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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lphin_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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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忽若镜(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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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phin_0916
2012-7-7 11:00 AM
第三章


“淅沥沥……”

  滂沱的大雨,噼哩啪啦打在旅舍屋顶的瓦片上。

  过大的雨势,让人担心大雨会不会将屋顶打穿一个洞,瓦片会不会崩落,构造简单的旅舍,因此而显得极不安全。

  因为大雨所产生的湿气几乎无所不在,连二楼的地板也变得十分潮湿,如果有人胆敢说要睡在地上,铁定着凉。

  “我先说好,今天我绝对不睡地上。”

  以往每到上床时间,便会乖乖拎着被子打地铺的皇甫渊,今儿个不晓得怎么搞的,坚持不睡地板,这可惹恼了闵斯琳。

  “你不睡,难道要我睡?”死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想想她是女孩子家,叫一个柔弱的女人睡地板,这只有恶徒才做得到。

  “你想睡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不要睡地上。”他宁愿当恶徒,也不要被冻死,他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回明朝,绝不贡献给地板。

  “你莫名其妙。”都是他害的,还敢嚣张。“当初要不是你硬要用夫妻名义投宿,我们就有两张床可睡!”

  “是两张矮榻,小姐,你说错了。”

  他居然还有闲功夫更正她的用词,简直气死人。

  “没错,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出人意表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就像你说的,再要一个房间就可以了,你现在就可以下楼去跟店家要房间,不过我刚刚去归还炊具的时候,看见一队商队正要投宿,恐怕房间都已经客满。你要是不放心,还是可以试试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要到靠近厨房的房间,但是我要先提醒你,那儿有很多老鼠,还有你最怕的虫子。”他是无所谓啦!少了一个人在耳边唠叨,他乐得清静,一切就看她喽!

  “虫、虫子?”闵斯琳一听见这两个字脸色就发白,她爱蝴蝶讨厌虫子,可是蝴蝶却是由虫子羽化蜕变而来。

  “嗯。”他点头。“还有老鼠。”

  除了虫子以外,她也讨厌老鼠,更害怕它们在房间里面逃窜的模样,想到就恶心。

  “我讨厌老鼠,也讨厌虫子。”这两样东西她都不想碰到。

  “所以你还是打消那个蠢念头,乖乖和我一起留在房间。”原来应付伟大的闵斯琳这么简单,只要用这两样小东西就能搞定,他记住了。

  “可是我也不要睡地板。”就算在他们的房间,也有可能会有这两样东西出没,还是睡在床上比较安全。

  两个人都坚持不睡地板,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决方法,这个解决方法足以让彼此心跳加快,整夜睡不着觉,皇甫渊却跃跃欲试。

  “不然,咱们都睡在榻上好了。”他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其实心里兴奋得半死,心想终于给他逮到机会。

  “睡、睡在同一张床?”闵斯琳没想到他会如此提议,拚命口吃。

  “你不想睡地板,我也不想睡地板,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皇甫渊尽可能表现出不在乎,以免泄漏真正的心意。

  闵斯琳犹豫得要命,她也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问题是,她对他存有一股……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自己先扑过去,那可就糗了。

  “嗯?”皇甫渊朝她扬扬下巴,问她怎么样?

  她很想摇头,但身体隐约有一股力量拖住她,让她无法扭动脖子,那股力量就叫期待。

  “唔……”期待的力量从来不容忽视。“好像、好像也只能这个样子了。”她别扭地回道,皇甫渊大大地松一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矮榻,这家旅舍的矮榻,甚至比他们在长安投宿的那家旅舍还小。皇甫渊一个人睡就很困难了,更何况还有闵斯琳?真是伤神。

  “……咳咳,看样子,今晚得贴着睡了。”皇甫渊清了清喉咙,尴尬地对闵斯琳笑一笑,心中暗自祈祷他没有表现出紧张。

  “如果你愿意睡地板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改变心意。”闵斯琳想象他们相拥而眠的画面,越想脸越热,怕自己还没摸到床就先兴奋死掉。

  “想得美!”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地板那么冷,我疯了才会睡地板。”

  “你不睡,我睡。”他并且抢先闵斯琳一步上榻,霸占着矮榻不放。

  “谁说我不睡?躺过去一点儿!”她嘴巴倔强,但行动却很缓慢,一双脚像有千斤重似地,只会在原地踏步。

  “明儿个还要赶路,我劝你最好赶快上榻睡觉,省得拖累进度。”见她光说不做,皇甫渊索性拿话刺激她,闵斯琳才不甘心地走过去。

  其实她不是不甘心,而是真的动不了,她一想到要和他挤在一张床,就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失去力气。

  “好热。”皇甫渊的情况也差不多,外头明明就在下雨,房间也透着寒气,他硬是起身把外袍脱下来放在一旁。

  被他这么一闹,害闵斯琳也开始觉得房间好热,也跟着除掉外袍。

  皇甫渊先躺下,闵斯琳跟着躺在他身边,原本就不宽敞的矮榻经过他们这么一挤,瞬间看不到榻沿,只看见两个人相偎相依。

  “抱歉。”为了能够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皇甫渊只好双手圈住她的腰,贴着她的柔背睡。

  闵斯琳的心立刻跳得有如千军万马,尤其他灼人的呼吸,不断在她的耳后散播诱人的气息,搔得她颈后一直发烫,她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怦怦!怦怦!

  要命,她的心跳得这么快要怎么睡?

  “呼呼!呼呼!”

  还有,他能不能别一直在她颈后吐气,搔她的脖子?

  闵斯琳决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于是转身跟皇甫渊抗议,却意外碰到他的嘴唇。

  他们两个人同时愣住,尤其是皇甫渊。他本来正打算偷偷吻她的头顶,怎么料到竟然直接吻到嘴唇去,他并非故意。

  “你……”闵斯琳瞪大眼睛,头稍微往后躺跟他拉开距离,避免再一次接触。

  皇甫渊索性用手捧住她的脸,将她拉过去彻底吻她。

  野火一旦开始燃烧,纵使用尽全天下的水,也很难浇息。

  皇甫渊尽情点燃他心中的野火,燃烧自己的热情,烧掉闵斯琳的理智,将一切矛盾与顾虑都烧成灰烬,让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热吻既罢,闵斯琳又和上次一样抓着皇甫渊的领子喘息,猛烈的力道,差点把他的内袍扯下来。

  两人皆气喘吁吁,难以想象他们这么疯狂。

  “这、这是个意外。”皇甫渊或许从头到尾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对闵斯琳而言,这真的是一个意外,一个她很喜欢的意外……

  “对,是意外。”他爽快地同意道,不想在自尊上多作文章,只想好好吻她。

  于是皇甫渊再次低头吻她,这一吻又深又长,深刻到闵斯琳以为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万物的声音皆消失,只剩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等皇甫渊真正放开她,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自我控制力也快到达极限。他很想再进一步,但那对闵斯琳太快了,她肯定不会答应。

  闵斯琳的确不可能答应。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反省自己和他如此亲密对不对?他们可是敌人啊!

  一想到她父亲知道这件事的反应,闵斯琳就想捂住耳朵,不敢再想下去。

  为了减轻罪恶感,也为了不被皇甫渊影响,她转身背对皇甫渊,无意识地盯着泥墙。

  大雨打在屋瓦上,没有任何减缓的趋势。

  两人默默躺在一起,时间随着窗外的大雨流过,他们睁大眼睛躺了半天,还是睡不着。

  “喂,皇甫渊。”她睡不着干脆就胡思乱想,也拖着他一起乱想。

  “什么事?”他很不喜欢她连名带姓地叫他,不过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时间也改不了。

  “万一……”她有点犹豫地说道。“万一咱们再也回不到明朝了,那该怎么办?”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还真是有点无聊。

  “如果真的回不了明朝,那也只好继续留在这里了。”山不转路转,总有活下来的办法。

  “可是这样你就必须和我绑在一起。”说得轻松,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那就绑在一起。”反正也绑得满习惯了,分开才要命。

  “我不会做饭。”她存心考验他的耐心,试探他的真心。

  “没人要你做饭,你做出来的菜,我也不敢吃。”他多的是耐心,就怕没有命尝试,他不想拿他的肚皮开玩笑。

  这已经是最接近安慰的话了,他们不是针锋相对,就是互相取笑,难得能够如此冷静讨论事情。

  “好冷哦!”闵斯琳用手环住自己,躲避从窗子隙缝钻进来的寒气,多少有点撒娇的嫌疑。

  皇甫渊连忙将她转过身拥进怀里,用身体温暖她。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儿?”他轻声问。

  “嗯。”她点头,感觉温暖多了。

  皇南渊于是又支起闵斯琳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她回吻他,一阵激吻下来,已完全赶走寒意。

  “这是个意外。”闵斯琳吐气如兰地说道,怎么也不肯承认她明明很想和他接吻。

  “是个意外。”他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提呢?

  两人相拥而眠,直到他们沉沉睡去,大雨还在下。

  淅沥沥……

  止不住的雨势,一如他们心底的悸动,随着每一次接触蔓延到无边无际。

  次日,天气意外放晴。皇甫渊和闵斯琳没敢耽搁,一早就退房继续赶路,这回,他们记得带打火石上路。

  接下来的旅程,极为顺利。

  他们依照着竹简上的地图赶路,每投宿一家旅舍,离他们的目的地就越近,经过连续几天的赶路,他们终于到达月氏和乌氏的中间,这段路没有旅舍,他们只能露宿野地。

  两个人围着火吃干粮,虽然对于目前的处境不是很满意,但是老天不下雨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露宿的时候不怕被雨打醒。

  “真难吃。”最让闵斯琳无法忍受的,是她手上的干粮。

  “这饼硬得跟石头一样,到底会不会打死人啊?”她拿起手上的饼往地上敲了一下,还真的能敲出声音。

  “脏死了。”皇甫渊见状失笑,真顽皮。“你手上那块饼不要吃了,换另一块。”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做的菜。”她听他的话把饼扔了,问题是下一块饼更硬,她都快咬不动。

  “下次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吧!现在先委屈一点儿吃干粮。”怕的是下回他们的运气没那么好,找不到可以开伙的旅舍,越是往北行,旅舍就越少。

  闵斯琳心不甘、情不愿地啃干粮,怀疑在下次吃到他做的菜之前,她就先被干粮噎死了。
Dolphin_0916
2012-7-7 11:00 AM
“你怎么那么会做菜?”好硬,她的牙齿都快咬断了。

  “你上次就问过了。”他不自在地答道,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我是问过啦,但是你没回答。”而她向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对她感兴趣的话题,更是紧追不放。

  皇甫渊的身体再度僵硬,闵斯琳很有耐心地等待,但是依旧等不到答案。

  “算了……”

  “我是跟我爹学的。”

  就在她以为再也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啊?”他说什么。“跟、跟你爹学?”

  “嗯。”这就是他不想说的原因,因为很好笑。

  “但是、但是你爹你爹是——”

  “堂堂‘怡宝斋’的东家?”

  闵斯琳拚命点头,在他爹还没将店铺交给他接手之前,确实如此。

  “我爹才不会理这些事。”皇甫渊苦笑道。“只要是我娘希望他做的事,他都会去做,才不管自己是什么身分、行为举止妥不妥当。”活脱脱就是个爱情的奴隶。

  “这么说,你爹是为了你娘才下厨?”她更惊讶了。

  “他不止为我娘下厨。”皇甫渊点头。“他还为我娘画眉、梳头——”察觉到自己泄漏的事情有多私密,皇甫渊倏然住嘴。

  “还有呢?”她正听得入迷。“你爹一定不只为你娘做这点事,一定还有对不对?”

  这些看在男人眼里愚蠢,看在女人眼里浪漫的举动,要皇甫渊再接着说还真不容易,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原来你会梳头、做菜,都是你爹教的。”她就说嘛,哪有大男人的手会这么灵巧,原来是家传的。

  “我以前还不懂事的时候,每次见我娘因为我爹为她做的事而心花怒放,也想讨好我娘,于是就跟着学了。”他回忆道。“直到长大懂事以后,我才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很好笑,不过因为已经做了很多年,很多事情都已驾轻就熟,所以现在只要一开始动手,自然就会做。”

  皇甫渊不好意思的解释,闵斯琳方才明白他为何困窘,毕竟他们父子在京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给人知道这些私事,确实会闹笑话。

  不过,他还会跟父亲争宠,这点倒教人颇为意外。

  闵斯琳不敢当着皇甫渊的面笑出来,只好在心里偷偷取笑他,同时觉得他好可爱。她能想象,一个小男孩为了赢得他娘的欢心,踮高脚尖努力拿锅铲炒菜的模样,好想亲眼瞧瞧。

  “我真羡慕你爹娘的感情这么好。”不过她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他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却能享用到他长大后亲手做的菜,也不错啦!

