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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okyomu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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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二月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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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yomurder
2012-4-23 10:14 PM
第十章

     我喜欢出去,在外面,压抑的心情就好一些。

     在繁华的都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把手中的单子虔诚地递出去,体会着多姿多彩的人间百态。

     有的人接过去,还会说声谢谢。

     有的人不接,对你摆摆手,也说声谢谢。

     有的人不说话,但会接过单子。

     有的人摆摆手,说不要。

     有的人不摆手,什么也不说,当你不存在一样直接走过去。

     有的人很夸张的侧着身子躲过去。

     更有甚者,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女人,居然伸手把我的单子打到地上。

     在发单子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人与人的不同。看懂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不再为有人在大街上晕倒,那么多人冷眼旁观感到不解,也不再为有人不但不肯施助,反而乘机把晕倒者的财物偷走而叫绝。

     人与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一个伸手接一张单子的热心都没有的人,你还想让她付出什么?

     反过来,当接一张单子的“帮助”都得不到的人,你还想让他感动什么?

     ………………………………………………………………………

     下午快到四点的时候,我让月朗、晓涵和高庭去杏坛发单子。

     月朗,辽大本科毕业,英语八级,长得很漂亮,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月朗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谦虚,有涵养。其实,她的性格不适合在这种社会上的培训学校工作,她应该更适合那种没有招生压力的公办学校。

     我曾经和月朗讲过如何把握不同家长的心理状态,如何把知识转化成咨询技巧得到家长们的认可,月朗总是面带微笑,认真的听。其实,我也知道,我的那些一家之言也不见得正确。

     我带月朗单独出去发过传单,她的态度非常认真。后来,我做的第二期单子,专门打了几个英语的特价一对一,就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从最初的35元一小时,到两个月后她离开这里之前的每小时130元,她的“身价”已经不次于那些在校的科班出身的老师了。

     我想,月朗真的应该谢谢我的,其实也不用谢,这是她——一个特别爱笑,特别善良,特别谦虚的女孩子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

     ………………………………………………………………………

     五点钟的时候,我对高庭说:到点了,走吧。

     看着她静静的,推门而出的背景,我突然有一种明天再也看不到她的预感。

     这几天真的很累,主要是心理上的压力,几乎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高庭的出现,本来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躺在,困倦,可就是睡不着。

     干脆起来,打开电脑。刚一登录QQ,一个熟悉的头像立刻闪动起来。

     “嗨,哥哥,近来工作顺利吗?”

     是晓航。

     认识晓航应该有一年多了吧。当时在计算机学校任教,晓航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office应用软件。

     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曾一度失去联系。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用“超级漂亮”四个字形容她,绝不为过。她应该属于那种骄傲、个性的女孩子。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尤其是穿一件白色的衣裙时,让人有种自惭形秽只可远观的感觉。

     记得第一眼看到她时,我曾经暗自惊叹她的美貌。

     后来,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再后来,记不清在什么时候,在网上偶然相遇,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认了这个妹妹。

     我是独生子,从小特别羡慕那些有姐姐的孩子,受欺侮的时候有人给撑腰,还有人陪着玩。那时,做梦都渴望能有一个姐姐。长大以后,就想有个妹妹该多好,呵护她,保护她,爱惜她。

     不过,对于我和晓航而言,虽然我们彼此以兄妹相称,但我这个哥哥应该是名不符实吧。直到现在,我写这篇小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再见过面,虽然居住在一个城市,虽然昨天还通过电话。

     但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这个妹妹。在我后来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她居然会象姐姐一样的安慰我,开导我
Tokyomurder
2012-4-23 10:14 PM
第十一章

     和晓航聊天的时候,我总会有点紧张,除了几句客套话之外,多数时间是沉默。

     ……………………………………………………………………

     第二天上班,还有十分钟九点,高庭还没有来。我知道,她不会来了,当时,心里乱得不行,脸上却要保持平静。

     九点半的时候,小书问我,高庭怎么没有来。

     我说,不知道,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小书说,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我说,不用了,来去自由,多说无益。

