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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 作  者:楼雨晴 (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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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孤人-
2007-9-5 03:36 PM
我才刚祷告完,手机铃声突然大作,足足吓了心虚的我好大一跳,差点翻倒整盒的烧买。

  我急忙把餐盒和竹筷塞到他手上,兵荒马乱地接起手机,都还没发出声音,另一边宁夏的声音狠狠轰来。「沈静雨,你是买消夜买到美国去了哦?我快饿死了啦,你再不回来,就等著替我收尸吧……」

  我将手机拿离一臂之遥,等耳鸣没那么严重了,再贴回耳朵,闪到旁边压低声音告诉她:「对不起啦,我现在有事,可能赶不回去了,晚点名时,你帮我挡一挡,谢啦!」

  「喂喂,你这是什么话,消夜没吃到,还要我帮你挡驾?没门儿!」

  「拜托啦,我知道你最好了,大不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嘛……」

  「少来,我要我的盐酥鸡、盐酥鸡……」她用冤死鬼索命的怪调哀叫。

  「就这样说定了,拜!」不等她讲完,我赶紧接下去,然後迅速挂断,拒绝听地上诉。

  回来,继续歼灭烧卖。

  他盯著我看。「你同学会恨死你。」

  「管她咧。我肯半夜出来她们就感激涕零了,为了她们的消夜,我冒著寒风,淋著雨,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最後还被警察拦下来开罚单……」

  「你没求情?」

  「有啊,可是他坚持要开这张罚单。好吧,我有骨气,不求他。结果他自己闯红灯的闯不会写还问我,我不告诉他,看看会不会这样就算了,谁知这固执的老伯居然照开!」

  「他写注音?」

  「哪是!他写『红灯直直走,叫都叫不停』。」

  他愣了愣。「真的假的?」

  瞧他认真的表情,我笑了出来。「骗你的啦!那是婷跟我讲的笑话。」

  「……哦。」他扯了扯唇角,又不说话了。

  糟糕,又冷掉了。

  浑蛋婷,下次不准再跟我讲这么冷的笑话。

  足足有三分钟,又陷入沈默。

  「我可以抽菸吗?」他问。

  「噢,没关系,你抽啊。」虽然我是那种对菸味极度敏感,一闻就开始头昏昏的人,不过看在他失恋的分上,我可以忍耐。

  他拿出菸盒,点燃後吸了一口,就再也没动,一迳沈默著,任白雾上升,缓缓缭绕在我们之间。

  「她不喜欢我抽菸,讨厌那个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抽了。刚刚,走出火车站,突然有股冲动,就买下了这包菸,也不晓得是在报复谁,反正已经没有人可以让我为她节制行为……」


 这么堕落?不会吧?

  我张口想回话,冷不防一口菸味呛进鼻腔,我咳了咳。

  他看我一眼,熄掉香菸。「对不起。」停了下,又说:「不说这些了。你呢?期中考考得怎样?」

  我注视著他,心里明白,他只是强撑著,其实还是很难受吧?七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期中考啊……唉!如果你想借酒浇愁,我们可以一起去,刚好有伴。」

  「考得很糟吗?题目难?」他皱眉。

  「难不难我不知道啦!就商事法啊,有一题问何谓公积?公积的用途?我就直接回答:『公鸡可分为平地公鸡和山地公鸡,其用途可分为祭拜祖先、冬令进补以及烧酒鸡、三杯鸡、姜母鸡等等,美味可口,族繁不及备载……』然後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就一个大大的鸭蛋赏来给我吃了。你评评理,我这样答有错吗?」

  他张口、闭口,声音乾乾地挤出喉咙。「这个,也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

  他盯著我忿忿的表情,以及忿忿地戳了粒烧卖整颗往嘴里塞,咿咿唔唔地持续抱怨。「最机车的还是会计老头。只教了五分……不,三分钟的计算题,而且是直接念过去,连个屁公式都不给。要背课本谁不会啊,就会拿原文书唬人,这样还有脸考计算题!我直接给他写:『学费+满腹火气=你他妈骗钱的死老头』!要是明天你摊开报纸,看到头条写著『屏东某某学校惨遭祝融,一夕间付之一炬,疑似学生期中考後挟怨报复』请不要去检举我,那绝对不会是我做的,知道吗?」

  他还是张口、闭口,表情呆呆地。「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说粗话。」

  「遇到这群以强奸学生脑袋为乐的浑蛋,孔老夫子都会呼日:『诚彼娘之非悦也』!』

  「啊?」

  「真他妈的不爽啦!」我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

他抿紧唇,闷闷地忍著笑。「你生气骂人的样子好可爱。」

  「喂,我都快面临领残障津贴来补助学分费的威胁了,你还敢笑,有没有同情心啊!」我搥他肩膀一下,以示抗议,他索性蹲了下来,支著额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个林什么还是李什么的,我警告你——」

  他索性放声笑了出来。「天哪!你真的好可爱!我败给你了!」

  我吁了口气,蹲在一旁,看著他展露的笑脸,有一口没一口地吞著烧卖。

  等他终於笑够了,停下来吸了吸气,按住我的手。「不要吃了。」

  「挖勒!小气鬼,才吃你几颗烧卖而已,就在心疼了喔!大不了下次——」

  「我知道你根本不饿。」

  呃?我愣住。

  「我们一起吃过饭,你食量明明不大。」


「唔……欵……那是因为要装一下淑女啊!总不好让你知道我早餐可以吃十粒肉圆、一盒煎饺、三颗馒头外加一杯五百CC的奶茶……你干么这样看著我啦!」某谢姓友人,对不起,我又出卖了你的食量。

  他双手环胸。「还有没有?你再掰啊!」

  「我哪有……」

  「没有吗?其实你期中考考得不错,对吧?」

  哇靠!他是人还是鬼啊!我怀疑我肚子里有几只蛔虫他都数得出来。「你不相信我真的有这样写?」

  「也许有吧,但那一定是在写完正确答案之後,无聊加上去的。」

  「……」我瞪著他三秒。「李神算,我可以膜拜你吗?」

  「不介意。」

  「ㄘˊㄟ!」我挥了下手,赏他一记白眼。

  他浅浅一笑,接手没吃完的烧卖,低头安静地吃著。

  「欵……」本来想提醒他,那筷子我用过了,可是他好像不怎么在意,害我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他吃了两口烧卖,停下来,含著筷子不知在想什么。


我莫名地一阵脸红,想到刚刚——就是慷慨激昂说「学费+满腹火气=你他妈骗钱的死老头」的时候,是恨恨地咬著筷子的……

  这、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呿!心底立刻有个声音反驳回来:沈静雨,你少三八了,人家才刚失恋,心情正低落,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想太多!

