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瑟瑟的秋风摇曳着秋天里盛开的第一朵白的如云的菊花,素雅洁净的花瓣上,几滴露珠亮晶晶的在微风的抚慰下滚动着,继而沉甸甸的坠入花盆中消失不见了。

而我干涩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或许向来自认为被生活洗礼的无比坚强的我,在面对最敬爱的老师离去的时候虽然内心很悲痛却也无法流出一滴眼泪。

那天早上好久不打电话的师母打来电话,声音嘶哑说,你的老师昨晚突发脑溢血走了,他走得及其突然,几乎没有什么痛苦,你是他最为挂念的学生,所以就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我说,我会……我会尽快……尽快去的,我已经语无伦次,连一句安慰师母的话我都无法说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压抑着无比的震惊,内心涌动着巨大的悲痛。

多年前,在那个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我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怀揣着心中的梦想走进这个陌生的学校,在初始的惶惑与不安中,是他——我的一位历史老师给了我温暖的照拂和师长的关怀,让我一个怯怯的农村女孩在众多城里孩子鄙夷的目光中慢慢找到了自信。

老师是一位博学的历史专家,为人谦和温厚,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一派儒雅端庄的学者风度,他讲的历史课是学生们最喜欢的一门学科,他能将枯燥的历史事件生动形象的演绎在你的面前,让你身临其境,他讲起历史人物总是容光焕发又神采奕奕。他淡泊名利,远离世俗纷争,将自己的满腔热血挥洒在这三尺讲台上,将人生的哲理传递给我们,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保持一颗平常心。

老师虽然德高望重,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过着清贫的生活,对我们这群来自农村的孩子他却毫不吝啬,总是从微薄的工资中抽出一大半给我们做生活费,时不时的让师母做顿好吃的让我们去改善一下生活。那时,他的生活也不是很宽裕,家居农村,一家老小也只有靠他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师母常对我们说,你们的老师很节俭,每个星期都要从家里带菜到学校,从来都舍不得到市场上买点菜来吃,过得比我们在家都还要恼火。那时老师常对我们说,我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可你们不一样,现在正长身体,学习任务又重,你们的爹妈把你们交到学校,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教好管好你们。

通往学校的小路两旁,深秋的衰草凄然,萎黄的草尖上散落着学生们留下的零食口袋。十六年了,当我再一次踏上这条熟悉的小路,昔日的欢笑已不在,小路的尽头已没有老师熟悉的身影,我想起每个周日的下午老师总会站在学校的门口迎接我们的归来。笑呵呵的卸下我们身上的行李,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等待远方归来的游子。

可如今,斯人已去,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怅惘和惭愧,而他现在就那么静静的躺在花圈丛中,是那样的安详就像熟睡了一般,一如往日的坦荡温和。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生离死别,不愿这位慈祥的老人就这样和我们匆匆分别。我们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离校二十年后我们这些散落在天南地北的孩子还要回来和他团聚,可他却不给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永远的生活在愧疚之中 。

我木然的走到师母的面前,抱了抱她,我不忍看她如此的伤心,这个善良而朴实的老人,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义无反顾的支持老师资助我们。我感到自己在发抖,我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我害怕那闸门一打开,泪水会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我赶忙逃离了那阴暗的房子,那一声声凄婉的哀乐 回旋在学校空旷的操场上,让人倍感凄凉。

老师走了,一个让人爱戴的老师就这样为自己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一个始终如一的老师就这样走完了他清贫的一生。老师的音容笑貌已不复存在,但在我今后的人生旅途上,我依然会记得在那段为生活所迫的艰难岁月里曾经领受过得温暖与真诚。