     一个上午,我心乱如麻,几次拿起电话,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建国和晓涵却显得比往常还要高兴,不时大声的谈笑着。

     中午的时候,小书给何校长打了电话,随后,何校长问我,有没有必要给高庭去个电话。

     我说,没有必要。我说,相处一天,我不敢说人家的品质好与不好,但从这件事上来看,至少表明了她的品质不健全。来也好,去也罢,难道吱一声给个动静都不会吗?难道打一个电话都不会吗?我还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力,就算她真的能力出众,我也不敢再用。她现在离开,对我没有任何损失。若真的培养到她羽翼,担当重任的时候,岂不是等于养了一个随时可以爆发的炸弹?

     何校长说我分析的在理,想了想,又说:“那我打电话问问吧。”

     六十多岁的长者,涵养、胸襟和素质都不是我所能比的。

     ………………………………………………………………………

     第二天早上,何校长来上班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进来就说:“太不象话了,怎么能这样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何校长生气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原来,昨天何校长给高庭打了电话。从何校长的嘴里我了解到,昨天下午,晓涵、高庭、月朗出去发单子的时候,晓涵说了很多对单位不利的话。当然,无外乎就是待遇不够好,工作特别累之类的。

     后来,我曾悄悄问过月朗,她也证实了这件事,不过,她认为这也不算什么呀,工作嘛,当然要有所付出,至于待遇,那都是双方认可的事情。善良的人,总是从善良的角度分析问题。

     我劝何校长,为这点小事情生气不值得。人有的是,我们再招也就是了。“小马过河”的故事小学生都明白,一个大学生居然一点主见都没有,这样的人,就算留在这里,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此后的好几天,我都忍不住拿起电话,想问问高庭,“既然这里这么不好,晓涵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不过,这个电话我最终还是没有打。
Tokyomurder
2012-4-23 10:14 PM
第十二章

     孟丽、高庭还有后来的徐佳佳,使我不得不对这些八十年代末期出生的女孩子们“刮目相看”了。

     周日的时候,航的母亲带着航来上课。那一沓厚厚的钞票,她反复数了好几遍才递到我手里,我能感到对她而言它的来之不易,它的厚重如山,它里面蕴藏着伟大的母爱和深切的期待。那一刻,我感到窒息,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

     日子依旧,工作依然。

     我带着两个阂志不同,道不合的部下,在激烈的行业竞争中艰难的向前跋涉着。

     晓涵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更加的有恃无恐。每次布置她出去发单子,她都是磨磨蹭蹭的,甚至穿件上衣就要十分钟。当然,磨蹭归磨蹭,最终她还得去做,因为她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3月11号,日本发生了大地震。晓涵的妹妹在日本,于是,关心日本的震情便成了晓涵上班工作的核心内容。

     关心亲人的安危无可非议,姐妹情深更是可以理解。可她从早到晚,在单位里无休止的大吵大嚷的探讨日本的震情,并因此懈怠了正常的工作,实在让我无法容忍。

     好在我这个领导可不是走后门凭关系上来的,那也是南山打过虎,北山套过狼,大风大浪里行过船的。

     一想到当年在老家的县城出去招生的情景,便情不自禁地有几分得意。那时候,我们的县城一共有四所相似的学校,职高、农高、电大阂所在的交通技校。记得当时,教育局的领导来学校视察,惊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我们如何能够超过有政府做后台、实力最强的职高,在一个暑假里招来那么多学生!

     其实也是,当年若不是认为自己还行,也就不敢怀揣一个月的工资只身来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大城市了。

     回首曾经的往事,突然就让我振奋起来。

     我不再搭理她们,招了两个专职的发单员。所有的预约电话,回访电话全我自己打。本来就是,没有谁都一样,更何况,她们的咨询能力我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晓涵的签单率开始直线下降,直到最后的一月空无一单。而学校的学生人数却是有增无减,越来越多。

     晓涵意识到了危机,开始自觉主动的去挖掘以前保留的一些电话信息,周五的时候,不用我再布置什么任务,刚一上班,一边吃早餐一边就开始给学生打预约电话。
Tokyomurder
2012-4-23 10:15 PM
第十三章

     何校长阂私下里聊了会,她问我晓涵和建国表现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

     何校长说:“以前的市场部主任背后总说她们如何的不好,而你总维护她们,她们却还是不知道好歹。”

     我笑笑没吱声。

     何校长问我:“要是给晓涵涨些工资,能不能好一点?”

