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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舞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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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三千发丝白如雪,回眸一顾,倾断万人肠。《白发皇妃》 ——莫言殇 著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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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风曲
2012-3-11 04:43 P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四章 抗旨拒婚(二)

二十岁都嫁不出去且无德无貌的老女人?这宗政无忧的嘴,果然够毒!相比之下,九皇子还算是客气的。漫夭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平静如初,在众人以为她会有所表现之时,她却放下手,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不做。就好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淡定自如。这一切其实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但还不到她开口的时候。虽然她不知道临天皇为何如此纵容宗政无忧,但是从传言以及方才看到的临天皇的眼神和表情,可以肯定,宗政无忧对于临天皇而言是特别的。

    临天皇双眉一拧,轻斥道:“无忧,不可无礼!容乐长公主乃两国的和平使者,你们二人的婚姻,关系着临天与启云两国的百年和平,非同儿戏,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喜袍,你快去换上,今日就在这大殿之上拜堂成亲。”

    宗政无忧斜目望他,乌黑深邃的瞳眸中毫无感情,依旧是慵懒的语调,道:“我何时说过要成亲了?你别拿两国和平来压我,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自作主张,以为只要人到了,联姻便成定局,我就不得不娶?”他抬高下巴,冷冷勾唇,邪美的凤眸之中满是冰冷和坚定,分明写着:他若不愿,谁也奈何他不得!

    临天皇面色一沉,眼中已有怒意,沉声道:“无忧,你别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在国家大事面前,朕绝不会纵容于你,这桩婚事已定,无论你答不答应,都势在必行!来人,带离王下去更衣!”虽然就这么拜堂有些草率,但以无忧的性子,想让他依照正常的仪式成亲,根本没有可能。

    宗政无忧看着向他走来的一群侍卫,冷笑道:“皇帝陛下是想来强硬的?就算你能勉强我跟这个女人拜了堂,那洞房呢?是否也要让这一群人看着,还是直接找个人代劳?”

    “混账话!”临天皇被他气极,怒声喝斥。

    “皇帝陛下!”漫夭缓步上前,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她身上,她恍若未觉,目光清冷,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却坚定,“陛下勿需动怒!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离王殿下无意迎娶容乐,那容乐又怎可强求!虽然容乐二十未嫁,但自问还未到需要借助自己的身份,强逼他人娶我的地步。”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容乐长公主,但是她漫夭的骄傲和尊严,也不会随意任人践踏,嫁离王为妃本就不是她所愿,她想过的只是平淡而自由的生活。在这个皇权至上、人命为草芥的时代,她要想生存,就要懂得观看形势,把握最佳时机和利用手上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比如,自由,哪怕只是短暂的!如果她的身份注定了必须要以这样的形式嫁一个夫君,那也要由她自己来选择。

    宗政无忧眯起凤眸审视着她,这名女子不只敢于同他对视,还能在他出言羞辱她时,镇定自若,她的话语虽无怒气,却柔中带刚,不卑不亢,分明有几分傲骨,却能将内心的不悦完全掩藏在心底,表面上不露半点痕迹,这可不是一个刁蛮任性备受帝王宠爱的一国公主应有的表现!他忽然想掀开她面上的珠帘,看看那珠帘背后的一张脸是否也同传言中的截然相反。但手还未及抬起便已放下,她的面容是不是与传言相符,与他何干?

    宗政无忧红唇微勾,“如此最好!请皇帝陛下为容乐长公主另择他人为婿,我们临天国,别的我不敢说,但是皇子……有的是。”一抹嘲讽轻轻地漫上他的嘴角,缓缓地荡漾开来,一直延伸到那冰冷的绝世双眸之中,逐渐的没入眼底。

    临天皇因他最后的那句话,脸色变了一变,轻咳一声,方道:“若是公主同意,朕立刻着人将所有皇亲贵族未曾娶妻的年轻俊杰拟成名单,以供公主挑选。”事到如今,只要容乐长公主应允,这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舞风曲
2012-3-11 04:47 PM
漫夭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往周围的人扫了一圈,当看到九皇子时,九皇子俊容失色,眸现惊恐,似是生怕被她选中一般,她不禁有些好笑,再看宗政无忧,又见他一副已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终于摆脱了一个包袱似的表情,她不禁挑眉,转眸对临天皇道:“皇帝陛下,为两国和平着想,此事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天下皆知,容乐此行和亲本是要嫁与离王为妃,而且离王殿下是我皇兄所中意的人选,如今容乐已来到贵国,尚未成亲便惨遭遗弃,容乐只是一介女子,就算被人当做茶余饭后蹈资也没什么,只是担心,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我们启云国的颜面安在?我皇兄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仪何存?只恐从今往后,启云国因容乐一人而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那容乐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她言语铿锵,字字掷地有声,明明是声声质问,却偏偏让人听来句句在理,无可辩驳。宗政无忧坐起身子,凝眸望她,目光凌厉逼人,似是要透过珠帘,将她看个仔细透彻。他缓缓开口,语带轻蔑道:“这么说来,公主……是要赖定本王咯?”

    漫夭抬头,淡淡一笑道:“那倒未必!”

    宗政无忧凤眸一挑,嘴角含着冷意的笑,“那你想要如何?”

    漫夭勾唇浅笑,朝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舞风曲
2012-3-11 04:48 PM
本帖最后由 舞风曲 于 2012-3-11 04:49 PM 编辑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五章 抗旨拒婚(三)

  宗政无忧望住慢慢靠近他的女子,双眉紧皱,明确表达着他的不悦,在她挨近椅榻之时,他那一双邪眸,忽然间变得阴冷异常,迸射出一丝杀气。

    漫夭不自觉地顿住身子,看来离王不喜女子近身的传言的确属实。她定定地望进他邪魅的眼,朱唇轻启,声音清婉如天籁,道:“听闻离王殿下身在朝堂,一计退敌,决胜于千里,才智之高,当世少有,容乐早已心生景仰,今日又得见殿下天人之姿,更是倾慕不已,容乐自知姿容才貌,无一能与殿下匹配,但为了两国和平,希望殿下能给容乐一个相互了解的机会,若是半年之后,离王殿下你……依旧对我毫无兴趣,那我便心甘情愿转嫁他人,绝无怨言。”

    宗政无忧眯眼望她,女人看他的眼神他见得多了,而眼前嘴里说着倾慕的女子,她的眸中,有计量,有期盼,唯独没有丝毫的迷恋和爱慕。既然并无喜欢,那么说这些话又是什么目的?她想要定下半年之约又是何原由?管她什么原因,这些与他何干?