  “你爹娘呢?他们的感情又如何?”他记得她娘很早以前便过世,她爹也没再续弦,个中原因并不清楚,但他大概略知一二,泰半又是为了他母亲。

  “我爹娘的感情并不好,这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毕竟他们是因为两家的利益而结合,没有任何感情而言。”商人的儿女,婚姻大事往往也成了交易的一部分,和哪一家结盟有利,就和哪家缔结婚姻契约。至于个人感情,从来就不在家长考虑的范围,他们要的只是结盟后的利益,她娘便是这种政策联婚下的牺牲品。

  “所以你知道了吧!”闵斯琳讽刺地笑笑。“我爹根本不会为我娘做任何事,就连我不必裹脚,也是基于对爹的报复,我娘故意这么做,以藉此表达对我爹的不满。”

  也多亏她娘这么做,她才能不被小脚绑住到处乱跑,所以她还是很感谢她娘当初的决定。

  皇甫渊在一旁安静聆听,没有说半句话。他猜想她应该不知道,当年她爹和自己的父亲,为了抢夺他母亲,从拜把兄弟翻脸变成死敌的事。接着他又想起她为了争取她爹的认同,上山下海到处寻找宝物,就为了满足她爹的私欲,瞬间觉得她很可怜。

  “你晓得咱们两家为什么结仇吗?”他试探性地问闵斯琳,她果然什么都不懂。

  “不清楚,你晓得吗?”她只知道她爹非常恨他父亲,从她懂事开始,她爹就不断在她耳边强调两家是死对头,一定要扳倒皇甫家。至于真正的原因,他老人家从来就说不清楚,只是一再耳提面命,交代他们一定要完成这个使命,个中缘由,她也很想知道。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至少在他家不是。他父母因为这件事,始终觉得对不起她爹、亏欠她爹。因此日后当她开始出面和他抢夺古董,他父母也只是交代他要尽量退让,并不希望他们两个人正面对垒,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直忍到前阵子才出手,皆是由于双亲的交代。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原因翻脸。”他不想当专说背后话的小人,特别他又知道她有多爱她父亲,况且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会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而已。

  “我想也是。”闵斯琳有些小小的失望,她还以为他知道的事比她多呢!毕竟他是家中唯一的独子,况且儿子本来就比女儿受宠,她大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看你爹娘这么要好,都不会羡慕吗?”像她,就很羡慕她的大哥大嫂,两人如胶似漆,她大嫂近日又要临盆,再加上一个小生命,简直完美透了。

  “正好相反。”他一点都不羡慕。“他们的感情太好,反而给我一股无形的压力。每次当他们一有什么比较亲密的举动,我都会狼狈逃走,就怕妨碍他们。”

  说起来可笑,双亲的感情好,他应该觉得庆幸,可他竟然会认为自己多余,他是不是太不知满足了?

  坦白说,是有一点儿。

  一般大户人家,谁不是凭媒妁之言定终身?就算自小许亲,也是因为世交或是为了巩固生意关系而结下的姻缘,没有多少人可以自己选择伴侣。

  闵斯琳私下觉得他太过挑剔,父母感情融洽是好事,他还……咦,莫非是?

  她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一件事。

  “你是因为你爹娘的关系,才不愿意成亲的吧?”八成是的。

  皇甫渊明显吓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准,一下子就猜中原因。

  “没错。”既然被猜到也只好承认。“我怕自己一旦成亲以后,会变成像我爹一样的傻瓜,成天绕着我娘打转。”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懂了。”她总算了解。“所以你才会拒绝媒人上门提亲,就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傻瓜。”她就说一堆姑娘家都爱慕他,想尽办法表达心意,却没听说过他点头同意,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是因为害怕自己变成傻瓜,才不愿成亲,你又为何不嫁?”皇甫渊终于逮着机会问她这个问题,只见她扬高下巴不服气地回嘴。

  “我订过亲。”她不想被他误认为嫁不出去,表情极端高傲。

  “订了又退,最后还把未婚夫让给别人。”让了还不够,更进一步把情敌收为干妹妹,想法子除掉她的贱籍,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天下竟有她这样的傻女人。

  “原来你都知道了。”她像被刺破的鞠球般泄气,亏她的下巴扬得那么高,结果只是白忙一场。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也全都在笑她。这点皇甫渊保留不说,以免伤害她的自尊心。

  “没办法,”闵斯琳干笑。“人家不爱我,我总不能死皮赖脸巴着人家,这样大家都痛苦,何必呢?”人生苦短,还是潇洒一点儿的好。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落寞神情,让皇甫渊误以为她一定很喜欢贺英烨,其实她只是觉得丢脸,怎么好好一件喜事,会成为全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放弃贺英烨。”她不舍的表情惹恼皇甫渊,使他的口气变得很冲。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再怎么说,你都是正室,不一定要委屈你自己。”事后再来后悔装出一张苦瓜脸,要给谁看啊?呿!

  “正室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独守空闺的分?“我不想只守着这个头衔过一辈子,而且我也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所以干脆把未婚夫让出去,省得麻烦,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

  “我只是认为——”

  “你会跟别的男人分享妻子吗?”她不待他提出意见,就反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想都不想地答道。

  “当然不会。”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誓死捍卫主权,怎可让别的男人有染指妻子的机会?

  “所以喽!”笨蛋。“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分男女,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守着丈夫?完全不公平!”

  闵斯琳不但凡事跟她哥哥争,跟全天下的男人争,如今更大胆地挑战千百年以来始终存在的父权观念。

  “你真的不服输,对吧?”执意要颠覆传统。

  “本来就是。”闵斯琳冷哼。“我最看不惯有些男人明明没本事,却硬要装出一副全天下就只有他最伟大的蠢样,笑死人了。”

  “我希望你不是在说我。”他苦涩的回道,想起不久前她才抱怨过他没用,糟的是,至今他依然还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我不是在说你。”他误会了。“我是说一部分的男人,那其中并不包括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真的吗?”他挑眉,一点都不相信闵斯琳。“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呃,好啦!”她低头认错,她又说谎了。“也许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有过那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认为你其实非常好用。”

  “我很好用?”这是哪门子说法?

  “你会做菜、梳头,说不定还会补衣服,你自己说,好不好用?”

  听起来确实满好用的,尤其她什么都不会。不会煮饭,不会梳头,更别提补衣服。

  “原来我在你眼中,就只会做这些杂事。”简直太侮辱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在外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品格和工作能力都无可挑剔的人。”他可怜兮兮地抗议,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堂堂“怡宝斋”的少东,如今竟沦落到变成她身边跑腿的杂役,想想也真不幸。

  “这当然也是你吸引人的地方。”她安慰他。“但不巧我自个儿的生意也做得不错,当然感受就没有那么深了。”

  “差点忘了咱们是对手。”难怪她对他没有感觉,她本身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你已经从我手上抢走多少件古玩了?”得清算一下。

  “不多,连同我身上的铜镜,只有五十二件。”她得意洋洋地回道,十分为自己的成绩骄傲。

  战功彪炳。

  “最后这件宝物会落入谁的手里还不知道,别忘了咱们还得将镜子送还给唐将军。”所以最后这面镜子不算,他也不许她算。

  “这倒是。”不算就不算,谁稀罕?“希望咱们能平安到达居延置,顺利找到唐将军。”老天可要保佑啊!

  “说到这个,咱们该睡觉了,明儿个还要继续赶路。”他说着说着开始从马上卸下睡觉用的粗垫,将它铺在地上。

  “我也来帮忙。”她跟在皇甫渊后头,拿出两条被子,将其中一条被子铺在粗垫的上面,如此便完成一张简单的床铺。

  铺完床以后,两个人的心怦怦跳,又开始口吃。

  “那、那还是像上次一样贴着睡喽?”皇甫渊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看闵斯琳,看她怎么决定。

  “是、是你自己说要减轻行李,把另外一床被子丢掉。不、不那样睡怎么睡,反正……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她的表情和他一样尴尬,把责任都推给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贴着睡。”他立刻说。

  “好。”闵斯琳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们又在营火中加了一些干树枝,保持营火的热度后才钻进被子里头睡觉。虽然是在野地,但两人已经贴着睡习惯了,况且他们只有一床被子。

  皇甫渊的手依然习惯环住她的腰,闵斯琳依然习惯在没躺多久时转身,两个人的嘴唇也总是不期而遇。

  他们更习惯在彼此的凝视下接吻。

  ……

  “这是个意外。”热吻过后,她总是这么说。

  “是意外。”他也总是这么回答。

  唯一变化的,是他们周遭的风景,从冰冷的墙壁,换到满天星斗——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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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7-7 11:01 AM
第四章



“喝!喝!”

  就在他们加快速度赶路的同时,徐姓士族指派的两名杀手也尾随而至,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

  “有没有看过一对自称是兄妹或夫妇的年轻男女,从这里经过?”杀手判断皇甫渊和闵斯琳应该在这附近打转,索性探问旅舍店家。

  见钱眼开的店家,在收下五十钱后告诉杀手他们想要的答案。

  “两天前是有一对看起来很相配的夫妻,在本店投宿过,就是不晓得,他们是不是两位公子要找的人。”

  杀手们互看一眼。

  “那男的是不是长得高大魁梧,身上还带着一把特殊的剑?”其中一名杀手问。

  “是,没错。”店家猛点头。“他的那把剑我记得很清楚,剑把部分镶了一颗月光石,应该值不少钱。”

  就是他们。

  “店家可记得他们往哪个方向走?”杀手又奉上五十钱,店家迫不及待地收下。

  “记得。”店家回道。“他们买了好几颗打火石,说是路上用得到,我偷偷跟在他们的后面瞧了几眼,发现他们是前往居延置的方向。”

  “居延置?”

  “就是居延置。”店家又点头。“那地方有驻军驻守,附近也有不少朝廷带去开垦的居民,挺热闹的呢!”

  不妙,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居延置,得趁着他们还没到达军营之前,把人干掉才行。

  “快追!”杀手们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定要追到皇甫渊和闵斯琳,就怕他们一旦进入军营动不了手,无法完成徐姓士族交代的使命。

  另一方面,闵斯琳和皇甫渊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到达居延置。

  “总、总算到了!”眼见雄伟的碉堡就近在咫尺,闵斯琳和皇甫渊方能松一口气,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方能放下来。

  “先停下来休息好了,反正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不急于一时。”为了尽快赶到居延置,他们赶到连命都快没了,不歇个喘,恐怕难以为继。

  “也好,不差这一时半刻。”闵斯琳也是累得半死,还有他们的马,也被操到快要口吐白沫,再不让它们喘个气,恐怕得换他们驮着马走了。

  “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屁股都快要裂成两半。”又痛又酸。

  闵斯琳哀鸣。

  “你说话能不能文雅一些,不觉得太粗鲁了吗?”他才想哭,好歹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说话的口气却与市井悍妇没两样,让人忍不住摇头。

  “有什么关系,都这么熟了。”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简直就像对孪生子,哪里还需要见外。

  “也对。”他叹气。相处得越久,说话就越容易口无遮拦,至少她在他的面前是毫不隐讳,他也不知道那是好是坏,只能由她。

  两人下马活动筋骨,顺便喂马儿吃草。望着前方昂然耸立的碉堡,闵斯琳突然觉得紧张,不由得拿出铜镜前后翻看。

  “不晓得能不能找得到唐将军?”越是接近目标,闵斯琳就越紧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很难说。”谁也不能保证。“希望唐将军就在军营里,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将铜镜和帛书交给唐将军。”完成玉娘的愿望。

  “等咱们把铜镜交给唐将军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闵斯琳几乎把玉娘留下来的铜镜都翻烂了,就是瞧不出端倪。

  “谁知道?”皇甫渊耸肩,不敢抱太大希望。

  “万一就算咱们把铜镜交给唐将军,还是回不了明朝,那该怎么办?”越是关键时刻,闵斯琳的问题就越多,就越不安。

  “那咱们也只好认命留在这里生活,水远绑在一起。”反正都绑了这么久,不差之后那几十年。

  “咱们也不一定非绑在一起不可啊!”闵斯琳心儿怦怦跳地猜测他话中的意思,他好像有意跟她过一辈子?“咱们还是可以各自嫁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话是没错。”可恶的女人,成天想着摆脱他。“但你在这里算是老姑娘了,我怕没有人肯娶你。”

  毕竟比起汉朝人动不动十四、五岁就为人妻、为人母,她的年龄要大上许多,想要把自己顺利推销出去,怕是不容易哪!

  “你说什么?!”这么狠毒的话也说得出来,摆明找死。

  “本来就是。”皇甫渊笑嘻嘻,已做好逃跑的打算,他打赌她的小拳头一定会挥过来。

  闵斯琳果然靠过来要揍他,皇甫渊忽左躲右闪避她的攻击,两人打打闹闹好不快乐。

  “找到了。”

  “就是他们!”

