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愤怒的黎明(下)
ryan望着一团混乱的床上那个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死人,轻声问道:“毒药——对吧?”
老先生探过身去在张开jackie的嘴巴闻了闻,点头道:“是的,的确是毒药。”四下看了看,他发现了被gloria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子,一把拿了起来。
“我尝过了,有点苦涩,”gloria说,“看他的呕吐胃容物的颜色,应该是安妥类药物。”
“天哪!那可是剧毒类药物!”老先生有些紧张地看着gloria,“我想你不会尝了很多吧?”
“别紧张,爸,”gloria笑了笑,“我知道利害关系,我就舔了舔,一滴。我想它应该来自杀鼠剂什么的。”
老先生嘟哝了一声表示同意,转过身去又去检查尸体了。当他再次直起身来的时候,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大概死于凌晨一点左右,嘴巴是被外力掰开的,把安妥直接灌入咽喉。他的脸颊和下巴上都有手指抓抠的痕迹——可怜的人,他死于极度的痛苦中。”
“那他在中毒后还有可能打开抽屉,取出纸牌,把其中一张一撕两半吗?”
“我想应该是可能的,凶手知道jackie必死无疑。我还得指出,安妥一般是在一个小时内致命的,有时会更快。在jackie这样虚弱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ryan好奇地看了看地上那一堆纸牌,问道:“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
ryan从边上摇摇晃晃地朝床这边走了过来。
gloria出了房间,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盘算着。眼下,在这所房子里,必定有某个人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焦急地等待着。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贸然地悄悄闯进每个房间,用灯光冷不防地打在每个睡眠者的脸上,但是……她又皱起了眉头。
她面前正对着的就是katherine的房间。她在心里感到很奇怪,这位年轻女士居然会对老先生受到攻击、凶手的一系列行为和离去——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把右耳贴在门上——她什么也听不到。所以她抓住了门把,慢慢地、慢慢地转动着,直到转不动为止,然后一推——她惊讶地发现门推不动。katherine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gloria摄手摄脚地向另一扇门走去时心里暗想道,“显然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有谁会加害她呢?死者看不见的手吗?”她无声地笑了,“多么富有戏剧性的夜晚——她曾参与过舞台剧演出吗?又或者,她只是出于一般的谨慎才锁门的吗?算了吧!对katherine应该用不着多操心。”
年轻母亲的隔壁住着小jeremy。起码这孩子应该是与罪恶无缘的。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她溜了进去,侧耳倾听——他那有节奏的呼吸声让人格外安心。于是gloria照着原路退了回去,继续沿着走廊前行。
小jeremy房间正对着的那间是管家******安排给nicholas住的。gloria没有犹豫,悄无声息地进去,摸索着墙面,直到找到电灯开关。她先把目光定位在传来巨大鼾声的位置,然后猛然开灯。房间一下子就亮了,把床上的nicholas那隆起的身形显现出来,睡衣的扣子没系,一身健康的粉红色的肌肉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
男人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吓了一跳,但仍睡眼惺松。
他非常迅速地抬起胳膊——快得让gloria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商人会有这么敏捷的动作,那样子像是招式迅猛的致命一击。
“是gideon,”gloria小声说,那只胳膊这才放下了。nicholas的双眼在强光下一个劲地眨着,“只是弯进来看看而已,我的朋友。睡得挺好吧?”
“嗯?”男人傻呆呆地问。
“来吧,来吧,把睡意赶跑,从你的甜美的睡梦中走出来吧。”
gloria把屋里的布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这里只有两扇门,现在正开着的那一扇通向走廊——像泽维尔的房间一样,另外一扇则通向配套的洗手间。
“这是怎么回事?”nicholas瓮声瓮气地问,缓缓地坐了起来,“又出事啦?”
“我们又有一位同伴去见伟大的造物主了。”gloria肃然作答,“杀气又一次弥漫开来。”
gloria好笑地看着nicholas的大下巴掉了下来:“又——又有人被——被谋杀了吗?”
“恐怕是的,是我们的jackie。”gloria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上,“穿上衣服马上到隔壁来,你会看到我父亲和floyet探员已在那里了。待会儿见。”
她很快退了出去,留下那个男人独自吞咽黎明的恐惧。
gloria通过走廊往回走,没去看nicholas隔壁的那个房间,她知道那间屋子没人住。来到conwell******的寝室门前,她试着开门——没有锁。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耸耸肩膀,还是进去了。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里并没有预期的那种有节奏的呼吸声——根本就没有声音。奇怪!这位精明能干的管家******早晨三点居然不在床上?事实证明她再次想错了——这里并非人去屋空。她就在屋里,她就坐在那边一个躺椅上,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紧盯着溜进来的人影。
gloria的脚碰在一件家具上,她突然尖叫了起来——那尖叫声令gloria头皮发麻,浑身刺痛,脊椎骨有一种在瞬间断裂的感觉。
“别叫!”她压低声音说,往前急走两步,“conwell******,我是gloriagideon。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别再发出这种声音了。”
她已经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当gloria找到开关把灯打开时看到她缩着身子靠在最里面的一面墙上,把轻薄的晨衣紧紧裹在身上。
从眼神看她已镇定下来,但她还是把晨衣更紧地裹在苗条的身上:“你到我的卧室里来干什么,gideon******?”她问道。
gloria脸红了:“是啊——是应该这么问。也难怪你要惊叫……顺便问一句,你在这个钟点起来干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这么闷,我睡不着,但是你也没有……”
gloria感觉自己像个白痴,皱着眉头向门口方向转过身去:“你看!我听到有人来救你了。我来是想告诉你,conwell******……”
“出了什么事?是谁在尖叫?”老先生在门道里高声吆喝,然后他大步走进来,目光从gloria身上又转向conwell******。小jeremy也从紧挨着的房门里把头探出。老治安长、katherine、nicholas、xavier夫人——他们衣冠不整的程度各不相同——都挤在门口往里张望。
gloria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咧嘴苦笑:“完全是我的错误,我潜入了conwell******的房间——但我向你们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歹意!她很自然地被吓了一跳,做出女性受惊时本能的反应——尖叫!——我敢说她把我当成图谋不轨的好色之徒了。”
那些充满敌意地瞪视着她的目光再次让她羞愧难当,有些人的目光中还有怒气。
“gideon******,”xavier夫人冷冷地说道,“我必须说,作为一位淑女,你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说,你们大家这是怎么啦!”gloria恼火地叫道,“你们根本没弄明白。我的上帝啊!我……”
katherine很快地说:“当然,当然。咱们还是别把事情复杂化……gideon******和老先生都穿着正装,又——又能出什么事呢?”
