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她为事业离开,两年后,她为思念回来。
当初离开时,女儿只有七岁,拉着她的裤脚哭泣哀嚎着挽留,她却狠心的不予理会。
公司要搬迁,老总给了两个选择,辞职或者跟公司一起走。
辞职,意味着她将失去苦心经营三年的工作岗位,重新开始从最底层做起。
她毅然选了后者——她是个生性薄凉的女人,事业心又重,不想错过一个可以让人生变得辉煌的机会。
奋斗了两年,名利金钱都有了,每天不再拼死拼活,偶尔也有些空闲时间可以放松一下。
他和他们的孩子,被她遗忘在角落。
今天逛街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位行乞的老人,一时善心,塞了一百块给他。
离开时,他忽然对她说,你的孩子病了。
她这才想起他们。
当晚,乘末班车匆匆忙忙赶回家。
到家时,他正在打电话。她没有进去,躲在窗外偷偷看着,女儿果然病了,躺在床上昏睡着,小脸红彤彤的,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呼吸的频率急促而绝望。
她觉得自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愧疚和自责折磨着她,她无颜面对他和女儿。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套了件白大褂,戴了口罩,伪装成护士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狠命的扯着头发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蜷缩在角落里,安静的流泪。
为女儿流泪,为老公流泪,也为自己流泪。
原来我真的是个很不合格的母亲。她这样想着,眼泪流的更凶了。
女儿被送进急救室,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局促不安。
她犹豫了一会儿,拉了拉口罩,拨乱头发挡住脸走了过去,即将于他擦肩而过时,她轻声说:
“别担心,你女儿会平安无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他愣了下,然后对着她的背影挤出一个很勉强笑,“谢谢,”
她背对着他轻轻摇头,加快了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走过。
在转角停住,无助的倚着墙壁,捂着脸发出压抑而悲伤的抽泣声。
她还记得那位行乞的老人对她说的话:
你的孩子病了,她会死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女儿在急救室呆了三个小时,他在明处痛苦,她在暗处歇斯底里的哭泣。
急救室的灯灭掉的那一刻,天已经亮了。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探出头张望,紧张的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去办住院手续,调养几天就没事了。”医生一边摘口罩手套,一边说道。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护士把女儿转进了普通病房,她情不自禁的跟着来到女儿床前。
女儿已经醒了,小脑袋转来转去的,正瞪大了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宝贝,你真的平安无事了。她在心里欢呼雀跃,喜极又泣。
他在此刻推门进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女儿。
“爸爸,爸爸……”女儿欢喜的抓住他的手说,“我好像看见妈妈了。”
“是吗?”他淡淡的应声,疑惑环望一周后视线又回到了女儿身上,“傻丫头,做梦了吧。”
她站在他们面前,掩着嘴无声的哭泣
——他们没有看见她,他们再也看不见她了。
虽然她从来不迷信,即使当那个行乞的老人说她的孩子将要死去时,她心里也是根本不信的。但她仍旧祈求老人将女儿的灾难转到自己身上。
她已经死了。
乘坐的那辆末班车在路上出了车祸,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唯独她,因为承担了女儿的劫难而命丧黄泉。
不管再怎样生性薄凉,她始终是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