  「静雨——」

  「啊?」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心虚地以为他又看穿了我的想法……

  「今晚,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又没怎样……」

  「有。我知道你一直在逗我笑,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让我沈浸在悲伤中。」

  嗯!总算不枉我今晚把自己搞得像个气质尽失的疯婆子。

  「刚刚,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直到遇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本能地就会想对你说。」

  「红粉知己吗?那是本人的荣幸。」

  他轻扯唇角,将吃完的烧卖盒丢进垃圾桶,就像将过去那段山穷水尽的感情从心底移除。「七年了,那么长久的感情,到今天彻底结束。说不痛苦是骗人的,但是我会忘记她,开始我自己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

  嘴上是很潇洒啦,但是真能办得到吗?就像他讲的,七年的感情耶,哪是能说放就放,说忘就忘的?

  「雨停了。」他轻轻说道,回头看我。「你宿舍门禁几点?」

  我低头看表——

  哇靠!十一点整。真是年华似水,岁月不饶人啊!

  「超过了吗?」他观察我的表情。「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关系啦,我本来就很讨厌像个小学生一样,每天被人管要几点回去。」就算早注意到时间,我也不可能丢下他自己回去,他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放心。

  他想了下。「如果邀你去我住处睡一晚,你可能会脱下鞋子往我脸上砸。要不然——我们去看电影,一直给它看到天亮,好不好?反正我今晚不可能还睡得著,你陪我好吗?今晚,我不想一个人面对孤单,免得真的想不开……」

  「喂喂喂,好啦,你不要再说了哦。」

  他笑了,朝我伸出手,我伸手回握,感觉他掌心的温暖。

  其实,手机电话簿里,就有一个同学住这附近,一通电话拨过去,不至於没地方过夜,但是,我没说。

  其实,我很清楚,他不是会想不开的人,但是,我还是没说。

  其实,找了再多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想陪他,陪伴这一刻看起来无比孤单的他,但是,我依然说不出口。
-地狱孤人-
2007-9-5 03:38 PM
之四

我是疯子,我真的是疯子,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疯子。

  这是靖阳给我的评语。

  笨蛋,人家心里还爱著前女友,你干么暗恋得这么牺牲奉献啊?

  这是宁夏给我的评语。

  暗恋吗?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忍心看他难过的样子,就什么傻事都做了。

  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他的。

  今早回宿舍时,靖阳用一种很深思的眼神凝视我,然後用著我从没见过的认真表情说:「静雨,我敢用人头跟你赌,你爱上他了。」

  这句话,重重敲击到我心底深处。

  昨天晚上,我完全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电影,依稀记得是搞笑片吧,很难笑的搞笑片,难笑到我偶尔转过头,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他眼角闪动的泪光,虽然旁边的人像疯子一样笑成一团。

  我不记得到底看了几部电影,看到最後记忆完全是空白的,直接睡死在电影院里。

  醒来的时候,头是靠在他肩上,身上披著他的外套。

  我本能地抬头看他,他视线停留在放映中的电影,表情却是恍惚的,仿佛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我喊了他一声,他看向我时,脸上又习惯性地挂上笑容。

  「迷糊的女孩,你还真敢睡,不怕我对你怎样吗?」

  会怎样?坦白讲,还真没想过。

  走出电影院,清晨温度偏低,他又回过头来牵我的手。「你呀,防心那么低,实在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

  心房,快速地跳了一下。明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克制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我们去喝了点热豆浆和蛋饼,又聊了一下,他知道我第二即有课,先载我回学校。

  本来我要自己骑车回去的,但他说我一晚没睡,不放心我自己骑车,坚持要送我。

  那天上课,我完全不知道老头子们又唬烂了些什么,从头到尾昏昏欲睡,最後直接阵亡在桌上。

  下午第一节课上完,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帮我把车骑回诊所了,问我今天是不是要回诊?

  「嗯,要啊……」

  「你上课到几点?我过去载你。」

  我问他:「你几点上班?」

  「两点半。」

  「好,那你两点在学校门口等我。」

  电话一挂断,我立刻往宿舍冲。

  「喂喂喂,静雨,课还没上完耶,你要去哪里?」

  「找不上了!」

  「哇,我们的好学生要跷课耶,奇迹!」

  懒得理她!

  靖阳也在宿舍,她上课一向是有一节没一节的,对成绩也总是漫不经心。我一直都觉得,她在乎她的眉毛有没有修好、妆有没有化好,比会不会被当掉更重要。

  见我忙进忙出,她问说:「你—晚没睡,现在还要出去哦?」

  「别吵啦,我在忙。」糟糕,有一点点黑眼圈耶。我对著镜子皱眉。「靖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我的黑眼圈弄掉。」

  她耸耸肩,拿出粉饼。「过来吧!」

  她帮我上了点粉底遮丑,顺便修了眉毛,画上唇膏。「听我一句劝,静雨,男人不是这样宠的。」

  「哪、哪有啊!」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是他请假配合你,而要你跷课去迁就他?」

  「他有问,是我没告诉他,朋友干么计较那么多。」

  「朋友?」她笑哼,在我听来,竟觉有点讽刺。「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保持沈默。

  「相信我,静雨。你一定会後悔的,男人啊——为他们付出太多,伤心的总是自己。」

  一直以为靖阳游戏人间,今天突然惊觉,她背後或许有一段故事。她也曾经为某个男人付出、伤心过吗?

  「啊!糟糕!」我看了下表,惊跳起来。「来不及了,我要先走喽,拜!」

  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校门口,他已经在那里等了。

  「嗨,一夜没睡,今天早上还好吧?」他先向我打招呼。

  「嗯……你应该问,会计老头的眼睛还好吧?」

  「怎么说?」

  「他瞪我瞪得眼睛快弹出眼眶了,因为我不小心睡到流口水。」

  他大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小心被当。」

  「那你呢?早上回去之後,睡得好吗?」

  他顿了顿。「没睡。闭上眼睛,却有一种空洞得发慌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忍不住打电话给你。」

  「那你中餐吃了没?」

  他摇头,我立刻跳上机车後座。「走,我先陪你去吃饭。」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嗯。」  

陪他吃完饭,再到诊所看完脚伤回来,我昏昏沈沈了一天的脑袋瓜已经撑不住,直接倒床就睡。

  这期间,宁夏叫过我,但我实在太累了,连晚餐也没吃。

  半夜,不寻常的热度,让我难受到醒来,撑著痛得快要炸掉的头,我出声喊宁夏,以为已经很大声,音量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宁夏……」我费力喊出声,倒回床铺。

  「静雨,你怎么了?」宁夏睡得跟死猪没两样,反倒是靖阳机警地坐起身,爬到我这边的床铺。

  我不知道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没睡,只知道,我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我……好像发烧了。」我小声告诉她。

  靖阳伸手摸了一下。「糟糕,真的很烫!」她当机立断,下床跑到另一边摇醒宁夏。「起来!」

  「干么啦,半夜不睡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静雨发烧了,我们带她去看医生。」

  「那怎么办?三更半夜,到哪里找人帮忙?」

  「……」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进脑海,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声音,还有「徐圣文」之类的……

  等到我再一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在医院中,左手插著针管,点滴瓶已经空掉一半了,有只手轻微地碰触额头、脸颊,我转过头去,床边的人居然是徐圣文。

  他抽回手,给我一记微笑。「你醒了?再等一下,这瓶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

  她们……怎么会找他啊!

