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光阴

第11章 要怎么选
　　还在路上，林耀言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我接起，电话那头是他焦急的声音，“小榛，你上哪儿去了？”

　　我心中无措彷徨，听见问题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那边的声音越发焦急，我才回过神来，淡淡开口道：“哥，我没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引来更大的怒气，“你想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到处跑！”微顿了顿，他又重复，“在哪儿呢？”

　　严厉的语气让我略微瑟缩了一下，轻声答：“快到学校了。”

　　“好，在原地等我。”他说完，不等我开口，已经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车在我身旁停下，林耀言摇下车窗示意我上车。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难得见一面，还要浪费在吵架上。”在车上，林耀言语重心长，在他看来，我们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

　　“怎么会？小尹都跟我说过他…呃…不是吧…难道你们还没挑明？”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挑明？为什么？”语言快过思考，刚问出我就已经明白这个问题答案，小尹的喜欢，我和小尹一直以来的亲密，给了身边仅了解一半真相的人无限的遐想和八卦空间。林耀言就是其中首当其冲的一个。

　　“两个人明明都有感觉，何必还扭扭捏捏，真是的。”果然，答案没有任何意外。

　　我越发觉得无力辩解，只得沉默，将头扭向车外，对着向后疾驰而去的风景出神。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并非回学校的道路，难道我又要回去面对小尹？想到这个可能，我就开始头疼起来，“我想回学校。”

　　“小榛，平平明天就回去了，你们俩好好说，别闹别扭了。”林耀言的劝导里带着苦口婆心的口气。

　　“我想回学校。”我重复，话语里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无奈，只得送我回学校宿舍。

　　在阳台上看车子远去的影子，刚刚熟悉的室友们也凑上来，看到我目光所及，纷纷笑得意有所指。

　　我心中发苦，无力应付室友们的八卦，仍旧沉默着，将脸隐入阳台的阴影中。

　　晚上，寝室里开起了首次卧谈会，内容不外乎感情两字。

　　从我的八卦引发话题，各人将各自对于感情的观点剖白，正恋爱的人还会提起自己甜蜜的经历，寝室的我们各自心灵的距离就在这样看不见彼此的交谈中拉的更近。

　　当再次提到关于我的八卦的时候，我看着漆黑中隐隐约约显出一点影子的天花板，开口道：“那只是朋友的哥哥而已。我喜欢的那一个，从来都没有希望，而且，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

　　“既然断了就应该开始新生活嘛，我看那个朋友的哥哥挺不错的。”上铺的萱萱接下话头。

　　“可是，我总是会想他。即使断了，也忍不住去想他现在怎么样。听说，他现在和之前的那个分手了。”

　　“分手了又如何？你们已经没关系了，榛榛。一直想着他你对不起所有喜欢你的人，更对不起你自己。”这次是小琪的声音。

　　“对啊，”萱萱附和，“榛榛，你这是无谓的执着，早点放弃早点解脱。”

　　“我也想啊，可是，这真的很不容易，”我苦恼，“我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回忆，控制不住地想念。”

　　“榛榛，”黑暗中，我听到小琪轻声地叹息，“你一直对他心存执念，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得到过而已。不要总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然后错过许多。”

　　“但是，他真的很好，小琪，真的。”

　　“你已经把他圣人化了，他只是个凡人，凡人总会有缺点的。你现在喜欢的已经不是他了，你只是舍不下你的回忆，”小琪接着说道，“榛榛，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第12章 礼物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么？深夜，当寝室里的声音声音渐渐淡去，我躺在床上思量着这句话，渐渐入睡。

　　早晨，我被低低地交谈吵醒，缓缓睁眼，才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回到寝室，昨晚的记忆也开始回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尹已经坐上回程的飞机了吧，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的，我不敢想。

　　近中午的时候林耀言的电话来临，约我吃午饭，顺便把一些东西给我送过来。

　　午后，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在我们的身旁打下淡淡光影的痕迹。我专心研究着面前的饭后甜点，等着对方开口。

　　“喏，你落在我那儿的东西。还有，平平早上的飞机。”

