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光阴

第一章
　　我终究还是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是按捺不住地又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机重新开机。进入收件箱，一条一条信息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每一个字都可以让我不停一次一次地揣测回想。看着那些在发着荧荧的光的屏幕的反衬下更显清晰字句，我又开始像个傻子一样无声地笑了开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陷入了情网的女生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知道我是终究掉进去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的。而让我这么死心塌地的对象，据我估计，在目前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正在深度睡眠之中。

　　我叫张榛，作为一个正挣扎在高考这座大山下的高三生来说，我也明白我不应该再把自己的心思精力再花在这些被老师家长们视为头号大敌的歪门邪道上，不过，我只能说，这些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要怪只能怪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掉进天地人所下的圈套里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让自己挣脱出来了。于是，我本该规规矩矩的高三生涯开始一点一点地改变了。

　　第二天，我不负众望地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眯着惺忪的睡眼迈进了教室。在看见那大大的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时，我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拖着依旧处于半睡眠状态的身体来到座位上坐下。在收拾书包时有习惯性地抬头向固定的角度望去，那个位置上的人还没来。收回视线，拿出书本，想要进入学习状态，只是，依旧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瞄。

　　同桌丁爽凑过来揶揄我，“小样儿，昨晚又奋战到几点才睡的啊？”想起昨晚，我又开始连连摇头，伸手比了个3。他一副我很强大对我无语的样子，递了包速溶咖啡过来，我接过，感激地笑笑，拿出杯子和她一起去接水冲咖啡。打起精神，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高三的生活其实是极其简单的，每天包围着我们的几乎只有不断地学习。上课时，老师在讲台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某些重要的知识点，我们在下面奋笔疾书，有时实在太困了，和同桌知会一声，偷偷地打个瞌睡。课间时分也有无尽的习题来充斥，或者被我们用来抓紧时间补眠，更多时候会被不辞辛劳的老师们强行并入上课时间。在严苛的高考制度下，我们都努力地作着学习的机器，偶尔也会忙里偷闲地开点小差，比如那些夹杂在成摞成摞的书堆里的课外书，比如偶尔传递开的纸条，比如象征着离别的同学录，比如男生女生们关于体育或者八卦之类的讨论，这些都成为了我们紧绷的高三生活里所仅剩下的一点“逸”。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还算是其中让自己过的相对比较惬意的一个，偶尔会和周围的几个同学趁着课间时间走走休息，讲讲小话。偶尔从习题集里抬起头，无意识地朝某个固定的方位望去，看见熟悉的身影，然后蓦地清醒过来，轻笑着摇摇头，再接着埋头和那一道道题一个个知识点奋战。每每出现难题，我总会去请教他，带着点刻意，刻意为我们本就不太多的交集里增添上一笔。无疑，他是优秀的，在这个把学习作为攀比背景的环境下，稳坐年级第一宝座的她在每一次考试中的成绩都让我们汗颜。拥有这样成绩的一个人，偏偏又不是我们所唾弃的书呆子型，学校里有太多人认识他，有太多人喜欢他。

　　但，以上的喜欢，仅止于暗恋而已。

　　而这一切的缘由在于，优秀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同样优秀的女朋友。虽然大家都还没有见过这个女生长得怎么样，人又怎么样，虽然别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依然掐灭住了我们一大群人想和他关系更近一步的图谋。

　　如果我们的情敌是一个随时在我们身边的人，在这么多群众雪亮的眼睛下我们总会找到缺点，找出千万个他们不配的理由，然后很坏心地讨论这一对什么时候分开。偏偏人家远在天边，而且形象完美得让我们一群俗人自愧不如。可怜小女生那关于的灰姑娘的美梦还没开始，就已经被美丽的白雪公主给打破了。因而，我只能做他身边某个无名的小小的倾慕者外加朋友xx号。

第二章
　　虽然理智早已不止一次地严正提醒过自己，我目前只够资格顶着个普通朋友xx的名号偶尔晃荡在他的身边，以及时不时地和他发几条无关紧要的短信，打几通限制在朋友关系的电话。但作为一个俗人的贪念总是会让我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希望能否更接近他，更了解他，能得到他更多关注的想法不断地蚕食着我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同时，我也窃喜于同他的每一分接触，他对于自己的每一丝关心。心绪，就在这样许多的摇摆不定的想法中起伏不定；日子，就在我这些偷偷摸摸的纠结中过去。