     我想了想,说:“应该可以吧。”

     随后,我提了些上调工资的方案,何校长表示同意。

     凭心而论,晓涵对我的顶撞和傲慢确实让我生气,甚至在何校长找她单独谈话时,她曾直言不讳的表明想取代我,做这个市场部主任。

     但,将心比心,我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在这里已经工作了近一年的时间。毕竟,她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具备一定的能力。

     我想,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我真心对她们好,她们应该能够有所动吧。

     第二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再次表明:我个人的业绩提成分文不取,全都分给她们。我还特意的强调了,我刚来这里时,在全体员工会议上说过的一句话:“大家阂一起做,如果做好了,功劳是大家的。如果做的不好,责任是我一个人的。”

     我想:她们能懂,应该懂的。

     ……………………………………………………………………

     平静了两天之后,终于发生了一件让我忍无可忍的事儿。

     我做了第二批传单,几万份宣传单就在咨询室里面摆着,她们居然说不知道传单的内容。

     “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字!”我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没你认字多!”晓涵马上做出针锋相对的回击。

     随后,建国开始抱怨传单中特价课程的价格定的太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阂交锋,争吵了几句之后,我还是选择了沉默,“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说的。

     晚上下班,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心理上的疲惫远比上的疲惫更让人消极。

     远远的,看见岩站在楼门口等我。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我问。

     “知道你这时候该回来了,就没打。”岩笑笑说。

     “走吧,喝酒去。”我拍了下岩的肩膀。

     岩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在初中时代最好的同性朋友。初二分班时,我和岩分到了一个班级。那时,岩长得不如现在强壮,没有力气,很瘦弱,经常受到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的欺侮。后来,调坐位,我和岩成了同桌,也就渐渐成了好朋友。再有人敢欺侮他时,我总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记得一次帮他和一个叫群的男生打架,结果那男生一周没来上学,后来,我母亲和班主任一起去家里看人家。想一想,那个时候真的是不懂事,让父母操碎了心。

     不过,也许正因为那时的“肝胆相照”,才交下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岩初三没念多长时间,就辍学和父亲去沈阳打工了。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我在县城读高二的时候,岩突然来找我。原来,他和父亲在外面打工,她母亲在家里和邻居吵架,被打伤了。

     岩准备了战斗“武器”,要为母亲报仇。我知道,他一直记着初中时我帮他打架的事情,一直记着我这个发起彪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依旧很调皮,但比几年前,还是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头脑发热、不计后果的莽撞少年了。

     我劝了岩好一阵子,给他讲了不少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故事。岩听进去了,终于放弃了“报仇”的想法。

     这件事情岩的父亲也知道,后来他对我说,岩的脾气特别倔,唯有我能说服他。

     再后来我去沈阳读大学,那年十一放假的时候,岩突然出现在我的寝室。他只凭着学校的名字就找到了我,那一刻,我感动得无话可说。
Tokyomurder
2012-4-23 10:15 PM
第十四章

     我清晰的记得,岩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带了一套“宜而爽”的。我很惊讶,问他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岩说:“咱们是从农村来的,不要让人家城里人瞧不起。”他这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从此,岩经常来看我,而且每次都不空手。除了买东西之外,还时常塞给我两三百元钱。

     我的家庭条件还行,可以说并不缺钱。但每次只要我稍有拒绝之意,岩就会显得特别的不高兴,并且一定要把钱硬塞到我的口袋里才肯罢休。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接受这种给予。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正因为当初在他最柔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帮助过他,才会有后来的他如此对我。

     其实真是这样的,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让人感动,让人难以忘记。

     岩悄悄回老家定完婚后才高高兴兴的来告诉我,我问:“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岩说没来得及,现在说不是一样的吗。我心里明白,他不想收我的礼金,在他的眼里我还只是个没毕业的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