　　“哦。”我故作心不在焉，在他提到小尹的时候心还是蓦地一跳。

　　“唉，你们俩…”他口气带着对我们的语重心长，“小吵什么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这次也闹太大了。他今天走的时候，唉…我都好久没见到过他那样子了。现在你也是，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想起小尹，心里有隐隐地痛。即使现在我无可避免地直面关于小尹的话题，但我仍不愿意去想他当时的心情。当初和小尹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过动心，只是日子太长，那小小的动心早变了味，成了习惯，深入骨髓。曾经没有迈出那一步，是因为害怕年少冲动，终有一天会失去了一个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人，现在仍是舍不得，却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一辈子的朋友，我曾经心中美好的希望，终成空了。

　　想到这里，我更希望把自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地下，真不愿意再想到这些。

　　吃过午饭，临分开，林耀言略略犹豫，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无需言语，我也知道这出自谁之手。目送他离开，我拎着东西转身上楼。

　　寝室里难得的整齐，见我回来，手里还捧着东西，萱萱首先开口：“榛榛，收到什么好东西啦？”

　　声音引起其他两人的关注，一时间，三双眼睛齐齐向我望向我，在三道期待的目光下，我被迫打开那个本想暂时弃置一旁的盒子。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是条手链，看着熟悉的链子，我突然想起以前的指着图片和他玩笑时的样子。当时实在喜欢，却总没看到过实物，遗憾之余，便也淡忘了，没想到却被别人记得这么清楚。

　　“挺漂亮的，还说没什么，我绝对不会相信。”萱萱看着我一脸笃定。

　　我淡淡地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或许，我还是必须面对这一切，理清我自己纷乱复杂的情绪。

　　“我想去见见他。”鼓足勇气，我开口说道。

　　“不是才见过么？”萱萱一脸揶揄。

　　“不是这个……”

　　小琪见我这样，立马明白我口中的“他”是哪一个，她皱眉，不赞同地开口道：“小榛，昨晚我们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进去多少啊？”

　　“我只是去想见见他，也许见到了，我就会发现我对他真的只是执念，我就能放下了，现在这样，我真的做不到。”我也不知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良久，对面的人终于只能无声颔首，“但是小榛，你别又再栽进去了。”小琪皱眉提醒。

　　我轻轻应了一声，但这一声应得自己都没有底气，因为我并不知道再见的话会发生什么，两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够长，长到让我对于一切有一丝丝的淡忘，喜欢他时的紧张，面对他温暖的笑靥时的心悸，都在心里保存着，像一个美梦一样。

　　我心疼小尹，我也心疼他，经历了这样的事，即使可能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我还是想陪在他身旁，即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也或者，我真的想要告别了，再见一面，向我的执着，我还没开花的暗恋告别。

第13章 再见亦是结束
　　当下过决定又得到支持以后，我行动的速度变得奇快无比。在自己也理不清或者说不想要承认的动力下，我毅然翘掉了整天整天的课，咬牙买了最近的票，在小尹回校的之后两天飞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

　　拎着行李向学校门口走的时候，林耀言的电话驾到，告诉我他正在过来的路上，并且马上就到。还来不及躲闪，人就出现在了面前。看见我一副要远行的模样，他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实在令我百口莫辩。当下就是殷勤地拉我上车，载我去机场。

　　下了飞机，我直奔孙凌所在的学校。当到达之后才发现自己准备得多么的不充分，在电话号码，学院专业和宿舍地址完全不明确情况下，要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找一个学生，犹如大海捞针。

　　在n大的学校门口，我茫然无措。

　　好不容易在打了无数个电话了解了一些必要信息之后，我拖着行李向学校的生活区迈进。路过教学区的时候刚好下课铃声响起，大群大群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在人流中，我就这样看到了孙凌。

　　不远处的那个人外表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仍然是那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现在，他正一步一步向我这个方向走过来。想到这里，脚步突然静止在原地再不能向前迈进一步，一直以来的期待在变成现实时我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我想，此刻我的脸上表情一定变得及其复杂，一如我的心情。期待，紧张，还有，还有什么？我的大脑又一次呈现空白状态。