　　今天，也如过去的很多个日子一样，不仅有这些复杂情绪，更有可以冲淡这些复杂的繁忙。从习题中抬起头来，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当我偏过头眼神聚焦时才发现我竟又无意识地开始看他了，看他估计是因为碰到什么头疼的题目而蹙起眉头的样子，心情突然就变好了。想把这样子的他记录下来，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这时我不得不说手机真的是个好东西，尤其是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因为这实在方便了我随时随地的偷拍。

　　当爽无意中看到我的行为时，还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嘴巴动了动，最终却只吐出了“榛榛”两个字。我转头看她，读出了她眼底明显的担忧，扯出一个带点尴尬带点苦涩的笑脸，道：“我知道的，但是，好像，没办法……”她不再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埋头于无边无际的学海之中。

　　我提起笔，想重新开始做题，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心烦得不得了，在草稿纸上不断地写着他的名字然后再不断地涂黑，不停地重复，仿佛这样就能一点一点地发泄掉心里的烦躁。上课铃响，老师进来的声音也没能让我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直到爽实在看不下去，用手肘碰碰我，我才发现现状，在她的小声提醒下，我慌忙翻找着自己的桌洞，抽出了老师目前正在评讲的试卷，跟着老师话不停地记着笔记，企图用这样的方式阻止自己各种形式上的走神。

　　当等到晚自习第二节下课后，当孙某人又习惯性地出去跑步后，当我在怂恿爽陪我散步无果后终于还是自行跟了出去。晚上的操场人并不多，高高的路灯没办法顾及到整个操场。我躲在操场的的某个晦暗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白色的背影在黑色的背景下不断跳动着，不知怎的，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就用上了心头。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转身离开，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进去买了包奶糖，企图用那甜到发腻的感觉淹没自己一不小心没藏住的苦涩感。正走着，刚好碰到往回走的他。点头，微笑。我伪装着明快的心情明知故问，“去跑步啦？”“对，你喜欢吃糖啊？”我诧异，才想到自己手中还拿着大红包装的旺仔奶糖，递给他一个，“对啊，但是还是大白兔好吃一些，可惜小卖部没有。”“喔，对了，我家好像也有奶糖，明天给你带吧，那个特浓的好像也挺不错的。”我听了立马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喜意从心底漫上来。虽然知道我目前的样子有点太过夸张，仿佛八辈子没吃过糖一样，但是我实在很期待能收到他送我的什么，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好啊好啊，说定了不许反悔哈！”说完，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跨进了教室，不再看身后的他。

　　当我尝着收到的糖的时候，我承认那种甜的滋味一直从我的味蕾蔓延到了我的心里，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状态都奇迹般得好，即使最让我头疼的政治科目都没有打击到我飞扬的心情。

　　时间依旧过着，在我刻意或者无意之中，我们的接触越来越多，那些点点滴滴都让我在和他的相处之中越来越自然。我很高兴我可以从朋友升级到亲密的朋友，或许这样发展下去也是不错的，我这样想着。

第三章
　　我承认我其实是很有非分之想的，但是迫在眉睫的高考让我不得不收起我的那些花花心思，尽可能多地把精力放在对于无论是他还是我的都算得上是人生大事件之一的高考上。因而，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我都是安于现状的。

　　好不容易走过了五月，在这六月初的时候，我们终于结课放假了。这一天来得格外平静，关于高考的压力反而轻了下来，更多的离愁别绪不仅冲淡了学习的紧迫感，连带着，将这个本不安静的校园也渲染上了一分忧伤的气息。每个人都同往常一样来得早早的，却并没有太多的人专注于学习，老师也都以已到最后关头，要放松心态为由告诉我们毕业照照完后就可以回家了。

