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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谎言

　　张明的案子悬而未决，这让肩上扛着不少荣誉的柳大很是吃紧，上面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城里的流言四起，甚至有人编造酒吧后巷有职业杀手出没的悬疑故事，弄得人心惶惶，柳大的推测让张凡雨也不得不重新正视现实，他决定去穆莫然的大学走走，在那里，或许能捕捉到一些线索。

　　穆莫然就读的大学位于长江边上，历史气息浓厚，张凡雨打着寻找创作素材的幌子得到了教导主任的热情接待，教导主任甚至想让张凡雨到学生中间做一个简短的演讲，张凡雨受宠若惊，但又觉得自己还不够格，婉言谢绝，教导主任对张凡雨更加刮目相看，对其所问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提起穆莫然的名字，主任就长叹一声：“这个学生，我们的老师提起来至今还觉得可惜，品学兼优，相貌也很出众，但从不像其他的女学生那么招摇势利，她突然退学，让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也曾找过她，表示愿意让她到学校下属的工厂去工作，以解燃眉之急，可是她却拒绝了。”

　　张凡雨纳闷：“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弃呢？”

　　主任缓缓地摇摇头：“我也想不通，当时她只是低着头说不是钱的事，再问她原因，她就死活不肯说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顺着校园的宣传走道前往学校食堂，宣传走道两边都是一些学校活动的照片或是一些学生的涂鸦作品，张凡雨随意地打量着那些作品，主任很热心地为他介绍，主任停了下来，特意指着一张放大的照片：“看，这是当年穆莫然主持校园晚会时的照片，因为那次活动实在是太成功，这张照片也一直被放在这里。”张凡雨仔细打量，突然间觉得胸口一紧，虽然是多年前的照片，但站在一身白色礼服的穆莫然旁边的那人，分明就是李数啊！！张凡雨指着照片上的男主持：“主任，这个人您还有印象吗？”主任一看，呵呵直笑：“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当年还是学生会主席呢，他和我打的交道可不少，他可是个滑头。”张凡雨迫不及待地追问：“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李数啊！”“他和穆莫然认识？”主任背着手还是呵呵直笑：“你问得太奇怪了，他们俩一同主持节目，哪有不认识的道理，而且他们搭档演出的话剧还代表学校去北京比赛，捧了个银奖回来啊，当年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说来也奇怪，凡是他们俩搭档参加的比赛或主持的活动，没有一次失败的，可惜穆莫然中途退学，也不知道他们俩还有没有保持联系。”

　　张凡雨的脑袋有些胀痛，他分明想起了李数昔日对他说过的话。

　　“这事也太邪性了，我是认识穆莫然没错，可就是知道对方的程度，穆莫然是我校友，出了名的大美人，与我同届没错。”

　　“告诉你，我和穆莫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我当年也是校草级的人物，但是可能两个人眼界都高，内心都很高傲，所以我们俩之间并没有别人想象的浪漫产生，而且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穆莫然中途退学，我和她更没有可能发生什么了。”

　　没有交集，这怎么能算是没有交集！！李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他为什么全然否定自己与穆莫然的相识呢？？张凡雨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体有些晃悠，主任一把扶住他：“张作家，你没事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张凡雨摇摇头：“没事，没事，我的体力太差了点，让您见笑了。”主任脸上一副谅解的神色：“你们这些年青人啊就是这样，年纪轻轻就开始搏，不能光顾着赚钱，也得爱惜身体。”主任一席话让张凡雨心里暖暖的，他笑了笑：“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过来人的意见肯定是有用的。”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见两个老师，他们都与穆莫然同级，后面留校当了老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他们会更清楚一些，现在他们已经在食堂等着了。”

　　与穆莫然同届的两位老师都是女性，这让张凡雨有把握多了，某种程度上女人的触觉更灵敏，她们总能捕捉到男人无法觉察的东西。见到主任亲自带人过来，两位老师立马起身略点头示意：“张先生，你好。”主任介绍：“这是陈老师和李老师，她们和穆莫然同届。”张凡雨连忙上身握手，两位老师立马被张凡雨的礼貌打动了，话茬儿也多了。

　　短发的陈老师快人快语：“您想问什么，尽管提，我们知道的一定说。”李老师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想问，李数和穆莫然是情侣关系吗？”

　　陈老师望向李老师，李老师明白了：“这个我比她清楚，因为当年我就和穆莫然一个宿舍，她和李数嘛，谈不上是情侣，至少他们没有公开过他们的关系，但是……”李老师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您放心说。”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怎么说呢，说他们不是情侣吧，他们心有灵犀的程度让人咋舌，他俩合作的次数不少，我记得有一次话剧排练，穆莫然突然就蹲在地上，冷汗直出，当时我们都吓坏了，李数拨开人群，嘴里还说着，我就知道你今天得犯病，还从口袋里拿出胃药给穆莫然服用。后来我们回宿舍，我还拿穆莫然打趣，李数跟神仙似的，怎么就知道你今天一定犯病呢，穆莫然当时不作声，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老师插话道：“这两人在我们的眼里就是天生一对，可是他们始终没有确定情侣关系，穆莫然还中途退学，唉，真是造物弄人哪。”

　　李老师突然“哦“了一声：“唉，我还想起一件事，当年李数也没有女朋友，穆莫然那么漂亮，他也没动心，还有人风传说他是那个。”

　　那个？张凡雨嘴巴张得老大，不可能吧，自己和李数认识这么多年，李数的性取向绝对正常，张凡雨的激烈反应，让李老师红了脸：“那些都是流言流语，当然作不得真的。”

　　张凡雨心里灵光一闪，他觉得事情都集中起来了。

第二十二章 谁爱谁？

　　张凡雨是带着兴奋、沉重的心情回去的，他沉重的是李数一直在对他撒谎，兴奋的是他现在已经基本把事情联系起来了，只是还需要确认某些要素，这些都需要柳大出动，张凡雨想去见穆爽，他想她了，想她的怪味鲫鱼和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张凡雨闭着眼，努力回想与穆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男人的眼泪是珍贵的，因为男人总是把它藏起来，可现在，张凡雨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决定先去洗把脸再去看穆爽，他不想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穆爽面前。