    宗政无忧一撩衣摆便站在了她的面前,那起身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且潇洒迷人。他垂眸望她,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给她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她的身子瞬时僵硬,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死紧,但她的双眼,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只见他勾唇嘲弄一笑道:“你想令本王在半年之内,答应娶你为妻?简直是痴人说梦。”

    漫夭轻挑眉梢,笑道:“既然离王殿下如此自信,那我们不妨在此立下赌约。不知殿下……敢是不敢?”

    宗政无忧哼笑道:“激将法?就你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本王面前卖弄?”

    外头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投在他身上的明亮光线,此时变得有些阴冷,衬着他邪肆的眸子,就仿佛是暗无天日里森冷潮湿的寒潭,散发着幽寒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之中渗透人的心骨。

    漫夭压下心头的不适,这样的时刻,绝不可退缩。她需要达成这个赌约。既然逃不过这场政治婚姻,那她至少要多争取半年的自由,利用这段时间挑选一个适合她的丈夫,就算无爱,也必须能达成协议,成亲之后,双方之间互不干涉。想到此,她微抬下巴,凝眸直视道:“就算是吧!莫非离王不敢应此赌约?原来……名动九州的离王殿下,竟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从未有过这样一名女子,可以在他面前,这般坦然自若,无畏无惧。宗政无忧眼中浮出一丝兴味,有笑意渐渐漫上他的嘴角,浅淡之中却带着一丝狂佞的阴狠。

    临天皇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法,便道:“这件事情就按照容乐长公主说的办,以半年为期。无忧,倘若半年之后,你还是不愿迎娶公主,朕绝不再勉强于你!”
舞风曲
2012-3-11 04:49 PM
宗政无忧猛地回头看他,面色遽冷,道:“我的事情,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即便是现在,我不同意,你也勉强不了我!”

    这句话说得极大胆,众臣面色皆是一变,暗道:有启云国公主在场,离王如此一再的忤逆陛下,实在是有损国体。

    临天皇一听,勃然大怒,用手指着他,厉声喝道:“宗政无忧,你……太放肆了!朕,除了是你的父亲,还是这一国之皇,你别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父亲?……你吗?”宗政无忧眼角上挑,冷冷反问,语气中带有浓浓的讽刺意味。漫夭微怔,她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一抹不易觉察的恨意,隐忍却深沉。又见临天皇面色骤变,眸光复杂难言,她不由暗暗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宗政无忧不论在临天皇面前多么嚣张狂妄,都不会被降罪呢?

    宗政无忧狂笑一声,又道:“治我的罪?好啊!就是不知皇帝陛下要治我哪一条罪?目无君上、抗旨不尊、藐视皇权、大逆不道……随便哪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陛下如果不想受到牵连,就请尽早将我逐出皇族,再行定罪。”

    “你,你……”临天皇气极,胸口剧烈地起伏,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半响方道:“好,好,好……你一再挑战朕的耐性,想永远都不用再进这个皇宫,朕,朕今日就成全了你。来人——”

    众臣皆惊,看来这一回,是动真格的了!九皇子慌忙上前道:“父皇息怒!七哥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还请父皇看在七哥献计退敌有功的份上,就饶恕七哥这一回吧。”

    有一大臣附和道:“是啊,陛下,这次大败北方蛮夷,离王功不可没,还请陛下开恩,恕离王不敬之罪。”

    “请陛下开恩!”众臣皆拜,就连一直做旁观状但子也顺势求情。

    漫夭扫了眼宗政无忧,见他面上的神色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分毫,似乎从来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又或者他根本就有把握临天皇不会真的降罪于他?而临天皇则怔怔地望着宗政无忧那张完美的面容,染上滔天怒火的双眼之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涌动,最终怒火渐渐消散,独留几分淡淡的悲哀和无奈。他转过身去,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宗政无忧面无表情道:“以后没什么事,最好别召我进宫,否则,我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更加过分!”说罢,袍袖一甩,转过头望向漫夭,语气极尽轻蔑,道:“还有你……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也想进我离王府的大门?还是等下辈子投胎吧。”

    纵然修养再好的人,也无法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言谩语讽刺之下无动于衷,更何况她有着和亲公主的身份,与他是平等的地位。忍一次是淡定,忍两次是修养,忍多次就会让人以为她软弱可欺。漫夭不禁冷笑道:“我以为离王殿下智计天下无双,想不到竟也是如此肤浅之辈。若离王殿下喜欢美人,不如回家……自己照镜子,岂不更妙?”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为了自由,她要赌一把。
舞风曲
2012-3-11 04:50 PM
话音未落,前方男子身躯急转,只听一声刺耳铮鸣,面前一道寒光闪现,森冷剑气当头罩下,瞬间笼罩全身。那一刻,她仿佛闻见了死亡的味道。

    杀气荡空。众人愣住,就连临天皇亦是神色大变,而萧煞还未来得及动身,宗政无忧手中的剑已然回鞘。禁卫军向统领震惊的待在原地,他手中的剑从出鞘到回鞘,都不过是眨眼功夫,他甚至没看清离王何时近过他的身,又是如何拔出他手中的剑?