　　难得的好天气，有和煦的阳光，有和煦的风。我们排着队照毕业照，在教学楼面前的台阶上，对着镜头，我突然想，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对着同一个镜头，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照完毕业照后，很多人都没有立即回家，大家都端着相机进行着关于高中生活的最后留念。环顾四周，最想合影的那个人不在，顿时意兴阑珊。寥寥草草地拍了几张之后，我慢悠悠地踱回教室，准备收拾书包回家。教室里空荡荡的，连书本都已在这两天里搬走了大半，再没有有平时的刻苦气氛。陆续有人回来，也陆续有人收拾好离开。我再座位上慢腾腾地折腾，却还是没有寻到和他碰面的机会。无精打采地迈出教室，走出校门，却遇到了惊喜，那个自己遍寻不着的人正在不远的地方。细碎的阳光透过路旁的树荫照在正准备过马路的孙凌身上，给他的侧脸也染上了一层金色，场景完美的就像被处理过一样。

　　难得得像个孩子一样隔着一段距离就喊出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加快脚步追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刚刚怎么没看见你，还想跟你照一张的。”我黯然，还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总有机会的，我刚才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我出来有一会儿了，等半天车都不来，想到对面要点喝的，渴死了。”说罢，绿灯刚好亮起，他迈步向前，我随后，又见转头对我说，“唉，对了，纪念我们高中最后一天，我请你喝东西吧！”我听见自己飞扬的声音，“你是不想一个人等吧！”他一脸被拆穿的窘样，声音却带着笑意，“那你是应还是不应啊！”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为什么不！”

　　小小的店铺刚开了不到一年，生意很好，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我径直走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因为还没放学，现在人还不多。孙凌倚在柜台上点着要喝的东西，然后转过来对问我，“你要奶昔是吧？”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总看你吃，想不知道都难。”我笑笑，“要薰衣草的！”他回过头去，“知道啦！”

　　过不了多久，他捧着沙冰和奶昔过来，在我面前坐下。店里有个特定的位置上贴满了形形色色的纸条，那是来这儿的学生们写了贴上的。而以我们现在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清很多纸条上写了什么。那些或者搞笑或者气愤或者哀伤或者甜蜜的字句都明明白白地表现着执笔的人的心情。我们就看着墙上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本来只是旁观着别人的心情，却在成片的纸条中发现了熟识的人写的纸条，写的，是他们很幸福。突然就感觉到被刺激到了，瞅着面前这个我理想爱情中的男主角，有个想法在我心中形成。

　　一句话都没说，我打开书包，在里面翻翻找找，摸出便利贴和笔放到了桌上。然后把这两样东西推到了孙凌面前。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干嘛？”我不说话，就这样笑着看他，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他无奈，“我不知道写什么欸。”“随便你写点什么嘛，比如你现在想的，比如写你的愿望等等等等，你也可以写给我嘛，写给我，写给我，嘿嘿……”我用笑掩饰自己的忐忑。他一脸无奈地拿过纸笔，想了一会儿，开始在便利贴上写字。

　　“给榛榛同学，希望你可以永远都这样笑着。

　　——sun”

　　他的字很整齐很干净，就像他的人一样。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喜悦，我几乎再也掩饰不住地脱口而出我的心意。在他的头抬起来看我之前，我强制自己的视线开始四处游移，企图找到个借口可以让我结束现在这个于我来说实在有点过头的情况，视线划过门外刚刚过来还没停下的公车，我蓦地提高音调，“你的车来了，快点去，要不待会儿又要等好久了！”指着外面公车的动作在自己看来都有点夸张。他转过头去，看见刚停下的公车，拎上他的书包就起身离开，边走边回头跟我说，“那我先走了啊，刚等了好久，拜拜！”“嗯，拜！”

　　我静静坐在原先的位子上，直到他坐的公交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桌上是他刚写完的纸条，看到这句话我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从桌上拿过便利贴和纸条，在后面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添上我想要说的话，我写得很认真，力求让自己的字迹和上面的那一行看起来足够协调，接下来从便利贴本上撕下这一页纸，贴在墙上的一个算不上显眼的位置，这整个我都做得很慢的，像在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然后，我起身离开，留下我想说的那句话，被涂得面目全非。

　　我，终究还是不够有勇气。

第四章
　　晚上坐在床头，离睡觉时间还早，我躺在床上给小尹打电话。小尹是跟我关系很好的一个男生，我们的交往忽略了性别，或者说在他面前我的形象早已定格为那个可以在晚自习下课后的大街上会跟他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地数落鄙夷，然后毫无顾忌地大笑的人，所以我从不在他面前表现什么小女生的情怀，免得看到他一副恶寒的表情。