  我张口,声音有些哑。「昨晚,有惊动很多人吗?」

  「没有,宁夏请宿舍管理员开门,我半夜三点接到靖阳的电话,都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麻烦你了。」

  「干么这样说啊!等你好了,请我吃个饭就行啦。」
-地狱孤人-
2007-9-5 03:38 PM
「好。」

  「你不是健康宝宝吗?一年到头难得见你感冒一次,怎么说生病就生病,还发烧到三十九度半。」徐圣文调整点滴瓶,顺手帮我拨了下头发,我不大自在地避开,不习惯这种近似亲昵的举止。

  其实,前天淋了雨,在外面陪李柏琛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後来又进冷气超强的电影院泡了大半夜,隔天早上喉咙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了,陪他吃饭时,我一直在强忍著晕眩感,不让他察觉。

  只是没想到,最後惊扰到的,会是徐圣文。

  打完点滴,他送我回学校,上车时主动把我的手拉到他腰上。「很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我背上没关系,不要掉下去了。」

  我头很昏,不得不靠著他,这一路上,我抱得……很别扭。

  「静雨——」

  「嗯?」

  「我很愿意……照顾你的。」天刚亮,街道上没什么车,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他——说什么啊?

  「宁夏说:心里想什么要赶快告诉你,否则,再晚就没机会了。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静雨,你有没有听到?」

  我希望我听不懂,但是这么明显的涵义,我很难不懂。

  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害我……说不上来的一阵内疚。

  靖阳和宁夏一定也很清楚我为什么会生这突如其来的病,他却被蒙在鼓里,半夜送我来挂急诊,忙了一晚。如果这时候,我坦白告诉他,这病是为另一个男人生的,他会不会火大地将我踢下车?

  就在这一刻,我反而更加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是悬挂在谁身上,否则,我不会陪他吹风、为他生病,甚至彻夜陪伴失恋的他……

  「静雨、静雨?」

  徐圣文的呼唤,我无法回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紧闭著眼,在心底轻声说。  

「我很愿意,照顾你的。」

  我发现,徐圣文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天天一通电话嘘寒问暖,我咳嗽,他准备一整盒的八仙果;生病胃口不好,他每天买来清粥小菜,不让我吃那些油腻的菜色……

  我不只一次叫他别再这么做,他却总是笑笑地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室友还当著他的面开玩笑,说我会那么快康复,他是幕後大功臣,要我快快以身相许来报大恩……

  我不懂她们为什么要这样起哄,她们明明知道的……

  徐圣文不忍心看我为难,适时接口:「这样就以身相许,静雨没那么廉价啦!」

  「哟,那就是无价之宝喽!原来我们家静雨在你心目中那么珍贵啊F·大情圣终於说出真心话了!」死张宁夏,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你那张嘴上!

  一向不擅辞令的徐圣文,三两下就被调侃得耳根发热。

  「总不能这样就算了吧?人家可是半夜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狂奔过来接你去挂急诊耶,如此大恩大德,起码也要.kiss一下,表达感激。」连靖阳也……

  这两个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对对对!kiss、kiss、kiss、kiss……」

  我完全说不上一句话。快被她们搞疯了……

  「没、没有啦!她已经有说要请我吃饭了。」他再一次,出面替我解围。

  说实话,心里有点小感动。

  「是你自己要放弃的,以後就别後悔。」靖阳别有所指,转身走开。

  宁夏随後也耸耸肩,上楼去K她的漫画。

  留下我和他,面面相觑,气氛超尴尬。

  「那个……你不要理她们,她们一向都这样口没遮拦,疯起来没节制。」

  「不会。」他笑得温柔,撑著下巴凝视我。「但吃饭可是真的,你不能赖。」

  「不会啦!」要是连顿饭都不请人家吃,那未免太没良心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明天好不好?明天下午我只有一节课,你呢?」

  「整天都没课。」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去市区吃好了,你三点来载我。」

  「没问题!」

  隔天下午,我上完课,回宿舍洗澡,换了件衣服,正准备要出门,手机铃声响起来。寝室里只有我用OKWAP的手机,我喜欢它的和弦铃声。

  习惯性住牛仔裤後面的口袋摸,扑了个空——对不起,套句泛亚的广告台词:「我手机仔是办来乱ㄟ。」十次有七次会忘记带。

  我看向书桌,拉开抽屉,一道身影扑了过来,抢先一步接起来。「去去去,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快去约你的会,杀风景的路人甲我会帮你打发。」

  喂,你这样讲,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会怎么想啊?

  她还不只这样对我说,更直接对电话那头撂话。「沈静雨小姐正要去会情郎,识相的不要来打扰,坏人姻缘会三代穷的。」

  快被她打败了!

  「张宁夏小姐,你太闲了哦?手机还我!」

  「我是说真的!你——」

  「张、宁、夏!」

  「好啦、好啦,拿去!」

  我哭笑不得,接过手机喂了一声,另一端传来低低的笑声。「看来我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我呼吸一窒,心跳蓦地加快。「没、没有啦,你不要听我室友乱讲,她这个人三三八八的。」

  那句三三八八的代价,是一对火眼金睛往我身上扫射。

  「你不是要去会情郎?」

  「不是不是!只是学长而已,他帮了我一点忙,我答应要请他吃饭。」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急著向他解释,差点咬到舌头。

  「噢。我到附近找朋友,本来想说经过你学校,顺道来看看你……」

  「你现在在哪里?」我急急忙忙打断他。

  「刚从朋友家里出来,五分钟可以到你学校,但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他看看可不可以改期。」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啦,他就住这附近而已,要吃饭随时都可以去。你等我一下哦!」

  挂掉电话後,我改拨徐圣文的手机,才响一声就被接起,他劈头就问:「静雨,你好了吗?」

  害我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那个……学长……」

  「怎么了?」他听出我话中吞吞吐吐的为难。「有什么问题你直说没关系。

  「我、那个……就是……有个朋友来找我……」这种行为,恶劣得连我都想砍死自己。

  「这么不巧啊……」他沈吟了下。「那没关系,改天好了。」

  我听得出来,他其实很失望,却不想让我为难。

  「不过,还是麻烦你到校门口来一趟好吗?」

  「好,你等我五分钟。」挂掉电话,宁夏一直瞪著我,用很不苟同的眼神。

  「静雨,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羞愧,低著头答不出话来。

  「你为了一个抓不住心的男人,放弃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这样子值得吗?」

  「我不知道……」感觉的事情,没有办法这样子比较的,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本能地就会偏靠过去,我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奔向他。

  「说实话,我比较希望你和徐圣文在一起,至少我肯定他不会让你伤心。而那个男的,从认识他开始,你已经跷课、生病、欺骗宿舍管理员,现在连爽约都来了,为了一个连对你抱持什么心态都还搞不清楚的人,你付出的会不会太多了?」

  「我只想……把握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机会。」真的!其他我没想那么多。

  「你这个笨蛋。」她叹了叹气。「既然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把你的心意告诉他吧,否则,你的付出就全都不值得了。」

  「告……诉他?!」想都没想过!可以这样吗?我不确定,自己有这样的勇气。

  「还有,那个姓徐的痴情呆子,你要是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早点跟人家说清楚,不要让他儍儍地怀抱希望,到时更伤心。」

  还敢讲!是谁先在那里瞎起哄的?害我想说都说不出口。

  「我——会找机会跟他讲清楚的。」

  「你——唉,没救了。」她摇头走人。「总有一天,你会後悔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对我说这句话。
-地狱孤人-
2007-9-5 03:39 PM
之五

 你知道徐圣文叫我去校门口,是要做什么吗?