　　穆爽的表情还是那样，甚至有些呆呆的，警察小方陪在一旁，穆爽抬起眼仔细打量张凡雨，嘴里嘟嚷着：“你怎么瘦了，你怎么就瘦了呢？”小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穆爽，神情有点不太自在。张凡雨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方，那眼神分明在控诉警方没有人道对待嫌疑犯，小方耸耸肩，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穆爽，你还好吧，我没瘦，你这几天没见着我，胡思乱想了吧。”

　　穆爽笑眯眯的：“嗯，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我也知道你和柳大一定能帮我，我出去后还给你做鱼吃，好吗？”

　　张凡雨点点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找到新的线索了，你再委屈几天，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穆爽点点头：“好，我等你来。”

　　小方站在张凡雨后面冲他使了个眼色，似乎让他长话短说，张凡雨里心里不爽，又不好发作，出了门，张凡雨闷声道：“你鬼鬼道道的作些什么。”

　　小方搓搓手：“张老师，你的女朋友有些奇怪。”

　　“她是文静了些，她一直就是那样的，安静。”在恋爱中的男人听到别人指责自己的女人都不会开心。

　　小方自然听得出来，他连连摆手：“我没有其它的意思，穆爽******喜欢自言自语，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嘴里一直念着什么妹妹什么的，我向柳大汇报后，柳大就出去了，说去找线索，还向我见到你告诉你，让你不要再有任何行动，以免有危险。”

　　张凡雨皱紧了眉头，穆爽发呆时说“妹妹”？难道她把自己当成了穆莫然？？正在此时，手机响起，张凡雨见是柳大，赶紧按上了接听键，那边正是柳大的声音，冷静又带些沉重：“你赶紧来你家最近的咖啡厅，我让你见个人。”张凡雨向小方挥了挥手，就往家里赶。

　　张凡雨一迈进咖啡厅，远远地就看见与柳大坐在一起的正是李数，张凡雨心里明白，柳大也找到了线索，那个关键的人物正是李数，想起李数对自己的欺骗，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张凡雨是带着矛盾的心情坐下来的，李数望向他，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柳大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事，我觉得李编辑应该对我们有所交待。”柳大加重了语气：“本来我们是可以请你去警局谈的，但我本人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你是张作者的朋友，另一方面，你并没有作案。但是你却知情不报，于法，于义你都没有做够。眼下，你必须做一个选择，是坦白还是继续知情不报！！”

　　张凡雨听到这番话心里由衷地感谢柳大，柳大与张凡雨的眼神对上，从中也读懂了张凡雨的感激之情，柳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数沉思片刻，嗖地一声站起来，柳大几乎要跳起来把他按住，却只见他面向张凡雨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张凡雨没有作声，他上前拍了拍李数的肩：“我相信你有难言之隐。”李数几乎哽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李数激动得无法继续说下去，张凡雨让他坐下，好好冷静冷静。喝下大半杯咖啡，李数终于平静下来了，李数的脸有些红：“事实上，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成这样，真的没有想到。”

　　柳大和张凡雨静静地听着。

　　张明，这个矮而胖的男人，出乎意料地是个同性恋，他看中的人就是李数，他是李数隔壁院校的高材生，在李数与穆莫然进京比赛的那次，张明也带着自己的作品去了，三个人就这样在旅途中相识了。

　　三个年轻人，年轻有活力，才华横溢，张明很快迷上了李数，但他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内敛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会给李数带来困扰，而且，李数看穆莫然的眼神那么痴迷，在张明的眼里，这一对男女是天生的一对儿，可是穆莫然却明显在拒绝李数，张明在心里暗叹一声，世事弄人，说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穆莫然的退学让李数极度痛苦，在张明的陪伴下，李数找到了穆莫然，他紧紧地拉住穆莫然，表白他对她的爱。（说到这一段时，李数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可穆莫然一言不发，是张明让穆莫然说话的，张明这个人其貌不扬人，却能看透人心：“莫然，你有什么事情，我们愿意帮忙，你不要一个人扛着。”穆莫然悲观地吼道：“怎么帮，怎么帮，你们能帮我杀了她吗？”李数呆住了，张明却很镇定：“你告诉我们来龙去脉，我会想办法的。”李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张明，张明却示意他不要出声。张明的冷静让穆莫然兴奋起来，后面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穆莫然的母亲张凡雨是早就从李董的口中略知一二，自私、世侩，对待自己的男人和子女，万万没有一颗怜爱之心，但张凡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是个杀人凶手。

第二十三章 自杀？谋杀！

　　穆莫然终于在李数和张明的面前流露出了自己的疲惫和愤怒，穆家诚，这个痴情的男人，却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不贞的妻子手上，穆莫然虽然年幼，可是从小就明白事理，小时候听到的风言风语，每一句她都是明白的，只是在面对父亲时，她故意装着天真，这让穆家诚略为宽心，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穆莫然早就留意自己的母亲了，她甚至跟在母亲后面，看着她和一个男人进了房间，那条巷子，那个门牌号，深深地烙在穆莫然心上。

　　也是在这个地方，穆莫然听到母亲和别的男人商量如何弄死自己的父亲，她恨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说自己的父亲时，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让穆莫然很愤怒，在那个年代，最常用来投毒的就是老鼠药。小小的穆莫然开始防范母亲对父亲下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检查父亲吃的食物，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老辣的母亲，她狠狠地捏住穆莫然的细小的胳膊，警告她不许捣乱，穆莫然不作声，只拿一双美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母亲，看着那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母亲缓缓松开了手，咬牙切齿地说：“你长大了，也会被人叫做妖娥子，你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生活！”看着母亲离开，穆莫然瘫倒在地上，十二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她来到父亲的身边，父亲躺在床上，四枝枯瘦，嘴唇发白，穆莫然的眼泪掉了下来，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他默默地看着穆莫然的眼泪，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父亲低低地说：“随她吧，她的命不好，我也不想拖累你们了，莫然，好好带着妹妹。”