  两人正打闹之际,突然有两道人影从旁边窜出,皇甫渊立刻停止打闹,机警地拔出剑,指向来者。

  “你们是什么人?”是土匪还是……

  “你应该猜得到我们的身分。”来人冷笑,皇甫渊从他们的眼神表情,就可以略知一二。

  “你们是徐谅派来的杀手。”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方才应该一口气冲进碉堡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甫渊右手握紧剑把,左手将闵斯琳拉到身后,决心跟杀手拚了。

  “徐大人要我们取你们的项上人头。”杀手们拔出剑,颇有和皇甫渊一决生死的味道。

  “等一下!”另一名杀手不晓得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徐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杀了这个男的,女人要带回去。”

  “那个老色鬼还不放过我?”闵斯琳一听见杀手说徐姓士族要活捉她,吓得倒抽一口气,紧抓住皇甫渊的衣服不放。

  皇甫渊突然觉得很好笑,几天前她才刚抱怨他只会煮饭梳头,现在倒会躲到他背后寻求保护,她总算意识到他是个男人。

  只是眼下的情势让他笑不出来。虽说徐姓士族只派来两名杀手,但这两名杀手的身手看起来都不错,得小心应付才是。

  “那么,就先把这男人杀了,再活捉那个女的。”说话的杀手个性较另一名杀手残暴,也较难对付。

  “作梦!”他死也不会把她交出去,皇甫渊发誓。“想要我的项上人头,还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那就让你瞧瞧我们的本事,看招!”杀手们不堪刺激,一剑就挥向皇甫渊,他连忙将闵斯琳推到另外一边,交代她自己逃命,然后便一个人打两人,和对方展开激战。

  想也知道闵靳琳不可能放下皇甫渊一个人逃命,但她又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她双手捂着嘴巴,既着急又害怕地看着在她面前上演的打斗,不晓得该怎么帮皇甫渊才好。

  她看他一个人对付两名杀手,看他挥舞着长剑奋力与对方搏斗,突然很气自己,什么都学了,唯独最重要的“弹石神功”就是学不起来,如果她学会“弹石神功”,现在就能帮他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和唱戏一样,武术也得从小练起,没有一步一步打好基础,无法一蹴可及,皇甫渊也是自小习武,今日才有这等武功与杀手对抗。

  徐姓士族派来的杀手,没有料到皇甫渊的身手如此了得,不但杀不了他,连他的一根寒毛都碰不到,因此非常懊恼。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其中一名杀手先是全力进攻皇甫渊,引开他的注意力。另一名杀手趁着皇甫渊忙着应付他伙伴的同时,从皇甫渊背后突袭,这一切闵斯琳都看在眼底。

  “危险!”她也想都不想地拿起地上的大石头,从对方的头上敲下去。遇袭的杀手冷不防挨了一记闷棍,回过头寻找偷袭他的人,只看见闵斯琳慌张的脸。

  “你……”杀手转身面向闵斯琳,她吓得丢下手中的大石头,拚命往后退,杀手的长剑在同一时间划破她的衣服,刺进她的身体里。

  “琳儿!”皇甫渊终于解决掉纠缠不清的杀手,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起初闵斯琳没有感觉,直到她的血开始涓涓流出,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琳儿!”皇甫渊将挥剑刺她的杀手踢到旁边,杀手因为被闵斯琳拿大石头打中后脑勺,只来得及朝闵斯琳挥出一剑随即倒地,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你怎么了?振作点!”他扶闵斯琳躺下,红色的鲜血,开始从她受伤的部位像泉水一样地涌出,疼痛也随之而来。

  闵斯琳的嘴唇迅速泛白,皇甫渊七手八脚地撕掉袍子的下缘,想做成布条为她包扎伤口,却怎么也弄不好。

  她摇摇头,取笑他可笑的动作,还说要保护她呢!她才受个小伤,他就应付不来了,要怎么守护她的下半辈子?

  “琳儿!”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有没有用不是由她的嘴巴界定的,是由她的心界定的,此刻他在她心中,是全天下最有用的男人。

  “你……你怎么这么没用,居然……居然还掉泪?”他的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只要一滴就能将她坚强的防卫击垮,从此只剩女性的柔情。

  “闭嘴。”他慌乱到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势,他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就是不能让她受伤,他连让她滴一滴血都舍不得,可她竟然流了一大片,这让他不知所措。

  “就会说大话。”她虚弱地笑笑,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没力气,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琳儿!”成年以后他再也没哭过,所有泪水都在幼年时练武的艰苦过程中流光,但现在,它们竟然不受控制,涓滴的流下来。

  要命。

  “你不要这个样子……”一直用眼泪腐蚀她的心门。“这样我……呼呼,这样我会爱上你。”也许是因为快要死了,她什么话都敢讲,这会儿不就说了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事?

  “你说什么?”皇甫渊愣住,无法相信,她竟选了这么荒谬的时刻告白。

  “我说……”她、她已经没有力气。“我、我可能、我可能……快昏倒了。”

  话毕,她随即陷入黑暗,踏上一个未知的领域。

  “琳儿!”

  她听不见他叫她,看不见他慌乱的表情,包围她的只有漆黑。

  “撑下去,琳儿!”

  黑暗仿佛永无止尽,好深好深……

  见她已然陷入昏迷,皇甫渊仿佛这时才清醒过来,赶紧先用布条绑住她的伤口为她止血,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马,用最快的速度直奔碉堡。

  碉堡上的驻军看见有人快马奔驰,本以为是敌军来犯,皆拉好弓箭。

  皇甫渊跳下马,将趴在马匹上的闵斯琳抱下来,对着驻守大门的士兵大吼:“拜托你们,救救我的妻子!”

  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天地都要为之动容。

  


  泛着白光的利刃,在她眼前胡乱飞舞。那饱含杀气的剑锋,犹如毒蛇吐信,每挥出一剑都要人命。

  她憋着气,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几乎对立了一辈子的男人,正尽全力挥剑保护她,才蓦然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她竟然爱上他了,在不知不觉中。
Dolphin_0916
2012-7-7 11:02 AM
锐利的刀锋,再一次从她的眼前掠过,只不过这回换上另一名杀手持剑,他想偷袭她刚爱上的男人。

  危险!

  她不能让她的男人遭受伤害,拿起地上的大石头,使尽全力往对方的头顶用力敲下去——

  杀手倒了,但他倒下前的眼神好恐怖,仿佛想吃掉她一样。

  太可怕了,竟然有这么凶恶的人。他呢?皇甫渊人在哪里?她要警告他有人想趁乱偷袭他,想告诉他——

  “……危险……”梦中的她用力大吼,现实中的她无力呓语,然而无论梦里梦外,皆是为了她心爱的男人而努力,希望他听得见。

  “……快跑……”她不要他被杀死,要他好好活着。

  “……赶快跑……”只要他能活着,她就算回不了明朝也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闵斯琳不知道他们已经安全,还陷在惊恐的梦境反复奔跑找不到出口。

  “琳儿,醒醒,你只是在作梦。”

  一直到皇甫渊轻柔的呼唤灌入她的耳膜,她才脱离梦境。

  她慢慢睁开眼睛,皇甫渊的脸不期然映入眼帘,她方才相信,自己刚才真的只是在作梦。

  “我告诉你哦!”她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梦境。“我刚刚梦见——”接着,她因为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了。

  “吴大夫才刚帮你包扎好伤口,你不要乱动。”皇甫渊见闵斯琳乱动,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免得刺激伤口。

  “吴大夫?”闵斯琳完全搞不清状况。

  “他是军医。”皇甫渊解释。

  军医?

  “这么说,咱们已经进到军营来了。”她总算慢慢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原来那不是作梦,是真的,她肩膀的疼痛就可以证明。

  “所以咱们安全了。”皇甫渊点头,眼神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温柔。

  “幸好。”她松了一口气,跟着又想起刺伤她的杀手那张可憎的脸。

  “那两个人呢?”她不放心。“还有没有再追来?”

  “我不知道。”皇甫渊回道。“那两个人其中一人已被我解决掉,另一个人在我把你带来军营之前,就已经躺在地上,我根本懒得理会。”救她都来不及了,谁还管那杂碎?她也未免太会操心了。

  “原来如此。”得知徐姓士族派来的杀手再也无法威胁他们,闵斯琳这才放心地笑一笑,稍微挪动身体,不小心又动到伤口。

  “好痛!”她频频抽气,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我刚刚不是说过,不要乱动。”她怎么老是不听?“你才刚上完药,痛是一定的,等几天过去,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怎么会痛成这个样子?”肩膀好像被几万只红蚂蚁咬过,又热又痛。

  “没多严重。”他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你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伤,过些日子便会痊愈。”

  “只是皮肉之伤?”她连喝水都痛得半死,怎么可能只是皮肉之伤?

  “杀手的剑只是划过表面的皮肤,没伤到要害,但可能留下难看的疤痕,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点最让他感到无法释怀,她竟然为了救他,在她光滑无瑕的肌肤上留下刀疤,他万死难辞其咎。

  “是吗?”一想到肩膀可能留下疤痕,闵斯琳的脸色顿时转沉,不过很快便振作起来。

  “其实也无所谓啦!”她笑笑。“反正也没有人看。”可能会吓到女仆和媚儿,但万一她回不去,想吓也吓不到人,所以看开就好,别太计较。

  她努力装出开朗的表情,但皇甫渊比谁都要清楚,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她只是在安慰他。

  “你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她越是表现出不在乎,他就越心疼,越明白她有多可贵。“我要你自己先逃命,你偏不听。不听话也就算了,还傻傻加入战局,难道你不知道那会要你的命?”这回是她运气好,但下回呢?谁能保证她下次还能这么好运?

  “我当然知道那会要我的命。”可恶的男人,救他还挨骂,下回不玩了。“但是那个杀手想偷袭你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杀吗?”这点她可做不到!

  他知道她做不到,换做他也做不到,但他就是不要她受伤,留下难看的疤痕。

  “可恶……”想到她竟然因为自己留下伤疤,他就沮丧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恶!”他应该保护她,结果反倒因她获救,这算什么?他还是个男人吗?

  他难过得用双手撑住额头低头忏悔,厌恶自己的无能。

  闵斯琳不明白他在忧郁些什么,如果是愧疚也就算了,如果是生气,那就是恶人先告状,她可是救了他的命。

  “……喂……”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可他遮掩得很成功,根本看不清楚。

  “什么事?”他的心情很不好,别来惹他。

  “你在哭吗?”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是往他痛处踩。皇甫渊的脸立刻胀红,口气倏然转凶。

  “谁哭了?”他会承认才有鬼。“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哭?什么时候?”

  好凶的口气,她明明就看见他掉泪,当时她的心还为此纠结了好几下,现在又死不承认。

  “呿!”男子汉大丈夫,哭就哭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丢脸一点,又不会死人。

  “说到这个……”皇甫渊专注地瞅着她,瞅得她心惊胆跳。

  “干、干嘛?”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该不会是要……

  “我好像听到某个人提起有关爱不爱的字眼,你说呢?”

  他果然就是要说这件事,这个死没良心的。

  “有吗?”她故意装傻。“你听谁说过?”

  她真的很会装,也很会演戏,骗一次可以,骗两次算她行,骗第三次就太过分了。

  “在你昏倒之前,你明明就——”

  “铜镜呢?”

  他正要扯下她的假面具,她就先来个调虎离山之计,还当真拐到他。

  “铜镜?”他像个傻瓜般复诵,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

  “玉娘留下来的铜镜呀!”她挣扎着要起身找铜镜。“咱们还要把它交给唐将军——”

  “放心,没弄丢,我把它收起来了。”他按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

  “太好了。”她松一口气。“那是咱们回家的依据,丢不得。”虽然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够带他们回到明朝,但总是一线希望。

  “你打听过了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皇甫渊怀疑她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病人,精神竟然比他还好。

  “打听过什么?”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噜地灌下。

  “唐将军有没有在这个军营里面?”

  皇甫渊原本喝水的动作,因她这句话而停顿了一下,接着仰头一口气把水喝完。

  “咕噜噜……”

  “到底有没有?”闵斯琳追问。

  “没有。”他把杯子放下,认真地看着她。“唐将军不在这个军营里头,跟随霍将军到西域打仗去了。”

  这就是他不想开口的原因,不愿看见她眼中的失望。

  “是吗?”闵斯琳眼里的落寞清晰可见,只差没掉泪。

  “你很失望吗?”他问她。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她不想说谎。“本来我以为整件事情可以就此结束,没想到还有变数。”她受够了命运的捉弄,只想所有事情回归正轨。

  “可不晓得怎么搞的,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说谎,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为什么?”最希望回去的人不正是他吗?这会儿又改变主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知道。”他笑着回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不一定要回去。”

  如同闵斯琳面临死亡之前的表白,皇甫渊这看似无心的说法,其中隐含了很大意义,他诚挚希望她能听懂。

  “啊?”闵斯琳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有点懂又不太懂,胡乱猜测他的想法。

  皇甫渊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畅快地说出来。他喜欢她——不,正确的说法是爱上她。他并不希望爱上她,但事情既然发生,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跟随自己的感觉,并希望他的付出能得到回报。

  “你的想法呢?”他等不及看她点头,或听她说一声好。

  “我……”她很想点头,但又怕他是在捉弄她,到时就糗了。

  “嗯?”拜托给他明确的答案,不要再捉迷藏。

  “我……我才不想待在这鬼地方呢!”

  她的回答令他失望。

  “这里的东西都好难吃,我怀念炒豆儿胡同卖的豆腐脑,好想马上回去吃个够!”