  「今天天气比较冷,你感冒才刚好,不要又受寒了。」他给我一个保温瓶,里头装满热桔茶。

  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接过保温瓶时,我的心好酸、好酸。「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样,我会内疚……我、我……其实……」我几乎要告诉他,我爽他的约,是为了赴另一个男人的约。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代我说出,我最难以启齿的话,我只能错愕、意外地仰头看他。

  他目光越过我,定在身後几秒,又拉回我脸上。「我这样做,让你很困扰,是不是?」

  「我……」我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好残忍,好过分……

  「那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先走了,再见。」

  我看著他转身,骑上机车离去的背影,心里好难受,抱著保温瓶,好想哭……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一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我惊愕,回头。

  他什么时候到的?

  在屏东,只要前面的机车骑士有戴安全帽,警察通常不会为难你。

  一路上,我们都很沈默,不做任何交谈。我将手放在李柏琛腰侧,额头抵在他背上,情绪很低落。

  只要想到徐圣文离去时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对不起他,那种亏欠的感觉,像是一块大石头,沈沈地压在胸口。

  宁夏说,我一定会後悔。

  靖阳也说,有一天我会後悔……

  会不会後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你不後侮?」冷不防冒出一句,令我完全张口结舌。

  「……啊?」

  「我说,这一摊的可丽饼很好吃哦,你确定不吃?会後悔哦!」

  「……不吃。」找还以为,我不小心说出来,或者心事又被他看穿了……

  李柏琛突然放声大笑。「我确定你真的没在听我讲话了。」

  什么啊?现在是演到哪一段了?我有跟上剧本吗?

  他找到地方停好车,还在笑。

  「喂,你笑够了没啦!」铁沙掌往他肩膀招呼过去。

  「我刚刚是问你,放弃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不会後悔吗?I

  我沈默了下。「你又怎么知道他有多喜欢我?」

  他没回答。

  我们在市区逛了一下,沿路吃了些点心,我一直想著宁夏说的话,真的要向他告白吗?那不是很厚脸皮?而他好像也有心事,各怀心思的我们,比以往更安静。

  这实在不是我的个性,只要沈默持续在空气中发酵超过十分钟,我就一定会出现一些搞笑的行止,不论是出於自愿或意外,但是今天,我完全提不起劲。

  「喂,李什么或林什么的,我问你哦。」

  「嗯,让你问。」

  「那个啊,就是,你现在还好吗?」我看他似乎调适得不错,但很多事不能只看外表,如果他情伤未愈,跟他说这个,好像不太适当。

  「还好啊,应该还能吃十个肉圆、一盒煎饺、三颗馒头外加一杯五百CC的奶茶吧!」停了下,又补上一句:「说不定能比你再多吃三颗肉粽,你还要比吗?」

  这浑蛋!我跟他说正经的,他还亏我。

  「我是说你女朋友的事!现在提还会不会让你难过到想自杀?」话一出口,我就暗叫完蛋。这样讲会不会太直了?

  他收住笑,不说话地转身往前走。

  完蛋!果然太直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很在意,不然不会我一提,他马上笑容就没了。

  我满心内疚,追上前想道歉。「喂,李——」接下来,相当「监介」的情况发生了!

  我有说过,魔咒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吧?

  我有说过,我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十之八九都会到此一跌吧?

  我有说过……唉,这还要再说得更清楚吗?

  那我就只能说,最清楚的就是我一急,鞋跟卡到水沟盖,整个人给它五体投地了啦!呜呜!这么丢脸的事还要我讲……


只见他回过头,张著嘴直瞪著我,像是无法接受他眼睛所看到的。

  「你、你——」我很感激他忍住大笑的冲动,真的,我、相、当、感、激!

  「有没有怎样?」他蹲身扶我起来。

  「有,碎得一塌糊涂的自尊算不算?」我近乎自暴自弃地回答。居然让他看到我最糗的一面,呜呜,好想哭……

  他紧抿著嘴,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这该不会又是你逗我笑的方法之一吧?」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伟大,而且……好痛哦!

  他看我五官全皱在一起,就近扶我到一旁的小摊位椅子坐下,蹲在我脚边,很顺口就问:「左脚?右脚?」

  不晓得这算不算职业病?

  「右脚。」

  他低头,叹气。「你不是说你穿高跟鞋不会跌倒?」

  「意外,这次是意外啦!」

  「我听你在狡辩!」他拍掉牛仔裤上的脏污,撩高裤管审视状况。

  我听见旁边女孩小小的声音说:「她男朋友好体贴哦!」

  男朋友?有这个可能吗?

  把你的心意告诉他,否则你的付出全都不值得了……

  宁夏的话像是魔咒,缠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看著眼前动作温柔的他,我想,我一定是著魔了,像被催眠般,直觉地——伸手抱住他。

  他愣住,我感觉得到他身体僵直的反应。

  「我喜欢你。」将脸埋在他肩膀,轻轻地、轻到连我都听不清楚的音量由唇畔飘出。

  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僵在那里,死寂,完完全全地一片死寂。

  我是不是——又太直了?

  脑袋恢复运作,我开始後悔自己的冲动。

  啊我是鬼附身哦?这样扑向男人,他要是没吓破胆,我也实在佩服他的勇气。

  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我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

  混乱,要命地混乱。

  终於,他有了反应,伸手——将我拉开,然後,沈默地转身。

  就、就这样?
-地狱孤人-
2007-9-5 03:40 PM
我儍眼地瞪著他离去的背影,回不过神来。

  他、他、他——就这样转身走掉,丢下我一个人?

  他就算不喜欢我,可以说一声啊,我又不会死皮赖脸地缠著他!他有必要吓得拔腿就跑,避之唯恐不及吗?

  还是……我就这么让他讨厌?

  我不想哭的,可是……好委屈,那种感觉,比被当面拒绝更难堪,水气饱满了眼眶,悬不住地往下掉。

  「你在哭什么啊!」

  泪水悬在眼眶忘记往下掉,我愣愣地抬头,他正凝视著我,表情似乎有些无太不。

  「你、你——」他不是闪人了?装肖维哦?