　　可是，即使我不止一次期待过我们的重逢，我却从来没有敢去想我们再一次重逢的样子。当重逢变为现实后，我就这样面对了孙凌犹如面对陌生人般的擦身而过。此刻，我才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一直淡淡笑着给人以温暖的人也可以有这么冰冷的眼神。只需要那么轻描淡写地一瞥，就能让人的心直跌入冰窟。在十月的北方大学校园里，面对着孙凌的无视，我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孙凌……”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出声唤他。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我，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尽管他的面部乃至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我词穷，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对面的人也不在乎我的回答，只听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向前，附带轻轻的一声，“走吧。”

　　我跟上，一路无言。

　　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时近中午，饭馆里很热闹，我们的之间的沉默淹没在一片喧闹声中。

　　吃饭途中，孙凌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可因饭馆里太过吵闹的缘故，他离开去了外面继续。追随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我才再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饭菜上。重启自从见到孙凌就开始当机的大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样化解自从重逢后就一直存在着的沉默和某些不言自明的尴尬。

　　其实，以自己现在这样突兀地出现，怎样都是及其的不合情理的吧……

　　冲动了之后，终于开始考虑要不要后悔这样的冲动行为了。

　　饭毕，离开饭馆走在学校附近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最近好么？”

　　只听到一声轻笑，然后依然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了孙凌的声音，“还好。”

　　“喔，”我答，然后气氛再次归于沉静，直到他领我到校门口停下。

　　没有解释的行动，让我心生疑惑。

　　对上我探询的目光，孙凌又转开视线，为我解惑：“我刚刚给尹…林尹平打了个电话，他马上来接你。”

　　“为什么？”

　　“为什么……”他喃喃着重复。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么？”我知道我现在的声音里充溢着委屈和悲哀。

　　听见我的声音，他抬头，给了我一个微笑，却是我所见过的他的最难看的最苦涩的一个微笑。

　　“小榛，现在，我实在不想再想到那些。可是，见到你总会让我想到一些我不愿意想到的。即使我要逃避也没有办法。所以，”他顿了顿，移开目光，声音也生硬了一些，“同样，我也不想看见你。”

　　我想要反驳，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所以直到小尹的身影出现，孙凌离开，我们之间一直维持着让我难过的沉默。

　　孙凌并不想要和小尹面对面，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小尹的身影时，就已经转身离开。

　　小尹来到我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拎起我的行李转身就走，我在后面亦步亦趋，还会不时回头看看已经走远的那个人。不知道又得多久以后才能再见。

　　直到上了公交，我们俩并肩坐下，沉默才被小尹打破。

　　“今天早上我哥送你过来之后就给了我电话，你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在我的学校附近。”他说，视线盯着前排的空座。

　　“喔，谢谢。”我答，却情不自禁地想到以前。若是在之前，这么生涩的谢谢，是一定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的吧。

　　“不用。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呃…这个……”我语塞，之前冲动了一把，根本还没想过过来之后的计划。

　　“请假了么？”

　　“……”我惭愧。

　　“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让我哥去帮你请假，就说你家里出了点事儿。既然过来了一趟，玩儿两天再走吧…”

　　“学校还在上课…我…”

　　“你已经过来了，还是为了见他。”话语中，隐隐又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默然。

　　“丁爽她学校离我们学校挺近的，大家聚一聚吧。”小尹再次开口。

　　想到和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好朋友，以及刚刚僵硬下来的气氛，我答应了下来。

　　到了宾馆，小尹帮我把行李都放好，便电话丁爽，约定了某个地方之后，又出现了冷场的现象。

　　过于尴尬的气氛让我俩都觉得自己又紧张又僵硬，刚好小尹电话响起，出了什么急事儿需要他办，于是我们生硬地开口，我送他离开，约定待会儿再见的时间。

　　关上门，全身松懈下来，才感觉到疲惫。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孙凌说话时决绝地样子，心里不由又是一阵难受。眼里和心里同样的干涩，说不清那些话到底带给了我什么感觉，我只知道，这次，就像我来之前所说的，是要真真正正画上句点了，无论我在来之前是否还曾抱着什么期望。