　　穆莫然看着父亲无力地闭上眼睛，眼睛就想流下来，穆莫然吸了吸气，想阻止那泪水，小小的穆爽推开门：“姐姐，我饿。”看穆莫然一动不动，穆爽细小的小手拉着姐姐的衣服：“姐姐，爸爸又睡着了吗？我肚子好饿，我想吃东西。”穆莫然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拉起妹妹的手：“好，我去给你做。”

　　父亲死的那一天，好大的雨，就像是老天爷在嚎啕大哭，穆爽什么也不明白，拼命地摇着父亲，一直追问穆莫然为什么爸爸一直闭上眼睛，穆莫然没有哭，她搂紧妹妹：“别怕，小爽，爸爸现在可自在了，他睡着了，他现在很舒服，别吵爸爸。”穆爽似懂非懂，却也明白地点点头，不再哭泣。母亲不在家，母亲一大早就出去了，就是要给人看自行车赚钱，穆莫然知道，那是借口。

　　父亲死了，母亲却很自在，可是她的姘头却远离了她，可能那个男人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这么狠，居然真的下了毒手，这样的女人是会让男人害怕的，那个姘头还不想尝做鬼的滋味，母亲喝醉了酒，一边大声骂着那个男人，一边大哭，穆爽早早地睡了，她听不到母亲似鬼一般的吼叫，听到的，只有穆莫然，穆莫然冷冷地看着醉酒的母亲，眼神似刀，母亲歪歪歪扭扭地走到穆莫然面前，用手指抬起穆莫然的下巴：“你，你是不是认为是我杀了他，啊？你说话啊。”穆莫然不作声，母亲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我没有，我真没有……他扔下我了，终于扔下我了，哈哈哈……穆家诚，你这个坏男人，坏男人！！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穆莫然相信父亲是自杀的，那些安眠药片，父亲都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父亲死的那天，穆莫然就发现了，她的心很痛，父亲是自杀的，可在她眼里，他是被逼死的，逼他的人就是母亲，她的放荡不忠，让父亲伤透了心，疾病在他身上作孽，他痛的却是心，心死了，身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理瘫倒在地上的母亲，穆莫然走到房间，躺在熟睡的妹妹身边，摸着妹妹的脸，穆莫然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想起了父亲的话——好好带着妹妹。

第二十四章 曲线杀人

　　母亲迫不急待地带着两姐妹离开了家乡，穆莫然觉得，那是母亲心虚了，姘头不可靠，自己的男人也过世，她在这个地方名声坏到极致，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母亲选择了荷城，这让穆莫然很欣然，她喜欢那个安静的城市，这时候，她心里已经暗下决心，要考上大学，什么苦她都愿意吃，为了自己，也为了妹妹。

　　踏入大学的她什么都不敢想，好好学，好好把持自己，美丽的她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她总是视而不见，只是，李数于她是特别的，穆莫然早就了然李数深情的眼光，只是想到肩上的责任，她不愿意拖累他，聪明的她当然早已明了张明的心思，她不觉得意外，这个世界，只要是生物，都能被允许爱，哪管什么清规戒律，是男是女。张明的心是纠结的，深深被李数吸引却不忍心看李数和穆莫然莫名地成为一对痴男怨女。

　　考上大学的穆莫然不知道，母亲又走上了一条极端路，她碰了世界上最不该碰的东西——毒品，那个女人疯了，彻底疯了，她甚至开始逼着穆莫然退学去打工挣钱，来换取她需要的东西，莫然心底是万万不肯应的，可母亲恶狠狠地说：“我不止你一个女儿，你不退学，我可以让穆爽退，生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早出手早好！！”莫然想起了父亲的眼光，还有那句“莫然，好好带着妹妹”，莫然崩溃了，她的泪刻在心里，只有痛，却流不出来。张明的那句“我会想办法的”无疑让穆莫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李数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张明的办法那么地“惊世骇俗”，穆莫然有些兴奋和不安，看样子她是认定了，李数年轻的心被爱情填充地没有一丝缝隙，他决定与他们共进共退，只是他不知道，张明是为了他，而穆莫然是为了自己，他自己呢，事后他才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配。

　　穆莫然如母亲所愿退了学，每日出去打工，连穆爽都好少见到姐姐，她以为姐姐是伤心，所以不愿意呆在家里，但穆莫然心里是兴奋的，终于等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在穆莫然的眼里，是晴朗的，天也格外蓝，穆莫然主动找到了妈妈，告诉她，她手上有好货，母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枯瘦的手臂紧紧地盘上莫然的胳臂，哑哑地问道：“在哪里？你怎么弄到的？”穆莫然狡黠地笑了：“我告诉你地方，到点你自己去，我已经和对方讲好了。”母亲咧开嘴笑了笑，穆莫然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母亲变得好老、好丑，她突然心底泛上一阵恶心。母亲又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她心里明了，从回房拿来一个信封：“这是我上个月的薪水，全部给你。”母亲几乎是从穆莫然手里把信封扯过去的，“哼，你总算知道怎么孝敬自己的妈妈了。”妈妈？穆莫然心里默念着这个词，鼻子酸起来，穆莫然扭过身：“你别忘了去。”母亲似乎咽了下口水：“我肯定去，最近都没什么好货了。”穆莫然脸上现出疲惫，快点结束吧……

　　穆莫然借口出去买菜，拐到一条幽深幽深的胡同里，等在那里的是张明，张明的面色焦急：“怎么样，你妈答应了吗？”莫然黯然地点点头，张明似乎怕她反悔：“你不是后悔了吧？她这样下去迟早会拉你们姐妹俩下水，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妹妹着想，还有，你知道的，李数对你是有情的……”提到李数，张明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他爱你，你是看得出来的，你母亲若是活着，她会让你和李数在一起吗？李数的父母会接受你吗？”这番话直捅到穆莫然的心里去，她捏紧拳头，下决心了吧，为了所有人。