    快,太快了!快到漫夭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地狱的冰窟。一种油然而起的恐惧感,自心底节节攀升,随着血脉的流动,延伸至四肢百骸,就好像一条灵巧的蛇,在她体内狂窜,激起心头阵阵寒栗。

    整座大殿,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睁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细碎的红帛,自她眼前徐徐飘落,带着狂啸的气息擦过她的鼻尖。血一样的颜色,在整座大殿的半空飞舞,仿佛冬日里纷飞的大雪,被浸染了鲜血一般的红。而她的身上,只余一件单薄的中衣,就那样如雕塑一般地僵立在那里,浑身冰凉,身子欲断。

    “嘀嗒,嘀嗒……”忽有水珠砸在砖地的声音响起,一滴,两滴,三滴……

    众人惊骇相望,那划空的水珠泛着殷红的血色光泽,自女子白色的衣袖下垂落。

    尖锐的由十指指尖传来,她脸色煞白,却强自镇定,双眸依旧不闪不避,穿过无数飞舞的碎帛,直直盯住那双令人心生畏惧的邪眸。如果她不是启云国前来和亲的公主,想必早已命丧黄泉。
舞风曲
2012-3-12 01:14 A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六章 青楼抢人(一)

人生就像一场赌博,每一次下注,带来的不是盆满钵盈便是倾家荡产,而漫夭显然是赌赢了。大殿之上的一场虚惊,她被宗政无忧用剑挑了喜服,十指皆伤,临天皇没有降罪于他的儿子,为了安抚她,便准了她六月之期,还赐给她一座府邸以及许多珍宝。

    晨光照在宽敞的庭院之中,冒了新芽的翠柳看上去愈发的嫩绿清新。柳树下,一名女子肤若凝脂,眉如水黛,眼似秋波,清灵明澈之中带有一丝与她这具躯体年龄不符、仿佛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成熟与沧桑。她乌丝柔顺,长发未挽,只发尾处一根丝帛锦带松松的束着,偶有几缕滑下,在微风中轻轻浮动,随意却飘然若仙。身上一袭白色衣袍迎风舞起,就好似月中嫦娥的舞姿,美不胜收。

    萧煞走进内院的时候,只觉那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子一身光华流转,灼痛了他的眼睛。他连忙低下头,禀报道:“主子,属下已查明,皇上差人送来的名单之中,唯有九皇子与傅筹将军二人暂无妻妾。九皇子乃典型的纨绔子弟,虽无妻妾,但喜流连烟花之地,红颜知己无数;傅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冷酷暴戾,一身煞气无人敢近身。”

    三十多个人,却只有两人单身,而这两人也都不好相与。漫夭静静听完,垂眸走了几步,缓缓转身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茶楼的装修已接近尾声,我让你请京城最有名的点心师傅可请到了?”

    萧煞应道:“回主子,已经照主子的意思办妥,茶楼这两日便可以开门营业。”

    漫夭赞赏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道:“还不行。叫上泠儿,跟我去一趟香魂楼。”

    萧煞惊诧抬头,正巧泠儿从外院进来,问道:“主子,您去青楼做什么?”

    漫夭轻轻笑了笑,只吩咐二人去准备。

    香魂楼,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之一,楼里的姑娘燕瘦环肥,个顶个的,都曾红极一时,而最有名的当属沉鱼姑娘,不禁容貌姿色冠绝京城,一手高超琴艺更是无人能及。有无数达官贵人都想替她赎身,纳为妾室,然而,此女子颇有傲骨,声称,若不能得一心人相伴,宁愿老死青楼。

    漫夭踏入香魂楼之时,楼里所有人,不论是来寻乐子的男人还是楼里的姑娘,无不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她一身月白长袍及地,气质高雅出尘,面如冠玉,朱唇润泽,黛眉因她修了几笔,便多了几分英气,加上她本就身材高挑,此刻手中折扇轻摇,俨然风流倜傥俏公子模样。她身后泠儿做侍从装扮,萧煞易了容。

    “哎呀呀,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啊?瞧这模样俊的,啧啧,把咱这楼里的姑娘都衬没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一见她便知是有身份的人,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那手中的帕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招呼,浓艳的香气扑鼻而来,漫夭皱眉,退后一步,萧煞连忙上前,把剑一横,那老鸨识趣的闭了嘴,却听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七哥,想不到天底下竟还有第二个人同你一样,生得这般完美!”

    很熟悉的声音,漫夭抬眼,目光掠过精致胆阶延伸往上,只见二楼走廊上立着两名俊美非凡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着浅蓝锦袍,嘴角带笑,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她,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艳之色,此人正是九皇子,而被唤作“七哥”的男子自然是宗政无忧。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以及满身的光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将这满楼的奢华旖美全部盖了下去。他斜眸望了眼九皇子,邪肆的眸子异常冷冽,九皇子浑身一颤,惊觉失言,连忙陪笑道:“七哥,我,我们进去吧。”

    宗政无忧往楼下扫了一眼,漫夭只觉得他的目光清寂,神态不同于大殿之上的轻蔑和狂妄,倒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无波无澜,不带半点情感。她不禁暗自疑惑:“忌酒色的离王,怎会在青楼出现?”

    宗政无忧对上直直回视他的那双明澈的眼睛,只觉有些熟悉,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方才转身进了雅室,九皇子也随之进屋。

    泠儿附在她耳边道:“主子,那不是九皇子吗?跟他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啊?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是离王。”萧煞的回答很简洁。

    泠儿瞪大眼睛,惊叫道:“什么?主子,他,他就是那个嚣张狂妄、把你关在门外……”

    漫夭蹙了眉头,低声斥道:“泠儿!”

    泠儿慌忙住口。一旁的老鸨听说刚上楼的白衣俊美男子就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心下一惊,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珠转了几转。

    漫夭让萧煞拿出一锭金,老鸨眼睛一亮,便伸手来接,漫夭道:“秦妈妈,我们想见沉鱼姑娘,麻烦秦妈妈帮忙安排。”

    老鸨取金锭的手微微顿了顿,面有犹豫之色,漫夭见她目光望向宗政无忧的那间雅室,便笑着道:“秦妈妈放心,我只见沉鱼姑娘一面,与她小谈一会儿,用不了多久。”说罢对萧煞使了个眼色,萧煞又取出一锭金。

    老鸨这才笑着安排她们进了二楼一间雅室,正在两位皇子的隔壁。

    极为宽敞的南边雅室,一扇玉骨金面的雕花屏风隔出里外两间,装饰得十分豪华。

    九皇子坐在宗政无忧对面,道:“七哥,那启云国的长公主千方百计定下半年之约,可是,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她有任何行动,你说奇怪不奇怪?会不会……那天在大殿上被你那一剑给吓傻了?”