  结果又演变成鸡同鸭讲,皇甫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的那家豆腐店,是不是一位姓程的大娘开的?”好笑的是,他竟然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真是疯了。

  “你也知道那家豆腐店?”她惊讶地看着皇甫渊,只见他点点头。

  “我特别喜欢吃她做的咸汤圆,有嚼劲,料又多,一碗汤圆才卖五文,真的是很经济实惠。”

  “我也很爱吃程大娘做的咸汤圆,真的好好吃。”闵斯琳没想到他们不但喜欢的口味一样,连喜爱的店也一样。

  “是啊!”经她这么一说,肚子都饿了。“我还喜欢正觉寺胡同卖的——”

  “素肉烧饼!”闵斯琳代替他把话说出来,皇甫渊满脸笑意。

  “就是素肉烧饼。”内行人才知道的口味。

  “没想到咱们有这么多的共通点。”她好高兴,找到知音了。

  “的确。”他周遭的朋友都不时兴钻小胡同,只爱吃大鱼大肉,她真的可算是他唯一的知音。

  “我还——哎哟!”她太兴奋,动到伤口,痛得频抽气。

  “不要动。”他皱眉,不该跟她扯那些的。“你不要太兴奋。”跟她表白她没反应,说到吃就精力充沛,完全不给他面子。

  “遵命。”

  只不过接下来她就很给他面子,她甚至拉下脸,问他能不能躺在她身边陪她?

  他既惊讶,又十分高兴的同意了。

  闵斯琳靠在他胸膛,聆听他平稳的心跳,顿时觉得好有安全感。

  我突然觉得,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不一定要回去。

  她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那时她无法点头,现在倒可以大声对自己承认,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喂,皇甫渊。”

  她又这样叫他,他照样一脸无奈。

  “你又想到什么了?”别又是吃的。

  “我想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庆幸是和你一起来到汉朝。”他强悍、体贴,某些方面却又身段柔软,是最能够和她契合的人。

  “我也是,琳儿。”这也是他想对她说的话。“我也一样庆幸,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她机灵、坚强、勇敢。换做别的女人,不可能表现得比她更出色,也不可能挑动他的心。

  “所以,我们都是最好的。”她说。

  “也最适合彼此。”他绝对同意。

  接下来,他在她的额头印上亲亲一吻,哄她快点睡觉。她靠在他的胸口幸福地微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Dolphin_0916
2012-7-7 11:03 AM
第五章[/b


虽说闵斯琳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在居延置多留了一些日子,一方面军营里面有军医,可以随时为她换药做治疗。二来闵斯琳受伤,也不适合长途旅行,留下来休养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两人便暂时寄住在军营,接受他们的照顾。

  而居延置,说它是一座军营,其实并不恰当。位于通往西域要道的居延置,其实是一座大型驿站,只不过因为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为防止匈奴越界偷袭,将之建成碉堡的形式,并派遣驻军长年驻守。

  碉堡的周围,并且有许多从各地来此开垦的移民,聚集成一个大型的村落,为荒凉的边塞增添不少风光。

  “哇,有好多妇女和小孩。”连续在榻上躺了好几天,闵斯琳实在是憋不住了,趁着皇甫渊不在的时候,偷偷溜下床走动,无意中逛到村落,立刻就被在路边玩耍的孩童吸引。

  她猜想这些孩童应该都是跟随父母过来的,有些孩童说不定还是在这地方出生的。

  时而飘出窗外的炊烟,和在路边玩耍的孩童,反映出平和的景象。谁也无法想象,这看似安静的村庄,竟然是位在随时会被敌人攻陷的边塞要道上。

  突然间滚到她脚下的鞠球,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蹲下来捡拾鞠球,因为用力拉扯到了伤口,痛得倒抽一口气。

  孩童们缩在一边,不敢过来拿球,一双双大眼无辜地看着她,就是不敢开口同她要球。

  “这是你们的球吗?”她主动走过去,想把球还给孩童,他们反倒跑开,害她好尴尬。

  她就这么拿着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还球又找不到主人,本想把球放在地上回军营算了,这时有一个妇人从一间屋子探头,她身边的孩童指着闵斯琳不知道对妇人说了些什么,妇人朝着闵斯琳走过来,让闵斯琳非常紧张。

  “谢谢姑娘帮小儿捡球。”妇人没有恶意,对闵斯琳非常和善,她方才放下心。

  “您太客气了。”闵斯琳把球交给妇人,对着她笑一笑。

  “姑娘,您应该不是当地的居民吧?”妇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闵斯琳来自他处。

  “我不是本地人。”闵斯琳惊讶地看着妇人。“我是因为受伤,暂时寄住在军营,过几天等伤口痊愈,就会离开此地。”

  “其实我们也不是本地人,只是因为开垦来到此地,大家都是打从中原来的。”朝廷因为想巩固疆界,号召一些家无恒产的民众,携家带眷来此垦荒,这个村落就是如此形成的。

  “我知道。”她大约了解过军营附近的情势,当然也知道这个村落住着的都是一些垦户。

  “我们今日刚好有个聚会,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茶聊天?”妇人热情邀约,让闵斯琳大感意外。

  “聚会?”

  “都是村子里面的女人。”妇人解释。“我们这些垦区的妇女,每个月都会固定聚集联络感情,今天刚好轮到我作东,不晓得您愿不愿意赏光?”

  妇人的口气极为诚恳,让闵斯琳觉得不点头好像说不过去,但是她又从来没有参加过女人家的聚会,因此而显得紧张。

  “呃,我……”过去她总是忙着四处寻找宝物,没空也无心参加一些千金小姐的聚会,反正她们也不会找她。

  “我……”她既想参加又害怕,万一她们谈的都是一些她不懂的话题,或是根本不喜欢她那该怎么办?不就显得很尴尬?

  “走吧,我们一起进屋去。”妇人看出闵斯琳心里其实很想参加聚会,只是嘴巴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直说不出口,干脆替她决定。

  闵斯琳半推半就地跟在妇人的身后进到小屋,小小的屋子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大家都忙着嚼舌根,谈家里事。

  妇人简单地跟大家介绍了一下闵斯琳以后,便到厨房去弄点心。其他人忙着帮她倒茶端点心,问她的茶要不要多加一点花椒?她连忙摇摇手说不需要,一边还额冒冷汗,怕极了花椒茶。

  从没参加过女性聚会的闵斯琳,由起初的不习惯,到后面的仔细聆听,越听越有趣。

  虽然这些妇女谈的不外乎是自己的丈夫和小孩,或是别人家的闲话,乍听之下没有什么特别,但由于闵斯琳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因此特别觉得新鲜有趣。

  妇人东家长,西家短,净谈些琐事。

  闵斯琳静静在一旁看着妇人你一言、我一句,心想她们看起来都没几岁,却已嫁做人妇,还生了小孩,汉朝人真的很早婚。但闵斯琳忘了一点,其实明朝人也早婚,是她太特立独行,她爹又太不负责任,才能放任她自由掌控婚姻大事。

  妇人七嘴八舌,忽地把话转到闵斯琳身上。

  “姑娘,你成亲了吗?”

  害她差点被芝麻饼噎到,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勉强咽下去。

  “还——成亲了。”她直觉地想说还没成亲,但后来一想到她和皇甫渊在这里是扮演夫妻,又马上点头,省得他难做人。

  “我想也是。”大伙儿打量闵斯琳,心想她真是个美人,能娶到她的人真有福气。

  “你有孩子吗?”

  “孩子多大了?”

  “有几个孩子?”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都快招架不住。

  “我还没有生小孩。”她和皇甫渊根本没上床,哪来的小孩?她们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吧!

  “还没生呀!”大伙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猜测她的身体是不是哪个地方出毛病,至今还生不了孩子。

  这些女人……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更尖锐的问题随之而来,闵斯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妇人的邀约?简直是自找麻烦!

  “他,呃……”该怎么说?“他是做古玩买卖的。”

  “古玩买卖?”这是做啥的?她们听都没听过。

  看着满屋子女人一张张痴呆的脸孔,闵斯琳才惊觉她说错话了,汉朝尚未有古玩铺。

  “就是到处找一些前人留下的东西,转手卖给需要这些东西的人,这就叫古玩买卖。”她尽可能挑些容易懂的话讲,未料竟引来更大的疑问。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想要买死人用过的东西,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闵斯琳明明说“前人”,这些妇人硬是扯到死人上头,着实教人莞尔。

  她表面上笑笑,心里其实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她是真的很后悔来参加这个劳什子聚会。

  “你一定很寂寞吧?”丈夫不在身边。

  “咦?”她们在说什么……

  “你丈夫外出做买卖的时候,你一个人独守空闺,日子一定很难熬。”可怜。

  “不,我也去做买卖。”她的个性才不可能乖乖待在家里,一定是到处乱跑的啦!

  “跟你丈夫一起去?”大伙儿皆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不,我自己去……”她越解释越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她惨了……

  “自己去?!”

  她果真很惨,因为接下来大家都在等待她下一个答案,她只得汗流浃背地解释。

  “因为我也喜欢古玩,只要有什么上等的古玩出现,我就会马上赶过去,这个时候就没办法和我丈夫一起出门了……”闵斯琳真想哭,为什么她得向这些妇人解释这么多不可?都怪她好奇的个性……

  “你一个人独自出门,你丈夫都不会说话吗?”大伙儿的惊讶没停过,疑问也没停过,卯起来问个不停。

  “他管不到我。”闵斯琳很自然地回道,大伙儿更惊讶了。

  “怎么这么好!”大伙儿除了惊讶以外,还有更多不平。“我丈夫都把我管得死死的,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这怎么可以!”闵斯琳坚决反对暴力。“其实女人的辛苦不下于男人,要操劳家务,还要养儿育女。而且有的事情男人不见得比女人做得好,像我的古玩买卖,就做得比皇甫渊——比我丈夫还要好,谁说咱们女人一定要认输?”

  闵斯琳此话一出,所有的妇女皆哗然。在这个女性地位只比畜牲高一点的汉代社会,闵斯琳这种想法无疑是给她们一记当头棒喝。

  “真的、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

  “可是、可是我丈夫成天威胁着要休妻……”

  “别理他,男人就是嘴贱,实际上不靠女人便活不下去,你叫他们自个儿煮饭洗衣看看,包准哭出来。”

  “可是、可是!”

  大家都觉得闵斯琳说得有理,可是要她们一下子把既有的认知推翻,委实不容易。大伙儿只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央求闵斯琳多说一点她外出做买卖的事,要知道在汉朝一个女人家独自旅行,简直匪夷所思,她们听都没听过。

  不得已,闵斯琳只好把她的冒险故事搬出一小部分与这妇人分享。她很小心不提起朝代,只提有趣的部分,她天生就是个说书人,尽管她的故事经过筛选,大伙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中间笑声不断,大家都听得十分尽兴。

  “结果呢?”

  她正说到听说某个村子挖到一批远古时代的彩陶,她闻风而至,结果证实只是村子里面的人自己放出来的假消息,根本没这回事儿,都是一些他们自己烧制再加工后的陶器。

  “结果我就要他们把那些彩陶再埋回土里,等过了千百年后,我重新投胎,再同他们买卖。”闵斯琳得意地回道。

  “你真的这么说了?”众人倒抽一口气,她好有勇气。

  “当然!”想欺骗她闵斯琳,门儿都没有,她那双眼睛可比什么都利。

  “真想看看那些男人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一定灰头土脸!”一想到平日欺侮她们的男人,被闵斯琳踩在脚下的狼狈模样,大家都感到开心,总算有人出面教训那些臭男人了。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就在大家聊得正尽兴的时候,皇甫渊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闵斯琳呆呆地看着皇甫渊走进屋内,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出来透透气,又要被他抓回榻上。

  “这小娃儿带我来的。”跟在皇甫渊身后的,正是妇人的儿子,他正带着腼觍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姑娘,这位是谁啊?”在座的妇人皆看傻了眼,这个男人的外表实在太出色,相较之下,自己家里的那口子就连帮他提鞋都不配。

  “他是——”在皇甫渊猛然扬高的眉毛下,她临时改口。

  “他是我丈夫。”然后又在他捏她的手心时,对着一屋子的女人微笑。

  “你丈夫?!”所有人听了她的介绍以后都张大嘴,好羡慕她的另一半居然这么出色。

  闵斯琳眼眶含泪地干笑了两声,好痛……

  “抱歉,内人打扰到大家了。”皇甫渊对她们漾开一个笑容,差点没有把满屋子的女人迷倒。

  “没打扰、没打扰。”长相出色又风度翩翩,她们都快流口水。

  “你也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休息了。”他果然是来抓人的。

  “可是我还有话没说完……”

  “改天再说。”他的语气轻柔但坚定。“别忘了自己是受伤的人,别老是想着到处乱跑。”万一伤口裂开,到时躺更久,离唐将军更远。

  “可是……”

  “不好意思,咱们先走了。”他不容许她反抗,跟大伙儿打过招呼便强行将闵斯琳架走,一屋子女人只有叹气的分。

  待他们离去,一声声惊叹声,在屋子里面陆续爆开。

  “男人就该如此。”温柔体贴却又不失霸气,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对,我们的丈夫都太自以为是了。”

  “既不体贴又不讲道理。”

  “还喜欢动手动脚。”

  “没错!”

  满屋子的女人皆愤愤不平,开始数落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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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phin_0916
2012-7-7 11: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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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她的丈夫允许她自由行走,她们只要多说一句话,就要挨打,甚至休妻?

  闵斯琳万万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言论,竟会在村子的妇女间引起骚动。

  


  当村子的男人忙着出外垦荒的同时,村子里头的女人也没闲着,同样忙着端点心倒茶,听闵斯琳说些她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历的趣事,越听越入迷。

  令她们着迷的,不止是闵斯琳的冒险故事,还有她不断灌输给她们的观念。

  女人为什么就该服从男人?