　　莫然的母亲吃完晚饭，是哼着小曲出门而去的，穆爽看着难得高兴的母亲，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妈妈今天好高兴。”莫然摸摸穆爽的头：“嗯，让她高兴高兴也好，免得她成天拉长个脸，妹，你慢慢吃，不用着急。”穆爽连连点头，看着狼吞苦咽的妹妹，穆莫然脸上也泛上笑容。和妹妹躺在一张床上，莫然睡不着，看着熟睡的妹妹，莫然又想起了父亲，她的心紧缩起来，她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自己这样做，和当年的母亲有什么两样？？她又想起了母亲当年的话：“你长大了，也会被人叫做妖娥子，你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生活！”如今，她也受够了，自己和母亲真的有区别吗？

　　穆莫然的母亲是在一条僻静的街道被人发现的，穆莫然哭得悲切，房东罗婆婆看了也不忍心，没有人去问穆莫然的母亲为什么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大家都知道她有心脏病，心脏病是种突发性病症，说死就死，这一家子本来就是外来人口，大家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了。好心的罗婆婆帮他们打理了母亲的后事，穆莫然面上坦然，心口又痛又喜，毕竟那是自己的血亲，尤其看穆爽，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迷茫的眼睛里透着泪，她只知道紧紧地靠在穆莫然身上，那份柔弱让莫然心酸，莫然当然是清楚的，母亲嗜毒，张明不知道从哪里接触到了毒品贩子，买毒品的钱是李数的，靠穆莫然的薪水哪里够消费那么昂贵的粉末，李数的家世不错，他所能做的就是金钱支持了，张明的计划很简单，吸毒的人迟早会死，他们所做的只是加速死亡的速度，过量的毒品就够了，他们给了穆莫然母亲足够的钱，那些钱所购买的毒品一次吸食完毕，不死也会深度昏迷，穆莫然肯定的是，贪心的母亲肯定会一次吸食，那是一个人的本性，本性难改，不是吗？

　　自己，可以解脱了吧？？

第二十五章 没有结果的爱情

　　不算久远的故事让张凡雨和柳大陷入了震惊当中，尤其是张凡雨，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评定眼前的朋友，在某个程度上，他是杀人帮凶，他甚至从一开始就在撒谎，虽然也算情有可原，但张凡雨心里就是不舒服，这种情形就像情侣或夫妻之间的背叛，张凡雨强忍不快，毕竟此时的震惊大于伤心。让张凡雨意外的是，柳大居然很平静，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话说回来，柳大是怎么样怀疑到李数身上的。

　　李数一直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咖啡杯，头也不敢抬，张凡雨知道他是在害怕柳大会立刻把他带到警察局去，戴上个杀人帮凶的帽子。柳大终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从黑客朋友那知道张明临死前是在与你网聊，我还想不到你背后有那么多故事。”柳大对张凡雨说道：“你去穆莫然的母校之后，我就开始查与张明聊天的人，没想到最后找到的人是李大编辑，两个看似工作竞争对手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密切的过去，真是让人想不到。”柳大看张凡雨皱起了眉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又开始质问李数：“你和张明那么神秘，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数喃喃道：“我们没什么，张明早就对我没什么念想了，而且他有固定的女朋友，我们俩在一起工作纯属巧合，可能我们俩心虚，在外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格格不久的样子，弄得人家都以为我们势如水火，我们也想过其中一人离开，但是……”李数说不出来的话，张凡雨补充上了：“但是，你们俩都舍不得手上的职务和事业，是不是？”李数点点头：“我是一点一滴在杂志社做起来的，可张明是个空降兵，一进来就与我平起平做，我怎么甘心，一开始我是担心他还会纠缠我，后面才知道，那么多年没联系，他早就致力于让自己变成正常人。”

　　柳大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为什么多年没有联系，你和穆莫然解决了事情，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她到底去哪了？”

　　李数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似乎不愿意去回想往事，张凡雨瞪了他一眼，口气也重了：“你别忘了你坦白了那么多，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数苦笑道：“这么多年，我心里够受的了，我现在说出来，反而轻松了很多，不管法律到时候判不判我的罪，我都能接受，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年，穆莫然的妈妈去世后，我满以为莫然会接受我，我也想着一毕业就和她结婚，让她彻底过上美满的日子，可她居然一走了之，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明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一个字也不说，再加上我也知道他的心思，我是个正常男人，心里只有莫然，我也就趁这个机会和他翻了脸。”

　　“那天晚上，张明和你在网上究竟聊些什么，他中途离开是不是去见你？”柳大食指不停地叩着桌面，他有些烦躁，这个案子太磨人了。

　　“他最近很有些奇怪，尤其是去荷城采风回来后，怎么说呢，是惶恐不安吧，在单位，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不等我问，又岔开话题。后来，他说要和我在聊天室聊天，他说他想找穆莫然出来，我觉得很惊讶，因为我们之间像有默契一样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他居然主动提到莫然，我有问他为什么？他显得很神秘。”

　　“张明为什么会在酒吧的包间和你聊天？？他家中没电脑吗？”柳大觉得很疑惑。

　　李数张大了嘴巴：“我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恨恨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张凡雨不解地看着他，柳大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么，也不去管他，等李数自己平静下来。李数自嘲地摇摇头：“张明有约我到酒吧面谈，可是我拒绝了，后面我约他网上聊，他说自己不敢在家上网，要出去找个地方，我还笑他毛病多，现在想来，他不敢在家上网是有原因的。”柳大终于按捺不住：“什么原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数仰天大叹：“他怕莫然找到他！！”

　　张凡雨不由得冷哼一声：“这是什么逻辑，张明要找穆莫然出来，可是他又害怕穆莫然找到他？？”

　　柳大挥了挥手打断了张凡雨的话：“这并不冲突，张明害怕，是担心穆莫然会对他不利，他想先一步找到穆莫然，解决某些事情，化解自己的危机。”