    宗政无忧懒懒的靠着椅背,握在手中的茶杯,随着他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道:“那一剑,在她意料之中。”他记得当时大殿上所有人的反映,怔愣、惊惧、担忧、唯恐受到牵连的……而她,身子挺得笔直,安静的站在原地,那双明澈的眸子有着充满智慧的镇定,没有半点恐慌。

    九皇子一愣,不解道:“为什么?她一个女子,又是一国公主,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剥了衣服,难道还是她自愿的?她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宗政无忧薄唇轻勾,似笑非笑道:“她要的,是那半年时日。”从她的目光中,他感觉不到她对他有丝毫的兴趣。

    九皇子道:“传言果真不可信,这容乐长公主的举止言谈,哪里见得着半点刁蛮任性的影子?”

    宗政无忧淡淡道:“倘若她是真正的容乐长公主,那散播谣言的,不是她自己,就是与她有着莫大仇怨的人。”

    九皇子眸光晶亮,思索道:“这个公主……有点儿意思,七哥,我们去探探她,看看她的容貌,是不是也这样的出人意料。”

    宗政无忧漠声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没兴趣。”

    九皇子撇嘴,笑道:“你真没趣,唉!对了,七哥,为什么你每次上殿,都要故意惹父皇生气啊?你平常不是那样的,为什么?”他眼中的七哥,除了喜欢尝试各种奇怪味道的茶以外,对一切事情皆是漠不关心的,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每每上了朝,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处处与父皇针锋相对。

    宗政无忧抬眼望他,那眼神很是冷漠,看得他一个激灵。宗政无忧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地啜了一口,微微皱眉,道:“老九,这就是你笃定我一定会喜欢的茶?”

    九皇子还在琢磨启云国公主,听他这么一问,立即回神道:“七哥不喜欢吗?这茶的味道挺特别的啊!”

    宗政无忧缓缓放下杯子,道:“这是北夷国特有的香麦茶,味道是够特别,但是我不喜欢。”

    九皇子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道:“我以为你会喜欢……七哥,你平常很少出王府,既然今天都已经出来了,干脆我让沉鱼进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可好?她的琴声真的很好听。”他一脸期盼地望着宗政无忧,见他虽没应声,但也并无反对的意思。便心情很好地对外面大声唤道:“来人。”

    一名男子进屋,恭声道:“九爷有事,请吩咐。”

    九皇子道:“叫沉鱼过来。”

    来人稍作犹豫,小心翼翼道:“禀九爷,沉鱼姑娘刚刚进了隔壁雅室。”

    九皇子面色一沉,挑眉道:“她不知道我来了吗?你现在就去,问问那人给了她多少银子,本少爷付她十倍。”
舞风曲
2012-3-12 01:14 A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七章 青楼抢人(二)

隔壁的雅室很宽敞,但窗子却不大,透进来的光线有些昏暗,漫夭走到桌边坐下,交叠着双腿是她在没有外人时一贯的坐姿,随意而优雅。泠儿好奇的问道:“主子,您找沉鱼姑娘做什么啊?”

    漫夭笑了笑,却没做声,只回头瞧了眼萧煞。

    萧煞略微思索,方道:“主子画的茶楼设计图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高台,高台之上有一把琴……主子是想请沉鱼姑娘去茶楼做琴师吗?”

    漫夭笑着轻轻点头,还是萧煞比较细心。她的设计不局限于居室本身的完美,还要有极美妙的琴音来做点缀。泠儿问道:“主子,我不明白,皇上为主子置办了那么多的嫁妆,主子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费这许多心思开这个茶楼呢?”

    “开茶楼的目的不一定就是为了赚钱,也可以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漫夭从怀里掏出一张设计图,怔怔地望着,目光似是透过薄薄的纸张望尽了曾经怀抱梦想的无数岁月。她是漫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人生无法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抉择,兴趣终究只能是兴趣,她费尽心思所绘制的设计图,在父亲的怒声责骂下全部化作零落的残片,无一得已实践。她以为她的一生就那样了,然而,人生道路上,总有许多事情是出人意料。二十六岁那年,她死在了年轻的继母为她设计的一场人为“意外”之中,而背后的主谋,是她那温情款款初登董事位的未婚夫,至于原因,她想,无非就是财产继承权以及商场上的那些恩怨。

    “主子,主子。”泠儿唤了她好几声,见她没反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泠儿和萧煞,是三年前她从启云帝为她准备的众多护卫中,亲自挑选的。

    漫夭回神,收起手中的图纸,这时,雅室的门被推了开来。一名红衣女子婷婷步入,肤白若雪,唇红似樱,柳眉弯弯如画,整张脸有如精雕细琢般精美到了极致,一袭似火红衣穿在她身上,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漫夭静静地观察着这个美丽的女子,见女子走路之时下巴微微抬高,眼中有一股子凌然的傲气,在看到她时怔愣了一下,眸中有掩不住的惊艳之色。

    “沉鱼见过公子!”女子双手叠放于左腰,屈膝行礼,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很是动听,语气中却充满了傲然之气。

    漫夭起身,淡笑道:“久闻沉鱼姑娘美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沉鱼嫣然一笑,道:“公子过奖。公子才是人中龙凤。”

    漫夭轻笑,请她入座,萧煞去了门外守着。

    漫夭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与姑娘谈一笔生意。”她的嗓音有些低哑,不似先前的婉转空灵。

    沉鱼坐的端正,柳眉微动,道:“公子怕是找错人了,沉鱼只是一介青楼女子,与公子之间有何生意可谈?”