　　可是这一次，我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他。或许是病急乱投医，我只是觉得现在这压抑的心情已经快变成我心里面的一个想吐却吐不出的郁结。

　　我们的电话以我的思路紊乱的倾诉开始。我说我被网住了，我说我每天矛盾地想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说我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我说我快纠结得死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懂我在讲什么，然后他以开始对我进行起说教来。他说张榛你什么时候比个小女人还扭捏了，他说你喜欢就喜欢吧，洒脱一点好不好。明明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家伙，碰上感情这事儿你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何必呢。

　　我在电话这头无声地苦笑，却找不到话反驳。

　　爱情对于我们太多人来说就是自己跟自己折腾，一不小心还会殃及池鱼。无论是暗恋抑或是两情相悦，它们的区别只在于祸害的范围而已。

　　最终我的实际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也知道这样的倾诉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是挂上的电话的时候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轻松了很多。

　　这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朋友是多么必要的存在。

　　轰轰烈烈的高考没有原本所想的那么让我倍受煎熬，两天的功夫就那么轻飘飘地过去了。当8号下午我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大门的时候突然有种恍然梦中的感觉，一直背着的关于高考的重负终于在这场高考中结束，而我们的高中生涯也终于就此画上了句点。

　　之后关于毕业庆祝的活动就那么自然的被提了出来。大家结伴同行打算找个地点开始我们的狂欢活动。我混迹以这群人中和身边人打打闹闹，视线却寻找着孙凌的身影。

　　还没有来得及明目张胆地靠过去，却发现他目的地与我们并不相同。而周围也想起了打趣的声音，“刚考完就等不及去找女朋友啦，哈哈……待会儿带女朋友过来哟！”他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意以及能够说明一切，朝我们挥挥手，转身离开。

　　这时，我才想起那根一直扎在心底的尖刺——尽管我一直无视，尽管我们从未见过，但是，他的女朋友依然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我低头，一脸落寞，挽着爽安静地走。一反常态的样子引来了她的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我。再多的话在事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小尹凑到我旁边，跟我开玩笑，见我始终懒于应付他，他终于无趣了，带点抱怨带点担忧在我耳边嘟哝，“我们好不容易才高考完，小榛这样好不好，改天哥给你找个更好的……”我心里有点内疚，又把自己的低气压散布到别人身上去了。抬眼看小尹的难得的像个小媳妇儿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平时，我们俩说话都是你来我往地互掐，对于我的笑话，从来不见他有过什么好脸色，但今天却他很松了一口气地看着我的笑脸说着调侃的话：“你还是这样好看些，走什么忧郁风，不适合你……”

　　很平常的话却给我很温暖的感觉，心情就这样明亮了起来。当爱情失意的时候，友情真的是一种很好的抚慰。在这一刻我发现这简直就是真理。

第五章
　　狂欢夜，名为狂欢，名副其实。

　　那边有佳佳、小米在拼酒，那边林颐正在被一群人灌，那边瑶瑶和潇潇唱歌唱得兴致正高，那边童童已经歪倒在沙发上了，我们这边正大声笑着互相调侃……

　　当我们终于渐渐开始散去，各自归家，已经到了晚上快十一点了。小尹送我回家，而那个我牵挂的人，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

　　到了家楼下的时候，我目送着小尹离开。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我慢慢在楼道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黑黑的天幕。时间已经太晚，楼道里安静得不像话，声控灯不一会儿就熄了，暖黄的路灯光远远地照过来，到这儿已是强弩之末，只能让我大概看清自己的手的轮廓。

　　终于又只剩下我一个了，当我把自己丢弃在一片喧闹中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想，跟着大家一起疯，跟着大家一起闹，即使明白也可以装糊涂，难受了也可以装成不难受，先骗倒别人，然后用别人眼中笑笑闹闹的那个我来骗自己。

　　但是现在，没有别人来帮我忙了。

　　我应该哼着小曲儿，挂着灿烂地笑回家，因为我好不容易摆脱了最为沉重的高考，因为我们的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狂欢宴才刚刚散场。

　　但是，应该总是和事实相悖。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仰着头看得脖子都酸了，撑着有点晕晕的空空的但实际又清醒着的脑袋，我开始在那黑黑的幕布上描着孙凌的轮廓，然后我开始想他对我讲过的话，他曾经做过的事，然后是最近他写给我的纸条，最后是下午时分他离开的背影。