“注意时间,”老先生高声说,“既然你们大家都醒了,那我们最好告诉你们。正如katherine所说,咱们还是不要让对我女儿道德与否的怀疑掩盖更重要的事实——她有时候是会做些蠢事,但不是那种蠢事。gideon******是要来告诉你,conwell******——在你睡觉时——又发生了一起罪案。”
“罪案?”
“恐怕是的。”
“一起谋——谋杀吗?”
“这么说也没错,他确实是被害死的。”
大家的头开始慢慢地移动,彼此打量着,想看看少了哪张面孔。
“jackie?”泽维尔夫人嘶哑着嗓子说。
“是的,jackie。”老先生肃然审视着众人,“他是在深夜的时候被人毒死的,他没能说出他想要说的话。我因为粗心而被同一个凶手用氯仿麻醉了,是的,jackiexavier已不在人世了。”
“jackie死了?”xavier夫人还是用那嘶哑的声音有些痴呆地说,她突然抬起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面色苍白的katherine浑身紧张,然后大步走向她的儿子,把他搂在怀里。
后半夜再无人入睡。他们甚至紧张到连自己的卧室也不愿意再回去——像受到惊吓的野兽一样挤作一团,极细小的声音都能让所有人心惊肉跳。
带着一种恶狠狠的满足感,gloria坚持让每个人都在她的陪同下到死者的屋里去看一眼尸体。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但每个人的反应基本都一样——这只是一群被吓坏了的人。
轮到conwell******时她甚至晕了过去,老先生手忙脚乱地又是冷敷又是嗅盐的才让她苏醒过来,吓得缩成一团的小jeremy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小婴儿,所以被赦免不参加这次测试。
一通折腾之后,死去的可怜人被搬到了地下室,与他的兄长共享一个冰箱——这时——一个愤怒的黎明已经逼近。
gideon父女站在刚刚还躺着一个死人的屋子里,阴沉着脸看着乱七八糟的空床。
“你看,ria,”老先生叹息着说,“我看我们还是罢手吧,我的精力已经不够了。”
“这是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盲目的!”gloria攥着拳头说,“证据就在这里。jackie的线索……噢,天哪,这需要好好考虑——可我的脑子已乱成一锅粥了。”
“有一点我们应该庆幸,”老先生余怒未消地说,“他恐怕是最后一个了。可以肯定的是,jackie没有杀他哥哥的直接动机,而他要做的恰恰是说出谁是凶手,问题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gloria从出神的状态中醒过来的:“哦,是的——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他怎么知道——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想过jackie为什么一开始想要陷害他的嫂子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
“很简单。derrickxavier死后,xavier夫人继承遗产。而xavier夫人和derrick并没有子嗣。那么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谁会得到那些不动产呢?”
“jackie!”老先生叫道,眼睛发亮。
“正是。jackie的打算就是这样——既不弄脏手又把得到财产的障碍清除掉。”
“我真该死。”老先生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那两人之间是有什么风流韵事。”他眉头皱起来,“但让我想不通的是——xavier夫人为什么愿意承认她并没有犯下的罪名呢?如果她认为是jackie干的,那说明她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可这仍然无法说明他为什么要陷害她。”
“这样的事也发生过,”gloria冷静地说,“我们不能因为这事情听起来荒唐就不予考虑。像这种能疯狂地爱上小叔子的女人——一般来讲——也能做出超乎常理的事来。更何况她的神经已经受到了刺激——但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她走到床头柜跟前,拿起jackiexavier死的时候捏在手上的半张方块j,“这个小东西让我心神不宁——我倒是能理解jackie为什么留下这张纸牌作为线索,即使他取出纸牌的抽屉里有纸有笔……”
“有吗?”老先生凑过头来。
“毫无疑问。”gloria轻轻地摆了摆手,“他有先例可循——用他训练有素的商业思维想一想,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他很聪明,这一点用不着怀疑——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都知道,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他正准备要说出凶手的名字来。等他醒来时,那个名字还在嘴边,就等着说出来。他想起了之前纸牌的故事,这时他的头脑是清楚的。然后凶手来了,他被迫吞下了杀鼠剂,他没法再说些什么了,而纸牌却还在他的脑子里……这些都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可你不会那么做的。”老先生慢悠悠地说,有些促狭地看了gloria一眼。
“嗯?这还用说!”
gloria走到一扇窗前,望着外面翻滚的天空。老先生也跟了过来,默默地把右手放在窗台上,疲倦地倚在窗边。
“飓风逼得我们越来越紧了,”她小声说,“上帝啊,我的头怎么这么沉!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感到那股水汽了吧……就像我们面对的罪恶,一点点逼近。jackie用那张方块j到底想要说明什么呢?”
gloria转身离开窗前,她的肩膀垂了下来。
老先生还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