……各方面质素,都是士族大户争抢的儿媳。不深入了解,又有几个世人知道她的好呢!”

  提到妹妹家这继女,汪夫人脸有愧色……

  她们提到的妙姐儿,此时正在浮闲居里,被贴身丫鬟伺候着喝药。

  接过递过的汤碗,妙如皱着眉头盯着银勺,有些不想喝。

  “姑娘,您也别埋怨汪家人了,出现意外他们也不想的,都是那贼人的错……”烟罗在一旁劝解道。

  “我何曾埋怨过他们了?这点道理我还不懂?”她捏着鼻子强吞了下去,然后砸吧着小嘴,四下寻找茶水漱口。

  烟罗忙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姑娘手上,嘴里却没停下:“那您为何还跟老爷说……其实表少爷挺关心姑娘的!那天您晕倒后,他亲自陪着把您送回来。第二日又上门来看望,只是快两天了,您都没醒过来,老爷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听说姑娘终于醒来了,后来才没上门的……”

  “旭表哥是个好人,我也十分很尊敬他,要有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把嘴里嚼着甜食咽下去,妙如答道,“但这跟去不去他家,是两回事。说了你也不懂!休要再提此事了,这不是归你操心的事!下去吧!”

  烟罗心里暗暗着急,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姑娘年纪尚小,说出来未必懂。就是懂了,看老爷的态度,未必会同意。

  难道真的就此错过了……

  她却不知,妙如心里,也在想着汪峭旭的事。

  当他冲过来时,她也惊住了。从没想到舍身救自己的,竟然会是他!

  之前印象中,只有面临自己亲人安危问题时,旭表哥才如此冲动。第一次是在映表姐落水后,第二次是听说师叔可以帮他,救醒汪姨父。

  难道她也有幸成为他心目中的亲人了,才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宁愿换自己为质的?

  其实她欣赏的,也就是他身上的这一点!

  也许两世都太孤独了,让妙如像寒夜里冻坏了鸟儿一样,不由自主,本能地想朝温暖的地方靠。别人曾经给的温暖和帮助,她自是不能忘记。

  他们父女俩虽跟杨家人关系尴尬,不宜跟那边亲戚有过密的往来。

  但旭表哥确实是个不错的少年。若因自己的缘故,让他跟钟澄断了交往,影响了将来的举业,岂不是她的过错?得找个机会跟爹爹提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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