　　张凡雨与李数对望，李数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开口说道：“我总觉得当年莫然一走了之与张明有莫大的关系，可惜不知道具体详情，要说张明害怕莫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唉，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态度坚硬决一些，如今我和莫然恐怕已经开花结果了。”柳大闷哼一声：“年轻人懂什么，一时的冲动不能认作是爱情！！”李数默不作声，张凡雨心里闷哼一声，明了当年李数恐怕对穆莫然的爱情程度也不够深，不然也不会在他们的计划中，他仅仅是出资，相较之张明，他的程度还太浅。想到张明，张凡雨也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简单，心思缜密，为了爱情似乎不惜使用诡计。张凡雨现在已经能认定，张明对穆莫然做了一些什么，不然穆莫然没道理连妹妹也不理，还有穆莫然留给穆爽的那笔钱，来源也很奇怪。

　　“李数，你有给穆莫钱钱吗？”柳大已经问出口了。

　　李数似乎很吃惊：“您是说买那个东西那次吗？我确实有给，就那一次，虽然我家境好，毕竟不是自己的钱，问父母要钱也需要想由头，没那么容易的。”

　　柳大和张凡雨都陷入了沉思，事情还是一团迷雾。李数开始拘束不安：“柳大，我是不是会坐牢？”张凡雨也看向柳大，柳大紧皱眉头，突然用恶狠狠地语气说：“如果能找到穆莫然，如果张明没有死，如果穆莫然的母亲没有被埋葬，你，我一定会让你把牢底坐穿！！”柳大猛灌了两口咖啡，无奈地说：“我找不到证据，我问你，你愿意在警局正式录供时，讲实话吗？”

　　李数抬起头，眼睛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我恐怕我不会，我会咬死莫然找我借钱，后面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之所以坦白，是为了凡雨，不为别的。”

　　柳大自嘲地摊摊双手：“看吧，这就是现实，我真想抽我自己！！”

　　张凡雨心里却有些暖，他们终究还是朋友呵。

第二十六章 困惑

　　看着李数远去的身影，柳大很是忿忿然：“这世界真不公平，总有一些法律无法惩罚的人！”张凡雨立场尴尬，不好说些什么，故意岔开话题：“你怎么想到查李数去了，当时穆爽一口认定和张明对话的人分明就是穆莫然啊。”柳大的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他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对劲，而且穆莫然神头见首不见尾，查细一点总是没错的，你看这不就揪出一个李数出来了吗？”柳大重重地拍向张凡雨的肩膀：“你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冒犯了扫把星，在你身边的人不是出事就是有事！”张凡雨听完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反应，柳大已经径自走开。

　　回到自己空间的张凡雨懒懒得，好似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想起柳大说的话，张凡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话说回来，为什么柳大一直回避给穆爽做力量测试摆脱她的嫌疑，还有警员小方那怪怪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一些什么让这些人对自己有所隐瞒，虽然不知就里，张凡雨凭直觉了解，柳大是为自己着想的，想起穆爽，张凡雨心里又作痛起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虽然她小小年纪就为了姐姐出来闯荡，但恐怕还是第一回进警局吧，但愿事情赶快水落石出，张凡雨心里念着，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是梦里吧？穆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妙目流动，“小爽！”张凡雨情不自禁地呼喊，穆爽只是笑，不作声，张凡雨一把揽住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想你！小爽，我们俩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穆爽的头缓缓转动，贴住张凡雨的脸：“凡雨，凡雨，凡雨……”一声，一声，却像刀割在凡雨心头，好痛好痛！！张凡雨醒来，一抹脸，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满是泪水，张凡雨无奈地摇摇头，想起梦中的穆爽，张凡雨心底泛起寒意，是自己太思念了吧？？居然做这样的怪梦，重新躺到床上，张凡雨却没了睡意，想着柳大一语双关的话，是提醒自己注意身边的人吗？张明死了，李数成了关键人物，穆爽进了警局……等等，穆爽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巷呢？听柳大说，穆爽到酒吧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带到警局了，那么……那么……张凡雨“嗖”地坐起来，那么穆爽可能在自己离开后也去了酒吧，她去那里干什么？

　　张凡雨的后背感受到一股凉气，柳大的话又响起来：“一开始你和穆爽就是在寻找穆莫然，穆莫然这个人一开始就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我们在寻找的过程中，也确实得到了她曾经出现过的证据，可是，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是我们和穆爽都共同无法理解的一点，那就是她在那么多的地方出现，为什么不直接来找穆爽，为什么？这中间或者真的是有什么缘由，但也有可能，我说的只是有可能，穆莫然其实不存在，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只是有种直觉，穆莫然的存在太突兀，太不可思议，从你朋友李数的口中，我们知道大学退学前的穆莫然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可以后的穆莫然，我们只是从穆爽口中得知她的生活，失踪后的穆莫然，我们从房东和李董那知道了她的生活，可是，可是，这个穆莫然她真的是穆莫然吗？”

　　是的，穆莫然，房东口中的，李董口中的，那个女人真的就是穆莫然吗？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张凡雨不敢再想下去，他用颤抖的手播打一个号码，那边听到他的声音并不惊奇：“你终于有疑惑了，是不是？”张凡雨清楚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早就怀疑穆爽了是不是？”电话那边静止了片刻：“对，一切都太巧合，事情也太离奇，你开始醒悟了。”张凡雨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开始有疑惑了，这表示我不再单纯地相信穆爽了，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对不对？”电话那边的柳大声音有些沙哑：“我也不是确定，只是和你一样，有许多困惑，这些困惑都指向同一个人。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见面再说，我会给你看一些东西。早想让你看了，但是你在情网中不可自拨，我担心你不能接受。”

　　张凡雨挂上电话，一头栽进枕头里，是的，以自己的智商，当然早就知道事情太奇怪，和穆爽的巧遇也好，事后的荷城到访也好，甚至在追踪穆莫然的过程中也好，一切的一切，太多巧合，太明显的漏洞，自己为什么有完全视而不见呢，自己甚至打了柳大一拳，是因为爱啊，爱情这东西，真的能够蒙蔽人的心和眼，让人不可自拨……