  「脚给我。」他蹲下身,将刚买来的冰块用毛巾包住,敷在我瘀血的膝盖上。

  「刚跌倒的前三天,要用冰敷,不可以推揉;三天後改用热敷,以你自己可以接受的力道推散瘀血。」

  ……果然是职业病。

  还是,他在企图转移话题,用比较不让我难堪的方式委婉拒绝?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顺著他的话题问:「为什么前三天不能推揉?」

  「瘀血就代表里头微血管破裂,你觉得可以再摧残它吗?所以前三天的冰敖是让微血管收缩。人家不是说久病成良医吗?你那么容易跌倒,怎么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我理它咧,反正脚伸出去,就有人会帮我弄好。」

  他叹了口气。「你那么迷糊,即使男朋友再厉害,也保不了你这双脚啊!」

  我呼吸一顿。他——这话没别的意思吧?

  他停下动作,朝我伸出手。「手机借我。」

  我迷迷糊糊地翻找出手机,才後知後觉地问:「要干么?」

  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还给我。「这个手机号码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不论何时你都能找到我。」

  「呃?」我瞪著电话簿多出的那组号码,脑袋打了个结。这是拒绝人会有的举动吗?

  他等我接下手机,才又慢慢接续:「其实,我前几天打过电话给你。」

  「咦?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是你生病那几天。」他详加补充。「是你室友接的。所以我其实知道,你在陪我吹了一夜冷风後的隔天发高烧,她们很急,查找你的手机,上面居然没有我的号码,才会找你学长求救。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习惯封锁手机号码,你的资料,我随时都能在诊所里查到,却没顾虑到你的状况。在我需要你时,你随时都在,可是在你因为我的缘故而发高烧时,却联络不到我。我被她骂得很惨,事实上,我也的确该骂。」

  「你不要这样说啦,我又没有怪你——」

  「听我说完。」他伸手阻止。「所以刚刚你问我,怎么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依照你室友所说,我感觉得出来。我没有把握做到像他对你那样的全心全意,你室友说的那些话,措词虽然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

  那所以呢?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搞不懂。

  「我无法否认,一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有她的影子。七年,太多共同制造的回忆,不是那么轻易说忘就能忘掉的。我一直以为,短时间内我没办法轻易地投入另一段感情中,但是,在每一个难熬的时刻你总是适时地闯入,你的陪伴、你的笑语,填补那块荒凉的角落,我必须承认,分手後,心里那块释出的空间里,确实有你的存在,在我还没做好再次恋爱的准备前。我的步调,可能会比较慢,你要等等我。」

  所以,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

  这不会又是我发花痴,会错意吧?

  他瞄了眼我背包里的保温瓶。「热桔茶,我也会做,但是你得告诉我,蜂蜜要加多甜。」

  「半糖。」我依习惯,本能回答。

  「好,那这样我知道了。」

  他将残余的冰块丢进垃圾桶,回过头来拉我,沿途又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我听见他交代老板不要加芥末,女朋友感冒喉咙在痛。

  他付了钱,边吃边喂我,这样——真的很像男女朋友会做的事。

  「所以、所以就是说……我们在交往吗?」我小心翼翼求证。

  「你反应未免太慢了吧?」他那副被打败的一零一号表情又出现了。「沈小姐,你上辈子是恐龙吗?那种踩了它一脚,三天後才感觉得到痛,传导神经慢人家好几拍的生物?」

  「可是……」他又没有说清楚,我哪敢自作多情?

  「好了,现在我相信你步调也不可能比我快到哪里去了。」他叹气,塞了颗章鱼小丸子进我嘴里,堵住我的话。「比起你那位学长的全心全意,我的付出,目前来讲可能会不太够,但诚意绝对是有的。所以我才问你,做下这样的选择,会後悔吗?」

  「不是可丽饼哦?」我一直以为是耶……

  他动了动嘴,我猜,那应该是在考量要哭还是笑。「你要这样讲也行啦,那摊饼皮香脆又好吃的可丽饼一旦走过头就不能再回来买了,你确定不吃?」

  我瞥了眼他手中的船型纸盒。「没关系,章鱼小丸子也很好吃,我食量不大。」

  他望著我,笑了。「那就走吧!」

  我快步追上,拉住他的衣袖,他反掌握住我,我接过竹签,戳了颗小丸子喂他。

  「对了,你刚刚说,你打电话给我被骂,我室友到底跟你讲了什么?」什么话不中听,却很有道理。

  他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你确定你要听?一字不改?」

  「说啊!」

  「她说,你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在看待感情上也是,只知道傻气地付出,不会去要求什么。纯净真诚的心,值得被用最纯净真诚的感情来对待。」

  「嗯。」我点头,很久没被夸奖了,她们还算有良心。

  他斜瞄我一眼。「你还真敢点头。」停了一下——「她还说,如果我没打算要真心对待你,就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让想拉的人去拉个痛快。」

  入口的章鱼碎屑把我呛了一下。

  「茅、茅坑?」我只是——茅坑?

  「你除了茅坑,还有更具价值的比喻吗?」

  哇靠!我一举就要往他脸上挥——

  「喂,这可不是我说的,我的反应也跟你一样,被口水呛了好几下。」

  张宁夏!这么没水准的话,一定是张宁夏讲的,毫无疑问!

  我羞愧欲死,完全不想承认那个人是我室友。

  我要搬出宿舍,下学期我一定要换室友。。。
-地狱孤人-
2007-9-5 03:41 PM
我恋爱了。

  原来,所谓的恋爱,就是他会每天晚上给我一通电话;没排班的时候,会过来接我一起吃饭,休假时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偶尔在我又被某个变态老头强奸脑细胞时,简讯传来几个笑话逗我开心。

  有时,他电话打来我在洗澡,叫靖阳帮我把手机传进浴室,他会思索一下——

  「嗯,先让我想像一下那个香艳的画面,过过乾瘾也好。」

  有时,我刚好在读书,会顺便问他:「那个T、h、e空格o、f、f、i、c、e空格f、u、r、n、i、t、u、r、e再空格h、a、s又空格a——妈的,那么多空格——」

  他在另一头笑到不行。「拜托,你的英文也太破了吧?」

  「你管我!到底怎么翻译啦!」

  还有更多时候,是在夜深人静,入睡前道晚安,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我告诉他:「又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每天这样打,手机费很贵耶。」

  一旁的张宁夏小姐听到,由床上跌到地下爬不起来。

  他叹气。「沈小姐,你一定要那么实际吗?」

  本来就是啊!学商的嘛,会先从经济层面分析。「等你收到帐单,就会感谢我的实际了。」

  「……」静默了下。「你把我的浪漫细胞谋杀光了。不过我今天刚好真的有事——这样沈小姐可以恩准我打这通电话了吗?」

  「什么事?」

  「明天诊所同事约在好乐迪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惊愕。「这样不太好吧,你们聚餐,我去会不会怪怪的……」