    漫夭调整了坐姿,不紧不慢道:“听闻数年前有一位姓余的知府大人,因牵涉到一场谋逆事件,被满门抄斩,共七十九口人,但是后来检查尸体的时候……却少了一个,经查证,少的那个,是余知府的小女儿余晨。”她双眼定定地望住面前的女子,似是不经意道:“余晨,沉鱼,沉鱼,余晨。”

    沉鱼花容色变,惊地起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漫夭浅笑着望向手中的折扇,扇面玉骨一角,刻有“无隐楼”三个字,浅而小,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无隐楼的办事效率的确是高,才短短一月,就将这隐秘的陈年往事调查得清清楚楚,难怪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此之高。而她手中的扇子,只有付了大价钱的主顾才能得到。无隐楼除了消息阁,还有一个杀手阁,价码高的吓人,起价十万两白银。从无失手。

    沉鱼见她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顿时眸光一利,眼中杀机顿起。漫夭低眸间,只见一袭红纱如剑,直直地朝着她的脖颈卷来,她红唇微勾,脚下一动,连人带椅平地滑了开来,速度极快。沉鱼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位美得惊人的公子看似温和柔润,竟然也是个高手!她正待再出手,却有一柄软件架上了她的颈项,持剑之人,是那位公子的侍从。沉鱼定了定神,问道:“你想怎样?”

    漫夭漫不经心地收拢折扇,她继承了这具躯体除记忆以外的一切,包括武功。起先她不会用,但经过萧煞的指导,对付一般人绝对没有问题,当然,宗政无忧那种人除外,因为,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他的剑法,快到连萧煞那样的顶尖高手都来不及阻止。她对泠儿使了个眼色,泠儿立刻收剑,站到她身后。她以最优雅的姿势,请沉鱼坐下,方道:“姑娘不必如此戒备,在下说出此事,并非要以此要挟,而是想帮助姑娘彻底摆脱逆贼之名,建立一个全新的身份。”

    沉鱼面带疑惑地望着她,眼神复杂,道:“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这样帮我又是什么目的?”

    漫夭微笑道:“我是一个生意人,至于目的嘛……我只是觉得这种地方配不上姑娘的琴艺,若是能换一种环境,也许……不止听琴之人的感觉会有所不同,就连抚琴之人的感觉也会是天壤之别。”

    沉鱼问道:“公子所说的换一种环境,指的……又是哪种环境呢?”

    漫夭道:“在下即将开业的茶楼。”

    沉鱼眼中的光亮变成了嘲弄,道:“我以为是什么地方呢,原来只是一个茶楼,在我眼中,茶楼和青楼,没有分别。”

    漫夭也不恼,只笑道:“我的茶楼,与众不同。我敢说,它一定会轰动整个京城,而你,将会成为那家茶楼的半个主人。”她的眸光,亮如星辰,她的语气,充满自信。

    沉鱼微愣,这名男子,无论是眼睛还是声音,似乎都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他的话。而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不必再担惊受怕的活着,一直都是她的。她面上的神色不断地变幻,最后犹豫着道:“秦妈妈贪得无厌,不会放我走。除非公子的身份,能震得住秦妈妈背后的人。”

    秦妈妈背后的人?漫夭微微蹙眉,问道:“请问姑娘,秦妈妈背后究竟是何许人?”

    沉鱼道:“这个……请恕沉鱼不便相告。”

    漫夭道:“难道青楼之中,也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沉鱼道:“是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漫夭看了她半响,见她眸中确有希翼,沉思片刻,忽听门外传来喧嚣之声。

    “沉鱼姑娘,九爷要见你。”一名男子隔着一道门和一柄剑,就那么大着嗓子喊道。

    漫夭眸光一转,想到隔壁的两个人,脑中灵光闪现,对沉鱼笑问:“你可会跳舞?”

    沉鱼点头,漫夭又道:“好,你就按照我说得去做。”她对沉鱼耳语了一番,最后叮嘱道:“切记,你的手和身体,千万不要碰触到他,否则……我可帮不了你。”
舞风曲
2012-3-12 01:15 A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八章 青楼抢人(三)

沉鱼进了南边雅室,笑着与九皇子打招呼,道:“不知九爷今次还有客人在,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为表歉意,沉鱼愿献舞一支,未知九爷意下如何?”

    九皇子一见美人,心情立刻好起来,扬眉笑道:“哦?沉鱼还会跳舞?那本少爷可要好好瞧瞧了,看你的舞姿是否同你的琴声一样美妙。”

    沉鱼妩媚一笑,目光转向自己今日的目标——白衣男子,这一望之下,她不禁怔住。她以为隔壁那位公子的相貌已经够完美,但若是与眼前的男子比较起来,那位公子的长相却未免过于柔美,缺少了眼前男子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的那种专属于男人的气势。

    宗政无忧静静地坐在那里,对于以绝妙琴音与美艳之名冠绝京城的女子,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垂下的浓墨色眼睫遮盖了邪魅如佣般的瞳眸,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明媚的春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大片大片的倾洒进来,屋内有琴音流泻而出,婉转悠扬如天籁之音,美人怀抱玲珑的白玉古琴,红纱水袖漫扬挥洒,身姿轻盈如蝶,竟是一边抚琴,一边起舞。

    九皇子拍手笑道:“妙极妙极!七哥,你瞧瞧,沉鱼的琴音配上她的舞姿,当真是绝了。”

    宗政无忧缓缓抬眸,就只瞄了一眼,面上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天女下凡也与他无关。

    沉鱼曼妙的身姿轻轻地旋转,细软腰肢舞动起来如弱柳扶风,她背对着男子,身子往后倒弯出一个美丽的弧,长袖抛洒,如火的轻纱在两名男子中央,随着她手腕地抖动,仿佛拍打海岸的浪花,一重,又一重,柔美之极。