     岩在沈阳打工,他的女友在老家。我经常帮他给女友写信,写完之后给他读,他就特别高兴,说我写的,就是他想说的,只是自己写不出来而已。

     大三的时候,听说岩结婚的日子订好了,我真替他高兴。岩的未婚妻叫宏,我见过她,白白净净的,挺好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岩的父亲突然来学校找我。我很吃惊,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原来,订婚的时候,岩给女友宏两万元钱。那个时候的两万元钱可是不少呀。说好了,将来结婚时,家电由女方买,钱就从这两万元钱里面出。

     可这次真的谈婚论嫁的时候,宏却说那两万元钱被她花掉了。当时岩就急了,在老丈人家上演了一场“大闹天宫”,听岩的父亲说,岩把老丈人家的玻璃都给砸坏了好几块。

     岩说,不结婚了,就要那两万元钱。老丈人也急眼了,爱咋咋地,反正没钱。岩现在就住在媒人家里,双方剑拔弩张骑虎难下。

     岩的父亲说,他是啥法也没有了,只有我能劝说得动他。

     我看到岩父亲焦急无助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

     我说:“叔,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回老家。”

     ………………………………………………………………………

     第二天一早,我到沈阳站坐车。

     坐的那趟车,就是若干年后的今天,鹿儿离我而去时坐的那趟车。不过那个时候不是8点10分发车,应该是8点50或是9点30发车,我记不十分清楚了。

     下午到达义县站下车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想是不是应该先去姥姥家看看,姥姥家离车站有七八里路的距离。

     小时候父母没有时间照看我,四岁到八岁那几年,我一直和姥姥在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凡是有人问我“你和谁最好”的时候,我总会毫不犹豫的说“姥姥”。

     去看姥姥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那时是十一月份,再有两个多月就放寒假了。我想,还是等放寒假时再去看姥姥吧。

     那个时候真的是年轻,不懂事,不懂得生离死别其实离我们是那样的近。

     我回到沈阳不久,便得知姥姥去世的消息。是从岩的一个叔叔的嘴里知道的,母亲根本就没有通知我。

     那个时候,我悲痛欲绝!那个时候,我才懂得,这一辈子,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永远都不会再有!
Tokyomurder
2012-4-23 10:15 PM
第十五章

     我雇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去了那个叫罗家屯的村子。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村口有一个大水库,三轮车从水库边上的斜坡驶过,让我紧张得不得了。

     我的出现令岩有些吃惊,但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说,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我把岩叫到一边,问了问事情的经过。其实,岩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尽管他嘴上仍然不肯服软,不肯承认自己的鲁莽。

     当天晚上,媒人,岩阂去了他未婚妻宏的家。我记得那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漆黑一片,我紧紧跟在他俩身后,过了一道沟,越过一道坎,“翻山越岭”地走在农村那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宏的家是几间低矮破旧的平房,不知道她们用的灯泡是多少瓦的,反正我曾经怀疑过那灯泡的亮度到底有没有点蜡烛亮。

     我记不清楚当时自己兜了些什么,不过谈得还算顺利吧,最终双方同意,原订的结婚日期不变。

     回来的路上,岩显得很高兴。我对他说:“钱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挣,感情没了可就回不来了。你们也处了一年多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弄得分道扬镳,多可惜呀。”

     岩说,是,他就是一时没想明白。

     我理解他,我知道他在乎的不是那笔钱,而是因为宏在用这笔钱,在毁坏彼此曾经的约定时,没有告诉他。他有一种被欺骗,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的感觉。但我不想说这些,我不想触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痕。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洗脸,向那家的女主人要香皂。女主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她们从来不用香皂。当时我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直到几年后,我在义县交通技术学校上班,每到暑期到各个乡村去招生,才真正看清楚了,什么叫落后,什么叫贫穷,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念不起书……

     ………………………………………………………………………

     放寒假后,我回老家看岩。他正准备着结婚的事情,很忙碌,很疲惫,但也很兴奋。临走的时候,我把兜里仅有的一千多元钱塞给了岩,岩没有推辞,我知道,他现在是真的需要钱。

     有生以来,第一次对金钱产生了浓烈的渴望,那时我就想,我要是能有很多很多钱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帮助我的朋友了。