  女人为什么非得被男人踩在脚下不可?

  女人也有自尊,不是家里的物品说丢就丢,她们也有自主的权利。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听得村子里的女人义愤填膺,恨不得起身反抗,在外开垦的男人也无法安心入睡,就怕半夜不小心被自己的枕边人宰了,整座村子弥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气息。

  皇甫渊多少也嗅到这不寻常的气氛,并为闵斯琳感到忧心。虽说她不是有意,但她的言论确实对这个村子的男人造成威胁,得及早约束她才是。

  这天,她又到村子发表高论,这次听众出席没有以往来得踊跃,好多妇女都被丈夫关在家里不许她们出门。

  结束聚会以后,闵斯琳走出屋外,皇甫渊已经站在屋外等她。

  “你怎么来了?”她不是交代过他,等串完门子后,她自然会回到军营,不需要特别来接她?

  皇甫渊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叹气。

  “你是不是又在鼓吹,女人不输给男人那一套观念了?”他简直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讲也讲不听。

  “这是事实嘛!”她又没说错……

  “就算是事实也轮不到你出头,别忘了,咱们在这里只是短暂的过客,最好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不要妄想改变什么。”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也不该插手。

  “你说得太严重了。”她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这些女人,只是为她们感到不值。

  “你自己心里有数。”他懒得跟她争辩。

  闵斯琳嘴巴逞强,心里隐约也觉得不甚妥当,她是不是做过头了?可是……

  “可是我真的看不惯这儿的男人,动不动就拿妻子出气。”她们操劳家务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当丈夫的出气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也看不惯,但还是要忍耐。”毕竟他们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无力也不能改变历史,再怎么生气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是干脆假装没看到。

  闵斯琳完全不想忍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管得太多了。

  “我听你的就是。”她第一次遵从他的意见,让他很惊讶。

  他摸摸她的头赞许她听话,但她宁可他吻她的唇,这么说起来,他们好几天没接吻了,住在军营真不方便。

  “怎么了?”突然巴上他手臂的小手,带给他无限惊喜,她居然主动与他亲近。

  “没什么。”她有点不自在地回答。“只是突然想这么做,你不要问啦!”再问她就要钻到地底下去了。

  “不问就不问。”皇甫渊笑笑,享受她难得的娇羞,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依偎一路走回军营。

  当他们快走出村子的时候,前方的屋子传来一声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事……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一个妇女哭着逃出屋外,一边央求她的丈夫不要再对她拳打脚踢,她丈夫依旧无动于衷。

  “居然给老子吃这种饭,看我打死你!”妇人的丈夫对妻子又是打又是骂的,闵斯琳简直快看不下去。

  “琳儿——”

  “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对她动手动脚?”闵斯琳甩开皇甫渊的手臂,冲过去同妇人的丈夫理论,只见妇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闵斯琳,拚命摇头,

  “又是你这个女人。”妇人丈夫看见闵斯琳就生气,都是这个女人在煽风点火,搞得全村鸡犬不宁。

  “是我又怎么样?”闵斯琳凶悍地回道。“只是为了一碗饭就打你妻子出气,你还算是男人吗?”

  “你说什么?!”妇人丈夫一听见闵斯琳居然敢开口侮辱他,拎起拳头就要冲上去打人。

  “我代替内人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冲动,放下拳头吧!”皇甫渊赶在妇人丈夫的拳头还没落下前,及时抓住对方的手臂,对方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皇甫渊的钳制。

  “算了!”妇人丈夫不甘心地放下手臂,皇甫渊在同一时间松手。

  “你就是她的丈夫吧!”妇人丈夫问皇甫渊。

  他点头默认。

  “我劝你还是把那种悍妇休了比较好。”作恶的人反倒教训起好人来。“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你的妻子不遵守三从四德也就罢了,还四处挑拨离间,说些女人不输给男人的废话。她这么做,是存心叫所有女人都起来造反是不是?你说呀!”

  妇人丈夫说出了村子所有男人的心声,村子里头每一家男人都发现他们的妻子不一样了,态度变得更凶悍,说话更大声,这让他们开始产生危机意识,并把所有罪过都算到闵斯琳头上。

  “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错,谁要你们一点儿都不尊重你们的妻子——”

  “住口,琳儿。”皇甫渊拉住闵斯琳的手臂,警告她别把事情闹大。

  “可是——”

  “别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你也点头同意。”他们只是过客,没有权利干涉已知的历史,虽然他们的举动不见得真的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最好还是少插手为妙。

  “我——好嘛!”谁叫她要点头同意,女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呕也只能气死自己。

  “算你识相。”妇人丈夫见状得意地冷哼。“我诚心诚意地建议你,最好现在马上就把你的妻子休了,随便再娶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好。”

  长得漂亮有何用,光会惹是生非,瞧瞧他们村子里面这些女人便知道,都是跟她学的!

  “你才是该被休夫——”

  “闭嘴,琳儿,别有惹事。”皇甫渊将闵斯琳架走,免得又起冲突。

  “可是……”

  “走吧!”他忍住怒气说道。“别管人家的家务事。”

  “可是……”

  “走!”

  他强行将她带离现场,然而妇人的丈夫在他们才走不到几步,又开始对妇人拳打脚踢,辱骂一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皇甫渊实在忍无可忍。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过来。”他忽地停下脚步,交代闵斯琳。

  “什么?”闵斯琳不解地看着他转身,朝妇人丈夫走近。

  然后,他不知道对妇人丈夫说了一句什么话,接着抓起对方的衣领狠狠地揍他,把妇人丈夫揍到跪地求饶,直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才松手。

  闵斯琳张大嘴目睹这一切,瞬间有种感觉——她好爱这个男人。

  “咱们回军营去。”修理完人以后,皇甫渊甩甩手臂,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闵斯琳忍不住噗哧一笑,消遣他。

  “你不是说,尽量不要惹事?”怎么自己先违规?

  皇甫渊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也忍不住,对不对?”她戳他的手臂,被他甩开。

  “哪有?”他假装潇洒,却怎么也掩不住眼里的得意。

  “喂。”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什么事?”

  “你刚刚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可不可以说来听听?”她很好奇。

  “不行,那是秘密。”他打死不肯说。

  “小器!”闵斯琳抱怨。

  皇甫渊笑而不语,决心不上当。

  至于让闵斯琳备感好奇的谈话,内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谁都不能说我妻子的坏话!

  如此而已。

  

  好不容易等到闵斯琳的伤口痊愈,可以做长途旅行,军营方面便迫不及待请他们离开,让两人好生尴尬。

  “村子里的男人都来抱怨了,说他们妻子不煮饭、不洗衣服、甚至不带小孩,让他们很头痛,请你们赶快离开。”

  闵斯琳那套“男女皆相同”的观念,像是面曲一样,在村子的妇女间全面发酵,引发另一场新的战争。

  “呃……”闵斯琳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具影响力,支吾了半天回不了嘴,最后是由皇甫渊代她点头。

  “我知道了,我们会尽快离开。”皇甫渊明白军方的难处,好心收留他们,结果却给人家惹麻烦,难怪人家要赶他们走。

  闵斯琳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被皇甫渊挡了下来,她只好乖乖闭上嘴。

  军方供给他们一些干粮和饮用水,便草草打发他们走。

  “真无情。”闵斯琳一边骑马,一边回头看身后的碉堡,他们可是在那儿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少说也请他们好好吃一顿再赶人嘛!

  “没办法,谁叫咱们给他们惹麻烦,他们当然希望尽早送走瘟神。”免得村子里的人又去军营抗议,他们也很难处理。

  “我也不是故意的。”闵斯琳嘟高嘴抱怨道。“我只是看不惯那些男人对待妻子的态度,摆明把她们当所有物,他们的妻子,完全没有自主权。”她只是伸张正义……

  “女人本来就没有自主权。”不公平,但很抱歉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回到明朝,女人依然只是男人的所有物,只有像你一样特殊的女人,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这还要多亏两家长久以来的对立,不然她也是小小年纪就得裹脚,做些女人家的针活,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

  “可是你不也觉得那个打妻子的男人很过分,不然你干嘛揍他?”她也有正义感啊,只是力气不如人……

  “那不一样。”他叹气。“我看不惯的是他的行径,你挑战的却是世俗的观念,肯定要吃亏。”

  “吃亏就吃亏,反正我就是要这么想。”女人本来就不输给男人,怎样?

  “随便你。”无力。“反正你以后在人前,记得别再把那套‘男女皆相同’的想法搬出来大肆宣传,这会害死咱们。”

  “可是——”

  “琳儿!”怎么就是讲不听?

  “好啦!”干嘛那么凶?“我不说就是了。”反正该讲的也讲了,该引起的骚动也引了,够本了。

  “呼,太好了。”他总算能喘口气,不必再为她担心。

  “你真的很夸张。”她的行为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不过就是鼓吹两句,又不会死人。

  “你不懂。”不懂为她寝食难安,是一个多甜蜜的负担。

  “装神弄鬼。”她瞄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安心的模样,她真的有让他这么操心吗?

  “你过来一下。”她跟他招手,要他靠近。

  “什么事?”他把耳朵凑过去,以为她又要说什么,结果竟是——

  “这是个意外哦!”

  她亲吻他的脸颊,算是他为她操心的奖励,但这哪够啊?于是他搂过她的肩膀,接连给她几个热吻,喘吁吁地说。

  “这才是真正的意外。”在军营都快要憋死了。

  她同意,在军营里,什么都不能做,真的快要憋死了。

  “好大的意外。”她回应他的吻,热情无人可比。

  看来这个意外还会持续,而且恐怕没有停止的一天。
Dolphin_0916
2012-7-9 11:50 AM
第六章



由于唐将军已经随霍去病出北地打匈奴,闵斯琳和皇甫渊只得也跟着去西域,并且暗自在心中祈祷,能够追得上唐将军的部队。

  根据居延置驻军的说法,霍去病是从长安出发,经高平,在媪围渡黄河挥军北上,居延置是中继站,在霍将军决定从北地出发到西域打匈奴前,唐将军确实有一段时间是驻守在居延置的,可惜在闵斯琳和皇甫渊找到那里之前,他又跟着长安调来的部队一起北上,这会儿应该已达关外。

  换句话说,他们是错身而过。加上闵斯琳受伤休养了不少时日,和唐将军的距离自然越拉越远,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拚命地赶路,希冀能追上唐将军,将帛书和铜镜交给他。

  在他们全力赶路之下,军营所提供的粮食和饮用水很快耗尽,他们得再补充,否则无法上路。

  经过他们的打探,在靠近匈汉边界上有个秘密关市,那儿贩卖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连胡服都有得买。

  两国正在交战,按理说这种买卖行为,无论对任何一方都算是通敌。因此他们半信半疑,怀疑是否真的会有这样的秘密关市?为了证实传言,两人于是鬼鬼祟祟来到匈汉边界,原本以为会扑空,没想到却看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大吓了他们一跳。

  “好多人都在交易货品。”闵斯琳好奇地盯着一些身着胡服的人,在关市里头走来走去,猜想他们应该就是匈奴人。

  “下然怎么能称为关市?”皇甫渊笑着回道,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

  “可是两军正在打仗呢!”汉军和匈奴军。

  “仗要打,饭也要吃。”掌权者互相争斗,倒楣的还是百姓。“人只要活着,就会有交易,这是禁不住的。”

  历代的君王为了固守疆界,皆禁止百姓与敌国进行交易。但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虽然是敌国,但却是邻居,两边很难能互不往来。

  中原有匈奴人喜爱的丝绸和各种精致的生活用品,匈奴人有牛、马,羊,一些乳制品和木材。两方都有彼此要的东西,俗话说,钱自己会长脚,哪边赚得了钱,商人就往哪边走,管他两国是不是在打仗,只要有钱赚就行。

  “这倒是。”对此,闵斯琳有着深刻的体会,她之所以跑遍大江南北,也是因为有利可图,这是商人的通病。

  “所以说,眼前的景象也就不足为奇了。”两边的军队打得凶,商人间的交易也不遑多让,一样非常激烈。

  “没错。”闵斯琳完全同意。“仗打得再厉害,老百姓都要生活。”朝廷的做法和百姓的想法经常有所出入,幸亏百姓总找得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还是赶快把东西买齐吧!”不要再感慨了。“听说这个关市只开放几个时辰,过了时间,这些人潮便要退去。”毕竟是“秘密”关市,朝廷再怎么松弛也有个限度,不可能纵放太久。

  “好。”闵斯琳也担心关市一旦关闭,会越难买到补给品,他们接下来就要去西域,天晓得那儿是什么情形。

  两人跑遍大江南北,就是没出过关。他们跟市集里做买卖的商人打听到西域以后会用到的相关物品,照着对方开出来的清单一次买齐,甚至还买了两张兽皮,打算万一出关以后还得野宿,可以拿来铺地,等他们买齐全部补给品,关市也快散了。

  而就在他们忙着采购补给品的同时,徐姓士族派遣的杀手也回到长安,向徐姓士族复命。

  “什么,失败了?”不但失败,还折损了一名手下,他们两个可都是顶尖的杀手。

  徐姓士族简直快气死。

  “贱仆罪该万死。”侥幸活命的杀手,不消说,就是当日被闵斯琳用大石头敲昏的大块头,一直到现在,他头上还肿了个包呢!