    九皇子正了正身子,仔细的欣赏着,心情很是愉悦。宗政无忧仍旧低眸望着手中把玩的茶杯,青瓷蓝花,古朴精致。

    这是沉鱼第一次在这楼里跳舞,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望向白衣男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她,令她在不知不觉中就靠将过去。这一刻,她似乎被那张极致完美的面容蛊惑了一般,忘记了自己进屋的初衷,也忘记了之前那位公子的叮嘱。旋步来到男子的身后,红纱自男子眼前慢慢垂落,阻隔了那双邪魅的眸子望向手中茶杯的视线。她忘情地舞着,没看到对面的九皇子欣赏的眸光已然变色,也没见她身前的男子眸中惊现的冷戾。当她修长的指甲刚刚碰触到男子的白衣,就在那一刹那,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垂在男子眼前的红纱寸寸断裂,好似空气都凝成无数把利刃一般,将其削成一截一截,她甚至没见他动过一下手指。来不及疑惑,也来不及震惊,她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直直地弹射出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火红的身影破窗而出,直往楼下坠去,在落到半空之时,被人接住。

    漫夭望着被萧煞接住的女子口吐鲜血痛苦不堪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惊,皱眉问道:“你,碰到他了?”

    沉鱼目光闪烁,双眼有些茫然,只觉胸口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若不是她本身有内功护体,又或者没人接住她,那么,她都必死无疑。

    周围有人渐渐聚了过来,秦妈妈惊叫道:“是谁胆敢伤了我的宝贝女儿?快告诉妈妈,妈妈为你做主。”

    秦妈妈话音未落,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是本王!你想如何做主?”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秦妈妈看清楚了说话的男子,心中惊骇无比,面上全无半点人色,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手脚并用往前爬,却又突然想起离王的禁忌,立刻又爬着退后,压低声音对沉鱼怒斥道:“你到底做什么了?竟然触怒了离王,你想害死我吗?”

    沉鱼手捂着胸口,低下头,不吭声。

    宗政无忧斜眼俯视地上的女子,对身后的侍卫淡淡吩咐道:“冷炎,把这女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全给本王剁了。”他的语气这般轻松平常,就好像让人切菜一样。

    沉鱼面色陡然变得煞白,蓦地抬头,便看到了那样一双如寒潭般邪妄的眸子,她心头一震,为什么她刚才只看到他完美如仙的外表,却没见到他那双如地狱阎罗般邪妄的眼睛?

    秦妈妈连忙求饶道:“王爷饶命啊……”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在宗政无忧扫来的阴鹜目光中,剩下的一半卡在喉咙。

    沉鱼望着大步朝她走来的冷炎,整个身子都在,顾不上胸口剧痛,她一个翻身,扯住一旁漫夭的衣角,哀求道:“公子,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我只是,只是指甲刚刚碰到了王爷的衣裳……”她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漫夭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抬手道:“离王殿下,且慢!”就算沉鱼不求她,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周围的姑娘们,一听说沉鱼只是指甲碰到离王的衣衫,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剁掉手指,慌忙往后面退去,躲进门里,偷偷探头关注外面的情形。

    宗政无忧冷冷望过来,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目光带来的压迫感依旧那样重。漫夭深深吸气,容色镇定,道:“离王殿下,沉鱼姑娘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殿下要这样对她?您可知道,对于一个抚琴之人而言,您让人毁了她的手,比夺了她的命还要残忍。”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面无表情道:“触犯了本王的禁忌,自然要付出代价。”

    漫夭淡笑问道:“请问离王殿下的禁忌是什么?”

    宗政无忧望了她一眼,那目光冰冷冰冷的,漫夭恍如未觉,自答自话道:“离王殿下的禁忌,是酒和女人!那么……请问,离王殿下此刻身在何地?”

    “当然是青楼。”回答的是九皇子,他仍是一贯看戏的表情。

    漫夭轻笑道:“九殿下说得是,这是青楼!而青楼又是什么地方?风流快活地!这种地方别的没有,就是女人多,离王殿下既然有此禁忌,就不应该来。若非得要来,也没关系,但至少也要让您的手下高举一个牌子,最好用显眼的金色或大红色的标牌上注明:离王大驾,女人与酒,勿近。这样才会更加妥善,否则,每日来来回回的客人多如牛毛,谁会知道,您就是鼎鼎大名的离王殿下?”

    周围很安静,非常安静。安静到连浅淡的呼吸声也一并消失了。

    众人像见鬼一样的瞪着这个胆子比天还大的俊美男子,生怕他这几句不敬的话惹怒了离王,牵连了她们这些人。

    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空气中逐渐地拢聚膨胀,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突然,一声不怕死的“哈哈”大笑传来,惊得众人身子一抖,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舞风曲
2012-3-12 01:16 A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九章 青楼抢人(四)


    漫夭黛眉一挑,道:“九皇子殿下,您的红颜知己要被剁去手指,很值得开怀大笑吗?”

    九皇子裂开的嘴角微微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沉鱼,只见她嘴角挂着殷红的血,目光幽怨,他轻咳一声,道:“本皇子可不是笑沉鱼,而是在想那个牌子。”他在想那个木头人冷炎,他跟着七哥多年,只听冷炎说了不到三句话,每句最多四个字。如果让他站在七哥身后举着那块牌子,配上七哥仙一样的外表,那会是什么情形?想着想着,他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漫夭故作糊涂,问道:“牌子?什么牌子?”

    九皇子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是你说的那个金色或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他话头一顿,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过眼便见宗政无忧冷冷地盯着他,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俊挺的鼻梁,干笑了两声。

    宗政无忧眯着凤眸,语带寒气,道:“很好笑?”

    九皇子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为他挖了一个坑的俊美男子,连忙摆手道:“不,不好笑,我也不是笑这个咳、咳……”

    “哦……那九皇子还是在笑沉鱼姑娘咯?”漫夭在沉鱼身旁蹲下,看着沉鱼的手,摇头叹息:“唉!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双手,以后,再也听不见那么美妙的琴声,也看不到她曼妙的舞姿……真是可惜啊!”