     岩结婚是在快过春节的时候,我随了二千元的礼金。说来惭愧,那些钱都是我从母亲手里“借”来的,那时的我,真的是分文皆无。那个时候的二千元钱,对于农村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数字了,我知道,我欠岩的太多,这些钱远远不够回报他的。

     岩婚后和妻子一起去了沈阳。

     那段日子,他过得很幸福。不再象以前那样隔三差五的就去看我,倒是每隔几个月我主动去看他一次。每次我去的时候,都自备酒食,他是成家、有老婆的人了,我能明显感到,他在经济上受到了比较严厉的限制,所以特别害怕因为我的来访给他的家庭造成什么矛盾。

     ………………………………………………………………………

     得知岩离婚的消息是在一年以后,那时刚过完春节,我在老家,岩来看我,轻描淡写的提及此事。我惊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怎么事先不阂说一声?”我问岩。

     “都已经这样了,说也没有用。”岩显得有些无奈。

     后来我就想,岩和宏之间可能根本就不曾有过什么“爱情”,有的只是年轻时的异性相吸和经济利益,在共同生活之后,一旦产生什么矛盾,这种无爱的婚姻便羸弱得不堪一击。
Tokyomurder
2012-4-23 10:15 PM
第十六章

     我毕业后,回到老家,在义县交通学校当老师。当时,只是觉得在外面飘泊太疲惫,觉得老家也挺好的,依山傍水,又有亲威朋友,又可以在父母膝前尽孝。

     那年冬天,也是快到春节的时候,在沈阳的岩给我打来电话,聊了几句之后,他突然说:“我爸病了,在老家呢,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我问什么病。

     岩说没什么,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真的没怎么往心里去。不久后,我在一个朋友家吃饭,饭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骑着摩托车去看望岩的父亲。

     第一眼看到岩的父亲,把我吓了一跳,一个刚刚五十多岁,本来十分健康的男人,此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面颊深陷,二目无神。见我进来,岩的父亲吃力的从炕上坐起来。

     我急忙扶住他,让他躺下,可他执意要坐起来。岩的母亲、妹妹、老叔都在旁边。我和他们聊了一会,这才知道岩的父亲得的是肺癌。

     见岩的父亲说话很吃力,怕耽误他休息,我便起身告辞,我知道这是应该有所表示的,可伸手一摸,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毛衣,装钱包的外套没有穿出来。

     当时弄得我挺尴尬的,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凭我和岩的关系,他是不会阂计较这些小礼数的,以后有机会再表示吧。

     当时的确是忘了带钱,但当时手里确实也没有多少钱。

     如果有钱,如果过得好,也就不会有后来毅然决然的辞职,背景离乡飘泊异地了。

     当时,我在交通学校做的是教导主任兼校长助理兼班主任。时值今日,和朋友聊天,我还会不由自主的提及,那时候我最多曾经同时拿过六门课程。C语言,VB,office,硬件组装与维护,语文,政治经济学……那时是挺累的,但那些也成了我后来在异地他乡闯荡的资本。

     其实,那时在交通学校应该说干得还是不错的。

     作为老师,得到了学生们的认可。

     作为下属,得到了校长的认可。

     只是,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觉得就这样老死故里,有点心有不甘。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毕竟人生苦短,去日无多,不想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我离开的时候,正是十月一,我写了一封五千字的辞职信,把自己这几年在学校工作的是非功过自我点评了一番。

     当然,也只有那个年纪,才会有那种激情。

     ……………………………………………………………………

     最初到沈阳的时候,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孤苦无依路茫茫”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个人坐在北站前面的广场上,十月的秋风迎面吹来,竟然会有冷的感觉。那时,犹豫过,彷徨过,恐惧过,失落过。好在,一切都挺过去了。

     到沈阳不久,再一次见到了岩。

     当我问及他父亲的病情时,岩告诉我,父亲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我说。

     “人都没了,告诉有啥用,要是活着的时候,哪怕能买瓶罐头啥的……”岩这句话说得很快,很模糊,但我却听得字字有声,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的心剧烈的颤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那一刻,我的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很长……