第14章 朋友的话
　　下午小尹以及丁爽他们过来接我的时候，或许因为丁爽的调节作用，气氛比之前好了很多。爽以见到我就亲热地挽上了我的手，和我絮叨在大学里遇到的开心以及不开心的事儿。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笑脸，持续了近一天的沉闷心情终于开始慢慢疏散开来，若不是小尹还在身旁，我真有搂着她大哭一场的想法。

　　直到吃饭，她还在说个不停，话题已转移到了吃的上了。“榛榛，这家的招牌菜很不错的，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边说边不停往我的碗里堆着菜。

　　看着爽一如既往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语气里叶多带上了几分愉悦和调侃，“自己长胖了就罢了，别来祸害别人了啊。哈哈！”

　　“有肉同吃，有肥同长嘛…无所谓无所谓，长肥了再减回去就好了嘛。真是的。”爽撇撇嘴，“对了，我们待会儿干嘛啊？”

　　问题出来，餐桌上一阵沉默，我从没有想过要过来游玩一番，所以从没有想过到这里要怎么玩儿，去看小尹，他正拿着自己的汤匙发呆，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丁爽不由大窘，略略提高音调，“喂，你们俩！”

　　“你们是主，我是客，当然是你们安排了！”我赶紧推卸责任。

　　“那好，榛榛，我们学校这边都变成大学城了，逛的地方也挺多的，还有我们学校，我待会儿带你到处走走。”爽又开始乐呵呵地把目标转向我。

　　“好啊。”我笑着答道。

　　晚饭结束，走出饭馆还没多远，小尹的电话响起。

　　接起，隐约有女声传来，小尹开始还推拒着，后来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就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他转过来面向我们：“我一个同学今天有个话剧节目，要去看么？”

　　“不了，你去吧，我和爽去逛逛。”不知怎么的，我的嘴巴竟先大脑一步表达出了拒绝的意思。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有点郝然，这是在别扭什么呢？

　　“榛榛…”他唤我。

　　“真不去了，你快去吧，免得晚了。”我生生地打断，低头去看自己和丁爽挽在一起的手。

　　“你去吧，我们俩姐妹也说说悄悄话嘛。”丁爽，也站在我这边，开始赶人。

　　“那好吧，”他无奈，毕竟已经答应了那边，“话剧结束了我过来找你们吧。”

　　我转开头，装作没听见，丁爽大喇喇地催促人快走，小尹只得先行离开。

　　不得不说丁爽兴致实在高的太不寻常，明明还只是学校附近，从正常的角度来讲，一个多月完全足够把学校附近的情况熟悉得没有多大热情了，可那丫头一边领着我东窜西窜，一边和熟悉的老板打招呼，一边还惊惊咋咋于各种事物，让我产生是我在带着她在我熟悉的地盘上逛街的错觉。

　　逛了一会儿，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感受着在夜市上暖黄的灯光，拥挤的人群，还有各种小吃的香气。

　　“你出什么事儿了么？”安静了一会儿，丁爽问我。

　　“没事儿。”我敷衍着，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没事儿！”听到我轻轻的三个字，丁爽的火气就上来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你搁这儿敷衍谁呢你，暑假填了志愿后明明说出来玩儿的，也不见你打个电话，给你打电话你又总说有事儿，上大学了也没个消息，这次又刚好国庆完了才上这儿来，有这么奇怪的么！张榛，我告诉你，把你当好朋友我才问你，别人我还懒得理呢！”

　　丁爽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也想向她倾诉，可毕竟这还涉及到孙凌和小尹两个对于现在的我仍旧十分重要的人。因此我只能以最正常的状态，最平淡的语气告诉她，我真没事儿，只是失恋了而已。