    沉鱼悲由心生,眼中泪水簌簌落下,不住低泣。

    九皇子心道:“是挺可惜的,那支舞还没完呢。”他笑着转向宗政无忧,道:“七哥,不知者不罪,你就看在沉鱼是我红颜知己的份上,给我个面子,饶了她这一回。”

    宗政无忧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给你的面子还少吗?”说着随手就夺了九皇子手中的玉骨折扇,缓步走到漫夭跟前,漫夭站起身来,宗政无忧手中的折扇便敲在了她的肩头,她只觉肩上一沉,那柄被贯注了内力的折扇仿佛有千斤重,令她几乎站不稳。她侧头望过去,同时用自己手中的折扇去挡,竟发现这两柄折扇,几乎一摸一样,幽碧色通透的玉骨一角,浅淡的无隐楼三个字,一字不少……不一样,她手中折扇的玉骨之上除无隐楼三字与一个类似于代码之类的东西之外,玉面是光洁平滑的,而宗政无忧手中折扇的玉骨细看之下,有凸起的纹路,似是一个图形,至于是什么,她看不大清楚。

    宗政无忧看到她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手上的力道松了少许,薄唇轻勾,道:“休要在本王面前耍这些个雕虫小技。既然你觉得可惜,那本王今日就网开一面,用你的手……换她的。”

    漫夭微怔,继而不动声色淡笑道:“难得离王殿下大发慈悲,在下本应欣然从命,但是这双手,在下宝贝得很,若是就这么没了,还真是不舍得。”

    宗政无忧望着她明澈的双眸之中有着充满智慧的镇定,隐隐觉得熟悉。在这个世上,敢这样轻松随意同他说话的人,还真不多。他收了折扇,随手往身后一抛,九皇子连忙接住,宗政无忧转身踱了几步,半回眸,目带探究道:“本王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是何人,究竟凭着什么,敢在本王面前这样有恃无恐?”

    漫夭肩头一轻,浑身自在了许多,想起宗政无忧在大殿之上的言语行为,以及他看皇帝时隐有恨意的眼神,眸光一转,道:“在下只是一介生意人,没什么凭仗,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殿下您身份尊贵,又得皇帝陛下圣宠,所有人见到您,无不诚惶诚恐,趋之若鹜,但是殿下,您可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其实生在帝王家,未必就是幸事。身份固然尊贵,却不及平常人家,粗茶淡饭,一家人相亲相爱,和乐融融的景象。”

    她本是说给宗政无忧听的,但说到最后,她的心里却生出许多悲意,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如果她的父亲不是漫氏集团的总裁,整日忙于应酬,她的母亲就不会去的那样早。她明明有亲人,却更像一个孤儿,父亲除了会要求她应该如何如何之外,从没关心过她想要什么或者她喜欢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从来都只有保姆。母亲去世之时,父亲在国外没有回来,她一个人主持了母亲的葬礼,那一年,她才十二岁。如果她不是漫氏集团总裁的独生女,就不会有人利用她的身份,欺骗她的感情;如果她不是漫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就不会有人为争夺家产害她死于非命,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宗政无忧眸光微变,幽深如潭,在那一汪潭底,似有无数情绪涌动,又被压制消弭。他怔怔地望住眼前之人,见他明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与苍凉,这种眼神带来的感觉,为何那样熟悉?就仿佛是无人时镜中的自己。他有瞬间的怔愣,想来这一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眼前之人自身的深切体会,这个人,绝不可能只是一般的生意人。

    九皇子蛮有兴趣地望着漫夭,天下人无不羡慕他们尊贵的皇族身份,生来便注定了高人一等,而眼前的白衣男子却说他们还不如寻常百姓?虽然他们的生活确实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这种话不可随便说,弄不好,要丢脑袋的。

    周围再次回复安静,地上跪着的秦妈妈身子直抖,沉鱼连头都不敢抬,其他人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吱声。

    宗政无忧望了她一会儿,忽而左右一顾,皱眉道:“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

    众人一愣,对于突然的转变,有点摸不着头脑。秦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讨好笑道:“有,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王爷搬凳子,哦不,搬椅子来!”这话音一落,众人慌慌忙忙去搬椅子,不到片刻,大厅里竟然摆了几十张椅子。

    秦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谄笑道:“王爷,您请坐。您想喝点什么茶?”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一撩衣摆,就近坐了。慵懒的靠着椅背,一双邪眸紧紧盯住漫夭,眼中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冰冷,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就冲你这番话,死十次也够了。”

    漫夭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姿势随意而优雅,浅笑道:“只要离王殿下恕在下无罪,在下一次也不用死。”

    宗政无忧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想要本王恕你无罪,理由呢?”

    漫夭淡淡笑道:“听说殿下喜欢茶,不知可有此事?”

    宗政无忧道:“本王喜欢茶是没错,但不是什么茶都喜欢。况且,一般的茶,本王王府多得是。”

    漫夭道:“那是自然,不过,品茶讲究的不只是茶本身……如果殿下有兴趣,就请三日后的晚上移驾西城天水湖边的拢月茶园,保证不会令殿下失望。但是,殿下需要准备一样东西。”

    宗政无忧问道:“什么东西?”

    漫夭缓缓道:“心情。”

    宗政无忧挑眉道:“心情?”