     我想到了,为了挽救他的婚姻,我只身奔赴那个陌生的小村子,在漆黑的夜里,跟在他和媒人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他未婚妻家里的情景。

     我想到了,初二时,我们坐在一位,亲密无间的交谈的情景。

     我想到了,当他受欺侮时,我挺身而出的情景。

     我还想到了,我帮他把群揍得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事情。

     还有一件事,一个叫闫来宾的男生从背后踹了岩一脚,我掏出怀里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闫的脑袋,如果不是他躲闪得快,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那场“战役”,闫没占着便宜,又勾来了闫国良,闫红涛,还有一个校外的陈波,把岩阂堵在校门口。

     当闫国良打了岩一巴掌之后,我猛冲过去,挡在岩的前面。

     “别打他,要打冲我来!”我知道,我们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四个的对手,但那时,我就是想保护岩,保护我的朋友。

     经过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闫国良没有动手。他心里明白,他若真敢动手,就算能占到便宜,事后我也决不能罢休。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什么莽撞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注:这里,包括人的名字,没有一处是虚构的,没有一点是夸张的,回首往事,我只能为当年那个莽撞无知的少年感到后怕,好在有惊无险,总算平安渡过了人生中最易激动留下遗恨的那段岁月)

     我知道,这些往事,岩不会忘,也确实令他感动了很多年。

     但是,再怎样的感动也总有变浅变淡的时候。就如再深厚的情义也会有变质变心的那一天一样。
Tokyomurder
2012-4-23 10:16 PM
第十七章

     写这些,写的是当时的心情,当时的的确确就是那么一种心情,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心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后静下心来想一想,无论多么好的朋友,哪怕是曾经同生共死亲如手足的弟兄,彼此之间一旦失去了“理解”二字,所有的情感便全部流于空谈。

     我也能理解岩说那样的话,毕竟我们都是人,谁也不是神,谁也摆脱不了世俗的枷锁。

     岩的父亲去世后,岩和母亲一起在沈阳生活。

     那段时间,我过得比较艰难,迫于生存的压力,我们每天各自忙碌着,很少再联系。

     ………………………………………………………………………

     今晚岩的出现让我非常高兴,有种好兄弟久别重逢的感觉。

     我给岩满了一杯酒,岩没有客气,一饮而尽。随后,说:“哥,我要回老家了。”

     “回老家?什么时候回来?”我随口问道。

     “不回来了。”那语气似乎有一种解脱之感。

     “为什么?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我问。

     “太累了!”岩轻轻叹了口气,“原打算辛苦点,攒点钱,买套房子……唉……还是回老家种我那几亩地去吧。”

     “租房子不是也行吗?你一天也不少挣啊。”我说。

     “现在活也不好找,再说了,刷油对身体不好,我的嗓子总疼……我爸他……”岩说。

     岩做的是木工活,很多时候需要刷油漆。

     “那就不刷油了呗。”我说。

     岩摇摇头,说:“那也不行,就现在这房价,我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那天晚上,我们喝酒喝到很晚。我知道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说,在哪里都一样,农村有时比城市还要好一些,至少空气不受污染。

     我留岩在我这里住一宿,他却执意要回去。我只好把走路有些蹒跚的岩送上出租车,向他挥手告别。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我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想一想,我上初三时,岩就随父亲来沈阳了,努力了这么多年,拚搏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还是要回归故里。那城市的繁华与进步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过他,他只是到此一游的匆匆过客而已……
Tokyomurder
2012-4-23 10:16 PM
第十八章

     徐佳佳来面试的时候,正是我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

     相交多年的好朋友走了,工作又不顺心。当时就觉得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可后来,当鹿儿来面试时,我的情绪却是更为低落,甚至仔细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而当最后鹿儿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突然领悟到传说中的那句话: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徐佳佳,个子不高,胖乎乎的一张娃娃脸,皮肤稍微有点黑,细眉大眼,既活泼开朗,又漂亮大方的一个女孩子。