　　提到这儿，我不禁想起快高考时我自己无法集中精力的时候对丁爽的骚扰，和她分享我小小的快乐，向她倾吐我的某些暗自的纠结。

　　在充斥了忙碌的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不用考虑，不需要深思，只剩下一些小小的喜欢，夹杂在无边无际的学习里。那时的我们，对未来的最大想法，就是怎样让自己在最后的日子里让学习尽可能地好上一分，以便于进入更优秀的学校。

　　那时，所有矛盾都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尖锐地体现出来，无论友情还是爱情，都是我所憧憬中的最美好的样子。

　　而现在，短短几月，面目全非。

　　仰起头，后靠在座椅背上，我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丁爽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想要给我温暖和力量，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亲爱的，你的事你愿意告诉我我也乐意当你的垃圾箱，不愿意，也就算了。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还有，最重要的，要对自己好，你最爱的人，一定要是你自己。”

　　温暖的语言直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轻轻地靠在丁爽的肩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回答她，朋友真的是很好的慰藉，无论在什么时候，我想，嘴角不自禁地轻轻向上扬起。

　　晚上，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丁爽留在了宾馆，我们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聊了很多。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地向他倾吐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而回应我的，是朋友温暖的怀抱。

　　或许是得到了倾诉的轻松，等我们俩睡醒了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自然醒来后打开手机，跳进来的就是小尹的短信，还没打开看，电话就已经响起。

　　“刚起吧？”小尹的声音柔和带着愉悦。

　　我和丁爽窘住，无话可答。

　　显然小尹也并不期望我们的回答，他接着说道：“收拾好了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等收拾停当下楼的时候，丁爽拉住我，她问：“榛榛，对小尹，你打算怎么办？”

　　一句话让我愣在当场。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我很久，并且现在一直困扰着我，即使面对小尹，我也是主动地逃避着去考虑这些，以避免让自己为难。

　　“总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丁爽皱眉，“即使再忽略，问题也摆在那儿，如果不去解决的话，只会恶化，你们不应该这样的。”

　　“那我该怎样？”我无奈又烦躁，“一旦要解决这件事，我和他真的就做不成朋友了，我们回不去从前，我舍不得。”

　　丁爽试探着开口，“或许，你可以试看看你能不能接受他。亲爱的，关于孙凌的单恋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不行，我喜欢的是孙凌，这对小尹不公平。而且，就算我们开始了，如果万一分手了怎么办？”

　　“亲爱的，以一段新的感情去填满一段荒芜是最好的方法。”看我慌乱的样子，她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而且，你们还没开始呢，现在就想分手，未免想得太多了。”

　　我默然，反复思量，我依然摇头，“不行，还是不行……”

　　“无论怎样，你还是应该好好地和他谈一谈。”

　　“谈一谈？”

　　“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第15章 在一起
　　由于城市的风景线和繁华以及丁爽和小尹的陪伴，我在s城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愉快。最后的下午，丁爽将其留给我我和小尹两个人。

　　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我终于下定决心拦下了准备离开的小尹，准备，谈一谈。

　　机场的广播不停地播放着各种登机或者延误的消息，登机口不断上演着别离。在这样的场景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起头。

　　所幸，小尹还是那个不忍心让我尴尬为难的他。

　　“好啦，过去我说的你都当是开玩笑的吧。这两天我也想过了，之前是我冲动了。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逼你喜欢。”他微微地笑着，故作轻松，说出口的话音却带着苦涩和压抑。

　　“可是…”此刻，我突然恨自己想了好几天都没有理清的思绪，或者说我突然很恨自己一直以来对此的逃避，以至于，我现在根本无法成功地组织起语言让我和他都好受一些。

　　“没什么可是的，”他再次笑笑，眼神黯淡，“真的，其实我们以前的那些日子都过得挺好的，我也不应该有什么不满足的。不管怎样，总比现在，要好得多吧。”

　　其实，我们都犯了贪心这个太多人都会犯的错误，每当得到一小点的满足，就容易奢望更多，期望更大。然而当愿望终于落空的时候，我们歇斯底里得就仿佛那些期望原本是我们曾经拥有过却被别人夺走了一样。然后抢夺。却不曾想，那些我们所期望的，其实从始至终，都不属于我们。