  「我带女朋友去,哪里怪了?」

  不经意的一句话,他顺口说出,我听在耳中,直暖进了心坎底。

  他说,他不能保证像徐圣文那样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可是,他让我走进他的生活圈中,将我介绍给身边每一个亲友同事认识……对我来说,这就已经是全心全意了。

  虽然,每次想起徐圣文,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愧疚。

  他後来告诉我,欠他的那顿饭不必刻意记著,等我哪天真的「有空」了再说。

  我明白,他所谓的「有空」,指的其实不是时间上的空闲,而是心灵上的空间。

  我只能沈默,因为我很清楚,他不会是我心灵空间的那个人。

  我们约好六点整,他来校门口接我。

  我还特地跷掉最後一节课,回宿舍洗澡,挑了件百年难得穿一次的牛仔短裙,拜托靖阳帮我化上最美的妆——对不起,我得羞愧地承认,我化妆技巧相当差,粉底老是抹不均匀,紧张时拿眉笔的手还会抖。我可不想画出两只毛毛虫。

  六点十分,我难得迟到了一下,来到校门口时,他看到我,表情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脱下外套让侧坐的我遮在大腿上。

  我们在六点四十分时到达,他看了下访客留言,找到包厢,不少人已经在座。

  本来我以为我会很尴尬,但是我担心的状况并没有发生,他的同事们都很能疯,偶尔也会调侃一下我们,他只是面带微笑,搂了搂我的肩。

  这里有些人,其实我都满熟的了,像那个助理小姐和挂号小姐还亏我说:「好哇,原来你一开始就居心不良,难怪每次看诊都坚持点名要李柏琛,等再久都没关系。」

  「对呀,我还笨笨地把情报贡献给情敌,枉费近水楼台,手脚没人家俐落,什么月都没捞到。」

  我被她们一人一句,亏得无地自容。

  「是吗?你真的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他附在我颈边,小小声咬耳朵。

  我捏了下他腰侧。「你找死啊!」

  他低低地笑。萤幕跳换,他接过麦克风,专注的侧脸好帅,我几乎看呆了,这才发现,他唱歌居然那么好听,柔柔的、沈沈的嗓音,让我听到入神。

  「哇,原来李柏琛那么浪漫,他在对你唱情歌耶。」助理小姐手肘顶了顶我。

  这首歌,是唱给我听的吗?

  我在大雨刚停的夜晚 一个人游荡 经过一个又一个橱窗 只想等天亮

  面对就要失去的爱情 有一点释怀 有一点旁徨 最怕的其实是孤单

  你像一个小小的大阳 有一种温暖 总是让我将要冰冷的心 有地方取暖

  我定多么习惯的向你 要一点友善 和许多依赖 修补我脆弱的情感

  你总是微笑如画 总是看我沈醉和绝望

  我却迟迟都没有发现真爱 原来在身旁

  你应该被呵护 被珍惜 被认真 被深爱 被捧在手掌心上

  像一艘从来都不曾靠岸的船 终於有了你的港弯

  你应该更自私 更贪心 更坚持 更明白 将我的心全部霸占

  你给我从来不奢望回报的爱 让我好好的对待……

  「安可、安可!」他一唱完,立刻博得满堂彩。「干得好啊,阿琛,你是我们的偶像!」

  「女主角、女主角!快发表—下感言。」

  麦克风被强迫塞到我手上,我无厘头乱盖一通。「哦。首先,我要感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再来,我要感谢我的父母……」

  「ㄘˊㄟ~~」嘘声四起。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太ㄍㄧㄥ了,要我当众示爱,打死也做不到。

  气氛持续热络,他在中场时,就说我明天有课,要早点送我回去,藉机拉著我开溜了。

  「我明明第三节才有课啊……」宿舍门禁也还早。

  「一堆人吵死了,我们自己去喝咖啡。」

  厚,原来这个人……真贼!

  他牵著我的手,悠闲地散步找咖啡店。

  「喂,那个……李……呃……还是林……」我要白目地停顿了下。

  「李。」他好笑地接下去。「你为什么那么坚持要我姓林呢?」

  「记不住咩!」

  他摇摇头,一副被我打败的表情。「你连男朋友的姓都记不住,会被笑的。柏琛还是琛,你自己选一个。」

  「不要,好恶心。」

  「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喊你,很——恶——心?」他目露凶光,魔掌朝我伸来,作势要劫财劫色。

  「哇——你不要过来——」我尖叫,笑著闪躲,被他逮住。

  「柏、琛——来,乖乖的,喊一遍给我听。」他轻声诱哄。

  「不要。」

  「不、要?」他上下其手,呵得我好痒,拚命闪躲,无力地笑倒在他怀里。

  他圈紧我的腰,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从没看过你化妆、穿短裙。静,你今天好漂亮。」

  呵出的热气轻洒在我耳边、颈际,痒痒地、麻麻的感觉,令我几乎站不住脚。

  他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下我的唇,没有更深入,就只是浅浅地轻吮,然後,离开。光是这样,我就已经紧张到快休克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没有更多的激情,有的只是无限温柔。

 许久、许久过後,我才想起——

  「喂,你那首歌,真的是唱给我听的哦?」我甩甩他的手,笑意甜甜。

  「恐龙小姐,你可以再更迟钝一点没关系。」

  「问问而已嘛,那么凶。」低哝了声,旋即又笑笑地撒娇。「你唱歌好好听哦,下次要再唱给我听哦,好不好?」

  「好。」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好。」

  「我肚子饿了,要吃章鱼小丸子。刚刚在装淑女,没吃到什么。」

  「……好。」
-地狱孤人-
2007-9-5 03:42 PM
之六

李柏琛知道我在学生身分之外,另一个职业。

  真奇怪,我连室友都瞒得过了,却没想过要瞒他。很多事情,本能地会让他知道,早在交往之前,甚至,他和前女友还没分手之前。

  听了太多他和女友之间的点点滴滴,那时我就曾问过:「我可以写你们的故事吗?」

  「好啊,你写得出来就去写,我无条件提供资讯。」

  「真的?你说的哦?」我贼贼地补上一句:「包括十八禁内容?」

  他白我一眼。「你想得美哦!」

  交往之後的某天,他突然心血来潮,问了我一句:「你会写我们的故事吗?」

  「不会。」我连想都没想。

  「为什么?」

  「平凡、无趣,又没什么高潮起伏,读者会打瞌睡的啦。你想害我的书卖量刷新出版社最低纪录哦?」可能写没三页就Ending了吧!