第二十七章 穆爽啊穆爽

　　柳大端坐在张凡雨家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他让张凡雨更是提心吊胆，他一言不发，等着柳大开口，柳大却似乎在等待什么，终于，手机铃声响起，柳大接起电话：“怎么样，嗯，搞定了？好，等等，”柳大问张凡雨：“有传真机没有，号码多少？”张凡雨报了个号码，柳大示意记住了，回头报给电话那边的人，放下电话，柳大底气十足：“等等，传真过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额头有些许汗珠的张凡雨，柳大开起了玩笑：“传真机这东西啊，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直观准确地再现真迹，画像也有它的好处，用文字无法说明的东西一张画像就可以解决了，我这次啊，就把这两样给结合了。现代的警察不再像以前单靠自个儿的脑子了，连军队都讲究科技了……”看张凡雨心不在焉的样子，柳大也觉得扫兴，默不作声，传真机响起，张凡雨跳起来去按接收键，不一会，几张画像传了过来。柳大一把从张凡雨那里抢过来，再顺手将张凡雨推到沙发上，“你坐好，让我慢慢和你说，这样的急性子没有任何益处。”

　　柳大拿起几张画像揣摩一番，挨着拿给张凡雨：“这张是按照穆莫然在荷城租房的房东提供的画像，你看看，还有这张，这是根据荷城旅行社经理的描述画出来的，当然，最后这张是李董提供的，还经过了公司几名熟识穆莫然的人的验证，证实是穆莫然没错。本来我还安排让小方去罗婆婆那再画一张，可惜罗婆婆年纪太大了，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办法确认，还有一张比较特别，是根据许昕的回忆画的，画的是他见过的穆莫然，要知道，他对美女的记忆力惊人。”

　　张凡雨一张一张地看着，房东、旅行社经理、李董的画像都很一致，画面上的女人一头长卷发，眼睛分外有神，嘴角上扬，一看就是个美女，而许昕的画像则是多年前的穆莫然，一头长直发高高束起一个简单的马尾，眼神冷峻，嘴角紧抿，看着清秀更多。

　　柳大带着期盼的眼神：“你看出来区别了吗？”张凡雨不解地抬起头：“虽然相隔地有些年代，但两者看起来还是很相像，应该就是同一个人。”柳大失望地摇摇头：“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请你注意嘴角处。”张凡雨再打量，果然，许昕提供的画像美女嘴角边没有一颗小黑痣，而前三张均有，这也让画像上的美女更加妩媚，张凡雨的脑子有些沉重。柳大又习惯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张凡雨曾看到过的李数与穆莫然的合影，柳大解释道：“这是从李数那拿到的，他一直留着。”照片上穆莫然的嘴角边上是没有痣的。柳大正色道：“再请你想想穆爽。”张凡雨彻底绝望了，穆爽嘴边的那颗痣自己当然很熟悉，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爱抚亲吻那颗痣，张凡雨双手抱头，一次次地将头向沙发靠垫撞去，柳大此刻唯有沉默，这个男人，几天内遭遇两次打击，先是多年朋友欺骗自己，现在深爱的人也有她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一面，甚至可能是阴暗的一面。

　　许久许久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柳大甚至不敢动弹一下，他的腿开始有麻痛感觉，却生怕因此惊动了沉默中的张凡雨， 唉，柳大自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多情，看到张凡雨如此痛苦，他也只能心里替他遗憾，终于忍不住腿部的酸麻，柳大站起来镀步，走过来，走过去，张凡雨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柳大又故意咳嗽两声，还是没动静，这让柳大急了眼，他的暴脾气终于还是发作了：“你有完没完？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遇到点事就这么婆婆妈妈的，熊不熊啊你！！”

　　柳大不管张凡雨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分析起来：“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分析，听不听由你，目击者见到穆爽在酒吧后街出现时，我就派手下去查穆爽的过去经历了，一查之下，才知道，她几乎出现在穆莫然曾出现过的所有地方，但具体生活却没有人知道，她就像流星一样在某个地方转瞬即逝，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可当小方告诉我有女警发现穆爽在警局出现神志不清的时候，我开始找到一条路去寻找真相，我的结论是房东、旅行社经理、李董口中的穆莫然根本就是穆爽，真正的穆莫然有可能早就不在了，穆爽才是事件的关键，她可能亲手刺死了张明，当然还有疑点，那就是穆爽不是左捌子，她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杀人，还有凶器，凶器去哪了？”

　　张凡雨终于有反应了，他眼开眼睛，居然也开始分析起来：“张明突然向李数提出要找出穆莫然，这中间也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这些事情也是关键，当年张明和穆莫然的纠葛很重要。”

　　柳大顿时对张凡雨有钦佩的感觉，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哪！！柳大补充了一点：“穆爽在警局里，似乎出现了角色混乱，她时常以穆莫然的口气对自己说话，我觉得这可能是人格分裂的症状，我已经向上面提请心理医生进行干预，已经获批。”

　　“我要见那位心理医生。”张凡雨的语气很迫切。

第二十八章 姐妹合体？

　　警局的心理医生出乎意料地很英俊，一脸正气，柳大简略地介绍了双方的身份后示意大家坐下来谈。

　　心理医生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云，他语言流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一会功夫，张凡雨就基本明白穆爽是一个什么状态了。

　　穆爽的情况属于人格分裂或称多重人格，一个人具有两个以上的、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亚人格，是为多重人格。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据考究，人的多重人格可达到十七重人格，穆爽的情况尚且属于双重人格，她另一面就是自己的姐姐穆莫然，穆爽在警局时，常以穆莫然的语气对着空气呢喃自语，警员小方曾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情形，欧阳云归纳了一下：“穆爽喜欢恍神，经常流露出柔弱不解的神情，这事实上也是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产生了疑惑，据小方所说，她常以姐姐的语气说话，说的大多是‘妹妹，要好好保重自己’，还有‘姐姐对不起你’之类的，而事后，她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点记忆也没有，这也是符合双重人格的基本表现，那就是两种人格都无法进入另一方的记忆，我相信张老师应该有所体会，穆爽偶尔会做出一些和自己行为不太相符的事情。”

　　欧阳云提醒了张凡雨，确实，在他制定寻人计划想要找穆爽共享时，却总是发现穆爽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去，平时穆爽去哪都要和自己交代一声，这和她平时的表现太不对称，而且在她回来后，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有一次李数也在场，穆爽足足出去了四五个小时，一回来就做饭，好像这四五个小时她全出去买菜了一般，事情也确实太离奇了。