　　就像孙凌从来与我无关，就像我一直只是把小尹当成朋友。当我们不安于现状，将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时，终于开始悔不当初。

　　大家都是同样的人，看着小尹带着牵强笑意的脸，心里的各种心疼和感怀突然涌了上来，变成了一句话，“我们在一起吧。”我听到自己开口，大脑却依然还带着点犹豫。

　　“我们还是可以……”小尹说道一半停住了，直直地看住我，眼神明亮，带着不可思议，“我没有幻听吧？我们……”

　　看着，他眼里的惊喜，我突然有种做什么都值得的心情。

　　“我们在一起。”我回答他，接下他没有说完的话。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犹有种自己都觉得的不真实感，这样就把自己给卖出去了么？离开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那在一起的宣言，小尹温暖而用力的拥抱，还有他璀璨的眼神。

　　相识已久，我想，我和小尹是不会存在相处的困难的吧。但是，心里的隐隐的我极力想要忽略的不安是什么，我实在不想深究。

　　回到学校，日子依然平静。

　　对我，小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喜欢在每天的电话里问我当天的琐事，像小孩子的流水账一样，从开始的感觉温馨，到后来的厌烦，到我终于忍不住牢骚。直接的结果是，每次的通话时间越来越短，通话的频率也越来越低。我不理解那些恋爱的人每天的电话粥里堡的都是什么，正如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和男朋友无话可说。

　　我没见过谈恋爱谈的像你们这样的，萱萱曾对我说。

　　是啊，谁谈恋爱都是想整天都腻在一起，就算身处异地受到客观条件限制，也会把大把大把的钞票贡献给移动电信联通这些能够让他们随时保持联系的部门。而我这样，自己都觉得我们太过冷淡。

　　曾经也曾憧憬过自己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可现在让我觉得比以前朋友时期都不如，更别说是憧憬的样子了。

　　可是，偏偏又舍不得，就像当初一样。

　　真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生活就这样陷入僵持，所幸我们隔得太远，不温不火平平淡淡也这样维持了下去。只是，这样的生活总让我忍不住去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第16章 周衍
　　遇到周衍是很多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中的一个。真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匆匆奔向正闪烁着绿灯的人行横道，希望抢在路灯变红钱通过，却突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我就这样愣在了原地。明明理智正坚定地提醒着自己不远处的那个人只是相似之人，并非自己心之所系，却依然阻止不了那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希冀。

　　本没有看见自己的人却在不经意看过来之后脸色大变，看着他向我走过来，嘴里不知道在大喊着什么，我忘记了反应，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周围是惊恐的眼神和围观者们的私语，我后知后觉，身体的疼痛剧烈得让人说不出话来。意识已经恍惚，可眼前晃动的人影仍熟悉得令人想要落泪，我想要抓紧，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跌进黑暗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人，能听到门外走廊上轻微的交谈和脚步声。

　　门开，走进来的男生的出现让我有一瞬的恍惚，回神之际却暗笑，果然，这个人并非孙凌，可是，却惊人的相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发现我醒来，赶紧迎了上来。

　　“我…”我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转头四处搜索水的影子。

　　对方似乎明白我的意图，递过一旁一次性纸杯，“我之前接的，刚放凉一点，你慢点喝，别呛着。”

　　接过杯子，我啜了两口，感觉嗓子的干涩稍有缓解，抬头向他笑笑，“谢谢。”

　　“没关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来么？”

　　“还好……”我尝试着动了动，真真意识到了是还好，除了被固定住的右腿，似乎身上在没有什么明显的受伤痕迹了，“请问，你是？”

　　对面的男生温和地笑笑，“我叫周衍，我们一个学校的，当时你，”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顿了下，才接着道，“哦，我刚好在旁边，就一起过来了。对了，你手机坏了，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翻了你的包，你不介意吧？”

　　我刚想要开口表示不介意，并且再度表达谢意，病房的门开了，是寝室的女孩们和两个不认识的男生，想必是周衍通知的。

　　萱萱小琪都眼露担忧，拉着我仔细询问，可怜我刚刚醒来，对于自己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只能以感觉良好出言安慰，却再说不出更多的了，毕竟，这右腿还在石膏里裹着呢。