  “任务失败,你也敢回来!”徐姓士族气极了,都是一些没用的窝囊废,他花这么多银两养这些人做什么?索性通通杀了算!

  “尊公请息怒。”侥幸存活的杀手连忙安抚徐姓士族。“贱仆虽然没有达成任务,但却探得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徐姓士族皱眉。

  “小的打听到,唐将军并未如传言丧命,而是跟随骠骑大将军,出北地打匈奴,尊公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什么?!”徐姓士族听了以后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尊公。”侥幸存活的杀手答道。“贱仆亲自问过当地的居民,他们也证实了这件事。”

  战地每天都会传出不同的谣言,有时难辨真假,只有到当地,实际用自己的眼睛看仔细,才知道是真还是假。

  “但是游大人明明向老夫保证——”

  “游大人是游公子的父亲,当然不会将实话告诉尊公,尊公您该不会忘记,游公子多想娶八小姐过门吧?”

  侥幸存活的杀手提醒徐姓士族这其中的关系,徐姓士族沉下脸来仔细思考,确实就像手下说的,一切都是游大人的阴谋,都怪他太心急了,才会犯下这个错误。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想办法杀掉那两个人,为何还回来?”事到如今,徐姓士族只想杀人灭口,不再想要闵斯琳了。

  “启禀尊公,那两个人逃入军营,贱仆没有办法下手,况且,我也怕太过于积极,会影响尊公。”

  “这话怎么说?”徐姓士族不解。

  “是这样的,尊公。”侥幸存活的杀手答道。“他们进入军营寻求保护,已经在当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贱仆猜想,他们或许已经把尊公的名号供出来,当然尊公财大势大,又是朝廷要员,营区的守军不可能相信。但如果我们再继续追杀这两个人,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到时候万一传进相国的耳里,恐怕会对尊公造成影响,也枉费您隐瞒八小姐自缢的事,还请尊公三思。”

  侥幸存活的杀手这一番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道理,但仔细推敲,倒也没说错,是不宜再将事情扩大。

  “可是我不甘心哪!”先是戏弄他,而后骗婚,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贱仆了解尊公的心情。”侥幸存活的杀手也同样难以咽下这口气。“不过,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关外,尊公就不必担心了,自然会有人帮尊公解决掉他们。”不必弄脏自己的手。

  “谁?”徐姓士族好奇地追问。“谁会帮老夫解决掉这两个人?”

  “匈奴啊,尊公。”侥幸存活的杀手阴笑。“只要他们一出关,就是匈奴的天下,就算他们有九条命,也躲不过被杀的命运,到时您就可以出一口气了。”

  侥幸存活的杀手这个计划够狠毒,关外到处都是匈奴,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人想不靠军队保护到达西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此行,恐怕凶多吉少,就算自己不派人追杀,他们也难以存活,又何须费劲?

  “你说得有理。”徐姓士族光忙着生气,没想到闵斯琳和皇甫渊的目标是西域,那儿什么没有,匈奴最多,他们死定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原因一定要去西域,但对尊公来说,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可借匈奴的手,解决掉两人。

  “没错,确实是一件好事。”徐姓士族这个时候才想通,既然他们喜欢自动送死,他又何必拦住?就任由他们去吧!

  “这件事情,我看就到此告一段落吧!你也别再追了。”匈奴自然会解决他们,呵呵。

  “是,尊公。”

  徐姓士族至此停止了追杀的行动。

  数天后,皇甫渊和闵斯琳进入当年博望侯张骞被俘的河西走廊东端。

  “你们是什么人?!”

  而几乎就在他们踏上河西走廊的那一刻,匈奴士兵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皇甫渊毫不犹豫地拔出剑,与匈奴士兵英勇作战,最后还是寡不敌众,两人皆被匈奴俘虏。




  战鼓隆隆,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在押解两人入帐的路上,不断地敲打着。

  “咚咚!咚咚!”

  闵斯琳和皇甫渊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遭到俘虏,陷入和张骞当年相同的命运。

  “禀告王子,抓到了两名汉人。”

  匈奴的士兵操着一口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跟营帐内的匈奴主子请示。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人互看一眼,虽然听不懂匈奴话,但他们知道营帐里面的人阶级一定不小,单从营帐的大小和营帐外面的图腾,就可瞧出端倪。

  “带进来。”帐内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声音上难以准确判断年纪,但是应该不会太老。

  “进去!”匈奴士兵极不客气地将他们两人推进营帐,宽广的营帐金碧辉煌,地上甚至还铺着兽皮,看起来非常华丽。

  “就是这两个人吗?”坐在主位的,是一个长得非常英俊迷人的男子,有着匈奴人特有的深刻五官和轮廓,还有一对浅褐色的眼眸以及相同发色,整体而言非常出色。

  闵斯琳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异邦人,明朝也有许多传教士,而且她跟那些传教士也多有接触。然而眼前这位匈奴男子,真的长得非常俊美,深刻的五官带有一种无形的邪魅,却又处处散发出阳刚的气息,外表相当吸引人。

  不止闵斯琳,匈奴王对她的兴趣也不遑多让,一双眼睛一样盯得紧。难得瞧见汉人女子如此有朝气,目光如炬,高挺的胸膛气势不输男人,而她身旁的男子呢?

  匈奴王子接着再把目光移到站在闵斯琳旁边的皇甫渊身上,同样觉得有趣,因为他的眼神甚至比他身边的女子还要愤怒。

  “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判定皇甫渊生气是为了闵斯琳,遂问。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人同时张大嘴,不是因为他问的问题,而是因为他居然是说汉语,大大吓了他们一跳。

  “我忘了先介绍自己。”匈奴王子的态度看起来非常轻松。“我叫鲁提亚,是浑邪王的五子,奉命镇守此地,你们呢?”

  名为鲁提亚的王子,汉语说得非常好,看起来又没有什么敌意,但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

  “我叫皇甫渊。”他不甘心地回道。“我和她是夫妻。”

  “夫妻?”听见皇甫渊的回答,鲁提亚王子挑了一下浓眉,不认为他说了实话。

  “你们看起来不像夫妻。”夫妻间的嘴脸他看到不想看,他敢打赌,他们绝对不是夫妻。

  “咱们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管。”这回说话的是闵斯琳。“被你抓到算咱们倒楣,你只要告诉咱们,要怎么处置咱们就行了。”

  别看闵斯琳平时善于察言观色、处事圆滑,对于国仇家恨这种大事,却有着一股不下于男子的气概,任何男人看了都要大吃一惊。

  鲁提亚王子闻言果然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这个女人真有气魄,他喜欢。

  “你们说话的口音很怪,是来自中原的什么地方?”看来他得再抓几个不同地区的汉人俘虏,教他说好汉语,比如他们两个人的口音,他就没听过。

  “要你管!”闵斯琳凶巴巴,就是看不惯他轻佻的样子。

  鲁提亚王子见状失笑,这个女人够有个性,会是很好的床伴。

  “你知道吗,姑娘,你很适合在草原生活。”既美丽又强悍,会有很多男人争着要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鲁提亚王子问话的对象是闵斯琳,开口反击的人却是皇甫渊,他看起来比她还在乎她的贞操。

  “意思是我很中意她,想把她留下来当——你们那边怎么说,当妾?”他一向就觉得中原话很有意思,亦热中学习。

  “不行!”皇甫渊的反应激烈,用力拔出腰间的佩剑,誓死捍卫闵斯琳的贞操。

  鲁提亚王子冷眼打量皇甫渊熟练的动作,判定他武艺不错,也许改天可以同他较量。

  “你凭什么说不行?”鲁提亚王子懒懒地问皇甫渊,他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现在你已经是阶下囚——不,比阶下囚还糟,只要我随便弹一下手指,你便会丧命。”被千刀万剐。

  “也许你说的没错。”他们有几千个人,他只有一把剑,不可能打得赢。

  “但就算会丧命,我也要保护她,不受你侮辱。”皇甫渊发誓。

  “侮辱?”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他可是整个匈奴王国最受欢迎的王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也愿意?”

  鲁提亚王子对自己的外貌深具信心,身为浑邪王的王子,匈奴国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对他挤眉弄眼,怕他看不上眼?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

  “我才不愿意呢,色鬼!”闵斯琳很不给面子地当着他的面泼下一桶大冷水,证明凡事都有例外。

  鲁提亚王子先看看闵斯琳,再看看皇甫渊,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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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7-9 11:51 AM
他们明显互相喜欢,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至今还未上床。

  “我看这样子好了,我们来比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客串媒人,打发无聊。

  “比赛?”皇甫渊机警地看着鲁提亚王子,不解。

  “我和你比角抵。”鲁提亚王子提议道。“只要你比赢了,我就把她让给你。万一你比输了,那么就由我占有她,你敢接受这个挑战吗?”

  这个提议看似公平,其实充满了陷阱。

  “我反对!”闵斯琳第一个跳出来喊不行,谁要答应这个鬼提案啊,呿!

  “我又不是货品,可以随你们交易或是买卖。”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侮辱,她绝不接受。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姑娘。”鲁提亚王子笑呵呵地要她闭嘴。“搞清楚你此刻的身分,现在就连货物都比你值钱。”

  鲁提亚王子明白指出他们现在的困境,闵斯琳气红了脸,却拿他无可奈何。

  “你没得选择。”鲁提亚王子意有所指地打量闵斯琳。“你不是跟我,就是跟他,我们两个人之间,你只能跟一个。不过呢,你要是两个都愿意跟,我也不反对,这方面,我国就是比贵国来得开放点,你说是不是?”

  所谓得了便宜又卖乖,显然就是指鲁提亚王子这种人,尽管闵斯琳气得牙痒痒的,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不能怎么样,只得死命瞪着鲁提亚王子,诅咒他去死。

  “怎么样?”调戏完了闵斯琳,鲁提亚王子转而向皇甫渊要答案,他预料皇甫渊一定点头。

  “我接受这个挑战,和你比角抵。”皇甫渊果然答应鲁提亚王子的提议,差点没气坏了闵斯琳。

  “你怎么可以——”

  “我一定会赢他。”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向她保证。

  “皇甫渊……”

  “相信我,我一定会赢他。”就算拚了这条老命,他也不会让她落到对方的手里。

  闵斯琳就算有再多的疑虑,都在皇甫渊无比坚定的眼神中融化了。

  “嗯。”她点点头,相信他一定做得到,他是她爱上的男人,非做到不可。

  “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如果我赢了,请你遵守承诺,放过琳儿。”皇甫渊看着鲁提亚王子,寻求承诺。

  “当然。”他虽然是匈奴人,却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就怕皇甫渊赢不了他,剩下的倒好商量。

  “就这么说定了。”皇甫渊坚定地点头。

  “太好了。”总算可以不必再无聊。

  “兄弟们!”

  互相许下承诺后,鲁提亚王子拔出系在腰间的匕首射向营柱,用匈奴话跟手下大声宣布。

  “准备好场地,比角抵了!”

  现场立即响起一阵欢呼。

 

  角抵,即相扑,在上古时代是战争搏斗的一种手段,演变到汉朝成了一种贵族间的游戏,在上层社会之间非常受到欢迎。

  同样的游戏在西域也颇为盛行,只见皇甫渊赤裸着上身,从营帐里出现,引来匈奴士兵喝倒采。

  “嘘——”

  当鲁提亚王子同样赤裸着上身,跟在皇甫渊后面走出营帐,现场却升起阵阵欢呼声。

  “鲁提亚王子!鲁提亚王子!”

  比赛气氛明显对皇甫渊不利,单单士兵们的叫嚣就可以把皇甫渊吵到死,一旁观战的闵斯琳简直气到快要吐血。

  “别在意。”鲁提亚王子先礼后兵。“在场的观众毕竟都是我的人,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皇甫渊自信地回道。“我会用我的实力,改变他们的想法。”

  鲁提亚王子闻一言挑眉,淡淡地微笑。

  “希望你别只是说大话。”眼底却藏不住对皇甫渊的欣赏。

  两人就定位,规则很简单:谁先被摔倒,谁就先出局。在摔角的过程中,不可以攻击对方,也不可以使用小人招数,至于角抵的范围,则是不受限制,但通常不会超过五个人宽。

  “哔!哔!”

  两人方摆好姿势,士兵们就开始鼓噪吹口哨,逼得闵斯琳只得用手捂住耳朵,免得耳朵被他们喊聋。

  一个士兵被推出来做主判官,只见士兵朝鲁提亚王子说了一句匈奴话,鲁提亚王子立即翻译。

  “他问我们两个都准备好了吗?”算是相当有风度。

  “我准备好了,你呢?”皇甫渊反问。

  “我也准备好了。”

  鲁提亚王子跟担任主判官的士兵点了点头,士兵的手随之挥下,两人立刻有所动作。

  他们几乎是同时间扑向对方,同一时间抓住彼此的手臂,不让对方有近身的机会。

  两个人就这样抵着双方的手臂绕圈圈,势均力敌的比赛,让周遭的士兵热血沸腾,人人口里喊着鲁提亚王子的名字,为自己的主子造势。

  “鲁提亚王子!鲁提亚王子!”

