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說不在意的時候,他是用什麼心情在聽的?是不是對她感到失望?
「最後一次見面差不多就是這個季節,你來的時候正好我父親在找我,所以我指了一條路,要你到某個水井邊等我。結果你迷了路,雖然是水井,卻不是我說的那個,等我到的時候你……」回憶接近尾聲,不知不覺間她也快吃完整盤炸元宵。
心,有些酸酸的。
因為她最後想吃的是炸元宵,所以他放在心上,一直等到現在終於能做給她吃。
他所做的一切和那些回憶在她心中漸漸被拚湊起來,以往她總看不清楚的片段畫面在腦中成形了,不像以往頭痛常發作那樣痛苦,記憶隨著他的提醒,一點一點破殼而出。
然後,他說完,她也吃完了。
其它人聽不見他們倆的對話,只能等待結果。
他話說完了,也終於完成了兒時的心願,現在他幾乎沒什麼可以奢求的了。
無論今天結果如何,最終他都得離開這裏,在結果出來之後,他必須回到禦膳房繼續他總禦廚的工作,而她亦然,兩人之間的牽絆也會消失吧!
口中是最後一顆炸元宵,咬著,嚼著,水青絲的淚忍不住滴下來。
彷佛在這一顆顆的炸元宵裏看見了他的努力,嚐到了他的思念,教她如何不感動。
「好……吃。」結論出來了。
全場的觀眾無不開心的替武香歡呼。
「好吃並不代表結果,重點是總禦廚大人猜中三當家的心了嗎?」白衣男子的聲音悠然飄進兩人的耳中。
猜中她的心了嗎?
這句話令武香一震。
他一直想著要完成約定,卻忘了方才說好的規定。
就在武香為自己的粗心自責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悄悄握住他的。
抬首迎上的是她掛著兩行淚水的臉蛋。
她哭了。
武香看了好心疼,一把攬過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裏無言的哄著她。
「就算你今天沒有猜中,情況也不會變。」眼眶無法克製地泛著濕潤的淚光,水青絲道。
「怎麼說?」武香抹去她因歡喜而落下的淚,抱著她的手像捧著稀世珍寶般珍惜著。
「因為我會去找你,我會用好多好多理由和借口只為了見你一面,因為我不想離開你。」隨著每個字吐出口,她眼角有更多淚水潸潸落下。
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心頭便一陣緊縮,彷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心在用力的擰揉著。
她的話宛如世上最動聽的天籟,深深回蕩在他心中。
「如果你不想,我便留下。」
「哪兒都不去?」她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急著要保證。
「為了你,哪裏都不去。」而他,則是獻上最真誠的心,做出最信守不渝的承諾。
「嗚……」聽見他的話,水青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往常她哭,十次有十次不是真的,因為她雖然在哭卻還是很美,很惹人憐惜,只是眉宇間總透露出一股得意,好像她哭了便能換得什麼。
那不是真心的哭泣,只是她的一種手段。
如今她卻哭得很醜,哭得很難過,哭得任何認識她的人見了都會吃驚不已的模樣,可是他卻知道這才是她真正哭泣的表情。
或許別人會笑她醜,他卻覺得這是她最漂亮的神情──真正的純潔無瑕。
長著粗繭的手輕輕在她臉上來回,拭去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他想要的就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你知道那個紅色的錦囊裏裝的是什麼嗎?」武香突然問。
「是什麼?」水青絲吸了吸鼻子,不解他為何突然提起那個紅色錦囊,印象中他總是很寶貝,也怕被人看到。
「你的髮。」他輕輕吐出答案。
「你是說那個時候被割下來的?!」水青絲驚呼,不敢相信他把她的頭髮帶在身上那麼久的時間。
武香黝黑的臉龐略微喑紅,粗聲粗氣的說:「因為是你的!」
哈!他害臊了!
水青絲突然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有模有樣的學他問:「你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麼嗎?」武香搖搖頭。
這是她的身體,裏頭就是她啊!
「你。」她臉兒紅得好似滴得出血,繼續說:「我的心裏裝著你,因為我……好愛好愛你。」這已經是她所想到最動聽,最能直接表達她心意的說法了。
心裏一陣悸動,他終於聽見了,那句最想聽的話。
喉頭一陣哽咽的熱流,眼眶也有點刺刺的。
武香忍不住抱緊了她,將臉埋在她的頸項間,屬於她的香味慢慢飄進鼻端,緩和了一點激動的情緒。
「我也是!」他低吼,換來她更多的淚水和大大的笑容。
他用一道料理換來的不只她的髮,還有她的心。
她,是他的髮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