　　待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周衍出声告辞，和两个男生一同离开。

　　萱萱和小琪在医院陪了我一个下午，看我吃过晚饭，最终也因为还要帮我处理因为车祸住院的后续事件影响，只得离开。

　　看小琪拉上门，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这病房安静得太过分。

　　床头柜上搁着萱萱离开时留下的手机，而自己的，已经在车祸里毁得不成样子了。

　　我拨了个号码回家，那头爸妈的声音通过细细的电话线传来，让我几近哽咽，却只能忍着，妈妈年轻时太过好强，以致积劳成疾，现在身子骨早大不如前，车祸的事，我不敢也不愿告诉他们，以免他们忧心忡忡，再不远千里地赶来，这样的折腾，妈妈实在经不起。而爸爸一方面要顾着妈妈，一方面还要照顾家里生意，早已恨不得分出几个自己来，我的事，只会徒增烦恼。

　　打定主意，只得强忍住不停上涌地委屈，以平时撒娇笑闹的口气闲聊几句，然后挂断。

　　望向窗外，路灯的灯光给黑黑的夜蒙上了一层暖黄，却让我自觉越发凄凉，强抑住的委屈在心里止不住地翻涌。又忍不住自嘲，真是活该，不远千里地上这儿来上大学。

　　正自怨自艾，手机的震动提醒我有新短信到达。毕竟是萱萱的手机，目前只是暂时借给我，因此我本并不打算理会，但余光瞟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我的手指忍不住动了一下。

　　周衍，刚刚认识的周衍，送我来医院的周衍，和孙凌如此相似的，周衍。

第17章 反思
　　发过来地短信无非是简单的问候，却又透着份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熟稔，莫不是上次的卧谈会上萱萱扭扭捏捏着透露出的那个干净阳光的建筑学院男生？

　　想到萱萱谈起他时的样子，我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恋爱中的女生，身边都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气场。即使她们不在身边，也能让人在想起时感到心情愉悦。

　　反观自己么……

　　这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的奇怪模式。不提也罢。

　　本来打算打给小尹的电话也再提不起精神拨号，将手机放上床头柜，躺下，数羊睡觉吧。

　　三天后，林耀言闯进我的病房，看着他面上隐忍的怒气和无可奈何，我愕然，随即又想到缘由。手机摔坏，那天晚上本打算打给小尹的电话也因自己的坏心情而被忘掉。萱萱小琪带过来的复习资料也厚的不得了，医院安静，成了非常好的单人自习室，为应付不久之后的期末考，我也不得不认真将自己淹没在这种专业书籍里，静下心来学习，时间也过得飞快。可这对于小尹来说，我已经失踪四五天了。

　　果然，没多久，林耀言的手机响起，他看也没看就递给我，上面小尹笑得灿烂的头像正不停闪烁着，闪的我心里一阵愧疚。

　　接起，刚叫了声小尹，就听见对面是松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小尹的声音，“榛榛，这两天出什么事了么？我很担心。”那强抑在喉咙里的颤抖让我心里愈发地愧疚，鼻子酸酸的。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小小声地答：“没什么的，不小心给撞了一下，住院了，”听那边突地呼吸急促，我赶忙又补充道，“不严重的，再过两天就好了。”

　　小尹没有吭声，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手机摔坏了，对不起。”

　　小尹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真的不严重么？”他问。

　　“真的。”我肯定地回答，我目前的情况，在车祸里，确实算不上严重的。

　　“嗯，那好吧，你好好养病。我这两天正在考试，再两天就来看你。”

　　“不，不用了，我挺好的，你放心。我不久也就期末考了，我们还是回家再见吧。”

　　可是我仍旧没有成功让小尹改变主意，两天后，小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青黑色的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那种揉合着感动喜悦等等的复杂情感将我的整个胸臆充斥得满满的。