     由于有了高庭的前车之鉴,我对这些第一印象特别漂亮、优秀的女孩不敢抱有过高的期望值。但通过简单的交谈之后,还是被她所吸引。她是学师范的,有过培训学校工作的经历,老家在葫芦岛农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我历来对农村的孩子特别看好,历来认为农村的孩子应该比市里的孩子更能吃苦耐劳,踏实肯干。

     我拿着徐佳佳的简历回到办公室,请何校长做最后的定夺。何校长问我怎么样,我本不想表态,但心里那种潜意识的渴望,让我不觉不由的说了她很多好话。

     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一段时间,我发现我和何校长基本上能够达到一种共识和默契,一般只要我能看中的,她也都能认同。在随后的工作当中,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不过也有例外,前段时间,沈阳大学一个叫张艺乔的大学生,应该是过了我这一关,却被何校长拒绝了。当然,那个时候鹿儿还没走,咨询部不是特别缺人,而鹿儿要走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也怪不得何校长,毕竟还是那句话,谁也不是神仙。

     其实,我也想给张艺乔打个电话,问问她最近怎么样了,但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几十分钟的交谈真的无法判断一个人的优劣,我真的怕找她回来,会让我失望。所以,我还是宁愿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那个未知的人身上。

     何校长和徐佳佳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出来后也表示满意,不,应该说是相当满意。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多了一份期盼,多了一份幻想。

     我想,这个应该是可以阂志同道合的人吧。

     徐佳佳准时来上班,我向她介绍了单位的情况,和工作的具体内容。随后,做了一张咨询的排班表。

     所谓“咨询排班表”就是咨询师轮流坐班,接待家长和学生来访,我们学校给咨询师一个沈阳市所有培训学校最高的提成比例,所以说,坐班的咨询师,也就意味着多了增加收入的机会。

     对于徐佳佳第一天上班,就正式参与排班,建国和晓涵都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我没有理会他们,心里说:这还不都是你们逼的。
Tokyomurder
2012-4-23 10:17 PM
第十九章

     这一天,我没让徐佳佳到外面去,也许是吸取了前者高庭的教训吧。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徐佳佳问我,不需要出去发传单吗?

     我说,今天不出去了,你才来,适应一下。

     徐佳佳笑笑说,没事的,我发过传单,又不累。

     听了她的话,我感到心里很踏实,看来,她真是可以阂同甘共苦的人。

     徐佳佳上班的第二天下午,我带她去小东二校发传单,她的表现特别好,让我很是满意。我就想,要是晓涵和建国也能象她一样的积极主动,该有多好啊。

     通过两天的短暂接触,我对徐佳佳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幼儿园工作了一段时间,由于收入不多,后来去歌厅做了领班。

     我一直对那种娱乐场所不屑一顾,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无论如何也不敢把眼前这个单纯漂亮的女大学生与那种乌烟瘴气灯红酒绿的地方联系到一起。

     只是心灵稍微震颤了一下之后,马上便平静下来。就现在这种文明、进步的和谐社会,就现在这种权力当道、金钱万能的高科技时代,就现在这种追求虚荣浮躁飘渺的激情季节,还想让那些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年轻女孩儿们如何保持曾经的圣洁与单纯?

     徐佳佳现在的同居男友是她在歌厅上班时认识的,老家在抚顺,听徐佳佳说,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和徐佳相识的时候,他在那家歌厅做服务员。

     我不得不暗自为徐佳佳担心,这种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和一个学历差距如此之大的人怎么能够有共同语言?怎么可以比翼双飞的终老一生?但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杞人忧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快乐和幸福的答案并不唯一。

     当年哈尔滨老大乔四手下有一个第一杀手李正光,在乔四死后十年在北京被捕,据说他在庭审现场被宣判死刑之际,她的女友向她竖起大拇指,并大声喊:“我爱你!”对于她们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徐佳佳说,她的爱人现在没有工作,准备自己做点小生意。

     我问她,想做什么。

     她说没有本钱,就是弄个小车,卖些炸串什么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是啊,这是她的幸福方式,是她的无悔选择,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比那些为了铜臭和虚荣出卖青春和的女孩子令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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