　　伤感就那么突兀地涌了上来，公主与王子情比金坚，丑小鸭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自怨自艾。

　　不想还没来得及出场就已经被丢弃，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表白，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借着酒精的后劲，借着心中突然烧起的那把火，我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当电话接通时，对面孙凌的声音就像一盆凉水，将我的火浇熄，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所有原本想说的话都烟消云散，我抱着电话沉默。

　　“怎么了？”几秒的空白后，他又问，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耐，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终于回神，“喔，没什么，你干嘛呢？今天都没跟我们一起去玩儿。”

　　“今天我也有事儿啊，才刚回家，没什么的话我就挂咯，今天好累。晚安。”

　　“喔，但是孙凌……”

　　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嘟嘟嘟的忙音就已经想起，提醒我，这还不到三十秒的电话已经结束，而我一直想说的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孙凌，我还有件小事儿想告诉你，对你来说很小，但是对我来说很大很大。呐，孙凌，我喜欢你。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你？

　　盯着手机屏幕，我感到无比沮丧。

第六章
　　后来的日子，是漫长而无望的等待。我把自己窝在房间里，只做一件事，想他。想的厉害了，就会给他发去短信，电话却不再有，我胆怯了。

　　很快，六月过去就过去了。

　　当七月过了一半的时候，成绩公布了，如往常一样的一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况。最终成绩下来，显示了我高考的超常发挥，成绩理想得不可思议。看着老妈和人闲谈时提起我成绩的高兴样子，我在一旁淡淡然地笑。

　　对着那样几个数字，我有点恍惚，整个高中三年的努力，只为这个三位数而已，衡量起价值，觉得有点不值。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大堆大堆关于高考志愿填报的资料淹没了。

　　七月底，生日和填报志愿的日子一同逼近。我在房间里对着那些关于各个大学的介绍，脑袋里想着我十八岁生日的策划。那样的想法一直诱惑着我，让我蠢蠢欲动。最终诱惑战胜胆怯，我再一次拨通了那个一直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成功地克制挂电话的冲动直到电话接通再无反悔余地。

　　他的声音中透着愉悦，成绩理想，完全足够在自己理想的大学中挑中自己理想的专业。反观自己这边，成绩虽不错，但学校居然还没定下来。他的志愿对我来说有点不太切合实际，即使我的成绩再超乎平日水平，还是差了他一段距离，虽然不大。但在这么多的考生中，一分就能够被挤下本来的志愿学校，更何况我跟他相差了已近十分。

　　对于我的苦恼，他所提出的建议我并不想采纳。太远。这原因我说不出口，只能搪塞，并转移话题。

　　理所当然地提到了我两天后的生日，故作自然地邀请。当他微窘的提到为准备礼物时，我听见我的声音说，你能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那话里藏着的期盼，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挂断电话后，得到肯定答复的我喜滋滋地坐在电脑面前打开学校资料，研究了很久，终于填上了他所报的第一志愿学校。即使希望不大，我依然想要搏一搏，毕竟，赢了，就是更长久的陪伴。

　　这时候，本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摆到了眼前，让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消失了。

　　将生日聚会提前一天，我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同孙凌的单独约会。聚会气氛很好，吃过饭后，在ktv包厢里，我的心情high到极点，不仅仅是正和亲爱的朋友的在一起，更因为明天的约会。

　　即使头一天玩儿到很晚，生日当天我依然很早就醒了。兴奋外加紧张的心情不言自明。翻出衣柜里的一番挑挑拣拣，却依然选了最平常也最保险的打扮。早已决定了去游乐园，普通的t恤加牛仔裤是最正确的选择。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儿了。我迎上去，向他晃了晃我手中提前买好的票，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及时堵住他的疑问，“今天我是寿星，我做主吧？”

　　“嗯，当然……”他答，但接下来的话又被我截断。

　　“那好，走吧！”我笑，不再看他，走在前拉着他向游乐园走去

第七章 生日游乐园
　　忽略一开始的那些尴尬，这场生日的游乐园之旅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到晚上七点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游乐园的灯光永远是最漂亮的，坐在高高的摩天轮的车厢里，我侧头看下面的灯火，心里为这份偷来的幸福窃喜。