    漫夭淡然笑道:“是的,一份品茶的心情。”

    九皇子不以为然地哈哈笑道:“品茶还要准备什么心情?真是闻所未闻。”

    漫夭但笑不语,宗政无忧站起身,在挥袖离开之前,说道:“好。希望三日后,你不会让本王失望,否则,砍得……就不只是手指,而是你漂亮的脖子。来人——通知京城府尹,明日之后,若再让本王看到这家青楼营业,让他提头来见。”
舞风曲
2012-3-12 01:16 AM
谁道丑女貌倾城 第十章 琉璃目,月华人

香魂楼被封,漫夭很轻易地带走了沉鱼,而离王将于三日后亲临拢月茶园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几日,天水湖热闹非凡,漫夭倒是乐得省事,连宣传都不用做。试想,有多少人想一睹这位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真容,又有多少皇亲贵族子弟想趁机与这位尊贵不凡的王爷拉近关系,可想而知。

    三日后,西城天水湖岸,人山人海,将拢月茶园围了个水泄不通,京城府尹得知此事,连忙安排百余衙卫来维护治安,以保离王殿下安全。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湖面如镜。宗政无忧与九皇子到来之时,拢月茶园刚刚开门,宣布每日只接待二十位客人。人群开始喧哗,有企图闹事之人,被官府压下。宗政无忧在众人的跪拜声中踏入了拢月茶园的大门。

    狭长的通道内只悬有一盏暗灯,光线昏黑,通道顶部低矮,走在其中有一种极强的压抑感,仿佛看不到光明一般。

    九皇子皱眉,道:“听说建造这家茶园动用了京城附近所有的建筑装饰队,我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原来还不如大街上一家普通的茶楼,至少那些茶楼不会一进门就这么昏暗……”他的话没说话,在两人走到通道尽头一转弯时,他的声音消失在喉咙深处。不由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那是一个封了顶的宽敞园子,园中柳树含烟,修剪成伞状,围绕着一树盛开的樱花,碧绿从中的一抹红,远远望去,格外惹眼。一条清澈的碧水渠,在如烟柳树下穿梭环绕,水面漂浮着一盏盏精致半透明的莲花灯,清风吹拂,莲灯随风漂流,一层层浅浅的水波荡漾开来。

    琉璃盏高悬于空,流光溢彩反映着波面,水纹倒映而出,流泻在银光镜面的塔型园顶之上,以不同的角度折射在整个园子之中,一时间,满园的银光波纹,仿佛天河银水倒流,说不出的美轮美奂,竟如同仙境一般。

    九皇子用折扇拍着手心,惊叹道:“妙!真是妙啊!想不到那样昏暗的通道过后,会是这等奇景。”

    宗政无忧顿住脚步,道:“这正是设计者的心思巧妙之处。”

    以狭窄黑暗的空间,沉淀对外界的感知,再反衬这银水园,可以带来更强烈的视觉冲击。宗政无忧闭上眼睛,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空气流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他抬步拾阶而上,踏着洁白的地砖夹杂着细碎的石子路,感觉心情舒畅。漫夭亲自迎了上来,略略施了一礼,道:“欢迎二位殿下大驾光临,里边请!”

    宗政无忧点了点头,二人被她引到樱花树下的琉璃桌旁落了座。九皇子迫不及待问道:“听说这园子是你亲自设计的?”

    漫夭微笑道:“是的,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目光璨亮,赞道:“真的很美。”他对美的人或事物,从来不会吝啬于赞美。

    漫夭由衷道:“多谢九皇子殿下称赞!”这是她第一个得到实践的设计,能获得肯定和赞美,她自然是高兴的。

    九皇子又道:“和你的人一样美。”

    漫夭微愣,直觉地看了眼宗政无忧,在这个神仙与妖孽并存的男子面前,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又有谁能当得起“美”这个字?她淡淡地笑了,微微弯腰,伸手在琉璃桌下拨动一个按钮,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响,园顶一块银光镜向一旁挪去,露出圆形的孔,正对着的空中明月般大小,逐渐扩张延伸下来。

    月华如水,瞬时倾泻而下,将琉璃桌及桌边三人笼罩其中,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似是——今夜月,为其明。

    宗政无忧微微一愣,望着眼前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嘴角微翘,笑意清浅,明澈的瞳眸闪烁着耀目的光华,他恍然觉得这如水的月光以及满园的银波都在此人面前黯然失色。

    九皇子拍手笑道:“妙极!怪不得叫做拢月茶园,且要等到晚上开业,真不错!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漫夭正待答话,却听他“啊”了一声,又道:“我想想,这满园子的琉璃、水、月……就叫你璃月,璃月……七哥,你说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适合他?”

    宗政无忧难得一笑,望着她的目光有点点华光闪耀,声音清雅如天籁,道:“恩,琉璃目,月华人,女子当如是!”

    漫夭一怔,琉璃目,月华人,宗政无忧说的是她吗?可……女子当如是?她抬手摸了把自己的假喉结,做得很逼真,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她浅浅一笑道:“离王殿下说笑了。”

    宗政无忧勾唇,似笑非笑,不再看她。空气中有薄雾缭绕,缥缈如烟,园子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高台,轻纱垂挂,在微风中轻摇摆动,荡起一道道柔美的弧。纱帘中央,女子指尖拨动,一串串优美的音符流泻,如水波荡漾,在静谧的园子上空缓缓涤荡开来。

    漫夭拿来一份精致的茶单,宗政无忧看了两眼,淡淡道:“就只有这些?”

    漫夭一愣,说道:“殿下,天下人喝的茶品,几乎都在这里了,难道就没有一种是殿下合意的?”

    宗政无忧抬眼看她,道:“若是个茶楼就能喝到的,本王又何必要来你这拢月茶园?”

    漫夭不恼,反而笑道:“那倒未必,品茶品茶,品得不只是茶本身,还有泡茶的过程、喝茶的环境以及饮茶时的心情。在下让殿下准备的心情,不知殿下可带来了?”

    自然平和的心境方能品出茶中之道,宗政无忧习惯性地眯起凤眸看她,缓缓道:“本王要的是外面没有的,独一无二。”

    漫夭想了想,半犹豫道:“有倒是有,就怕殿下初次饮用……会不习惯。”

    宗政无忧眸光一亮,立刻道:“呈上来。”

    漫夭递上一份花茶以及茶的茶单,这个世界的民风还算开放,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及小姐出门在外饮茶歇息也是常有的,所以她想尝试着推行看看,没想到开门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宗政无忧翻看着茶单,比之前仔细许多,过了半响,他抬头问道:“还有其他的吗?如果没了,就这些,每一种,各来一杯。”

    漫夭愣住,那单子上少说也有好几十种茶!看宗政无忧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认真,绝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依照这样的点法,似乎不是为喝茶而喝茶,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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