  「那你还说要写我和她的故事?」

  「那比较有剧情张力啊。七年爱情长跑耶,比较多东西可以写。」

  「也就是说,我们交往七年,你就会写喽?」

  拜托,那时我笔都不晓得封到哪里去了。

  不忍心泼他冷水,我含糊著应道:「再看看,再看看啦!」

  「敷衍。」他表情极度不满。

  「好吧,如果有一天,我们没在一起了,那我一定会把它写出来,纪念这段感情,只是时间或早或晚的问题。」

  「你这张乌鸦嘴。」他瞪了我一眼。

  最後到底写不写?我们没结论,不过倒是说好,在他二十六岁的生日那天,我们要一起过,顺便纪念交往满一个月,而且,要买我最爱吃的黑森林口味的蛋糕。

  「你这只猪!到底谁生口?点餐点得那么顺口。」他虽然这样讲,最後还不是同意了,不过交换条件是,我得穿上次那件短裙。他满足他的眼福,我满足我的口福。

  他说我的腿很漂亮,反正全身上下,也只剩那双腿有本钱露了——我决定只听前面那句,後面自动过滤掉。

  於是,找又跷掉一节课,有充分的时间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赴约。

  但是,那一天,我在校门口等了他将近四个小时,他没来。

  我等得心急如焚,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向很准时,从认识他以来,每次相约,他从不迟到的……

  第一个小时,我每隔二十分钟拨一次他的电话。

  第二个小时,我变成每隔十分钟、甚至五分钟、三分钟拨一次电话……

  然而,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他说,这支手机,他会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我在语音信箱里留了话。

  「柏琛,我等你很久,如果你临时有事,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语音信箱留言,也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打电话给宁夏,她叫我别等了,但是我真的不放心,宁夏拗不过我,只好出来陪我等。

  等待的时光很难熬,光是想他可能发生的事,眼泪就快掉下来了,直到九点四十分,宿舍门禁时间快到了,我不得不放弃。

  一回到寝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那首「小小的太阳」,他後来帮我下载的铃声。

  「喂,柏琛,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我听到留言了。静……对不起……」

  「没关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还好吗……」我一急,连声追问。

  「没……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紧张。」

  「那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口气怪怪的,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对不起,我今天失约了……我现在不方便向你解释,明天,我去找你好吗?你什么时候上完课?」

  「随时。你到时打个电话给我。」

  「好,那你早点睡。」

  挂掉电话後,我倒在床上,知道他安然无恙,至少松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我睁著眼,迟迟无法入睡。

  「宁夏。」

  「干么?」她还在和漫画奋战。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例如?」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明天要说的,绝对不会是我乐意听到的,我有一种……心碎的预感。

  「你呀,笨得要死。知道他没缺只胳臂少条腿的,就先轰他个满脸豆花,发发你的大小姐脾气再说了,还好声好气地和他讲咧,难怪他吃定你。」

  我苦笑。

  谁教我是爱得比较多的那个人呢?谁付出得深,注定是要吃亏的,这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不然还能怎样?
-地狱孤人-
2007-9-5 03:42 PM
隔天,一直到我上完最後一节课,都没等到他的电话。

  靖阳她们邀我出去吃饭,我怕他会临时打电话来,摇头拒绝,一直待在宿舍等他,直到八点多,他告诉我,他在学校门口。

  见面第一句话,他先问我:「吃过了没?」

  我摇头。

  「我也还没,先去吃饭吧!」

  他在忙什么?到现在还没吃?

  我们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我点的鸡排饭送上来了,却发现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显然,他食欲也不是很好,整盘饭吃没两口。

  「昨天……对不起,让你等我那么久……」

  我摇头。「没关系。你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吗?」

  他筷子停顿住,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她回来了。」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由他沈重的表情,慢慢地、慢慢地顿悟……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们,昨天一整晚都在一起?」他的沈默,证实我说的没错。「她在你那里过夜?你们做了什么?」一、整、晚!旧情难忘的前任男女朋友,能做什么,那还用想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帮我庆祝生日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庆祝生日而已?!那这样我算什么?整整等了他四个小时的我算什么?

  我深深吸气、又吐气,命令自己不可以把整盘食物往他脸上砸,那是宁夏才会做的事,我不是疯婆子,我要有风度……但是……妈的!

  「李柏琛,你不要逼我骂你浑蛋!」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困难地停顿下来,像是多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能忍住不把餐盘往他头上砸,也许,是因为他此刻看起来,比谁都还要痛苦的神情。

  然後,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怀孕了。」

  我想,—颗原子弹爆炸,也不能够让我像现在这样头昏眼花了。

  「孩子……是你的?」我听见自己紧到颤抖的声音,尤其,在他沈重地点头之後。

  「分手时,我们都没有料想到她会怀孕。昨天,她突然跑来找我,告诉我,她半个多月前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刻意等到现在才来找我,想给我一个惊喜,当作生日礼物送我。

  「以前,我们讨论过要生几个孩子的问题。她说,她会习惯性的拿我和那个男的做比较,她发现她放不下过去,尤其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後,她当机立断地分手,并且辞掉台北的工作,回到我身边……直到刚刚,我送她回台南的家,在来的时候,一直想著要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但是,静,我对她有责任。」

  我静静地听他说著,心,整个沈到了谷底。

  这不是八点档连续剧的情节吗?这么洒狗血的剧情,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严格来说,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我能怪他吗?

  「她知道……我们的事吗?」我困难地挤出声音。

  他摇了一下头,抬眼看我。「你希望我说吗?」

  你希望我说吗?

  这样一句话出口,我再有什么,也全说不出来了。

  他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如果他的选择是我,一开始就会对前女友坦白,但是他没有,他本能地就是隐瞒,甚至还问我,他该说吗?

  「这样,很好啊,你对她本来就余情未了,现在她愿意回来,你还要说什么?」他甚至,连我们这段感情都不愿意承认,那我算什么!

  放下筷子,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脚步极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追上来,也许会,也许不会,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他会留住我……

  在校门前,他追上来,紧紧抱住我。「静,你不要这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回过身,凝视他挣扎为难的面容。

  那为什么,看著我你就说得出口?我好想问,却也始终没问出口。

  他终究,还是比较舍不得她吧?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难过……

  七年的感情,七年来共同编织的未来蓝图,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难过。

  我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你不必告诉她什么,真的不必。只要——我们不再见面就可以了。」

  他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劲,将我抱得很紧、很紧。

  我听得见,他胸腔的心跳,他怀抱中的温暖,这也许,是最後一次了。

  「你为什么——可以把放弃说得那么容易?」耳边,传来他沈抑的嗓音,一颗颗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颈际。

  放弃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只是,不做挽留罢了。
-地狱孤人-
2007-9-5 03:43 PM
记不得,我们最後是怎么分开的、他後来又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一直紧紧地抱著我,许久,许久。

  我麻木地回到寝室,眼泪才疯狂决堤。

  宁夏差点被我吓死,问清事情的原委後,直骂我笨,问我为什么不留他?我未必会留不住。

  我只是觉得,既然他都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那又何必再多做一些令他为难的事情?如果最後一定要分开,起码我可以选择好聚好散,保持风度,留给他最後的美好回忆。

  「风你个头啦!风度一斤值多少钱?你确定他真的做好决定了吗?从头到尾,他只是告诉你有这一件事,他有责任而已,有说要吃回头草了吗?你干么二话不说,急巴巴地把他推回给前女友?我就不相信他对你的在乎会比那个白目的前女友少!」

  而靖阳却说——「你有没有想过,他那句『你希望我说吗?』是把决定权交到你手上,如果你当时点个头,据理力争,他的选择未必不会是你。」

  是吗?如果我有心争取,情况,真的有可能不同吗?