　　欧阳云继续分析：“据柳大的调查，在穆莫然失踪的这八年里，穆爽似乎取代了姐姐的存在，她模仿姐姐的打扮，以姐姐的身份生活，并且活在了自己的假想世界里，穆爽一直不相信姐姐会离开自己，她给自己假设了一个场景，姐姐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她，但却一直关注着好，比如说在自己的附近租房子住，委托父辈的朋友替自己寻找妹妹等等，这些其实都是穆爽一个人的假想，在她另一个人格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完成了这一切。这些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

　　柳大补充了一下：“嗯，张明在荷城得知穆莫然曾出现后，千万百计地寻找穆莫然，后面我们可以假设，穆爽假扮成姐姐，以穆莫然的身份与张明会面，这次会面，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张明死的那一晚，张明上网中途出去的那一趟， 张明后面返回包间，应该是想告之李数，穆莫然出现了，可惜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张凡雨，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想要逃开，后面命案发生，有目击者看到穆爽出现在案发现场，但她事后却没有对我们任何人提到过这件事，包括自己的男朋友。现在通过欧阳医生的分析，我认为当穆爽出现在命案现场时，她是以穆莫然的人格存在的，事后她不存在任何相关的记忆。”

　　张凡雨听到这里脱口而出：“那么就算是穆爽杀死了张明，那么也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下的，她也能算是无罪啊！！”

　　柳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欧阳医生却很镇定，看样子对这种情况已经了然于心了：“我接触到穆爽的病例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目前来说，很难界定，毕竟双重人格也是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国家刑法对精神病人杀人的规定，简单来说就是三条：如果在不发病时杀人，负全部刑责；如果在半发病状态下杀人，可以减轻处罚；如果完全发病状态下杀人，不负刑责。所以……”欧阳医生没有下结论，只是对柳大耸了耸肩。

　　柳大握紧拳头，前有一个李数就够了，现在又跑出来一个拿她没有办法的穆爽，真是疯狂的世界。欧阳医生沉思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们并不能肯定穆爽就是凶手，毕竟没有凶器，目击者也没有亲眼看到穆爽杀人，另外，穆爽的力道，左手也不可能一刀刺杀张明。”

　　柳大犹疑道：“哪怕她发病的时候也不能？”

　　欧阳笑道：“你是指她以穆莫然的人格出现的时候吧？一般来说，某一个人格作主导的时候，其力量也是与其相当的，就算及以穆莫然的人格出现，那力道应该也是不够的。毕竟本体就是女性，力量是有限的。”

　　张凡雨总结了一句：“凶手另有其人。”

　　柳大很气馁：“我还以为要水落石出了，没想到还是柳暗花明。”

　　张凡雨却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二十九章 舍不得你

　　穆爽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这也是柳大迫不及待地请求心理医生干预的原因，关于是否立刻解除扣押，柳大却不敢作主，简简单单地一桩凶杀案，弄到如此复杂的地步，让他对上方无法解释，双重人格？上司恐怕会怀疑这是他为推脱责任想出来的借口吧？幸好有欧阳医生在，他在警方这边还是很有权威的，现在只等他的一份报告，就能救自己出水火，柳大不由得叹一口气，这份报告也能让穆爽逃出生天。

　　“叩叩叩”急迫的敲门声打断了柳大的思考，他有些恼火：“进来！”小方脸色有些发白：“柳大，穆爽，穆爽她自杀了！”“什么！！”柳大一把掌拍到办公桌上：“究竟怎么一回事？”

　　小方抹抹脸上的汗：“今天早上，女警给她送饭时发现她居然把筷子削成尖状刺在自己的心脏上。”

　　柳大的脸色更难看了，让小方不敢正视他的脸：“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能把筷子削成尖的呢？你们怎么搞的，她还是案件的关键人物，你们这么搞，是想全队人完蛋是不是？”

　　小方不敢吱声，低声嘟囔着：“谁知道她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柳大拉长个脸：“在哪个医院，谁在那边看着？”

　　小方这才放松了一些：“在人民医院，小秦看着呢，全队就她一个女警。”

　　柳大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快去医院。”

　　在车上，思量了许久，柳大才分别给了两个人电话，一个是张凡雨，电话那头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他也无语，只好沉默以对，另一个是欧阳医生，至关重要的报告进展如何，欧阳的进展比他想得要好，这才让他好受了一些。

　　柳大没想到张凡雨来得比他还要快，守在病房前的小秦正一脸正色拒绝他进病房，小秦正不知如何应对，见柳大过来，才舒了一口气。柳大不说别的，就问：“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有生命危险，幸好她力道不大，伤口还不深。”

　　柳大冲小秦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眼见柳大发话，张凡雨二话不说冲进病房，瞅见平躺在病床双眼紧闭的穆爽，张凡雨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又怕外面的柳大看见笑话，偷偷地用衣袖擦拭起来，这时候，张凡雨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低头一看，正是穆爽，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张凡雨，低低的声音说道：“别哭，凡雨。”

　　张凡雨强忍泪水：“你怎么这么傻，小爽，你真去了，我也不活了。”

　　听闻三十多岁的张凡雨如此说，穆爽居然流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的光头造型配这台词，好搞笑。”

　　张凡雨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情感，伏身下去紧紧抱住穆爽：“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这样了，我好怕，好怕失去你。”他的头深深地埋在穆爽的胸口，半晌才想起穆爽的伤，唯恐弄痛穆爽，才松开坐在一旁，握起穆爽的手不肯松开。

　　穆爽的眼泪早已打湿她的发，张凡雨替她拢好头发，穆爽的声音变得哑哑的：“凡雨，姐姐来过了，她说她杀了张明，真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想保护姐姐，现在该轮到我保护姐姐了，我真的想过死，我死了，姐姐就会安全了。”张凡雨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凡雨，可是我居然下不了决心，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

　　“小爽，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说是姐姐杀了张明？？”

　　穆爽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小爽，你必须确定，你姐真的有杀张明吗？”