  震天价响的呼喊声,连死人都会被吵到爬起来,更何况闵斯琳,她简直快聋了。

  不过,现在比起耳朵,更需要担心的是皇甫渊,他到底行不行?可千万别输啊!

  闵斯琳在心里千拜托,万拜托,就怕皇甫渊万一真的输掉,自己得帮鲁提亚王子暖床,如果真的发展成这种状况,她干脆去死一死好了。

  “皇甫渊,你千万不能输!”她在一片喧嚣声中,喊出自己的心声,她不确定皇甫渊是否听得到,但鲁提亚王子听见了,并觉得闵斯琳十分有趣。

  “喂,她叫你不能输。”多特别的女人,一般女子这个时候早就吓昏或哭昏了,她却还有力气警告他的对手。

  “我不会输的。”他若输了,注定就要失去她,他不想失去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赢。

  “你还真有自信。”鲁提亚王子更加欣赏皇甫渊了,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可敬的对手。

  “废话少说,我一定会打败你。”皇甫渊不想再和鲁提亚王子磨蹭下去,只想尽早分出胜负,让闵斯琳安心。

  老实说,鲁提亚王子正在考虑要不要故意输给皇甫渊?到底君子有Cheng人之美,这只是一场游戏。然而他很快发现,皇甫渊并不乐意做一个捡现成的孬种,他要跟他认真比赛,对他来说这关系到他心爱女人的未来,也是承诺她的另一种方式。

  于是鲁提亚王子收敛起轻佻的态度,认真地同皇甫渊周旋,双方都在寻找扳倒彼此的机会。

  平心而论,就体格而言,鲁提亚王子要略胜一筹。天生的人种优势,加上长期的军事训练,使得鲁提亚王子的行动敏捷,移步快速,眼看就要抓到皇甫渊的弱点。

  “危险!”闵斯琳在场边尖叫,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你快输了。”鲁提亚王子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还早得很。”虽然眼下的情势看起来对皇甫渊不利,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体格就算比鲁提亚王子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很快便又重新站稳脚步,两人于是又再度胶着。

  “摔倒他!摔倒他!”

  现场一面倒,闵斯琳虽然听不懂这些匈奴士兵在喊什么,但觉得很讨厌,直觉他们肯定又在喝倒采。

  “我的手下们要我扳倒你。”

  闵斯琳没猜错,士兵就是在喝倒采,不但喝倒采,还要鲁提亚王子撂倒皇甫渊。

  情势对皇甫渊已经如此不利,但皇甫渊依然相当沉得住气,不理会鲁提亚王子和士兵的挑拨,继续和鲁提亚王子兜圈子。

  两人所进行的这场攻防战,看得最心惊胆跳的当数闵斯琳。只见他们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抵挡了对方半天就是无法分出胜负。

  “你要输了。”始终不说大话的皇甫渊,忽地对鲁提亚王子来上这么一句。

  “?”鲁提亚王子还来不及发愣,就被皇甫渊找到空隙,从右小腿狠狠铲过去,再顺势来个侧摔,将鲁提亚王子摔倒在地。

  士兵们都愣住了,他们的首领,匈奴国最迷人的鲁提亚王子,居然输给一个汉人,这怎么可能?!

  士兵们愤慨不已,几乎暴动,要不是鲁提亚王子及时吓阻,他们说不定真的会当场杀死皇甫渊。

  “统统给我住手!”输了就翻脸,像什么话?丢脸!

  “是,鲁提亚王子。”士兵听令退下,不敢再造次。

  皇甫渊伸出手臂,将鲁提亚王子从地上拉起来,也算是有风度。

  鲁提亚王子拍拍皇甫渊的肩膀,赞赏他做得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在角抵这项游戏中输掉,况且还是输给一个汉人。

  “那么,就依照约定,把她让给你了。”鲁提亚王子要手下带闵斯琳过来,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鲁提亚王子身边,总觉得很屈辱。

  “我会帮你们准备好过夜的营帐,你们就在里面迎接你们的新婚夜吧!”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说到就要做到,绝不食言。

  “什么,新婚夜?!”闵斯琳听了以后瞪大眼睛,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是跟我,就是跟他。”无论跟谁都要失身。

  “还是你比较希望为我暖床?”他故意吓闵斯琳,果然得到效果。

  “我才不要!”谁要跟这个自大的男人过夜,又不是疯了。

  “可惜。”鲁提亚王子憋住笑意,转身同皇甫渊说道。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想要藉机逃走,或是整夜待在帐中不做事,但我事先警告你们,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决定推他们一把,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们圆房。

  “我会安排士兵站岗。”他都想好了。“我会吩咐我的手下,守在你们的营帐外头,如果我的手下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暗指圆房。

  “他会立刻向我报告,当我收到报告以后,会立刻赶过来……”说着说着,他突然朝闵斯琳靠近。

  “姑娘,到时候你就惨了。”至于有多惨,留给她自己想。

  闵斯琳闻言猛吞口水,想都不敢想。

  鲁提亚王子见状得意地一笑,有些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但愿皇甫兄弟懂得这个道理。

  “好好把握机会。”在走回营帐和皇甫渊错身之际,鲁提亚王子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劝他。

  皇甫渊不可思议地看着鲁提亚王子,他似乎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全天下的男人想法都差不多,差别只在于有没有勇气行动。

  鲁提亚王子朝他眨眨眼,暗示他别轻易放弃后随即入帐。

  “喂,咱们该怎么办?”闵斯琳不安地环看四周的士兵,拉扯皇甫渊的衣角,担心地问他。

  皇甫渊回神,用炽热的目光打量闵斯琳。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当然是上床喽!
Dolphin_0916
2012-7-9 11:52 AM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9 11:53 AM 编辑

第七章



圆形的营帐,地上铺着各色兽皮。

  喜爱打猎的匈奴,是个马上民族,天生就擅长骑马。他们骑在马背上,追逐猎物到任何一个角落,他们的狩猎成果丰富,无论是动物或土地都多有斩获。但他们也是一个天生就不懂得满足的民族,即使已经拥有广大领土,仍然觊觎中原的丰美水草,总是不断地进犯汉匈边界,导致两国长年战事不断。

  熊熊的火焰,伴随着遍布的火把在帐外燃烧,勾勒出帐内的身影。

  被迫进行“新婚之夜”的两个人,尴尬地坐在铺着丝绸的软垫上,紧张到手脚都不晓得摆哪儿才好。

  “咳咳!”尤其是闵斯琳,更是满脸发烫,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里面好热。”但真正让她体温上升的不是随处可见的火把,而是四周的气氛,鲁提亚王子不知上哪儿找来一堆大红布,搞得整座营帐像新房。

  “是满热的。”皇甫渊自己也很紧张,虽说他一直盼望能和她结成真正的夫妻,但走到这一步未免也太夸张,营帐外头站满了士兵。

  “咱们逃跑吧?”闵斯琳受够了这荒谬的情况,鲁提亚王子的玩笑未免也开得太过火。

  “外面全都是士兵,怎么逃跑?”鲁提亚王子说得到做得到,而且不是在开玩笑,光是营帐外面,就至少站了十几位士兵,更别提今晚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他可是只有两只手一把剑,光数人头就差人家一大截。

  “你可以杀出去。”她看过他的身手,很了得的,她对他有信心。

  “你想踩着我的尸体逃命?”没良心的女人,一、两个杀手他可以应付,一大票杀手他就没辙了,况且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她只是建议、建议!

  两个人同时叹气,如果无法逃跑,还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漫漫长夜好无聊……

  其实皇甫渊早想好做什么,只是不晓得怎么开始,直接扑过去吗?

  “咳咳,琳儿。”他的喉咙像卡到痰似地难以出声,粗哑的声音很快便引起闵斯琳的好奇。

  “你的喉咙不舒服吗?”她注意到他拚命清喉咙,到底想跟她说些什么?

  “我……咳咳。”奇怪,跟她斗嘴的时候喉咙顺得跟什么一样,轮到表白就卡死,这是什么道理?

  “你的脸好红,着凉了吗?”她伸手摸他的额头,有点担心地问。

  “没有,我没有着凉。”他脸红是因为一想到要在她面前吐露心声,就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你一定是着凉了。”她从来没看过他的脸这么红过,除非把整包胡椒都吞下肚,问题是汉朝还没有胡椒,只有花椒,莫非他吞了花椒?

  “我说过了,我不是着凉。”他试着甩开她的手,无奈她的小手一直巴着他的额头不放,一味认定他病了。

  “好烫。”她摸他的脸颊,再摸自己的,真的有一点儿差别。

  “我去叫大夫,这儿应该也有军医吧!”闵斯琳说着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麻烦了,琳儿。”他尝试说服她。“我没有生病。”

  “胡说,你生病了。”她不听解释,硬是要去找军医。

  皇甫渊没办法,只得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在她的嘴唇印上深深一吻。

  闵斯琳都呆了,难道他真的打算……跟她发生关系?

  “你、你不会是……”她呆到无法反应他的亲吻,让他好失望。

  “这又不是咱们第一次接吻。”她就这么不愿意,不愿意到连他们必做的事都不再喜欢?

  “话是这么说没错。”讨厌,干嘛提醒她。“但是你今天……”

  她深深吸一口气,斟酌用词。

  “今天……今晚你好像特别不一样……”好像要把她吃了。

  “你也听见鲁提亚王子说的话,他希望你和我,咳咳,他希望你和我——呃,圆房。”皇甫渊几乎说不出口。

  “鲁提亚王子?”那个自大的色鬼!“你要跟我圆房关他什么事,干嘛扯到他?”

  “是不关他的事。”他今天怎么老是说错话?“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妄想逃跑,也不可能逃得了。”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你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那个讨厌鬼?”明明他才是被俘虏的人,结果他却在替对方说话。

  “不是,”该死,到底要怎么解释?“我只是——”

  “只是怎么样?”帮着外人欺压她吗?

  只是因为爱她,所以想拥有她,这么简单的话他都说不出口,他到底在干什么?

  “皇甫渊。”

  又来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把话说清楚,别老是打哑谜——”闵斯琳的一连串疑问,在转眼间没入皇甫渊饥渴的索吻之中,他决定,在没有满足他的欲望之前,他再也不要回答她任何问题。

  “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除非你想让鲁提亚王子占有你的身体,否则最好闭嘴。”他受够了她那无止尽的疑问,每一个疑问都能教他语塞,忘了他其实只想跟她温存。

  闵斯琳只要一想到鲁提亚王子的威胁就发毛,别看他外表乱不正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认真的。他说要派人站岗,就真的调来一队士兵将营帐团团围住,防守严密的程度,连一只老鼠都钻不进来。

  绵密的吻一如往常那般热烈,他们一旦开始亲吻,便很难停下来。过去能够不越矩,都靠皇甫渊强大的自我控制力,闵斯琳根本毫无所知。然而今晚不同,今晚他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不想总是哄闵斯琳入睡以后自己再彻夜难眠,他要她跟他一样疯狂,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于是他加深他的吻,大胆地用舌尖舔她的耳垂,将浓厚的男性气息以最亲密的方式,灌入她的耳朵。

  耳后不期然冒出一股热气,闵斯琳像被针刺到似地疼痛难挨,直想逃避。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皇甫渊,过去每一个亲密的夜晚,他们几乎试过各种亲吻方式,但只限于她的嘴唇,没想到他竟会轻嚼她的耳朵,而且自己的反应还如此敏感。

  她迷惘的表情是最好的Chun药,诱发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皇甫渊吮吻她的下巴,她的玉颈,让她明白接吻的范围不仅仅只限于嘴唇,之前他之所以不亲吻她这些地方,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就这么顺着她的唇、她的咽喉、她的锁骨,一直亲吻她的酥胸……

  再也不需要顾虑自己会失控,皇甫渊决心将过去那些强迫自己压抑的心情,全都抛开。

  他将闵斯琳压进柔软的垫子,从头开始吻起,亲吻每一寸看得见的肌肤。而后,他缓缓除去她的外袍,仅隔着一层白色中衣,感觉包裹在里面的柔软身躯,双手忍不住颤抖。

  闵斯琳也抖得很厉害,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去他们顶多接吻。她熟悉的吻很快就落下来,最着最后一层中衣剥落,遍布她的全身……

  营帐内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整个营地有如白昼。

  帐内的人儿,从原本的尴尬难挨到放开自己享受鱼水之欢,帐外的倒影将他们的举动勾勒得一清二楚。

  随着帐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交缠的人影翻滚越来越热烈,士兵悄悄撤了防守,退到营帐外围,让两人保有隐私。

  夜,逐渐深沉。

  人,纠缠不清。

  唯有帐外的火把,还一直燃烧、一直燃烧……直到天明。

 



  “啾!啾!”

  清晨的草原,宁静而祥和。

  四周的鸟叫声,为这如画的风景增添些许生动的气息,也是唤醒人们最好的方式,它们的出现提醒人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别再睡了。

  皇甫渊原本就习惯在一大早练武,当他一听见鸟叫声,眼睛很自然便张开。他伸了一个懒腰起身,闵斯琳熟睡的小脸不期然映入脸庞,勾起他心底无限爱意。

  她熟睡的模样,真的好可爱,少了平日的强悍,多了一份依赖,直到和她在一起,他才知道她习惯抓住东西睡觉,所以每次当他们睡在一起,她总是把他抓得紧紧地,甩也甩不掉。

  不过,昨晚她既没有抓着东西睡觉,也没有死巴着他,这是否代表她已经完全信任他,她的心,也完全交给他了呢?