　　或许是因为刻意的忽略，我并没有看对面他的模样。车厢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还喧嚣着，而里面的我们两个都维持着这一份安静的气氛。

　　谁，都没有开口。

　　“榛榛……”孙凌刚打算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了女声和吵闹的声音，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两个无意义的语气词。待到挂掉电话，又是一阵沉默，摩天轮已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莫名的心慌突兀地涌起，女朋友这个词突然就闯进了脑海里，阻断所有一切妄想。微微翘起的嘴角僵住，那些耀眼的灯火仿佛都只拼出了女朋友三个字。偷来的幸福太过短暂，还总夹杂时时辛酸，以及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不甘。

　　想要了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生，她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他。

　　转头看他，将嘴角僵硬的弧度拉得更大，故作轻松地开口，“女朋友？”

　　“嗯。”一个几乎听不见的语气词，模糊的回答，有着敷衍的模样，是不愿意继续下去的态度。

　　“对了，你女朋友是怎样的人啊？”我第一次在他面前为一个问题死缠。

　　见无法逃避，他抬头，直直的盯着我，脸上浮上了挣扎的神色，目光依然还带着隐忧。

　　这模样却让我同样让我想要逃避，“榛榛……”他说，用着斟酌的语气。

　　我突然间怕了，眼神开始飘忽，眼见摩天轮到达，迫不及待地先一步迈出去，留他和他没说完的话。

　　心，突然间冷了，原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戳破而已。

　　我可悲的发现，我曾经做的，正在做的，以及以后想要做的，其实都毫无意义。

　　或许我还应该庆幸，庆幸因为还没开始，所有的一切梦想都还只是奢望而已，那希望，无论它曾经展现出来多么动人的征兆，现在终究还是发不出一点光亮了。

　　紧走几步，站定，我需要几秒来调整心情，我也仅仅只有几秒来调整心情。当孙凌的手搭上我的肩膀的时候，我正努力压下所有想哭的冲动。抬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僵硬的笑脸。

　　那一刻，巨大的难堪浮上心头，他的了然，让我的自觉自己的行为变得多么地可恶和滑稽。

　　生硬地打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下一刻，却发现这种行为是多么可笑。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处在这尴尬的情景中，我垂头，听到头顶传来对方的声音，“榛榛，有些事，我…我们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一些。”

第八章 晴天霹雳
　　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我和孙凌并排坐在长椅上，看不远处还热闹着的游乐场。

　　傍晚的风有些微的凉，吹在脸上，安抚我们还带着慌乱的心。

　　“本来我一点也不想要说的，毕竟……可是……”孙凌叹了口气，又停了下来，显然还在组织语言。

　　我只是听，以沉默来掩饰自己无措的心情。

　　“其实…唉…算了…其实，我和尹平在一起了！”反复思量，最后却还是以最直接的方法和盘托出。

　　我愕然，大脑停止运转，这是什么意思？尹平？林尹平？小尹？还有…他？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消化掉他话中的意思，却更加愕然，那个一直以来顶着完美光环的，让他身边的我们既羡慕又嫉妒的“女朋友”竟然连女生这一个“女”朋友应该符合的最基本条件都不具备，甚至，他还是我几个最好的朋友之一——小尹。这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实。

　　全身僵硬，即使理解，仍然拒绝接受这样的情况，可身边的孙凌却好像终于放开了一样地开始讲述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中途才转来的，他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我们本来也只是很好很好的关系，可是后来我察觉到我对他的感觉变了…

　　“我很害怕，很恐慌，我害怕被当成怪物，尤其是被他…

　　“所以我想逃开他，离他远一点，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会随时关注着他，会想要得到他的关注…

　　“我一直很矛盾，那段时间里，我快要崩溃掉…

　　“所幸，当我终于忍受不了，决定不顾一切地想要表露时，回应我的是惊喜…

　　“我们…我和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榛榛，对于我，对于尹平，你都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们…你……我们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我愣愣地转过头，面前这张侧脸，有着分明的轮廓，干净的五官，笑起来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温暖，他让我着迷。可是，他已经在我面前明确地表明他属于别人了，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祝福么？太强人所难了罢。即使并不歧视同性恋，但这样的事实降临，我还是无法接受冲击。每个人都是这样吧，若是旁观，则可以宽容许多，但若正好轮到自己，还是会只记得怎样自私而已。