　　“我只是觉得，姐姐和张明的死有关。”穆爽的声音不太确定。

　　张凡雨听欧阳医生说过，两个不同的人格无法互通记忆，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张凡雨码起个脸：“只是觉得有关，就想出这么笨的方法？？下次再也不许了。”

　　柳大轻轻地推门进来，见状咳嗽了一声，张凡雨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柳大附在张凡雨耳旁边一番言语，张凡雨笑开了花，问：“真的？”

　　柳大大力拍了下张凡雨光亮的后脑勺：“这还有假，欧阳医生刚来的电话，搞定了。”

　　“小爽，你自由了，你自由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穆爽甜甜地笑，看到这一幕，柳大的鼻子居然有点酸。

　　柳大不管小两口的亲热劲，把张凡雨拉到一边：“欧阳医生有个办法想尝试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看着柳大高深莫测的表情，张凡雨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第三十章 催眠

　　“催眠？”张凡雨脑海里浮起一些电影电视情节，“这个也太玄乎了吧？而且岂不是你问什么，穆爽就得答什么？我们的私隐你都能知晓？”柳大也是一个劲地猛点头，满脸期待地等欧阳回答。

　　欧阳医生大笑：“你们别信影视剧里那一套，催眠术是否成功，取决于两方面的条件，一是催眠师的素质和技能要高，二是要看被催眠者的情况。被催眠者如果受暗示性较强，对催眠术持信任态度，催眠即可进行。而且，一个人的潜意识是我们进行催眠的最大敌手，人会下意识里保护自己，被催眠后也不例外，被催眠者也会有选择性地回答问题，不是我们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的，不夸张地说，被催眠者在催眠过程中可能较平时更清醒，在这个过程中，穆爽可能会想起一些事情，给我们找到线索也不一定。”

　　“那，…………”张凡雨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开口，问题被咽了下去。

　　“你是担心我会知道你们的私隐？？你放心，凡是心理医生，都有自己的职业素养，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欧阳医生是诚恳的，这一点自然无疑。

　　“我昨天晚上已经与穆爽谈过，她也愿意借此机会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如果无法继续下去，不要强求，我不想她受到伤害。”张凡雨话语间流露出怜爱。

　　漫长的等待，病房中的欧阳不知道进行得如何，柳大生性性急，这时候更是踱来踱去，张凡雨唯恐他惊动里面的欧阳，把他拉到医院门口去等，柳大正好趁机抽口烟。

　　张凡雨也没闲着，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柳大听：“我觉得当年张明对穆莫然做了一些不见得光的事情，这也是张明恐惧穆莫然的原因，穆爽可能有些记忆，只是她现在混乱的情况让她无法整理出来告诉我们，希望欧阳能够有所收获。”

　　吐了一口烟圈，柳大正色问道；“你没有想过，穆莫然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了？”

　　“当然有想过，可是不敢说，我希望穆爽能够保留希望。”

　　柳大叹了一口气，继续吞云吐雾，张凡雨闷哼一声：“想活得久，就离烟远点。”柳大无奈：“这是职业习惯了，一是解乏，二是能激发我们办案人员的灵感。”张凡雨摇了摇头。

　　两人东扯西拉，早就过去两个小时了，欧阳还没出来，张凡雨有些急躁了：“那个欧阳到底行不行啊？”柳大气愤：“我们警队御用的心理医生，你说行不行？”

　　两个还要争执，却见欧阳一路小跑过来，赶紧打住，齐齐望向欧阳，欧阳挥一挥手上的录音笔：“好消息，大有收获。”

　　两人立马振奋起来，张凡雨始终不忘爱人：“穆爽怎么样？”

　　欧阳拍拍胸口：“叫你相信我，放心，穆爽也累了，睡觉了。”欧阳附在张凡雨耳旁低语道：“我做了个小手脚，以后她就只是你的穆爽了。”

　　张凡雨的手有些抖：“你是说她另一个人格从此以后就不存在了？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欧阳满脸骄傲。

　　性急的柳大打断了两人：“先听听录音再说。”

　　欧阳打开了录音笔：“前面的催眠步骤就略过了，我让你们听重点部分。”

　　前面是一片寂静，欧阳的声音先出来：“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吗？”

　　录音笔里传来几声抽泣，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记得，姐姐说好累，她说她想休息。”

　　“姐姐去哪了？”欧阳的声音很平缓。

　　“姐姐？”穆爽的声音变得很疑惑。欧阳等待着，大概隔了两三分钟，穆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姐姐，姐姐给我钱，好多好多钱，她去哪了，去哪里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接下来又是欧阳的安抚程序，将穆爽的情绪平抚下来，欧阳继续发问：“姐姐还说了些什么？让你最难忘的事情？”

　　“张明害我，张明害了我……”穆爽的语气变了，由茫然突然变得悲凄，一声一声，都带着哭音。

　　这声音让张凡雨和柳大浑身一颤，两个不约而同地望向欧阳，欧阳作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二人继续听下去。

　　欧阳易用不解的语气说道：“为什么呢？张明怎么害了人呢？”

　　那哭音又再次响起：“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走了那个女人的老路，我逃不开，我逃不开这网，都是张明，是他，他把我介绍给了毒贩子！！是张明，是他，是他啊！！”穆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欧阳在此时中断了催眠，声音也在此结束。

　　柳大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仓促结束？继续问下去，肯定有大收获啊！”

　　欧阳正色道：“不是我不想，但穆爽的状况实在不适宜再进行下去，我得对她的身体负责，而且，我认为穆爽所知的就是以上那些了，在催眠过程中，她是以穆莫然的身份进行回忆的，那应该是她和姐姐的最后一面，至于穆莫然下落如何，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了。”

　　欧阳又转向张凡雨：“经过这次催眠，穆爽极有可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那些是她曾经选择性遗忘的，你是她最亲的人，你要好好陪着她，开导她，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我联络，我的电话你有的。”

　　张凡雨感激涕零，连连点头，柳大则自言正语：“我又有得忙了，得去找毒贩子。”欧阳补充道：“还有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