  说真的,他没把握,对于爱情他还是新手,他猜想她也一样。

  小心起身着装,皇甫渊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想打扰闵斯琳睡觉,干脆提起剑去练武。

  草原的清晨,经常弥漫浓雾,要等太阳出来,雾才会退去,但匈奴的士兵却已经很习惯这种天气,要练兵或是作战都没问题。

  所幸,鲁提亚王子没打算作战。事实上,他根本毫无动作,当别的匈奴王及王子和汉军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鲁提亚王子却把战事晾在一旁,过着逍遥的生活,甚至还有空射箭。

  “哦,你起床了。”鲁提亚王子将手上的箭射出去,看似漫不经心却正中红心,充分显示出他扎深的射箭底子。

  “射得好。”皇甫渊见状忍不住为他鼓掌。

  鲁提亚王子微笑放下弓,将弓连同剩余的箭一并交给一旁等待的士兵,看着皇甫渊手上的剑说。

  “要不要来比划比划?”他想知道除了角抵以外,他的剑术怎么样,是否也一样行?

  “烦请指教。”皇甫渊也想知道,他除了箭射得好以外,剑术是否同样杰出,迫不及待想跟鲁提亚王子过招。

  “拿剑来。”在草原,他们习惯用弯刀,不过没关系,他练剑已有一段时日,应该足以应付。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展开厮杀,一早就刀光剑影,令人目不暇给。不过双方似乎都很享受对战的过程,只见两把长剑在空中交错,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伤了对方。

  “锵锵锵!”

  再也没有比遇见强劲对手,更令人开心的事。

  两人在对战中培养出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自古英雄多寂寞,寂寞的原因是找不到适当对手,皇甫渊和鲁提亚王子,从比角抵开始就是势均力敌,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等他们方能放下剑,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承让了。”最后是皇甫渊略胜一筹,小赢鲁提亚王子。

  “如果是换成弯刀,你就不会赢我了。”鲁提亚王子虽然不喜欢输的感觉,但他有的是气度,连打输了都还能微笑。

  “一定的。”皇甫渊承认他胜之不武,毕竟长剑是中原的兵器,匈奴人习惯用弯刀,若将他手上的剑换成刀,他绝对赢不了。

  鲁提亚王子闻言拍拍皇甫渊的肩膀,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尽管他是汉人。

  两人练完剑,鲁提亚王子提议坐下来休息,皇甫渊早有此意,因此欣然允诺,于是他们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一同欣赏清晨的美景。

  “真可惜不能将你带回王庭。”鲁提亚王子叹道。“你无论武术、气度各方面都相当优异,如果能带回王庭当兄弟,该有多好。”他就有伴了。

  “谢谢鲁提亚王子的赏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家不在这里,甚至不在汉朝,在遥远的明朝。

  “为什么?”鲁提亚王子苦涩地反问。“因为我是匈奴人,所以不能当兄弟?”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鲁提亚王子,是有别的理由。”皇甫渊安慰他。“不过我必须承认,你跟我想象中的匈奴人大不相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鲁提亚王子挑眉。

  “我以为匈奴人都很残暴,但你一点都不残暴。”相反地,他的态度虽然戏谑,眼神却极温柔,他昨晚就注意到了。

  “那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想法,其实大部分的匈奴人,就和中原的老百姓一样,都希望能和平度日。”不要再打仗。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攻打中原?”既然希望和平,就不该侵略中原,可他们年复一年都在做相同的事。

  “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可以生活,你不会想去吗?”这就是他们不断攻打中原的理由,都是为了生活。

  皇甫渊闻言愣住,无法接话。

  “你要知道,草原的生活是很困苦的。”鲁提亚王子无奈地解释。“你眼前所看见的一片绿油油,过了一个冬天以后,可能干枯到一根草都不剩,这还是好的,到了大漠以后更是辛苦。”

  狂飞的黄沙,稀少的雨水,稍一踏错脚步,就会迷失在沙海之中成为一堆枯骨。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并不轻松,贫瘠的土地根本无法耕种,当然也不可能吃得到白米或是粱饭,只能吃一些肉类和乳制品,这样的环境,要他们如何不向往中原的生活?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批评。”两人不过换个朝代,换一套烹调方式,就已经食不下咽,他们竟连烹调的材料都没有。

  “不过其实也不是人人都想去中原生活。”鲁提亚王子自嘲。“像我,就不想去中原,我反倒觉得老家满好的,干嘛非得去侵占别人的土地不可?”也许他们的土地没有汉人来得肥沃,但要养活牲口绝对不成问题,只要有牲口,就能活下去。

  “你不想去中原?”皇甫渊是真的被他吓到,这跟单于(匈奴王)的决议有所抵独。

  “不想。”鲁提亚王子耸肩。“但身为浑邪王的五子,我有义务带兵打仗,只是打得很不起劲。”

  难怪许多匈奴的军队都已经上前线打仗去了,他还在边界徘徊。
Dolphin_0916
2012-7-9 11:53 AM
“我很奇怪吧?”鲁提亚王子苦笑,可以想象得到,他跟王庭一定发生不少冲突。

  “你确实有别于一般匈奴人,但我很欣赏你。”这是皇甫渊的真心话,如果他有兄弟,就该是如此,可惜他们无法当兄弟,也许下辈子见。

  鲁提亚王子闻言感动地拍拍皇甫渊的肩,他有四个兄弟,却没有一个跟他谈得来。

  “说说你的女人,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两个人国家大事谈得好好的,鲁提亚王子突然又转向儿女私情,害皇甫渊差点来不及反应。

  “我很喜欢她。”事到如今,他不想隐瞒。“我喜欢她的一切,包括个性。”

  她的个性乐观积极,聪明机灵,很会看脸色但也容易惹麻烦,然而无论她惹了多大的麻烦,他都乐于承受。

  “我不得不提醒你,兄弟,往后你有得受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强悍的女人,就算塞外公主,也没几个像她一样有勇气,跟皇甫兄弟很配。

  “我知道。”相处了两个多月,他不可能还以为她温柔多情,事实上也不是,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悍妇。

  “辛苦了。”只是悍妇也有分等级,她就是个上品,而且是最上品。

  “既然如此,你告诉她了没有?”别老是憋着。

  “什么?”皇甫渊愣住。

  “我说,你跟她表白了没有?”还装傻。“你说你喜欢她,就该告诉她,不说她哪里会知道?”

  爱放在心里不叫爱,只有透过真诚的表白,细细的倾诉,才能传达到对方的心里,这点还不懂吗?

  “你不明白,咱——我们之间有点复杂。”皇甫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苦笑。

  “怎么个复杂法?”听起来满有意思,鲁提亚王子追问。

  “我们两家是世仇。”皇甫渊还是只能苦笑。“她恨我,我也恨她,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是这样的。”

  听起来还真是复杂,嗯,这故事精彩。

  “但那不影响你们相恋吧!”复杂归复杂,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鲁提亚王子……”

  “让我这么说吧,那又如何?”他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我们匈奴和汉人也是世仇,但我就是想娶汉家公主,这可比你要复杂得多了。”

  国仇家恨,皇甫兄弟只有家恨,他可还得背负着国仇这两个大字。

  “你想娶汉家公主?”皇甫渊吓一跳,他真的很特别。

  “是啊!”鲁提亚王子微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赖在此地不走吗?”

  皇甫渊摇摇头,所有的匈奴军队都移防了,唯独他还在汉匈边境界徘徊。

  “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她的。”鲁提亚王子眼神温柔地回忆道。“有一天我在此巡视的时候,救了一位汉族姑娘,她告诉我她是汉家公主,从那天开始,我就在这里苦等了。”

  听起来就像是傻瓜的行为,而且不可思议,对方只是随便骗他两句,他就相信了。

  “你怎么能判断,她是真的汉家公主?”以她们尊贵的身分,不太可能会到边疆来。

  “她给了我这块玉佩,证明她的身分。”鲁提亚王子将汉家公王的玉佩拿给皇甫渊看,根据皇甫渊多年从事古董买卖的经验判断,那位汉人女子极可能出身贵族,但是不是真的公主,则是有待商榷。

  “明白了。”皇甫渊笑笑地将玉佩还给鲁提亚王子,他不想破坏他的美梦,就让他相信那场美丽的相遇吧!

  “所以说,你也可以。”鲁提亚王子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来,十分珍惜这场邂逅。

  “我是匈奴人,都可以排除万难爱汉家公主了,你们不过是两家有所误会,只要排解误会,我相信你们也能做到。”他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实际状况,但那对他来说,真的不成问题。

  “只要真心喜欢,管他汉人或是匈奴人。”都一样。“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就看你有没有决心。”

  鲁提亚王子这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将皇甫渊瞬间敲醒,只要有爱,前方就算有巨石阻碍,也要移开它!

  “谢谢你,鲁提亚王子,你这些话提醒了我很多事。”他真傻,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爱,就能排除万难。

  “终于开窍了。”鲁提亚王子用力推皇甫渊的手臂,总算能帮到忙。

  皇甫渊对鲁提亚王子只有感激,若非他出手帮忙,他和琳儿不可能更进一步。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他老早想问了。

  “什么事?”皇甫渊猛揉手臂,鲁提亚王子的臂力可真惊人。

  “你们既然是死对头,怎么会凑在一起?”

  “这很难解释。”皇甫渊为难地回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解释得清呢?”他叹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鲁提亚王子听定了,管他个中原因多离谱。

  “说了你可不要后悔。”万一被吓着,概不负责。

  “绝对不后悔。”

  于是皇甫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次,尽管鲁提亚王子一再保证绝不会惊讶,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么说,你们是因为抢一面铜镜才凑在一起。”鲁提亚王子忍不住抽气,整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嗯。”皇甫渊点头。“当初和她争那面铜镜,纯粹只是想出一口气,没想到会被带来汉朝。”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两个人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中原来的,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么说,你一定清楚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千多年的时光不是开玩笑的,都可以轮回好几世了。

  “懂得一些。”皇甫渊小心翼翼地答道,想办法不透露太多。

  “那么,你一定也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喽?”鲁提亚王子毕竟是匈奴人,再怎么漫不经心,还是会在乎的。

  结果就是匈奴大败,匈奴五王国分崩离析,匈奴士兵有三万人战死,单桓、酋徐二王及相国、都尉等两千五百人投降。另有五王及王母、单于阀氏、王子共五十九人,和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六十三人被俘,损失可说是非常惨重。

  “抱歉,我没注意到这段历史。”唯一庆幸的是,浑邪王战败后归汉,他既是浑邪王之子,待遇理应不会太差。

  “是吗?”鲁提亚王子单单看皇甫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他只是不想说出答案罢了。

  既有的历史,不能更改,他们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历史的洪流,就算会遭历史的洪流灭顶,也只能认了。

  “不过,你的故事真的太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鲁提亚王子收起落寞的神情,同皇甫渊开玩笑道。

  “最好别相信我。”皇甫渊也同他开玩笑,好希望能帮他改变结局,可惜不可能。

  “所以,你们必须将帛书和铜镜送还给唐将军,才有希望回到你们的朝代。”这真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或许他真的不该相信。

  “看来是这个样子。”皇甫渊苦笑,怀疑他们一辈子都回不去。

  “如果是唐将军的话,或许我帮得上忙,我可以送你们去战场找他。”这沿路都是匈奴士兵出没,没有他的保护,他们不可能找得到唐将军。

  “你知道唐将军身在何处?”皇甫渊闻言喜出望外,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错。”鲁提亚王子回道。“我们前阵子刚交过手,唐将军因为被留下来断后,没法走太远,依我估计,可能就在前方三、四十里的地方。”很快便能追上。

  “真的吗?”他们就快见到唐将军了。“太好了,谢谢你!”帮了个大忙。

  “我可是很舍不得。”鲁提亚王子哈哈大笑,真的舍不得皇甫渊走。

  “好了,雾都散了,你的那位姑娘也该起来了。”鲁提亚王子开朗地提醒皇甫渊。

  “记得,该说的话不要留在心上,一定要找机会说。”鲁提亚王子又拍皇甫渊的肩膀,就怕他太腼觍,不敢献出真心。

  “我晓得。”他现在就要去说,让闵斯琳知道他有多爱她,多庆幸能够拥有她。

  “那我就放心了。”鲁提亚王子跟他说完话以后,便走回营帐,留下皇甫渊一个人凝聚勇气,心想待会儿该怎么表白?

  只是,当他一回到营帐,看见闵斯琳烦恼地对着簪子发呆,什么事都忘了。

  “你终于回来了。”她大大松一口气。“快帮我梳头,我弄了半天,就是弄不好。”

  闵斯琳睁大眼睛,将手中的银簪子拿给皇甫渊,却被他夺走搁置在一旁。

  “别管头发了。”他走过去,倾身将她压入软垫,她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和她温存,想好好爱她,这些最简单不过的事,他竟等到现在才了解,他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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