　　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踌躇良久，终于将“我知道了”四字溢出僵硬的嘴角。说罢，急急的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身后的人没有阻拦，只是跟着，直到我回家。

　　八点半，我坐在电脑面前，看着自己前不久所作的赌博，自嘲地笑着，笑到眼睛里流出了泪。还是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唯今最重要的事，就是离开，离得远远的。若眼不见，是不是就真的能心不烦，会淡忘，会淡漠？

　　彼时，虽不确定，但我诚心期盼，这问题的答案，是肯定。

第九章 初入大学
　　九月，终于踏上了远离故乡的土地，远离所有过去的人和事。步出机场，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抬手遮挡，在手指的缝隙里看外面蓝得过分的天，现在，无论什么都已在千里之外了。

　　报道，分配寝室，铺床。一天下来，虽累得筋疲力尽，却也觉得充实得让自己无法像暑假里那样有太多空闲的时间胡思乱想。

　　接下来是长达半个月的军训。这个城市有太好的天气，总是有晴朗的天，和刺目的阳光。连日来的训练让太久没有锻炼过的我们苦不堪言，休息的时候能坐着决不站着。为了能在凌晨五点起床，睡觉的时间也异常得早。认识的人也蓦地多出了一大批，很多时候都无法将电话簿上的名字与现实中的某个人联系起来。适应这新的一切，让人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对远方所以人事物想念和牵挂以及别的任何想法都被挤压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可能是不太熟悉的关系，除非必要，寝室里一般不会出现说话声。躺在床上，在还没睡着的时候，总会听到手机轻轻振动以及轻微的按键声，那是各自与远方的沟通。远方，每每想到这个词，心里总会有隐隐地痛，却，无处倾诉。

　　军训结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对于我来说，却意味着困境。第一志愿的学校如当时那可笑的孤注一掷一样落败，这或许是一种幸运。可是，大学里的课程并不多，有太多太多的空闲时间让我不断地回忆。

　　小尹的哥哥林耀言也在这个城市，从开学到现在，我已经收到过不少来自于他的关照。每次和他碰头，总会难以避免地提及小尹，从他口中听到他的一些近况，面对着这张和小尹至少有五分像的面孔，我总会忍不住地想象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也许有的事当你在脑海中重复的次数多了接受能力也就变高了。在近乎麻木地重复下，我麻木地逐渐接受着他们俩在一起这一信息。我终究无法做到决绝地割舍一切，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喜欢的人，即使折磨，即使痛，我也无法舍弃他们，一开始的离开只是鸵鸟式的逃避。但是，即使不看不听不想，那也已经变成了铁铮铮的事实。

　　更何况，我无法不想。这真是一场异常失败的暗恋。不仅被早早识破，而且表白还被堵在口中无法倾吐。

　　从林耀言那里得到小尹的电话，犹豫许久，终于发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条短信。断了的联系再续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困难，我们隔些时候就回有电话，短信也很正常地来往，只是都闭口不谈那件事，那个人。

　　十一国庆长假，小尹将来到a城。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揣测是两个人还是只有小尹一个，从而忽略了当时电话里的他说的是我，而非我们。

　　因此，在机场等候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出汗，即使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还是没有准备好。那种迫切又害怕的心情真是一种煎熬。耀言哥看着我坐立难安的样子，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我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按照目前这种对他来说不言则明的情况，我知道，即使解释，也只是越描越黑而已。

　　飞机在下午七点左右到达。七点半，当看到仅仅只小尹一个人拎着行李出现在接机口的时候，失望伴随着轻松涌上心头。

　　车上，我和小尹坐在后座，耀言哥边开车边侧过头和我们说话，主要是追问小尹的近况。我在一旁静静听，想从小尹的回答中找出关于孙凌近况的一些线索，却事与愿违。

　　“小榛，”耀言哥突然点到我的名字，“你才刚来一个月，还军训了那么久，这儿也没好好逛过，刚好你陪平平，我带你和平平一起好好玩一玩……哦，对了，反正我那儿够大，这几天你就住我那儿吧，方便些。”