　　面前的男生仿佛是到这时候才放松下来，我不禁微笑起来，向他伸出手，拥他入怀，“好啦，我真的没什么大事。”我窝在他放松下来的怀里，听着耳边一下一下的心脏跳动声，终于意识到，小尹对我的喜欢，对我的在乎有多重。

　　首次，我对于做出和他在一起这个决定感到由衷的庆幸。被一个人在乎着，拥抱着的感觉，让人是如此的温暖而满足。

　　很快的，如潮水般的疲倦终于向这个一直被考试的紧张和对我的担心压迫着的男生，放松下来的小尹开始精神不济，最后实在扛不住了才躺在了旁边的床上。小尹睡得很安稳，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也显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种很放松的表情，连嘴角都有着小小的翘起的弧度。

　　这时候，我才想起，小尹似乎很久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么放松的状态了。自从我向他剖白了对于孙凌的感情，这个孩子在我面前就只剩下强颜欢笑和歇斯底里，以及我们后来在一起之后的小心翼翼。

　　回忆起什么都还没发生时我们面对面嬉笑怒骂的场景，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解。明明这并非我们任何人的初衷。明明，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希望事情能向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已，结果总是弄巧成拙。

第18章 人生在世不过知足二字
　　小尹几乎可说是24小时的全天陪护着我，医院检查，散步，以及后来长达半个多月的考试期里断断续续的考试，他几乎寸步不离。看着他在身边或忙忙碌碌，或安安静静，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被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感包围着。那眼睛里的温柔是我能看得见的幸福，那手心里的温暖是我能触摸到地幸福，那传进耳朵里柔和的声音是听得到的幸福，这些一直围绕在周围，被像宝贝一样珍视着的感觉，给人以无上的满足感。

　　曾经那不死心的追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那些求不得的执念在在无数次的求而不得中被削弱，而今在终于小尹给予的温暖面前被慢慢融化，消失殆尽。我一直不断向前，努力追求的爱，其实只要一转身就能得到，而自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舍近求远了那么久。

　　还好，当我终于回过头，还能看到小尹等待的身影，我们终于不用错失。

　　度过最初的磨合期，我和小尹终于找回了我们之间最自然的相处方式。或嬉笑怒骂的各式调侃，或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讲不了多少句，我们就能在对方眼里发现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这样的游戏，总让我们乐此不疲。

　　再去医院拆石膏的时候，从上午开始排队等候，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见轮到自己。看着从自己面前一晃而过的蛋糕盒子，对甜食的渴望突然被勾了起来。我笑眯眯地打发小尹去买，他轻叹口气，看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我，只得遂了我的意。

　　一个人百无聊赖中，我打算去医院的小花园里走走，那里风景独好，不愧为全市最好的医院的招牌之一。

　　将轮椅停靠在凉亭旁，刚刚小小地伸了一个懒腰，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转头四下搜索，那黑黑的一块显然是小尹忘记带走的手机。

　　我困难地操纵着轮椅，想要弯下身去捡，奈何手臂长度不够，总是徒劳无功，正无计可施之中，视线所及一个女孩子捡起手机递了过来。

　　女生有一张清秀的脸，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那隐藏在淡淡的表情下浓的可以看得见的寂寞，伤感以及迷惘让我的心一阵阵的发闷，连带着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谢谢你啦！我这条腿啊…唉~”气氛太过沉抑，我忍不住想要做出过分夸张的表现，这女孩实在让人心疼，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想要为她的幸福尽一份绵薄之力。

　　夸张的表演终于让她眼里有了笑意，她笑着答：“没什么大不了地啦，诺基亚很抗摔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我就和这个本来素昧平生的女孩子聊了起来。彼此都觉得惊奇，竟会对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说起这样私人的事情，但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尹携蛋糕归来，推我去拆掉腿上的石膏，完毕之后看他和医生交流时严肃的侧脸，我突然很想直接就那么吻上去。面前这个人是属于我的，这个认知让我心情愉悦，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世界上不幸的人何其多，各人有个人的不幸，最珍贵不过守住现有的幸福罢了，而我，正沐浴在幸福之中，还有什么所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