  连续几夜,我没有办法睡得很安稳,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段记忆,每天睡前,枕头总是湿上一大片。

  直到,悄寂了几天的「小小的太阳」铃声再次响起,那瞬间,胸口竟会紧得呼吸困难。

  手机近在咫尺,我却没有办法伸手去接。

  铃声响了很久,停掉。

  接连几天,他没放弃找我,而我,也始终没去接。

  某天,下课回到寝室,又跷了课的靖阳,懒懒地趴在桌上,音响中正在播放的CD回绕在室内。

  我不经意聆听,心猛然一阵抽痛。

  原来,「小小的太阳」并不是我们之间的指定曲,这,才是我们避不掉的宿命。

  我向靖阳借了CD,反覆听著这首歌,无数遍。

  泪水,也反覆落著,无数回。

  我在语音信箱里留言,录下这首歌。

  你答应过我,会再为我唱首歇,现在,我只想听这首,最後的一首。

徐圣文不晓得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事,也许是宁夏,也许是靖阳,总之,他又开始天天往我们这里报到,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要不要接受我是另一回事,这只是朋友基本的关心而已,没其他意思。」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他会在用餐时间,软硬兼施地把我带出去吃饭;脚上的旧伤,我不愿意再去回诊,他替我找了另一家中医诊所,不厌其烦地接送。

  回来的路上,他问我:「宁夏说,你最近心情还是很糟,上课都在混?」

  「还好。」我懒懒地,不太想说话。

  「要多久,你才能复原?」

  我双手颤抖了下,僵硬地揪握住他腰间的衣服。

  「他伤你伤得那么重吗?」

  我沈默著不说话,将脸贴在他背上,静静流泪。

  我没那么勇敢,真的没有。

  将车停在校门口,我感觉到他挺直了腰,身体突然有些僵硬,我由他背上抬起头,刹那间僵直得无法动作。

  我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和他见面,我怕……会失控地在他面前哭泣。

  也许一段时间後可以,甚至,路上遇到还会笑著打招呼说:「嗨,李什么还是林什么的,最近好吗?」但是,现在还不行。

  我不知道李柏琛在那里等多久了,他看了徐圣文一眼,走向我们。「我打你手机,你一直不肯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沈默。

  「我们……连见面都不能了吗?」他皱著眉,声音是压抑的。

  我抬头直视他。「你来,她知道吗?」

  一句话堵死了他。我看见,他脸色变了变。「你一定要这样……我想好好谈谈,可以吗?我们之间——」

  「什么事都没有。」我打断他的话。「你回去!我也会很好的,真的!」

  我在说谎!
-地狱孤人-
2007-9-5 03:43 PM
其实,我多想扑进他怀里痛哭,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好……

  「静……」

  「我突然觉得,可丽饼的味道还不坏,不必刻意设限,强制自己非得吃什么,对不对?」我不知道,我的心明明在哭泣,为什么脸上却可以笑著。

  他颤动了下,惊愕地看著我。「这真的……是你的决定吗?」

  我的决定?这,明明是他的决定啊,我只是,代替他说出来罢了。

  我点头,强迫著自己用最平和的语调说出来。「人生中的幸福,不会只有一段,而我,会试著去开启另一段。」

  他看了眼我身後的徐圣文,声音听起来好沈重。「我想,我懂了……」他吸了吸气,又说:「对不起,是我……」

  我摇头,阻止他往不说。「从认识以来,你一直在说对不起,已经够了。到了最後,你只要……彼此祝福,就行了。」

  「如果这是你要的……好,我给你,你要的祝福。」

  「谢谢。」我轻轻笑著。「也祝福你,再见。」

  一转身,笑容来不及收住,眼泪已经掉出眼眶。我不敢回头,怕他看见我脆弱的泪水,我会走不开。

  徐圣文一直跟在我旁边,轻声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并没在一起?」

  我只是一再摇头,泪水落得又快又急,来不及擦拭。「他……走了吗?」

  「还没,他一直在原地看著你。你——要回去吗?说不定——」

  「不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让他女朋友知道,他看起来那么舍不得你,你未必毫无胜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再问自己。

  也许……只是想完美的开始,也完美的结束,这样而已。

  我很清楚,他不可能抛得下他的责任,那么,我就算争赢了又怎样?我们都不会快乐,我不想……争得那么难看。

  但是後来,靖阳他们分析我的心理,说我只是害怕被舍下的难堪,所以在他还没做下抉择之前,就先懦弱地退避。

  我是胆小鬼,我承认。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後的十分钟,一通简讯传来。

  对不起,说好要永远在一起,我却中途退席。

  我点进手机电话簿,看著「李柏琛」三个字,挣扎许久,毅然决然地按下删除键——包括,那首小小的太阳。

  放下手机,我吆喝著打牌。平时三缺一,现在难得徐圣文也在,我们来赌喝酒——虽然宿舍是禁止打牌、喝酒的。

  又隔了十分钟。

  对不起,给你的眼泪,多过於欢笑。

  我把手机丢开,继续玩。

  对不起,如果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当初我不会回头拥抱你,又伤害你。

  这通简讯传来时,我刚好乾掉一杯伏特加调酒。5%的酒精浓度其实醉不了人,我脑袋很清楚。

  对不起,掌心中的小小太阳,我没有好好守护,让它失去了光芒。

  对不起,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你或许,会快乐一些。

  对不起,不愿你伤心,却总是令你伤心。

  对不起,不能给你幸福,只能给你祝福。

  对不起,我的全心全意,只能到这里。

  他传了很多、很多,多到我记不住。

  我没哭,强忍著泪,一滴都不愿掉。

  後来,他拨了通电话过来,我没接。他在语音信箱里留下言,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轻轻地,完整地唱完一首歌。

  一开始我只相信 伟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无力地看清 强悍的定命运

  你还是选择回去 她刺痛你的心 但你不肯觉醒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 我只能远你

  想留不能留 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 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地相拥著沈默

  用心跳送你 辛酸离歌

  原来爱是种任性 不该太多考虑

  爱没有聪不聪明 只有愿不愿意

  你还是选择回去 她刺痛你的心 而你不肯觉醒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 我只能还你

  想留不能留 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 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地相拥著沈默

  用心跳送你 辛酸离歇(看不见永久 听见离歌」

  我知道这首歌,是我向靖阳借了CD来回听上无数次的歌曲,是找最後要求他为我而唱,只为我而唱的歌……

  他传来最後一封简讯,我的泪水终於决堤,抓著手机,无声痛哭。

  对不起,其实……我爱你。

如果当初我们不曾相遇

  今天是不是就会

  悲伤淡一点 眼泪少一些 快乐……也少一些

  那么 我还是宁愿遇见你

  承受悲伤 承受眼泪 再细细品味你给的

  珍贵的 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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