　　转头，想知道小尹的意见，却看他正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姿势有点僵硬。

　　“好啊。”嘴角咧开无声地笑，我答。

第10章 小尹的愤怒
　　假期过得惬意又快乐，短短七天，像是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关于那个人的话题一直没有被提起，我们照样心照不宣地带过。即使会有焦躁不安，也会被现时的欢笑给压了下去。直到小尹离开的前夜，我终于忍不住提起了孙凌。

　　耀言哥不久前接了个电话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小尹的脸色很不好，沉默良久，终于面无表情地从那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里突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看着对方不善的脸色，我心里发苦，面上仍努力浮出一个淡淡的笑，“闹别扭了？这样不好…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当时…”

　　“够了！”蓦地，小尹站起来高声打断我，然后又颓然地窝回沙发里，手胡乱地拨弄着头发，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小尹…”我轻轻地唤，没有得到回应。屋子里只余一室沉默。

　　良久，小尹才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半天，还是进了自己的卧室，只剩我一个人在客厅，对着这一室沉默。

　　不一会儿，开门声响起，小尹的身影又出现视线里，他慢慢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小榛，”小尹开口，“你还喜欢他？”

　　我还喜欢他？么？

　　往后靠上沙发靠垫，我看着自己交握着的双手，“你说呢？”我反问，带着微微嘲弄的口吻，也不知是在嘲笑这诡异的问题还是嘲笑自己。

　　“你说呢…”他低喃，又抬头盯着我，那视线仿佛要把我看穿，“小榛，明确告诉我。”

　　更深地窝进沙发里，我寻着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姿势，依然把目光放在手上，不去看对方的神色，以求给自己勇气坦白，从而继续这个让我觉得尴尬无比的话题，“小尹，我喜欢他那么久，这些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即使…即使你们在一起，我也还是喜欢啊，我也没办法。”

　　小尹突然又激动地立起，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走了两步又停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没办法！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是个同性恋！”

　　“…小尹…”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即使喜欢他也不该做出这种反应啊，“你怎么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朝天翻个白眼。

　　“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妒忌，我妒忌你喜欢他！”他上前来，抓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肩膀生疼，眼睛也快要喷出火来。

　　妒忌？“…小尹，”我努力地理解着现今的状况，“你…你喜欢我？”

　　面前的身影一顿，肩上的力量消失，“对，我喜欢你。”小尹如是说。

　　“可是…”我开始疑惑，“孙凌他…你…你不是和孙凌在一起么？”

　　他冷哼，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我从来没有明确答应过他，是他自己跑来告白，然后自己误会了而已。”

　　“怎么会？”我愕然，随之明白过来。“是你说了什么让他误会的话，做了让他误会的事，对吧？”

　　“那又怎样？”他并不否认，依旧笑着，也依旧毫无温度。

　　“小榛，”他继续说道，“别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说你想要朋友，不想谈恋爱，我就和你做朋友。可是我真后悔我把朋友的角色扮演得这么成功，让你从来不会往那方面想。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样就好了，我也不要求太多，至少我还是在你身边第一位的，即使是朋友，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只要没有恋人，就没有谁比我们俩的关系更接近。

　　“那天晚上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居然还没脱离掉朋友角色的扮演，还一心一意地想朋友会怎样开导你，天知道当时我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后来却越想越苦涩，你有喜欢的人了，和谐终于还是被打破了。但是我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

　　“后来孙凌来找我，我发现这情节真狗血，想嘲笑他，这个夺走你的人。可是脑子里突然蹦出了的某些东西让我改变了主意。

　　“要彻底断了你们之间的任何关系，让他明确地拒绝你是最好地方法，可是……”

　　“可是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知道他的情况，想要更接近他。”我自嘲，“真是又贱又卑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怎样都好，反正…我还是想知道…他怎样了。”嘴里说着冷冷的话，心里却有着不忍。从初中就认识小尹一直是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多么不舍得和他闹到现在这番境地。

　　“我真的不知道。”他转过身不再看我，隐忍着怒气与悲哀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终究无法再继续下去，维持自己一贯的鸵鸟做法——逃避。

　　跑出大门，回学校，一路浑浑噩噩，小尹的隐忍与爆发，我无法面对，孙凌的心境心情，我迫切想要了解，大脑终于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