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这个日子原本就是给出嫁了的女人们定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我们乾县一带的大年初二出门走亲戚并不像其他地方,是回娘家的日子,而是那些去世了人、但还未过三周年的人家。所以,初三,这才真正算是正月间走亲访友的开始。
第一天给亲朋拜年,自然首先是给最亲的亲人拜年了。论亲疏远近,便首当是孩子的外婆家即女人们的娘家了。
早上早早地起来,无论是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还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抑或是二十出头刚刚结婚的新婚女人,一个个的脸上无不流露出一份喜悦。无一不对自己的容貌打扮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收拾捯饬一番。你瞧:那些个刚出嫁不久或者年龄尚轻且又非常爱美的女人们,往梳妆台前一坐,拿起梳子把原本昨天晚上就已经洗梳的楞楞整整、乌黑发亮的头发梳了又梳,抹了又抹;现在的日子好了,差不多每个妇女都有一套自己的化妆设备:梳子,镜子,吹风机,烫发夹儿,睫毛笔,描红笔,粉饼……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还有那一套套价值不菲,日本法国等等外国产的高级化妆品,什么雅诗兰黛啊,巴黎欧莱亚呀,香奈尔呀等等。隔离霜-粉底-遮瑕-定妆-眉毛-眼影-眼线-眼睫毛-唇膏-腮红。一步一步,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丝毫没有马虎地进行着。这整整十个工序,缺一不可,错一错十。那个认真劲儿,简直赶上了快要上春晚舞台表演的演员了。
等到这一档子事儿终于妥贴的做完了,便开始换衣服了。再瞧这些个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们的打扮:上身紫红棉袄或者颜色鲜亮的羽绒服;里间是一件手工织的毛衣或者直接就是一件保暖内衣;下身穿着年前早早就买下的新的带花儿的裤子,即使不是新的,也十有八九都是捶洗的干干净净,叠得展展妥妥的时兴款式;脚上天冷便是一双手工做的棉窝窝或者带毛皮靴,假若不冷便是新布鞋一双或把油打的晶亮的皮鞋;还有那白袜子红袜子就特别地惹眼了。
等这一切都收拾停当了,便就拎着大包小包的精美礼品,满脸堆笑地准备出发了!
对于母亲来说,今年回娘家就比往年更加地高兴。
一是因为今年是母亲的本命年,也是外公的本命年。往往本命年的人对于这一年从一开始都会小心翼翼非常谨慎。母亲自然也不例外。蓝色的羽绒服是她用去年卖梨子的钱买的;裤子是弟妹从西安回来的时候新买的暗红色的绒裤,还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呢;脚上的这双棕色皮靴是弟弟在“公牛世家”买的;再配上这双“李宁”的白色棉袜;母亲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父亲在一旁无不揶揄地指点说:你们看,这下老陈变小陈咧都!引得我们兄妹哈哈直笑。
二是因为母亲去年在家务农取得了大丰收,苹果梨子卖上了好价钱,麦子也增产了好几千斤。一年的忙累,在今天总算可以好好歇歇了。母亲边收拾边念叨了一句:我今年收获不小,是有功之臣,也该享受一下么!这句话逗得我们爷儿几个又是开怀大笑一阵。
等到母亲收拾好了一切。我们全家人,拎着烟酒茶和糕点,奶粉和牛奶,在母亲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娘家”出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